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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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拿起屍檢報告,仔細看了一遍說: “但是并沒有在來鳳霞的屍體上檢測到陸琪的指紋。”
“事實上,你們走後我再次對來鳳霞的貼身衣物進行了檢驗。”白心懷遞出一份化驗報告, “我在她的絲巾上檢測到了pc*p。
這是一種能夠致幻的化學物質,通常獸醫把它當做麻醉劑,如果用在人的身上,相當于一種毒*品,叫做天使*丸。中劑量的PC*P能令人具有極端暴力傾向,無法自控。”
“等等。”丁丁拿起陸琪的檔案,說: “陸琪是W外資化學研究所的成員。”
原飛“哈”一聲,愕然道: “絕命毒*師”
白心懷道: “不排除她自制毒*品注射的可能性。”
“等等等等……”原飛伸出手說: “這該不會查到最後,我們要把她移交給緝毒組吧”
丁丁也眼巴巴地望着淩風, “老大,不會桃子又給人摘走吧”
淩風無奈道: “這有啥辦法趕緊給緝毒組的兄弟打個電話,就說收到熱心市民的舉報,懷疑W外資研究所的職員私藏違禁品。叫人把陸琪帶去檢查。一旦查出來她自制PCP,就帶回重案組審問。
韓容說: “不排除陸焰給女兒頂罪,一口咬定是自己殺的人,與陸琪無關的可能性。這件案子接下來你們自己審吧。我想休息會。”
他忽然一陣心力交瘁,沒打招呼便離開了警局。季延緊跟其上,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冷得像冰塊。
“醫生,我突然想到兩句話。”韓容嘴角微微翹起,眼睛裏卻沒有一絲喜悅之情, “第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第二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季延默默地聽着,沒有說話,也沒有發表意見。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達不到預估目的。
他知道陸焰這件事,讓韓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個同樣為孩子願意獻出生命的人。
“服用過量的PCP,會令人産生幻覺,導致精神分裂,更甚之變成一個偏執的神經病。陸琪知道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比陸焰更愛她,她同樣偏執地認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她自己更愛陸焰的人。”
“但是。”韓容深呼吸一口氣說: “她們不該這樣玷污母愛。”
“母愛是這世上最偉大,最純潔,最神聖的愛。”
“決不允許受到侵犯!”
韓容忽然哽咽了一下,臉上依舊明俊地笑着,桃花眼裏噙着凝露般的淚光, “可是啊……看到陸焰強顏歡笑讨陸琪開心的樣子,我又有點羨慕。”
“這世上最愛我的人,已經不在了。”
季延把韓容摟進自己懷裏,試圖用炙熱的體溫溫暖他。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首歌從小聽到大,而當我沒有媽媽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
“真的好痛啊。”
就像樹突然沒了根,身似浮萍雨打沉。
“還有我。”季延的聲音清冷沉穩,令人心安, “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
韓容翹了下嘴角,漫不經心地說: “其實啊有時候想想。最有安全感的戀人就是偏執型神經病吧。至少不用擔心對方比自己先離開。”
回答他是的季延緊緊收攏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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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已接近深夜。賢良淑德的季醫生鑽進廚房給他的心肝小寶貝兒熱牛奶。韓容泡了個澡,無意間瞥到牆櫃上擺放的幾本有關心理學的書: 《天才瘋子的一念之間》, 《測試你是哪種精神病患者》,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偏執型妄想症》, 《被一個瘋子纏上怎麽破》。
季延在外頭等了一會,見韓容還不出來,就端着牛奶進去了。韓容手上拿着一本《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正低頭津津有味地看着,聽見腳步聲擡起頭,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書, “這些都是我發病的時候買的呢。你說另一個我是不是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不正常,所以看書自救都說醫者不自醫,我倒是在新聞上看到很多患者自醫成功的例子。醫生,你認為精神病人能自己治好自己嗎”
季延沒有正面回答,只反問: “他沉浸于自己所幻想的世界中,當一個正常人,算是治好嗎”
韓容聳聳肩,把書塞回櫃子裏,回眸一笑, “你的意思就是必須要有外人見證這個世界,才算是治好咯。”
季延被他笑得喉嚨發癢,偏頭咳嗽幾聲,嗓音沙啞地說: “出來吧,泡久了對心髒不好。”
“好的呢。”
韓容靠在床頭櫃上,登陸半夏小說的APP,阿度十三的小說還未被解鎖。好在手機有之前的內容緩存。他把《盲探》再次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或許是熱牛奶起了效果,他越看越困,蠅頭小字像是在屏幕上手拉手跳草裙舞,沒多久,眼皮一耷拉,他就睡着了。
韓容又夢到了那座龐大的記憶宮殿。回廊曲折,房間衆多,房門緊閉。他一層層地爬樓梯,在20層停下了,就近的一扇門挂着把鏽跡斑駁的銅鎖。
韓容咧嘴露出一個壞笑,擡起大長腿,一個漂亮的回旋踢,連門帶鎖踹飛了。一百來斤的門在空中旋轉幾圈,然後“哐”的一聲砸在地上。
待看清裏面的景象時,韓容愣住了。
講臺上,站着一個約莫二十歲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他有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着人的時候,像是含了情。他笑着對韓容說: “這位同學,你是吃了菠菜嗎”
臺下哄堂大笑。
韓容擡起頭看門牌, “刑偵一系三班”。他的肩頭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身後傳來久違的熟悉聲音, “同學你杵着幹啥”
韓容心頭一跳,慢慢地轉過頭去。
陳笙看起來年輕了幾歲,英俊的臉龐上仍舊充滿青春氣,笑着和他擦肩。
“你遲到了。”講臺上的人說。
陳笙朝他飛了一個魅力十足的電眼, “韓老師您說怎麽懲罰我,我都接受。”
“咦”臺下響起了一片心照不宣的噓聲。
“都坐好吧,上課了。”講臺上的人白他一眼,拿起粉筆,端端正正地寫下一串字——犯罪兩分法。
一個圓臉學妹把仍舊站着的韓容拽到她旁邊的座位上,湊過去小聲問: “你也是從別的系過來旁聽的吧”
韓容問: “講課的人是誰”
“他是XX大學的暑期優秀交流生韓容,也是莫教授的助手哦。”
韓容放下粉筆,轉過身來,單手插兜,侃侃而談, “側寫師拿到一件案子時,會先把案件和犯罪人分為“有條理型”和“無條理型”。有條理型的罪犯通常擁有高智商,接受過高等教育,屬于社會精英,而無條理型則反之……連環變态殺人犯幾乎都有相似的特征。比如大部分都有一個并不幸福的童年以及扭曲的性*癖……好了,今天的課講到這裏。不懂的可以舉手提問。”
學妹舉手問道: “學長,聽說你最近用犯罪心理側寫幫莫教授破了一起陳年舊案,是不是真的啊”
韓容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小聲說: “保密。”
下課鈴響後,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韓容眼看着坐在他前面的陳笙迫不及待地往講臺上湊。
講臺上的韓容整了整教材,擡起頭問: “你怎麽來了”
陳笙笑着說: “來學習啊。”
“少來。你哪裏對這些感興趣。”
“我這不是怕媳婦被人拐跑嗎聽說“韓學長”每天都能收到小學妹的愛心蛋糕呢。可羨慕死我了!”
韓容臉上露出一個然的表情, “我知道了,又是你那位傳說中的表弟給你通風報信。”
“哈咯,表哥!”這時候,從門外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約莫有一米八五,穿着藍色的運動衫,左手臂彎裏抱着一個籃球。他朝韓容伸出右手,爽朗地笑: “你好,韓學長。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淩風。玉樹臨風的淩風!”
韓容左右打量兩人,笑着說: “你們表哥表弟倆長得不太像。”
淩風嘿嘿一笑, “一表三千裏的表!”
韓容也笑呵呵地問: “表弟今年多大了”
“剛剛過完17周歲的生日!”
“才上大一啊。”
“是啊!”
韓容笑了下,神色頗為羨慕地說: “年輕真好。”
“你也不老啊!”
“我今年都大四呢,還有一年就畢業啦!”
“你這麽厲害,要麽來我們學校讀研究生啊!”
“不了呢。我打算進部隊的。”
少年淩風看向陳笙,問: “表哥,你呢”
陳笙笑着勾住韓容的肩膀, “還用說麽,當然是婦唱夫随啊!”
……
韓容是被突然凍醒的。季延不知道去了哪裏不在床上。韓容身上的被子全部掉在了地上,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他渾身黏答答的,冷汗早就濕透了睡衣。
韓容摸了一把臉,然後用手蓋住眼睛。他不明白這個夢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做的那麽真,真的像現實在717的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再分裂,清醒的日子遠遠沒有發病的時候多,整天渾渾噩噩的,自己也搞不懂是記憶出了錯,還是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
他怎麽會見過淩風——又怎麽會忘記
淩風怎麽會是陳笙的表弟
而那時候精神正常的韓容,又怎麽會把犯罪心理學講得頭頭是道
他究竟是誰
韓容忽然一陣頭疼欲裂,總覺得自己忘了很多事,很多重要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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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