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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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不知道白心懷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幹活幹到一半敵不過睡意，趴了過去，等醒來時，身上披了一條羊絨毯子。他往監控裏瞥了一眼，看到個身材性感的背影，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先一步做出行動。
淩風在樓梯口攔住了呂心，對方神色依舊冷若冰霜，臉蛋卻豔麗得不像話，似乎一點也沒有公職人員的覺悟，竟然在工作時間頂着大濃妝橫行霸道。
“你……”一米九的大個光頭忽然詞窮，想問你過來幹什麽，又想問我身上的毯子是不是你幫我蓋的，腹中打了千言萬語的草稿，最後開口卻是， “李玥燃的事情多謝了。”
原飛不過一個實習警員，哪有那麽大的能耐出動掃黃組查“一點綠”酒吧的臺賬和職工資料，淩風腳趾頭想想都曉得是呂心在幫忙。
呂心冷道: “只是剛好要掃那片區而已。你少自作多情。”
“你這張嘴……”
呂心挑眉，冷笑道: “怎麽淩警官要用香腸堵住我麽”
“你別這麽……”淩風被她直白的話鬧了個大紅臉，咳嗽道: “多大的人了，好歹也注意點形象。”
“與你何幹”呂心嗆他一句，盛氣淩人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走廊上“噠噠噠”的聲音漸行漸遠，淩風站在原地半晌，擡手摸摸光頭，好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夥子傻呵呵地笑了起來， “刀子嘴豆腐心。”
傻樂半天，他回過神來，收斂了笑容，打電話給丁丁， “你們在哪了”
“正準備去找陸焰的相親對象，李藍。”
李藍今年四十歲，是一家超市的老板，喪妻十年，沒有兒女。他和陸焰一個鳏夫，一個寡婦，按照婚介所的人來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據婚介所的職工講，來鳳霞給這兩人牽線沒費什麽心思，陸焰和李藍見了一次面就确定了關系。
“未免太過兒戲。”淩風對手機說: “陸焰最需要有人支持的時候，應該是丈夫剛去世的時候。那時候不找對象，現在女兒都要當媽嫁人的時候相親而且見一次面就确定關系，不正常。”
原飛插話道: “可能她寂寞久呢”
淩風問: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女人為什麽守寡二十年”
丁丁分析道: “可能是夫妻感情深厚，女方不願再嫁。也可能是女方迫于婆家的壓力。還有可能就是兒女無法接受重組家庭。”
原飛說: “從陸焰主動參加相親到火速與李藍确認關系并有結婚意圖來看，前兩條似乎不成立。那麽就是第三條了。前二十年，陸琪不願意接受一個繼父。”
“二十年都不願意，為什麽突然願意”
“有沒有可能是李藍為人不錯，被陸琪接納了”
“到了。”原飛把警車停在路邊，熄火下車， “李藍人到底怎麽樣，馬上就知道了。”
李藍本人和照片出入不大，個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長相老實憨厚，像個傻大哥，但是做生意的人，也不會傻到哪裏去，套句淩風的話， “商人精明得很”。
在丁丁和原飛表明身份與來意後，李藍十分配合地回憶起在他印象裏陸氏母女的點點滴滴，知無不言。
“我和小琪沒什麽交往，總共加起來的對話不超過三句。”
丁丁一面問，一面記筆記， “她們母女關系好嗎”
李藍在說出一個“好”字後，神情頗為古怪，丁丁注意到了，連忙問: “有什麽不對勁嗎”
“沒有。只是……”李藍吞吞吐吐地說: “她們的關系在外人眼裏看來，好的有點奇怪。”
“怎麽奇怪”
“小琪今年滿二十五周歲了，在我們這裏看來是大姑娘了。但是，阿焰還是習慣給她喂飯，洗澡。”
原飛問: “這有什麽”
李藍嘆氣說: “那你把女兒代入成兒子試想看看”
丁丁一陣惡寒。
李藍繼續說: “阿焰人漂亮，性格也很獨立，這三個月相處下來，我們關系一直很融洽。但是只要小琪一回來，阿焰就會完全忽視我。有時候我覺得我是她們之間的第三者。而且，就在昨天，阿焰打電話給我說，要結束我們的關系。你知道嗎我連婚戒都訂好了。這像不像一場鬧劇”他苦笑一聲， “我甚至覺得阿焰找我相親是與女兒賭氣的緣故。她跟我說，我們分手吧，我女兒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說她都要去國外了，以後誰來照顧你阿焰跟我說，小琪已經決定不出國了。”
丁丁合上筆記本，站了起來，和他握手， “李先生，很感謝你的配合。”
“不客氣的。”
回去路上，丁丁仔細梳理剛才收集到的線索，問: “你覺得陸焰是否存在戀女情結”
原飛一邊開車，一邊說: “這個嘛，也說不好。可能是媽媽太愛自己的女兒吧。但是，就算她有戀女情結，為什麽要殺死媒婆如果不想結婚，直說就好了啊。”
這時候，丁丁的手機響了， “喂好的，謝謝師兄!”他挂了電話，火急火燎地說: “快!天寶大廈!剛綜合指揮科的師兄透消息給我，陸氏母女在逛商場!”
“我們跟蹤啊”
“這叫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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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飛把陸氏母女的照片洗了出來，一股腦兒倒在會議桌上。
照片裏的陸焰妝容精致，保養得當，看起來大概三十出頭的模樣。陸琪剪了一個寸頭，左耳打了三個耳洞，脖頸和手臂都有花花綠綠的紋身。她個子很高，有一米七八的樣子，穿着男式的衣服，打扮中性。兩人手挽手，不像母女，反倒像一對戀人。
“你看這張照片!”丁丁挑起一張， “她們去甜品坊，陸琪給陸焰挑了一塊水果蛋糕，還親自喂給她吃。陸焰笑得多甜，簡直有點兒……”
原飛替他把說不出口的話說了， “有點兒惡心。”他挑起一張，指着上面甜蜜熱吻的兩人，擰起眉毛說: “哪有嘴對嘴親的啊你看陸琪長得這麽帥，陸焰肯定有戀女情結!”
淩風說: “按照你們搜集的線索來看，假設陸琪因為受不了母親畸形的關愛而申請綠卡移民。陸焰無法接受女兒即将離開她的事實，選擇和相親一次的男人結婚，以此逼迫女兒繼續留在她身邊。你們不覺得前後關系矛盾嗎如果陸琪是忍不了陸焰的戀母情結，那麽陸焰再婚，對陸琪來說反而是個解脫才對。”
丁丁眉頭一皺， “那麽是李藍在撒謊”
淩風搖頭， “倒不能這麽想，李藍沒必要撒謊。他和陸琪接觸不多，對于後者的為人也不清楚。而且他也才認識陸焰三個月而已，他說的這些，只是他看到的表面。”
一直沉默的韓容把陸琪喂陸焰吃蛋糕的照片挑了出來，看向原飛問: “你剛才說陸焰笑得什麽”
原飛一愣， “笑得有點兒惡心啊。”
“為什麽覺得惡心”
原飛撓撓頭， “嗯……就是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我也說不出來。”
丁丁觀察了半晌，說: “陸焰的笑容似乎太燦爛了，好像想讓全世界知道她很快樂，有種故意的感覺。”
“對!”原飛一拍腦袋，說: “她在假笑，假裝高興，笑得很惡心!”
“那麽，不妨倒過來想。”韓容用紅水筆圈出這些照片的細微之處， “假設不是陸焰有戀女情結，而是陸琪有戀母情結。陸焰感受到女兒對自己特殊的愛，覺得不能讓女兒一錯再錯，于是相親，重組家庭，以此離開女兒。但是女兒無法接受，威脅母親，甚至殺了媒人來警告她。”
原飛: “陸琪愛母親，不願意把母親和別人分享，所以非常痛恨給母親做媒成功的媒婆，因此剁了來鳳霞的手指頭，懲罰她給寡婦做媒。哇塞，前因後果連起來了!”
丁丁: “那麽綠卡怎麽解釋陸琪愛母親，為什麽還要移民”
白心懷: “我查了系統，陸琪申請綠卡的時間遠遠早于母親相親的時間。”
韓容問: “她申請的是哪個國家”
白心懷: “西維國，是第一個通過同性婚姻法的國家。”
原飛宛若醍醐灌頂般大叫一聲， “我知道了!陸琪要帶着陸焰一起移民，到一個誰都不認識她們的地方，這樣以來，就沒有人，沒有社會的輿論能阻止她們在一起!”
“推理不錯。只不過一切看起來都是陸琪的單相思罷了。”韓容把照片重新排列。
第一張陸琪的單人照，他用紅圈圈出陸琪裸*露在外的脖頸肌膚上的英文字母刺青——LY。
淩風湊過來看， “陸焰陸琪把母親的名字文在脖子上。”
韓容: “這個地方有大動脈，是鮮血澎湃，生命躍動的地方。把母親名字刺青在這裏，既表示陸琪感激，敬重母親給她生命，也表示她願意為母親獻出生命。”
第二張陸琪和陸焰的擁吻合照，他用紅圈圈出了陸琪胳膊上聳起的肌肉。
原飛叫道: “哇，原來是她用力摟着陸焰，不讓陸焰逃開!”
第三張陸琪喂陸焰吃蛋糕的照片，韓容用紅圈圈出了桌子底下陸焰擺放的腳。腳尖朝向門口。
“無論臉上的表情有多享受，她的腳都已經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她想離開，離開喂她蛋糕的人。”
丁丁: “陸焰被陸琪強迫，為什麽不反抗”
“因為那是她的女兒，她用生命深愛的人。”韓容神色淡淡地說: “在知曉女兒為她殺人，心智已經完全扭曲的情況下，她除了順從，迎合，還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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