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雨水

第21章 雨水

月色和霧氣相融, 晚間天色朦胧。

宋馭馳拆開推拉許久的小魚幹蹲下給那只貍花貓喂食,他一條腿屈着,拆開黎哩買的最大份的魚幹,無情評價:“你買了太多。”

黎哩皺着眉, 想起他從來都是這種潑人冷水的冷漠樣, 不高興地回嗆:“好心也要被你說。”

聰明的流浪貓早就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唯有在溫柔善良的人面前賣乖才能獲取到食物和撫摸。

這只小貍花就很聰明,停滞在酒店門口, 宋馭馳見過它多種裝乖耍滑的樣子, 無一例外地獲得好心旅客的投喂和照顧。

吃多東西容易積食, 動物也不例外,宋馭馳沒給它喂量多少,他視線平直地看着地上這只肚子圓滾滾的貍花貓,嗓音清冽地點她:“它不缺吃。”

學校裏、醫院附近、小區公園的活動區域裏從不缺乏有愛心的人。碰到條件更好一點兒的愛心人士,興許還會直接領養這些小家夥。

可能旅居城市的民宿附近的小動物不便被人領養,但在吃東西方面, 它們肯定是不缺的。

黎哩呼吸沉住,還不等她說什麽, 遠遠聽見一道熟悉的女聲, 視線朝着聲源處看過去,不遠處有一對颀長身影的男女正往民宿方向靠近。女生一頭氣質波浪卷發,男生留着利落的平頭, 氣質惹眼。

溫嫦手裏拿着吃到一半的面包, 許是看到熟人, 她把剩下的面包連同包裝袋一起塞到仲輝手裏, 一路小跑着來到黎哩和宋馭馳的面前。她的視線緊緊追随在黎哩臉上,一臉驚喜:“禮禮, 你怎麽也來玉溪這邊啦?”她衣服上沾染着的顏料色沒來得及清晰,她嗔了聲:“什麽時候到的?而且,你怎麽來這邊也不告訴我!!”

溫嫦在玉溪的消息人盡皆知,打從看見黎哩的那一瞬間,溫嫦就是開心的。她喜歡熱鬧的地方,喜歡有人陪着。最近辦理美術班入學手續,課業繁重,壓力全都堆積在一起,求之不得現在能有個熟悉的朋友在。

海邊城市晝夜溫差,黎哩裸露出來的胳膊皮膚打顫,她忍着這種涼意,笑着回視溫嫦:“有點事情要忙,順道過來散心。”

黎哩往旁邊挪半步,視線回頭掃視了眼身後的民宿,她說:“正好訂在這家民宿,和你們碰上了,好巧。”

“真的嗎?你住哪間客房啊?”涼意過腦,許久不見稍微寒暄了下。溫嫦被凍得鼻尖冒着紅,她放下環抱的手臂挽住黎哩的手腕,絲毫不在乎旁邊兩個男生地說:“外面太冷了,我們就先回房。”

話音剛落,她又想起什麽,扭頭語速飛快地交代仲輝說:“老師說周末可以自由活動,這兩天我不用早起去趕班車了,畫具放你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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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輝一直拎着她的畫包默默站在她身後,沒吭聲的意思就是照辦。他和黎哩很像,從小身邊就不招動物喜歡,他剛一靠近,宋馭馳腳邊的那只小貓叼起一塊魚幹像逃一樣蹿進灌木叢裏。宋馭馳把剩下小魚幹沿塑封袋收好,他視線順着它逃跑方向看去,悶哼着嗤笑了聲,“小膽兒。”

剛才對黎哩還那麽橫,現在遇上真煞的倒是跑得比誰都快。

仲輝沒聽清宋馭馳說了什麽,他湊過來,視線望向黑漆漆一片灌木叢裏,他輕笑了聲:“阿馳,你還這麽喜歡這些貓。”

風吹樹葉沙沙,宋馭馳手裏的袋子封口,他站起來,擡眸表情冷淡,“還行。”

他散漫的語氣裏,透着漫不經心:“黎哩讓我喂。”

仲輝扯了扯唇角吐槽:“以前沒見你這麽聽別人話。”

宋馭馳回視他手上重物,他視線低下來,似乎是在思索黎哩和別人有什麽特殊。須臾之間,他挑眉說:“她有點難哄。”

“宋馭馳,”仲輝像聽見什麽不得了笑話,“你還在乎這個?”

所有話說完,他得到的是宋馭馳嗤笑後的沉默。

兩人收拾着東西往大堂裏走,這會兒是小鎮旅客出門歸來的高峰期,樓梯道處有些擁堵,仲輝倏然篤定開口:“你和那個女生鬧矛盾了。”

宋馭馳朝他看過去:“?”

“我現在看不懂你,”仲輝拎着畫板側身,給樓道外出的人騰出大片位置,比較起他們昨晚待在一起的場景,他點評今晚說:“但你們之間氛圍不對。”

晚間很涼,像迫不及待要到來的秋。仲輝無情點撥:“那個女生剛才像急着和你撇清關系。”

黎哩在外一貫表現得矜持有禮貌,就連撇清關系時也做的如此溫吞不露痕跡。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她那兒,宋馭馳才是最被她排擠開的那個人,連同溫嫦離開時連個眼神都沒停留。

溫嫦也許是覺得宋馭馳太怪,覺得他和黎哩們之間不會有什麽,可仲輝先前見過他們親密,他都能感受到他們當中奇怪的氛圍,宋馭馳作為當事人的感覺應該更加明顯。

竹木的樓梯道上變得空曠,任何一點兒的聲音都被放大,回音四起,宋馭馳濃密長直的睫毛在燈光下被拓出一片帶有弧度的陰翳,“她好像,”

宋馭馳話音落下,語調轉變為篤定:“在生氣。”

他沒有深思熟慮地去想事情的前後因果,但黎哩表現出的感覺好像就是在生他的氣,想要将他推遠遠的無妄之災。

少年踩在竹木做的臺階上,樓梯道上顯得很滿,這裏的動靜聲也很大。

仲輝輕松地拎着畫板和畫包,忽然發問:“因為什麽?因為沈晶晶知道你在這兒,又從京市跟到玉溪?”

宋馭馳蹙眉糾正他:“她和朋友約好過來玩。”

二樓很快就到,倆個兒高的少年杵在樓梯道那,仲輝輕啧了聲,“胡扯,每年你到哪兒她就說要去哪兒旅游?”

他們兩男生的房間挨在一塊兒,左轉一直往裏走就到,仲輝從口袋裏掏出房卡,房門電子器發出“滴”的一聲提示,臨近分別之際,他站在門口突然定住,氣定神閑地開口:“既然說不喜歡人家,又那麽在意她生沒生氣做什麽。”

夜晚的燈光昏黃,外面霓虹惹眼。

宋馭馳擰開房門的手頓住,房間門剛被打開,白熾的光暈從門縫中露出。昏暗光下他皮膚顯得很白,有種病态的白感,少年背挺得很直,頸後骨頭微凸。他動作停滞片刻,而後仲輝就見他繼續旋動門把手,接踵而至的是一道關門的落鎖聲。

不知道他在抵抗着什麽。

仲輝把溫嫦的畫包拎進門裏,他揉着肩膀走過來敲了兩下隔壁的房門:“溫嫦她們班的同學組織了場晚會,明天晚上一起去玩玩?”

隔着一扇門,他的聲音更顯冷了,他還和以前說着一樣的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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