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曲線救國
十六章：曲線救國
“檬檬睡熟了，現在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
話音一落，邱知寒和程柏亦的目光也放到陳無夏身上，陳無夏這時候還有空走神。
這場面有點像傳說中的三堂會審。
邱知寒率先打破沉默問：“視頻裏那對中年夫婦确實是你的舅舅和舅媽？”
陳無夏：“是。”
“那你父母去世之後，也确實是他們撫養了你和姐姐？”
陳無夏臉色冷了下來，“是，當時劉慶寶，也就是我那個媽寶男表哥在外打牌賭博輸了四十多萬，他們為了我爸媽的賠償金收養了我們，卻吝啬的只給我們一口飯吃，我姐姐學習成績優異，本來是個準重點大學的好苗子，結果我姐一成年他們就不供養了，到處去找所謂的好人家要把我姐嫁出去。”
陳無夏握緊了拳頭，“當時我十幾歲太小不知道這些事情，有一天夜裏，我姐把我悄悄叫醒，拉着我跑了，結果被突然回家的劉慶寶看到，放狗追我們，我的右腳就是那時候從樓梯滾下去扭傷了，本來是個小傷，但是他們拿這個威脅我姐嫁人。”
陳無夏的右腳腕仿佛又在隐隐作痛，“我當時不知道這些，可我看到了他們撕掉僞裝後露出的獠牙，等我被放出來，我姐已經和一個二婚男結完婚了，他們騙了我姐姐，沒有及時醫治我的右腳腕，我姐把我送進醫院已經晚了，自此我的腿腳落下傷殘，姐姐也被賣了，我那時候恨毒了他們。”
陳無夏深呼吸，很想抽根煙，但是家裏沒有，他搓搓手指。
“他們拿着我姐的賣身錢買了一套小房子給劉慶寶當婚房，本來想讓我也辍學留在家裏當免費保姆，可是我姐瘋了一樣的大鬧，這才沒讓十二歲的我辍學，我當時在樓底下跟那些圍觀群衆一起往上看的時候就在想，人的身體裏怎麽能流出那麽多血呢？”
陳無夏的眼眶通紅，雙手微顫，聲音哽咽：“就像下了一場血雨。”
唐周擡手抹了一把眼淚，太難受了，單單只是聽着，那種絕望的悲傷便綿綿不絕滲透到心髒中。
陳無夏的眼神逐漸飄遠：“策劃第二場逃跑，我用了四年，從我姐割腕站在二樓窗戶下血雨的那天開始，我混在大街小巷撿垃圾賣廢品偶爾幫人寫作業攢了點錢，那天我攢夠了三個人的車票錢，足以讓我們逃到天涯海角，我激動的去找我姐，無意間看到…”
陳無夏猛的站起來，低吼道：“那個畜生！那個畜生出的彩禮錢最高，是因為是因為他有！他有…”
他怎麽也無法發出聲音來，唐周哇的一聲替他哭了出來，上前抱住他摸摸他的腦袋安撫道：“夏夏，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們知道了。”
邱知寒煙瘾也犯了，他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裏翻出來半包煙，胳膊肘撐在膝蓋上點着一根，程柏亦伸手過來，嗓音沙啞：“哥，給我一根。”
邱知寒：“僅此一根。”
客廳裏氣氛怪異，沙發上坐着兩個高大男人抽悶煙，地上坐着兩個人抱成一團無聲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陳無夏嘶啞着伸手：“給我一根煙抽。”
邱知寒點着一根煙遞到他嘴邊，“你打算怎麽做？”
“我已經把我姐送出國了，我現在唯一不敢輕舉妄動的理由就是檬檬的撫養權，我沒有證據指控他家暴，他打我姐的時候非常謹慎，家裏的WI-FI都要斷掉。”
唐周吸溜一下鼻涕：“要不，我們曲線救國？”
程柏亦一眼就看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把檬檬送到福利院再領養回來？”
“對對對！”唐周很激動的接連點頭。
邱知寒一語破的：“如果他們發現了檬檬，親緣關系會讓他們輕易的奪走檬檬的撫養權。”
唐周抓了一把發根：“那怎麽辦？我們直接在網上和他們開撕，利用輿論争奪檬檬的撫養權嗎？”
陳無夏搖頭：“不行，檬檬落到侯文博手裏就是死路一條，我們不能有一點失敗的可能，那樣風險太大了。”
邱知寒凝神注視陳無夏，“你想帶着檬檬離開S市，繼續逃跑是嗎？”
陳無夏沉重的點了下頭。
唐周反對道：“那怎麽行？為什麽是受害者要一直逃跑居無定所？我們這個社會上難道沒有公道二字可以寫了嗎？！”
程柏亦解釋給他聽：“糖糖，繼續跑下去拉長時間線，等無夏和他姐姐成長到獨當一面了，他們就可以停下來了，這樣做的風險是最低的，檬檬的性命賭不起。”
“可、可這樣…”唐周語無倫次。
氛圍一時間凝固下來。
陳無夏下定決心一樣從地上爬起來鞠了一躬鄭重道謝：“糖糖，程哥，寒哥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和檬檬的照顧，這段珍貴的相處時間我和檬檬都會銘記于心，我和我姐一定會快快成長起來斬斷這場噩夢，讓那些人惡有惡報。”
唐周又掉眼淚了，他知道這是陳無夏做好了離開的決定，哽咽的不成聲：“你在說些什麽…不用你道謝…嗚嗚！”
“糖糖，我們還年輕，還會有再見的機會，相信我，那一天很快會到來。”陳無夏笑着安慰泣不成聲的唐周。
邱知寒看着他們的方向出神，青年的心在那場訴說中都要碎了，還能眼中含淚笑着去安慰朋友，他這個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呢？
火星燒到了煙屁股，邱知寒回過神來摁滅煙屁股站起來，“凡走過必留痕，侯文博是二婚男，證明受害者不止你姐姐一個人，我們在暗中調查一定會找到證據，假如糖糖和柏亦曲線救國收養檬檬，我們的時間會更多，這一切并非只有逃跑這一條最優解。”
邱知寒很少說這麽長一段話，“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他們現在站在輿論的上風口，輿論這種東西總是能帶來各種出其不意，你一個人帶着檬檬在外漂泊也不一定不會被好心的路人認出來，那個時候你們就真的是處于下風了。”
他用了‘好心’這個詞，還重讀了一下，諷刺進度條拉滿。
陳無夏大腦運轉起來，也不得不承認邱知寒的話很有道理。
帶着檬檬本身就不好找工作，再因為上過電視在互聯網記憶裏挂了名還需要處處提防，他們未來幾年會很艱難，他受苦不要緊，檬檬還那麽小可怎麽辦！
再晚一點！再晚一點他就能存下更多的錢，想辦法給檬檬上戶口然後出國和她媽媽團聚。
可是現在什麽都來不及。
陳無夏焦躁的扯了一下頭皮。
這期間唐周拉着自家男人去旁邊說悄悄話，兩人不知道達成了什麽協議，面對對方同時點了點頭。
邱知寒心中了然。
稍等片刻，果不其然聽唐周說：“夏夏，我和程程之前領過結婚證，可以領養檬檬，這樣檬檬的戶口問題也有了着落，你也在這段時間緩一緩存點錢，這樣就可以帶着檬檬出國去找你姐姐，我們覺得這樣是最穩妥的。”
邱知寒助攻道：“我這邊可以找朋友省略檬檬去福利院的過程直接辦理領養過戶手續。”
三人的目光重新凝聚在陳無夏身上，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他手中。
陳無夏沉默片刻，在衆人的視線中點了點頭。
“謝謝糖糖，謝謝程哥，謝謝寒哥，非常非常感謝你們能在這個時候對我和檬檬伸出援手！”陳無夏眼看又要掉淚了。
唐周心裏大松一口氣，有心情調侃他，“愛哭鬼又要掉金豆豆了。”
陳無夏破涕而笑：“剛才不還是珍珠嗎？”
“當然是因為每時每刻都不一樣啊。”
唐周，程柏亦，邱知寒也跟陳無夏的笑容彎了彎嘴角。
生活也是每時每刻都不一樣，你痛恨它，它會還以痛恨，你熱愛它，它會還以熱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