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水

第20章 雨水

宋馭馳五官是有攻擊性的淩厲, 深邃的眼裏帶着笑意,周身氣質看着柔和不少。

他在笑黎哩,不知道是在笑她被惡貓攔截,又或是笑她在和惡貓商議的行為, 總之, 不是什麽好涵義的笑。

真是讓人讨厭的宋馭馳。

黎哩皺皺眉, 像不認識他一樣別開視線,而後, 她看到那只貍花貓轉頭跑到宋馭馳的方向。

壞小貓喜歡壞人, 果然壞種相吸。

又像在給她解惑, 宋馭馳下巴微擡指着她手裏那半杯椰奶,悶哼出的聲音帶着笑,“它不喜歡椰奶味。”

因為讨厭這種氣味所以在嗅到時才會炸毛地跳出來,連帶着讨厭帶來這種氣味的黎哩。

黎哩眨眨眼睛,态度不冷不熱地“哦”了聲。

黎哩的胃口早被填滿,她盯着手裏閑置下來的半杯椰奶沉默許久。還好旁邊就有家24h營業的便利店, 見壞貓離開,黎哩信守承諾地去旁邊便利店裏給它買小魚幹。

半杯椰奶投入銀色鐵制垃圾桶內, 黎哩和店員報上需求。

店員聽着後笑着問:“小姐姐是要喂外面的野貓嗎?”

黎哩好像有些游離, 安靜地聽着,愣了一秒後才反應過來,她點點頭, “對。”

工作人員起身去拿貓食:“我們這邊的旅客都怪好的, 尤其是女生, 看到外面流浪貓可愛, 又沒有家都心軟得過來買點口糧給它們喂食,把那幾個小家夥都養肥了呢。”

“。”

确實身型挺大的, 但關于外面那只小貓可愛的點,黎哩不敢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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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是彎彎唇角,露出一抹很淡的,禮貌的,梳理地笑。

刷碼付款的用時很短,黎哩從便利店出來,通過透明玻璃遠遠看見宋馭馳正蹲在地上,饒有耐心地揉着那只貍花貓的腦袋。

他撸貓的動作熟稔,從腦袋到下巴,再到肚子上依次輪番地伺候它。貍花貓躺在水泥路上,翻身信任地對他敞開肚皮。

比起平時的冷冽,現在的他好像多了點生氣,即使它身上毛色髒髒的,他也一點都不嫌棄地蹂躏着這個毛茸茸的小家夥。

果然一丘之貉。

黎哩板着臉,把新買的小魚幹遞到宋馭馳面前,她語氣也如同臉上表情如出一轍,冷冷地:“魚幹我買來了,你給它喂吧。”

現在的她對宋馭馳實在難以好情緒面對。

她不願意再靠近宋馭馳了。

明明咫尺間的距離,遞出去的手擱置在半空,宋馭馳好像跟沒聽見黎哩說的話一樣,他甚至頭都沒擡。

晚間涼爽的風吹拂,發絲被這風帶得偏移,整個玉溪空音很久,就在黎哩将要收回手時,宋馭馳倏地收了撸貓的動作,他一條腿還撐在地上,擡起頭仰視着黎哩,漆黑的眼底在路燈下顯得很亮,說話的語氣卻很淡漠。他的語調平淡,沒什麽起伏:“你答應的。”

“你自己來。”

他一直很高,像遠方霧霭山,距離感遠遠的讓人看不清。這是黎哩第一次以這個角度看他,深邃的、淩厲的、視覺沖擊極強的五官。

微分碎蓋的頭發下,他那雙很亮的瞳孔裏,倒映她的臉。

黎哩呼吸一緊,腦袋懵了下,裏面好像有根弦緊緊在牽扯她。思緒被打亂,她嘴巴微微張開,有些局促:“可是它好像……很喜歡你。”

這話就像硬幣砸在草叢裏一樣,無力到發不出任何墜地的響聲,也很難在那塊泥土地上找到它。

少年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只扯了下唇角嗤笑。

更像是無聲地提醒,這是黎哩自己答應的事情,而他不過是一個被人已讀不回,被人丢棄,是被利用完的“朋友”。

宋馭馳站了起來,峭拔的身材壓來,眼前所有城市的霓虹都被遮擋。

空氣從清新變得稀薄,黎哩唇線緊抿着,不自在地向後退一步。

宋馭馳眯着眼,微窄的雙眼皮更褶皺更深,視線略過向後躲閃的黎哩身上。

比起早晨的相見,她胳膊上更顯得猙獰了。先前青紫的傷痕還在緩慢變淡,現如今上面又多了一片片蚊子咬出的紅腫包。

玉溪靠山也靠海,蚊蟲很多,蚊子好像也變異的比汀南厲害,比京市更甚。市區還好,能被咬成這樣,顯然是去接觸了山林與鳥獸。

玉溪那麽多山的區域,她肯定去山裏采風取景了。

民宿前臺的工作人員說她是早上七點扛着相機包出去的,那就是她吃完馄饨後。女孩的困不是真,不經意地關心卻是真。

可莫名的,她選擇一聲不吭地将他推開了。

兩個小時前在冰櫃裏買的涼水已經變成常溫,滿瓶的水量一點沒少,宋馭馳擡睫,他說:“我在等你。”

黎哩擡頭和他對視上,琥珀色的瞳孔裏幹幹淨淨,像咕嚕的溫泉水,清澈澄淨到容納不下一點兒的污濁。黎哩眨了眨眼,語氣平穩:“晚上我在春風十裏。”

女孩兒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慵懶風的半身長裙自然垂落,被風吹動擺尾,露出的白色板鞋并排連着,她幹淨,通透,也冷漠。

像宋馭馳踩到她的什麽線一樣,她本跨出一步的距離又退回來。

初次見面時,她就是這樣站在比他高一層的臺階上。

墜落的雨水濺落在小腿上,她好像絲毫也不在意,她臉上是乖巧的笑,眼睛裏卻藏着霧蒙蒙的氣,甚至像凝結的冰。

她嘴上說謝謝,心裏卻不是那麽想的。

她是傲居的、清冷的、好看的,她防備心很重。

可是,人該如此。

這只貍花貓好像很喜歡宋馭馳,瞪着貓爪爬起來啃咬少年黑色褲腳玩耍。宋馭馳漆黑狹長的眼神微頓,耳邊寂靜無聲,他的視線全落在面前女孩身上,“她是家裏人朋友的女兒。”

少年聳拉着眼睛微眯,低啞的聲線藏着倦,他繼續解釋說:“和同學約好暑假來玉溪玩,在機場行李失竊,我過去幫忙處理。”

黎哩眉尾淡下來,點點頭,“哦。”

她身上的冷感散了些,琥珀色的眸底情緒很淡,比方才的态度要柔和許多,她聲音冷靜直白,看不出太多情緒:“所以你可以幫我喂一下小貓嗎?”

宋馭馳居高臨下地站着,視線不鹹不淡地掠過她。少年扯了下唇角,聲音冷寒:“黎哩,你也就這時候才這樣。”

海浪拍打礁石,夜的第七章是圓舞曲。

她也只有利用他時才會想起他。

那只貍花貓還窩在宋馭馳的腳邊,似乎是想他繼續給它做按摩。粉色的爪墊踩在少年白色鞋面上,曲着身子用貓貓腦袋不停拱着他的腿。

沒有直接否定宋馭馳的話,黎哩不在意地瞥看地上窩着的那只野貓。

明明方才還是一副恨不得上來撓她的兇樣,現在也學着網絡上乖巧貓片裏的樣子去蹭喜歡的人。又或者,它辨別出宋馭馳的氣味後,靠近他發出叫聲,挨蹭着他以獲得食物和撫摸。

長睫毛在眼底留下一扇鴉羽黑的陰影,黎哩挽住唇,“它喜歡你。”

黎哩小時候也很喜歡這些毛發柔軟的動物,但也許是遺傳了景芸芸,她動物緣一直不好,沒有動物願意與她親近。

也是景芸芸培養出的習慣,黎哩喜歡對未來的事情做預判,不管有意無意,她更喜歡把控事态發展,譬如此刻,她是喜歡貓貓狗狗,但卻喜歡乖巧溫馴的。

這只貍花貓現在是看着乖巧,實則性格很差,無聲無息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上來撓你一下。

黎哩和這只貓沒有信任,她不想承擔這樣的風險。

宋馭馳眸色很深地看着她。

他甚至忽略了腳邊的“侵犯”者,任憑它再怎麽讨好,他也好像忘記它的存在。

民宿裏陸續有人回,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們明明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可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暴烈氣息卻讓人難以忽略。

暴風雨好像随時會來。

有位大叔經過時遲疑地多看了他們兩眼,等他買完香煙回來後見他們還是這樣。

兩人好像都不願意先一步低頭,就這麽視線淡泊地看着對方,像在等對方先開口。

大叔扯開香煙盒上的透明的塑封袋,他走到宋馭馳身後時想了想又停下,他拍了拍宋馭馳的肩,語氣輕松地說:“小夥子,跟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有什麽好吵的,不是你喜歡的麽,她要是不高興你哄哄不就完了?”

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小聲地湊到宋馭馳耳邊:“對女生你就先哄好後再說別的,這比什麽都管用。”

宋馭馳低着頭,聞言嗤笑了聲,他視線若有似無地看了眼黎哩,好像在說:“要怎麽哄才夠。”

大叔笑着,揮手離開時懶洋洋地又說:“對喜歡的人當然要多點耐心啊。”

“你可要好好珍惜。”

宋馭馳和黎哩間如此近的距離,很快又一次恢複成安靜的靜。

耳邊有風的婆娑聲作響,黎哩別開眼,預備離開這兒從電梯口張樓。腳步将要挪動,她聽到少年很輕一聲的嘆息,像蒼勁挺拔的松在暴雨裏折腰。他妥協說:“給我吧,我喂。”

說好了的,只要她開口,他就不會拒絕。

小魚幹的喂食簡易,包裝袋拆開了讓小貓磨牙墊飽肚子。

梨花貓獲得食物,眉眼舒展,它眯着眼睛,叫喚出一聲很滿足的貓叫聲。

食物喂出一半,黎哩正想離開時,不遠處倏地傳來一道驚呼聲。

——“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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