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狄子睿剃半邊的發型和酒吧環境很适配。
實際上, 他也經常出入這種場合,這會兒如魚得水,他問前面的段辭:“小學弟真的就在這邊兼職嗎?”
“不要這麽叫他。”段辭說。
狄子睿納悶:“你不是就這樣叫他?”
段辭理所當然地說:“我可以這麽叫,你不可以。”
狄子睿:“……”
什麽雙标狗。
一個學弟的稱呼而已, 又不是老婆, 還擱這申請專利了。
也許是看狄子睿的表情扭曲, 楚然咳嗽道:“我們先進去吧,今天林硯真的在這兒有演出?”
狄子睿擡腳往裏走:“這得問段哥了, 不是他說小學, 咳, 林硯在這邊兼職的嗎?”
“是你想看他在舞臺上的樣子,一直跟我哔哔,我才帶你過來的。”段辭擡起頭,“我上次聽他打電話好像說會來,我沒問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楚然忍不住問:“那萬一他不在呢?”
段辭:“那就走呗, 下次再來。”
這段日子和林硯在一起排練,他越發懷念對方在舞臺上的樣子, 只想着來這和他初次見面的酒吧碰碰運氣, 能不能遇到林硯兼職的時候。
在搜索酒吧的時候,段辭看到了活動預告,便趁着這一天趕了過來, 想幹脆來“偶遇”林硯, 順便等會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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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剛一走進酒吧內部, 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吵得皺眉。
楚然作為樂隊的主唱, 是聲樂系的,注重保護嗓子, 平日裏很少來這種地方。
他伸長兩只手堵住耳朵,看段辭分開人群,往舞臺上看。
酒吧前方的舞臺的确圍着一圈人,有人在臺上表演,是個rapper,帶着标志性的鴨舌帽,不停地變幻着手部動作,跟着節拍不停地動次打次。
這rapper明顯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因為旁邊有不少攝像機在對他錄像,底下甚至有粉絲舉着他的燈牌。
但段辭看在眼裏卻很失望。
不是林硯。
他轉過頭,試圖在人群裏尋找到林硯的身影。
今天的酒吧裏除了舞臺前,還額外在卡座中間開辟出了一塊空地,前方是一塊彩繪板,畫着玫瑰花纏繞着的十字架。
在彩繪板之上,懸挂着數十個氣球,每個氣球中間有一小張卡牌,被釘在彩繪板上,同時有一名妖裏妖氣的男人站在一邊,他的胸口紋着許多名字,有英文也有中文,他手裏握着五枚飛镖。
“別急,一個個來,飛中的獎勵在小卡牌裏寫着。”莎莎對着最靠近他的一個肌肉光頭帥哥抛了個媚眼,浪笑着,“如果不想要卡牌的獎勵,兌換成別的,比如我,也是可以的哦。”
人群裏傳來起哄聲。
莎莎接着道:“不過我可不是誰都看得上的。”
“當然,除了卡牌上的獎勵之外,投中氣球最多的,還可以額外抽獎一次,獎品可是我們老板的珍藏。”
“好了,誰當第一個?”
莎莎一把将那名肌肉帥哥推了出來,将飛镖放到他手心:“就你了。”
那男人原先以為可以手到擒來,但一碰到飛镖,才知道另有乾坤。
這飛镖明顯是做了手腳的,很重,而且詭異的是,尾重頭輕,需要很強的掌控力才能把握住大致方向。
他淺試一個,沒中。
他小試第二個,墜機。
圍觀群衆發出噓聲,肌肉帥哥臉上挂不住,轉頭對莎莎道:“你們這飛镖有問題。”
“帥哥你可不能這麽說,”莎莎豎起一根手指搖晃着道,“這沒問題可不就太簡單了麽,既然所有人的飛镖都有問題,那就等于沒問題。”
很有道理。
男人只得又接連試了三次。
莎莎誇張地捂住嘴:“居然是零耶。”
那肌肉帥哥被擠兌的臉一紅,恨恨地推開人群走開了。
人群中圍觀的林硯:“……”
他仰起頭看了一眼二樓,徐堯正站在那兒,整個二樓就他一個人。
林硯原本以為徐堯叫他過來是來繼續打架子鼓的,但沒成想對方是找他來“串場”。
當時他一臉迷茫地問徐堯:“什麽叫串場?”
對方仰着一張豔麗的臉,相當冷豔高貴地說:“你跟着一起投就是了。”
這還需要特地找他過來?
林硯:“行……吧。”
反正他戴着眼鏡留着頭發,全投空丢臉也就丢了,沒人認得出他。
前面又有幾個客人試了,只有一人紮中了一個氣球,其餘人全空。
莎莎撿起炸裂氣球裏的小卡牌,上面寫着:【五十年飛天茅臺一瓶。】
紮破氣球的客人歡呼一聲,跟着另一名酒吧的侍者去後臺取酒。
很快,輪到了林硯。
那叫“莎莎”的男人仔仔細細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地臉上浮現出笑意,将飛镖遞給林硯。
青年手心朝上掂了掂飛镖,用手指夾住它的尾部,試探性地投出一镖。
沒中。
林硯也不氣餒,他預估了一下力道,青年骨感白皙的手指握住飛镖,黑與白的對比鮮明,他收起三分力,伴随着“砰”的一聲,一個氣球應聲炸開。
莎莎撿起卡牌:【額外抽獎機會一次。】
還有三支。
餘下三中一。
那一次的卡牌是一條奢牌項鏈。
莎莎轉向彩繪板背面,鼓搗了一會兒從裏面提出一個大紅色的抽獎箱來。
在提出來的時候,他的目光正對上二樓的徐堯,狡黠地眨了眨。
徐堯冷哼一聲,雙手環抱在胸前,俯瞰着樓下的青年。
林硯沒帶帽子,蓬松的頭發讓他顯得發量極多,後頸露出的那塊肌膚純白,從背後看去,背影纖細修長,帶着一股子少年氣。
很惹眼。
就算不看臉,也是一樣的惹眼。
莎莎将抽獎盒放在林硯面前,語氣很嗲地說:“抽吧。”
林硯将手伸進抽獎盒裏,摸出了碰到的第一個紙條。
莎莎打開一看,誇張地做出一個“O”型嘴:“恭喜你,抽中了一等獎,和我們老板去度假山莊游玩五天!”
徐堯在上面嘴角扯出一點弧度。
這是他和莎莎打的賭。
他賭林硯絕對是喜歡他,怕被拒絕不肯開口,莎莎則說不一定哦,稱一定會幫他試探出來,這次游玩就是他們定好的旅程。
至于為什麽想知道林硯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這原因徐堯自己也說不上來。
他明明是不喜歡林硯的,他喜歡更好看耀眼一點的,喜歡有才華的,喜歡有能力的,能和他勢均力敵的。
林硯品位這麽爛,戴着個灰框眼鏡,還是個沒畢業的學生,怎麽看都跟他的擇偶标準不符。
但他就是想确認一下。
也許是因為林硯肌膚的觸感讓他戀戀不忘,因為他在舞臺上表演的時候很耀眼,也稱得上有才華,因為他微信上對他的回複很冷淡……
徐堯心裏翻滾着各式各樣的猜想。
男人思忖間,只看樓下的青年伸手接過了紙條,往自己處看來。
他連忙繃緊了臉,裝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不與他對視。
只見林硯接過紙條,握在手心,徑直往二樓走來。
*
桑寧不喜歡這種場合,無論是舞臺還是那邊的活動,他都沒興趣,只遠遠地找了個地方坐着,連酒也不喝。
艾米和珞珞點了兩杯招牌雞尾酒,聽着舞臺前方的rap,精神奕奕地評點哪位經過的型男更帥,腦袋點的跟啄米的小雞似的。
桑寧權當是來陪員工團建,他閉上眼睛,還在想那幅畫。
冷不丁袖子被艾米搖了搖,桑寧睜開眼,聽到艾米遲疑的聲音:“老板,他……是不是林硯?”
桑寧往她所指的那處看去,身為畫師的直覺令他一眼就認出了林硯,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他上了二樓。
徐堯看着林硯走到自己面前,還拿着那張紙條。
男人今天穿的很花哨,帶有花邊的紅色襯衫,尋常人壓不住這種顏色,但徐堯卻駕馭的很好,他像一朵盛開的大麗花。
林硯會跟他說什麽呢?
很高興和他一起去旅游?
還是——等等,林硯不會等不及要跟自己告白了吧?
徐堯立即不淡定了。
這流程也走的太快了些,如果林硯現在就要表白,他該怎麽委婉地拒絕才能不傷對方的心?
直接說不行,未免也太不體貼。
也許,也許可以說先考慮一段時間,就當考察期了,表現好的話,就勉強讓他上位——畢竟,談戀愛是什麽感覺,他其實也好想體驗一下。
徐堯外表看起來浪,但實際上卻挑剔地很,多完美的人在他眼睛裏都會被挑出一堆的毛病,對其他人始終下不了手。
如果林硯很用心也很愛他,那他……
徐堯繁複的思緒中帶了一點小小的期待。
林硯來到徐堯面前,他展開手心,那張紙條盤踞在其上,他說:“徐老板,抱歉,我這幾天抽不出空,不能去了。”
他現在很忙,一方面校園慶馬上就要到了,忙着排練,他還得正常上課,另一方面還得去昆侖娛樂,還得各種兼職,一兩天還行,像海邊那樣的五天,卻着實抽不出來。
這拒絕的話他只能找徐堯私底下說,當場說的話,會害的徐堯丢面子。
徐堯嘴角抽了抽,他不可置信地問:“你上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是為了表白,不是跟他說悄悄話,是為了拒絕?
林硯點頭。
二樓很昏暗,徐堯看不清青年的神色,只能隐約窺見對方的唇線,很平和,沒有緊抿,也沒有上揚,平淡地拒絕了這個抽獎得來的活動。
徐堯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憤怒,就像某個他不想承認,但的确期待已久的事情驟然落空一樣,他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伸手将紙條從他手掌中抽走,語氣故作冷漠地說:“知道了。”
林硯卻沒有立即走,他似乎感覺到徐堯有話想說,他問:“還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除了“串場”之外?
徐堯把紙條在掌心中揉成一團,盡量不咬牙,表面雲淡風輕地道:“沒事了。”
“好。”
林硯放松地笑了笑,轉身下了樓。
那邊的莎莎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他跟你說啥了,你這個表情?”
徐堯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他說沒時間,拒絕我了。”
“這樣啊,其實也正常。”莎莎難得沒胡鬧,寬慰好友,“人家大學生,又是好大學出來的,肯定也很忙,我聽說最近申大不是有個校園慶麽,好像挺重視的,搞不好他就在忙這個。”
徐堯哼了一聲。
眼見他郁郁寡歡,莎莎眼珠子一轉:“這個計劃失敗了,咱換一個,要不,我親自出馬幫你試試他喜不喜歡你?”
“你想做什麽?”徐堯問。
*
酒吧的光線很暗,只有各類色調的激光射線時不時地照過來。
桑寧需要很勉強才能看到樓梯口的動靜。
其實林硯來這裏和他并沒有關系,去二樓做什麽也同他無關,但桑寧卻還是忍不住時不時地往那邊看上一眼。
直到林硯從二樓下來,他才莫名地松了口氣。
但随即,另一人來到了林硯旁邊,桑寧的眉頭皺了起來。
……
青年随意地坐在吧臺前的空位,長腿支在一邊,沖酒保說了什麽,很快,對方調了一杯飲料給他。
林硯喝了一口酒吧裏的冰橙汁,聽着耳邊的音樂,隐隐又來了點靈感。
還沒等他想出個具體,一個人從後面靠近了他。
甜膩的香水味湧了過來,林硯轉過頭,發覺是方才抽獎的那名男子。
莎莎沖他眨了眨眼,指着旁邊的位子:“這裏有人嗎?”
林硯遲疑地搖頭。
莎莎就在那處坐下,他手裏端了杯色澤鮮豔的雞尾酒,在桌前放下,語調輕柔地問林硯:“一個人?”
林硯敏銳地察覺不對,沒回答。
就聽對方緊接着問:“我也一個人,其實你是我喜歡的類型,不如我們出去開間房,怎麽樣?”
他說着,又往林硯面前湊了湊,那雙腿在空中交疊,往青年的方向偏移,卻沒有勾上去。
——畢竟徐堯不讓他有肢體接觸。
林硯:“抱歉。”
莎莎追問:“怎麽了,沒關系的,還是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林硯:“沒有,抱歉。”
他在拒絕莎莎,另一邊段辭他們找了他許久。
段辭還以為林硯沒來,已經在想離開,在往出口走的時候,狄子睿眼尖地說:“林硯在那邊。”
他轉頭一看,果真是林硯。
他正要過去,卻見有個陌生男人往青年的方向走,不但走了過去,甚至還坐了下來。
段辭步履帶風地往林硯的方向走,路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狄子睿感嘆:“他看上了小學弟?”
他甚至來不及糾正狄子睿的稱呼,段辭忽地問:“什麽叫看上?他不是男的嗎?”
“段哥,你真直男,有一個詞叫GAY,很明顯這個男人就是,還是下面那個。”狄子睿說。
段辭:“……”
他很快反應了過來,并且有點生氣。
他想,連他都沒有跟小學弟開過房——海濱分房不算——這個陌生的GAY又怎麽能離他這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