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林硯回答的那句話脫口而出。

不過很快, 林硯就想到本來這一頓飯本是為了答謝謝無宴,他自作主張直接答應陸羁他們好像不太好,畢竟謝無宴這種性格的男人應該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

于是他側過頭問男人,補充道:“方便嗎?”

因為剛演出結束的緣故, 林硯現在的心情很好, 就連說話都是輕快的, 謝無宴根本不忍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謝無宴說:“方便。”

陸羁看着林硯征詢般地去問謝無宴,就好像對方的意見對他來說還挺重要似的。

男人扯了一下嘴角, 眼睛裏卻沒什麽笑意:“想好去哪裏了麽?”

林硯看了一眼門口的雨幕, 雨水比之方才小了點, 雨水斷斷續續地連成一幕珠簾,在臺階處跌成碎裂的珍珠。

“現在去燒烤店不太方便。”林硯說。

陸羁:“那不如去上次跟你去的那家店,我定了位子,我記得你還挺喜歡的。”

謝無宴看向門外,突然覺得這種他已經司空見慣的雨聲很吵。

林硯:“小南樓?那家的小圓子很好吃。”

徐堯站在拐彎的牆壁裏面,将外面的對話聽了個全, 他明明戴着帽子和墨鏡,卻仍舊不敢出去。

江舟涼和何校長順着人潮路過了徐堯。

方明正總算扯完了關于申大未來發展的一大堆廢話, 也同桑寧等人往外走, 落在了人流的尾巴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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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嘈雜,但徐堯只清晰地辨別出聽見林硯的聲音說:“我沒帶傘,你們帶傘了嗎?”

謝無宴搖頭, 段辭道:“來的時候沒下雨。”

陸羁:“我帶了。”

在進門的地方有一個傘架, 陸羁伸手拿起一把深藍色的長柄傘, 就聽他幽幽地說:“不過這傘不大, 只夠兩個人——”

他還沒把話說完,就聽林硯說:“那你和段哥一起?謝無宴你等我一下, 校門口有個自動販賣機,裏面有傘,我去買把傘。”

還不等陸羁阻止,就看見林硯已經走進了雨裏。

那段即興的旋律讓林硯心情很好,他走進雨幕裏,連綿的細雨打在他的臉上,帶來冰涼的觸感,他開始往自助販賣機的方向走去,雨水淹沒了他的背影。

這種時候直接走進雨裏,是那種青春大學生才會做出來的事。

放在林硯身上,其實并不意外。

謝無宴沒有猶豫,他已經先其餘人一步同樣走進了雨裏,跟在林硯身後,很快就追上了他。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随即一同校門外走。

陸羁看着雨中兩人的背影,握緊了傘柄,随即他将傘塞給段辭,一言不發地走進了雨裏,跟在兩人身後。

段辭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慢一拍地撐起傘,雨水落在深藍色的傘面上,劃過一道飽滿的弧度,順着傘檐落到地面,浸濕了他的限量跑鞋。

他小跑了幾步,趕上了前面三人,随即将傘撐到了林硯的頭上:“小學弟,我們擠一擠。”

他的話語聲被雨水淹沒。

彙演舞臺門口。

江舟涼同樣停在了門口,那雙高檔皮鞋鞋尖正對着雨幕,卻沒有被沾濕一絲一毫。

在雨幕的深處,那幾人的背影已經成為了遠方的小點,看不清晰。

像江舟涼這樣的人就從來不會考慮這種離開的方式,他成熟而體面,但此時他隔着雨簾想象着那人從舞臺上走下來,随即冒雨往外跑的畫面,感覺自己也随之年輕了很多。

他不會冒着雨出門,可他卻喜歡會那樣做的林硯。

江舟涼旁邊的何校長放下手機:“我找了還在學校的老師,他會過來送傘的,江先生,要不等會一起去吃個飯?”

江舟涼原先還心不在焉,這會兒他想起方才聽到林硯的話,他用指關節抵了一下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微笑着提議:“不如去小南樓,聽說那邊的甜點不錯,我請客。”

從後臺繞出來一名男教師,他手裏握着兩把傘,遞給了何校長。

何校長将其中一把給了江舟涼,兩人撐起傘走了出去。

大批量的觀衆停在了門口,除了少數帶了傘的,準備去借傘的,其餘人多半選擇留在門口等雨停。

這種雷雨多半下不長,很快就會停。

桑寧出門前看了天氣預報,車上也會随時備一把傘,出來時他見天色不對,就帶上了這本傘。

徐繪還沉浸在方才的演出裏,兀自在那感嘆:“我本來以為水墨畫很厲害,畫出來的桃花賊有神韻,但剛才那段架子鼓太絕了,是哪首歌啊?這麽震撼的旋律一點都不出名?”

“我也想問。”方明正說,“诶等會微信問問林硯看看。”

桑寧的襯衫扣子仍舊扣到最上面一個,他的發型一絲不茍,在撐起傘之前,徐繪聽到桑寧說:“想不想吃點什麽?”

徐繪有點意外他會主動提出這種事,桑寧這家夥其實很有紀律性,這樣是說得好聽,說的不好聽就是古板,很少在錯過了飯點之後還吃東西。

不過既然他主動問了,徐繪也不會拒絕:“好啊,我出來前只吃了我老婆親手做的桂花酥,現在餓了。”

“去小南樓吧,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它的招牌,很近。”桑寧說。

方明正:“這個我熟,來,我來帶路。”

直到他們都離開,只有在等雨停的觀衆們留在門口,徐堯這才走了出來。

他倒是帶了傘,但他卻沒不想打傘。

這時候雨已經小了很多,徐堯壓低了帽檐,走回了停車場,上了自己那輛鮮紅的保時捷。

徐堯坐進車裏,将墨鏡和帽子摘下,随手扔到了副駕駛,啓動了車子。

在出校門的第一個十字路口處,徐堯遇上了紅燈,他踩下剎車,跑車停了下來。

車窗前的雨刷來回轉動着,清洗車前窗的雨滴。

透過朦胧的雨幕,徐堯轉過頭,看到了小南樓的招牌,霓虹燈在這樣的雨夜裏格外醒目。

他聽到了林硯說的話,他們在這兒聚餐。

但徐堯不會下去加入,他沒有借口,也沒有理由下車。

徐堯轉過頭,前面的紅燈轉綠。

他毫不猶豫地松開剎車,空曠而潮濕的雨夜裏,跑車像一道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

徐堯沒有回家,莎莎今晚上約了他在旋轉餐廳吃飯。

旋轉餐廳在申城市中心,金晖大廈的99層,是整個申城最高的建築。

徐堯将跑車停了下來,将鑰匙抛進過來的泊車小哥手裏,走進電梯裏。

電梯只有他一個人,這電梯是在大廈外側的觀光電梯,能夠直達99層,透過圓弧狀的玻璃能夠清晰地将整個申城中心收進眼底。

徐堯靜靜地看着。

雨幕模糊了申城的夜景,各色霓虹燈火點燃了這座城市的夜晚。

徐堯忽地想起自己剛來申城的時候——

面對這座繁華的大城市,他在這裏沒有任何的關系網,父母盡管還算富裕,但面臨申城這樣的巨富城市,也給不到他太多的幫助。

可是他卻沒有任何怯意,更相反地,他花了自己整整一個月的薪水來這兒吃過一頓飯,申城的景色令他驚豔而癡迷,那條黃浦江流淌着的不是江水,而是金錢,這樣的滋味讓他渴望。

那時候他看着腳下的夜景,他發誓自己一定會征服這座城市。

現在他成功了,他是頭部大主播,粉絲過千萬,随便帶貨一晚上就能進賬許多人一生都賺不到的錢,他的情緒也随之平穩下來,他再也沒有體會過當初的感受,他變得挑剔,變得難伺候,變得無法滿足。

而此時此刻,徐堯看着腳下的夜景,想起了方才舞臺上的林硯。

他在舞臺下凝視着對方,就如同當年初來申城時,他用同樣的眼神凝視着這座神秘而繁華的不夜城。

從仰視的角度去看,帶着渴望,驚豔,以及因被吸引而起伏不定的心緒。

那種膨脹的野心再次卷土重來,将徐堯帶回了年輕的時候。

一個令他生不出抵觸念頭的想法騰空而起,他想,如果林硯不喜歡他,那不如就換他來追林硯,反正只要最後在一起,誰都不會在乎是誰先追的誰,不是嗎。

*

大紅色的“小南樓”霓虹招牌下。

段辭非要給林硯撐傘,林硯拗不過他,等在自動販賣機面前多買了幾把,最後做到人手一把傘,才将分傘難題結束。

走進小南樓裏,林硯将傘放到門口的傘架上,伸手随意地撥弄了一下頭發。

舞臺門口距離自動販賣機不遠,他們又各個都身高腿長的,稍微小跑兩步就到了,淋的雨并不多。

青年的頭發泛着淡淡的水汽,當他撐着傘走在漆黑雨夜裏的時候,就像落入深海的珍珠。

頭頂的燈光為他漂亮的面容被覆上了一層柔潤的光,林硯淋了雨,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服務員迎上前,将他們帶入了定好的包間裏。

段辭輕車熟路地從前臺取了一張菜單,在林硯左邊坐下,陸羁坐在他右邊。

謝無宴進來的最晚,他遞了一包紙巾給青年,在他正對面落座。

謝無宴也淋了雨,男人如墨般的眸色越發顯得冷淡。

林硯接過紙巾,取了一張擦了擦臉和手。

段辭先圈了幾道菜,随即将菜單遞給青年:“小學弟,看看你還想吃什麽。”

林硯将菜單推到謝無宴面前:“我不了解你的口味,你看看。”

“我都可以。”謝無宴簡略地說。

林硯:“你吃辣嗎?”

“會吃。”謝無宴說。

林硯又加了幾道菜,陸羁忽地伸手點了一下甜點區:“上次你還挺喜歡吃這個的,不加嗎?”

那是一道紅糖糍粑。

林硯順着他的手在那道菜後面打了個勾。

謝無宴垂眸用餐巾紙擦了桌面,男人寬大的手骨骼分明,他很少來這種地方,動作生疏地拆開面前的餐具,在熱水裏滾了一下。

他的外套是藏青色的,沾了水之後幾乎與黑無異,襯得謝無宴很白,但他的白給人的感覺卻和林硯截然相反,讓人只想敬而遠之。

陸羁懶散地往後一靠,他的頭發還在滴水,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對謝無宴說:“上次是你送小學弟回家的,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謝謝。”

謝無宴神色淡淡:“不用你謝,我送的是他。”

陸羁說:“他是我學弟,我作為學長還是要替他謝一下的。”

謝無宴沒接茬。

林硯莫名有點如坐針氈,但陸羁說話其實還挺有禮貌,謝無宴也回的字數還算多,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看樣子晉江攻和起點攻交流的還行,最起碼不至于無話可說。

林硯又看向段辭,段辭不知道小學弟怎麽看他,但他還是幸福起來,問林硯:“還要加點啥不?”

林硯搖頭。

段辭推開門,叫了聲服務員。

從半開的房門口,段辭窺見小南樓的大廳裏已是人滿為患,從大廳的樓梯走上來兩人,為首的那人他很熟悉,居然是何校長。

段辭想縮回頭,但是何校長和他旁邊的男人已經看到了他。

江舟涼停下了腳步,對一旁的何校長說:“這也是申大的學生吧?我在優秀學生候選欄裏看到過他,不介意的話,我們拼個桌?也算是提前了解你們申大學子。”

申大講究一個兼容并包,何校長也沒有架子,既然合作夥伴都不介意,那他還介意個啥。

于是何校長徑直朝段辭那邊走去,他站在門口:“小段,在這吃飯呢,我們拼個桌?”

林硯知道謝無宴不喜歡人多,他剛想開口拒絕,就聽段辭說:“這個我不好做主,是我們小學弟請這位的,得問正主。”

謝無宴掃了一眼對面青年身邊一左一右的兩人,他說:“可以。”

既然謝無宴都這樣說了,那何校長和江舟涼都走了進來,兩人在靠牆的那邊落座,段辭将菜單遞過去。

何校長大筆一揮,加了好幾道招牌菜。

江舟涼浏覽過菜單,什麽也沒加。

有了領導的出現,這飯局就一下子變了味。

從私人小聚會,變成了官方大派對,那些私人的話全都不好繼續說了,只能說一些官話。

點完了菜,何校長笑眯眯地說:“林同學,剛才舞臺上的表演非常好,讓我重溫了當年看演唱會的時候。”

江舟涼:“我也覺得很好。”

林硯笑了笑:“謝謝。”

這時候服務員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準備上菜。

段辭去洗手間裏洗了個手,他的手在自助販賣機上沾了泥,這會兒沖洗幹淨,出來的時候經過大廳,正好撞上方明正。

方明正旁邊跟了三個人,段辭認出其中一人是海邊游艇那會的畫家,好像叫什麽桑寧,什麽徐繪的。

方明正見着他,也有點意外:“段哥,你也在這兒啊?陸哥,林硯他們也在?”

段辭說:“對。”

方明正又跟他寒暄了幾句。

桑寧看着段辭的背影,主動開了口:“方便和他們拼個桌嗎?等位子需要很久,徐繪已經餓了。”

被提到的徐繪:?

倒也沒有那麽餓。

*

小南樓的包廂是個圓桌子,有十個位子。

林硯他們一行四人,再加上江舟涼和何校長兩人,桑寧、方明正、徐繪和第三位畫家一行四人,居然正好将包廂裏的圓桌坐滿了。

一共十個人,裏面五個是主角組的,這波啊這波就屬于提前為接下來的綜藝預熱了,五等一,就缺徐堯一個。

林硯坐在位子上,他的視線來回在五個人身上游移,像置身事外的觀衆。

他此時的想法和他直播間的彈幕一樣——

嗑哪對CP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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