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飽暖思□□

飽暖思□□

東南林木長青,枝葉茂密,矗立在乾州城門口的老松依舊翠綠如油。樹下有口井,井水甘甜,冬暖夏涼。正值初冬時,天氣已涼了起來,井下還有五六個漢子打着赤膊在洗涼水澡。

洗去一身黢黑的黑土後,有人大喊了聲,“嘿,啞巴把衣服給我們拿下來。”

坐在老松下的人趕緊抱着包袱跑下井邊,将衣服挨個遞給他們,然後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邊上。

“啞巴,你也洗洗。發了賞銀,哥幾個今天帶你去快活快活!”

有人套着衣服應和道:“可不是,老子這二兄弟都憋壞了,可不得真槍實彈的來上幾發,爽快爽快。”

啞巴還是杵這不動,像是知曉他這執拗的性子一樣,幾個人幹脆一把将他拉下水。弄濕了衣裳,不洗也得洗。

天黑時,幾個人摸到燈火輝煌的摘春樓門前,挽着手一起踏進金絲楠木砌的門檻。

看門的護院呵道:“哪兒來的叫花子,不看看,這是你們來的地嗎?!還不快滾!”

他們一點都沒在怕的,朝那護院走過去,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袋子。

“狗眼看人低,看看這是什麽?!”

護院哼了哼,自是見過這等窮鬼勒緊褲腰帶,攢上幾個月的銀子,打腫了臉也要充胖子,來摘春樓玩姑娘的。

這摘春樓富人的錢有富人的掙法,窮人的錢有窮人的掙法。送上門的銀子,安有不要之理,遂叫人帶了倆人進去。

只不過正巧碰見裏面有人在打架鬧事,施着脂粉的男子,肩膀挂着披帛和粉色小衫,麻繩捆着手腕,被吊在大堂中。

鸨母站在一旁指揮着護院,一鞭一鞭的往上抽。打得那男人皮開肉綻,痛苦求饒。

不知是施了多少鞭,圈椅上的錦衣胖子發了話語才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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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媽媽,這等貨色您也拿得出手,可是掙着爺們的錢一點不心疼。”

“罪過罪過,是老身照看不周了,馬爺息怒。”

鸨母穿紅帶綠,湊到椅子旁陪笑道:“這兩天剛調教出來一個,還是個雛,就等馬您來給□□呢。”

“人呢?”

“這……這會正在陪世子還有元老爺吃酒呢,一會兒就來。馬爺只管放心,元老爺不中用,這苞還得您來。”

一聽是乾州衙門的人,胖子不敢造次,無可奈何。指着吊在繩子上男人,怒道:“這等貨色,媽媽還是打死喂狗罷。”

“馬爺說的是,來人還不快把人拖下去亂棍打死!一身髒病,晦氣!”

鸨母殷勤的應和着,護院趕緊将繩子放下。人剛拖起來,就聞聽樓上連跑帶嚷喊道:

“媽媽,留人。衙門裏的銀鈴老爺吃醉酒了,元老爺喚讓長京公子去伺候她。”

銀鈴的名字,這會兒在乾州都算是家喻戶曉的。她是個女子,又主持河工有功,在民間還攢了些民望。在摘春樓裏聽見她的名號,衆人還是一驚。

那幾個人瞧完了熱鬧才叫人帶着去了下院,不大的院子布局裝點皆似摘春樓上院。只是建造陳設遠不及上院奢華,皆是仿制的贗品。來這裏的都是不入流的販夫走卒,一個個都是來幹那檔子事的。也沒人在意那些附庸風雅的東西,所以下院遠遠比上院便宜。

進到廂房後,幾張矮桌相繼上了些簡單的酒菜。外間的籠房推開,五六個着着薄紗的姑娘從裏面湧數來,姿色身段皆不及上院的女人。

一個個自覺倒在矮桌旁,撲進男人的懷裏。一口一個爺嬌滴滴的喚着,還未叫喚幾聲。很快房中就不知天地為何物,狹小的廂房裏便就只剩下原始叫人心顫的喘息哼唧。

倒是坐在門口的啞巴僵住了身子,跟石墩一般杵在軟墊上紋絲不動。雙眸觸及眼前的荒唐,倏的閉上,裝作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可是懷裏鑽了個跟泥鳅般女人,纖纖酥手撓的人心發顫。驚得那人全身都在發硬,溫熱的唇往下巴上一咬。他忙得偏過頭去,腦中繃緊的那根線頃刻斷裂。點漆的雙眸猝然睜開,錯看了懷裏的人。以為是那張朝思暮想的小臉,身子松懈下來,生出了想要撲倒那姑娘的沖動。

可她怎麽會在這裏,卻又明明聽見了她的名字。

陸清河想要喚那姑娘的名字,喚她來救他。他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身子裏充斥着無窮無盡的欲望,像是要燃盡他一般。

在平羅不見天日的礦場裏,除了下礦、吃飯、睡覺,人似乎就只剩下自渎那麽一件事。潮濕的被褥裏永遠充斥惡臭,染着不知名的癍塊。

開始他還很不适應,但很快就加入了其中。他以為只是人之常情罷,卻不想他的欲望比誰來的都重。只有在下到礦洞裏,像只穿山甲一樣不知疲憊的往地底下挖,才能暫時忘卻他那叫人害怕的欲望。

可他騙不了自己,也瞞不住別人。幾個經常同他一起出工的漢子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還好心提醒他自渎的事莫過于太頻繁了,弄壞了身子不值當。

于是幾個人當真怕他弄壞了自己,趁着押送鐵礦往順安之際,摸出來尋開心。

飽暖思□□,當真就是如此嗎?

陸清河想應當不是,他雖向來是極為重欲的人。可尚且還有幾分自制力,自當不會像是公狗一樣亂發情。他的身子定是出了問題,不由的就想起了蘇明舟曾經提蠱。

他秋日落的發,春光又複長出來。身子冬暖夏冷,聯同着欲也實在入春後會愈發的蓬勃,轉秋又而将歇。

可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竟全然不知,連那姑娘和他的師傅都不知。

陸清河心中升起一陣一陣的後怕,再如此耗下去,當真會精盡人亡。

屋內正是酣戰之中,他發着呆,叫幾個漢子忙不疊的笑他是個傻子,連此等快活的事都不會做,吩咐那姑娘好生伺候他。一邊同他展示示範,唯恐他找不到入處一般。

“爺,第一次來?”

何止是第一次來,那姑娘瞧見他窘迫又難耐的樣子,便曉得這漢子還是個雛。

往日只有恩客給妓子□□,還沒有妓子給恩客開的。那姑娘起了興頭,坐到陸清河的腿上,呵兩口馥郁的檀氣,笑道:

“爺,放松,不疼的。一回生二回熟,您就曉得這裏的滋味了。”

陸清河吓得腦子一陣發蒙,忙不疊的推倒她,噌的站起來如臨大敵。

姑娘并不惱,反倒笑意盈盈的叫他趴到自己身上來。

那人奪門出去,落荒而逃,像是身後跟着什麽豺狼虎豹一般。

“爺,您去哪兒?”

“爺,您不玩了?爺,您回來!”

姑娘裝模作樣的追出去,嚷嚷了兩句只叫陸清河自顧逃命去,自個鑽到籠房中睡大覺去了。

陸清河抱頭亂蹿了會兒,愕然想起大堂裏聽見的名字,遂在角落裏撿了件錦袍套在身上,悄悄摸到上院去。不料邊走邊系,在轉梯口恰好碰上那喚做長京公子的男人,抱着銀鈴走過樓來。

許是瞟見了昂貴的袍子,立刻就側身立于一旁,待陸清河先過。雙股顫顫,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埋着頭不叫路過人的瞧見自己的臉。

陸清河卻對他印象深刻很,雖被吊在大堂上當衆施刑,卻都避開了臉。朗目疏眉,神儀明秀,一襲白衣玉冠束發,樣貌同他不相上下。只是神态不及,總是一副拘手拘腳的模樣。

那懷裏的人哭得梨花帶雨,嗚咽聲像是貓叫一般,引的他側首看了眼。只見熟悉的臉憤然又絕望的哭着,雙手握着不知從哪兒掏出來的箭矢,比着那公子修長的脖子。

她雖然沒有力氣,可箭頭很鋒利,記下就劃破了他的皮膚,猩紅的血染着潔淨的白領。

“別動我,否則我殺了你!”

只有她還在嚷嚷着,一路而來,長京只是抱着她慢慢的走着,去哪兒卻是不知道。原是想就這樣将她抱出摘春樓,告訴她官場險惡,快回家去吧。

可護院又将他呵了回來,轉身便看見了那個全身充斥着殺氣的男人,一雙陰沉沉的眸子帶着攝人的寒意掃着他。

長京不知道自己哪裏觸怒了他,虛軟着雙腿,一向是跪習慣了,撲通往地下跪去。忘了懷裏還有個姑娘,又帶着人往前摔去。摔了個狗吃屎,将銀鈴死死的壓在身下。激的她身子一顫,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突然間滾熱的鮮血像是雨點一般,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在她的臉頰上濺開,嘣進眼睛中。

她以為自己今日定當逃不掉了,即便自己身為農官又如何,一樣可以被那些人當做玩物戲弄。他們讓這樣一個男人來哲辱她,最後落得一個狎妓身敗名裂的下場。

可是自己還什麽都沒做,就這樣認輸了嗎?!

銀鈴不甘不服,即便被下了軟禁散,還是奮力推搡着身上的人。雖是紋絲未動,但是手腕很快就被人抓住,帶到了懷裏。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陸清河一把掀開上面的男人,攬起地下的人。銀鈴手中的箭矢失手插進了長京的脖子中,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突然發瘋大笑起來,蹦起來四處逃蹿。

身形慌亂不已,內心卻是大喜。

他終于可以死了,離開這肮髒污濁的世界了。

他要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靜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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