第79章 折辱
折辱
元賀朝地下看了眼,管事不等吩咐,立刻就找來了兩個女人,讓她們将人攙進屋打整幹淨。
銀鈴迷迷糊糊的察覺到有人在脫她衣服,警覺起來,摁住胸口上翻身而起,一把将人壓在地下。看清楚了是個女人,又自己放開了手,不好意思道:
“沒....沒事吧,大嫂,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姑娘的衣服弄髒了。元老爺吩咐我們給你換衣服,沒有惡意的。”
那女人拍拍膝蓋站起來,另外一個已經拿了櫃子中的衣服過來,道:
“姑娘可是要自己換?”
“不必了,我回去換罷。”
銀鈴站起了欲出去,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問道:
“是他們強迫嫂嫂們來這的?我是乾州衙門的人,我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
“哪有,是我們自己願意來的。管吃管住,每月有五十文,還什麽都不用做,安心養身子便可。”
“可是.....這樣,你們的孩子呢?為什麽來做這些,沒有正經營生嗎?”
聽見她這般一質問,倆人羞愧的低下頭,嘟囔道:
“窮人家的孩子命賤,給口米粥就能活。家裏好幾張嘴等着吃飯,沒辦法。”
她們是生活在城中的小民,沒有地。有條件者可置辦些産業做生意,勉強糊口。家境貧苦的,便去大戶家中為奴作仆。
何不食肉糜,銀鈴想想也明白,若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誰願意來做這些呢。像牲口一樣圈養着,叫人取樂。知曉自己無意冒犯了,不好意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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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麽意思她也說不明白,為何這世道小民求生如此的艱難。
院子外人已散了,她走出來,候在門柱下的管事立刻就迎了上來,殷勤道:
“銀鈴大人,這邊請,我家老爺還有世子在客堂裏等您呢。”
跟着他穿過圓門就到了客堂,僅有一牆之隔,能夠清楚的聽見倆人的談話聲。
“織造的事,世子能許給元某做的話,響空峽修橋款不在話下。”
元賀擱下茶杯,擡眼就看見了走廊下走來的銀鈴。
巴東也看見了她,自顧道:
“在乾州設置織造司的事朝廷還尚未有定論,待有了新消息,在下定當先行告知元老爺。”
苗疆新政出見成效,皇帝特令在此設置織造司。來年會大面積的種植棉花,以備朝廷北方軍需所用。
其意還是苗疆貧苦,多少還是想要照料幾分。設置織造,不但可以解決軍需,還可讓百姓多增加一筆營收。乾州又臨海,将來還可将生意做到海外去,又不失為稅收進項。這是一局大棋,循循推進,上下都在緊盯着這塊肥肉。
元家是苗疆有名的織造大戶,織品遠銷海外。只愁牽不上朝廷的線,在東南一方仍被楊懷織造商力壓一頭。今日筵席便是有意于此,巴東和元賀都算是各有所圖謀,分外的客氣。
當然為了逗那初入官場的黃毛丫頭,兩人又是志趣相投。看着她像誤入的幼獸,被刁難得委屈,不敢言又不敢怒的樣子,十分的暢快。還不等那人走上前來,他們便站起來,迎了上去。噓寒問暖幾句,便一同出了院子。
銀鈴走在甬道上,左右瞄了幾眼。才發現有幾間屋子空了,仆人正在打掃房間。清理幹淨後,熄燈将門鎖上。不知裏面的人是回家了,還是叫人挑走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又自覺不過白費口舌罷。畢竟這事現下你情我願,并非強買強賣,縱是想要插手也徒勞。
想想還是橋款要緊,遂閉上嘴。
可官場上,當真只有同流合污,和光同塵才能做事嗎?
她記得以前也沒那麽難,陸清河在。底下要做事,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了,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批銀子的。
而現在……
看了眼巴東和元賀相攜走在身邊,既是失望又氣憤。緊走了幾步,甩開兩人,踏出門一頭紮進馬車了。
巴東站在車下責難銀鈴無禮,要她下來賠罪。那姑娘就是不動,窩在馬車中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不多時,外面就想起了車轱辘聲音。巴東也鑽上馬車來,瞧着她一肚子的氣。憤憤罵道:
“幹什麽,擺這副臉色給誰看?想要銀子就要下得去臉,不過服軟應承幾句會死嗎?下次再這樣,銀子你自己辦法。不然庫房裏就只有那五千兩橋款,你修得了就修,修不了就不修!”
銀鈴聽着他撒氣,不吱聲。背過身去,閉眼假寐。胃中一陣難受,悶着頭也未曾注意馬車往何處去了。
回城既是穿過鬧市,又鑽進僻巷中,停在舞樂升平的摘春館。還未下車就能聞見館子裏湧出來的脂粉味,還有姑娘們招攬聲此起彼伏。
這是趕了一場還有一場,沒完沒了。銀鈴窩在車裏佯裝醉酒不動,蔫蔫道:
“我有些不舒服,讓六兒先送我回衙門。”
巴東踏在腳凳,聞聽她的話又縮了回,探進半個身子,一把拽住銀鈴的胳膊拖出來。
“叫人備杯醒酒茶便是,元甕雅興,不舒服忍着。”
銀鈴被他扒拉得心裏直發毛,怒吼道:
“你別動我!”
“好,你心氣高,橋款不要也罷!”
他遂甩開她,索性鑽進馬車做好,朝外吩咐道:
“六兒,回衙門。元老爺問起來,就說銀鈴大人玉足尊貴,沾不得摘春樓這等腌臜的地方回衙門去了!”
“是。”
外間應了聲馬車便就掉頭了,但元府的小厮很快就追了上來,畢恭畢敬的問道:
“兩位大人何處去,我家老爺同諸位老爺正在春澗閣等二位呢。兩位大人請跟小人來.....”
車內巴東掃了眼銀鈴,要她自己做選擇,冷冷的問道:
“去不去?”
她心下是一萬個不願意去的,此等交際應酬恨不得一股腦全部推光,紮進山中不管不問,只管修橋種田便好。
可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她只要在底下專心當好自己差使的時候了。
“我可以去,一旦元老爺願意捐出善款來,修橋的銀子你要一次性一分不少的全撥給我,此後也不許插手此事!”
銀鈴咬牙切齒道,以為如此便可将錢攥在手中,保證工事順利推進。
“哼,你倒是會順杆爬。”
巴東白了她一眼,率先鑽下車,“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下來!”
銀鈴理了理衣服,這才慢吞吞的磨蹭出來。跟着小厮走進樓中,觸目皆是醉酒的交頸鴛鴦。盡管是小心避讓,樓梯轉角時還是不小心踩到了姑娘的裙擺。來不及撤腳,那姑娘被嫖客帶着往前走,拉扯間齊胸的襦裙,如水蓮花一般就綻落到地板之上。
光溜溜的兩條玉腿杵在熾熱的空氣中,微微發抖。兩腿間吊着二兩肉,密密麻麻的長滿了菜花般的肉疙瘩。看得銀鈴和巴東皆是一驚,比他那張谪仙似的臉來得讓人驚駭。
原來那并不是姑娘,而是男扮女裝的男子。白玉般的面頰上施着脂粉,一雙星眸,水光潋滟。不知是叫人欺負狠了才那般模樣,還是他原本就那般惹人憐愛。
匆匆看了眼,引路的小厮就催着倆人趕緊上廂房去了。只聽得身後傳來聲咒罵,有重物咚咚的滾下來。大堂靜默了一瞬,随後響起毆打聲,驚動了摘春樓的護院。但拐過長廊轉角,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
銀鈴料定必是出事了,想要回去看被巴東拽住胳膊,小厮敲開了廂房門,她便就被一把推了進去。
廂房裏已酒過三巡,看見倆人姍姍來遲的身影,元賀擁着懷裏的姑娘,佯做不悅道:
“倆位大人來遲,當罰酒三杯,罰酒三杯!”
“當罰當罰!”
巴東滿臉堆着笑應承,一把銀鈴推到軟墊上,緊挨着元賀的矮桌。随後又去吩咐了小厮去尋醒酒湯來,折回身坐下時,元賀懷裏的姑娘正探着半個身子給銀鈴斟酒。
細嫩如蔥白的手指,合力執着一柄月白瓷壺。卻都是執不穩,哆哆嗦嗦的酒水都灑到杯外去。
元賀細細打量着她緊蹙的眉眼,潮紅如霞的臉頰,往微啓德檀口吹了一口酒氣,不悅道:
“小芽兒,銀鈴姑娘這三杯酒再斟不上,老爺可就是要罰你了。”
話音才是一剛落,喚作小芽兒的姑娘猛然弓起身子,手指抖得更加厲害,嬌喘連連。
“爺....輕....輕些,奴....奴受不了了。”
“這就受不了?”
元賀問着朝她的耳朵咬了一口,似用了很大的力氣。
那姑娘抖如篩糠,四肢痙攣,失手一下将酒壺打翻。像條快要翻肚的魚一樣,猝然向前倒來,不僅是掀翻了元賀的酒桌,連帶着銀鈴的酒桌也一并掀翻了。
吓得她連連往後躲,驚駭地看着眼前的景像。随着酒水打翻,酒香彌漫而上,隐隐一股怪異的味道也升了起來。
有些奇怪,但是想不起來了。
直到看見元賀的手從那姑娘的裙裏抽出,濕漉漉的,如同浸了水的老虬枝,她才明白剛才兩個人在做什麽。
銀鈴難受得當場就要奪席而逃,才動了身子,一把又被巴東按了下來,并遞了碗醒酒湯到她的前。
“這就怕了?以後這樣的場合多的是,你早晚要習慣。”
他叫她習慣看着男人玩弄女人,看着高位者壓迫窮苦,并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以用來證明,他們并不排斥一個女人進入官場,牝雞司晨。
“我....我不舒服,我要回衙門。”
銀鈴臉色白的十分難看,壓制心下的沖動,害怕自己憋不住一把将這酒席都掀了!像以前那般嫉惡如仇,抱打不平。
可是自從做了這裏農官,她便就什麽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先把醒酒湯喝了,你不是不舒服嗎?再忍忍,我想辦法讓你下去歇着。”
巴東終還是心軟了幾分,哄着她将醒酒湯喝下。
元賀醉醺醺的靠過來,端着酒杯,笑道:
“來,我們的銀鈴姑娘喝一杯。”
他濕漉漉的手指把着杯沿,不由分說的怼進來,銀鈴正一口喝掉巴東的醒酒湯。防備不及,沾着不明汁液的酒水一下灌到嘴中。胃裏頓時一陣翻湧,吞下去的湯水悉數一下都吐了出來,撐在地下一陣一陣幹嘔。
巴東看着她慘不忍睹的模樣,好言道:
“元甕,舍妹真的不行了,可否讓她下去歇歇。待稍事歇息過後,再來作陪?”
元賀卻是搖頭不允,伸手勾起銀鈴的腦袋,“摘春樓的妙處,小姑娘還未曾見識過,怎生就這樣走了。今夜只貫盡興,老夫做東道主。來人,給銀鈴大人喚個俊俏的小郎官來。”
小厮應聲出去,很快身後就跟着一個白衣束發公子進來。銀鈴吐得昏天黑地,淚眼朦胧的擡起眼,只覺那張臉有些熟悉。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喚大人了,可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又看清楚了——是剛才那個扮做女裝的男子。
許是要來伺候她的緣故,特意換了男裝。
“銀鈴大人醉酒了,好生伺候她,老爺有賞。”
元賀看了眼來人,吩咐他将銀鈴抱起來。
孱弱的人沒力氣,踉跄了好幾下,帶着那姑娘一起摔了個狗吃屎,惹得哄堂大笑。
銀鈴當然知道這是個什麽人,滿腦子全是剛才的看見的情形。拼命的掙紮出他的懷,但很快就又被他帶到懷裏,蹭着牆站起來。
“師....師兄,別.....”
“救我,師兄救我.....不要,救我.....”
她絕望的大哭起來,向着巴東伸手,渾身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