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賠禮
賠禮
屋子外領頭的王藍田帶着大家來到蹴鞠場,沒有馬文才在身後撐腰,他心裏也沒底,于是幹脆把衆人撂下,去醫舍馬文才來撐場子。
王藍田走到半道與往回走的袁錦陽和馬文才碰面,他忙帶着笑迎上去,“文才兄,你沒事吧?”
袁錦陽看王藍田谄媚的樣子,覺得被膈應到,她的心情變得糟糕,“你問錯人了吧,是我暈倒了又不是文才兄暈倒了,你問文才兄幹嘛?還是說,你巴不得文才兄有點事才好啊?”
王藍田變了臉色,有些慌亂的道,“你別挑撥離間我告訴你,我才沒有那麽想呢,文才兄,文才兄你別聽他瞎說——”
馬文才不耐的打斷王藍田,“上課時間,你怎麽跑到這裏來?”
王藍田指着袁錦陽道,“這不是因為錦陽兄嘛,不堪受辱氣暈了過去,我們為錦陽兄鳴不平,所以都跑了出來,才不要繼續聽一個女子講課!”
袁錦陽被氣笑,“往我一個病人身上扔鍋,藍田兄可真是好意思!”
王藍田撇嘴,“只能你挑撥離間,不能我甩鍋啊?”
馬文才在旁邊聽得只嘆氣,他搖了搖頭,實在不想與他們一起,邁開步子先離開。
袁錦陽見狀忙跟了上去,“文才兄,等等我。”
王藍田也跟上去,”文才兄,大家都在蹴鞠場等着你呢。”
見馬文才走的方向就是蹴鞠場的方向,袁錦陽急了,一下子拉住他的胳膊阻止道,“文才兄,王藍田就是個軟骨頭,他惹出來的事,我們不跟着摻和,要不然肯定是我們背鍋。”
馬文才皺着眉看着她着他的手,她一驚,忙把手松開。
他有些嫌棄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語帶警示,“以後手腳老實點。”說罷擡腳離開。
王藍田緊着着馬文才的腳步,那幅小人得志的樣子看的袁錦陽牙根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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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才見袁錦陽沒有跟上去,頓住腳步,回頭問道,“站那幹嘛,不想來?!”
袁錦陽沒出息的跟上去,“來來來。”
……
當他們來到蹴鞠場的時候,祝英臺與梁山伯也在那裏。
馬文才走上前,全部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挑眉對着祝英臺問道,“怎麽?你也跟着出來了?”
祝英臺不屑的呸了一聲,“誰要與你們這群不尊師重道的人為伍。”
梁山伯拉了拉祝英臺,對着馬文才笑得溫和,“文才兄,你勸勸他們,讓他們回去上課吧。”
馬文才最是看不慣梁山伯那幅笑面孔,覺得他虛僞至極,故意為難他道,“要我勸他們?你把那個女人趕下山,用不着我勸他們就回去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不願再與他們說話,留下梁山伯他們在原地。
祝英臺看着馬文才的背影,生氣的道,“動辄女人,女人哪裏得罪他了!”
梁山伯看着祝英臺一笑,想到了一個讓他們回去上課的好主意。
憑着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努力,一時之間衆學子看不起女人的做法傳遍了書院。
夥房的蘇大娘聞言憤憤的道,“看不起我們女人,他們是不想吃飯了!”
浣衣房的領頭氣狠狠的道,“真可惡,我倒要看看,沒有女人這幫男人怎麽活!”
醫舍的王惠插着腰不滿道,“今天就要讓他們重新估計我的重量!”
……
書院中亂了套,衆學子去吃飯時,夥房要休息三天不煮飯;
去拿衣服時,浣衣房堆積的髒衣服沒人洗;
去醫舍看病時,醫舍中挂着一個張紙,“不給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和狗看病”。
轉了一圈,衆人餓着肚子,愣是沒有在學院中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
直到路過課堂時,聽到有裏邊傳來朗朗的讀書聲,俱是女人的聲音。
衆人頓悟,氣惱的上了閣樓,只見書院中的女子坐在原屬于他們的位置上,跟着謝道韞學文章。
王藍田指着衆人道,“都給我住口,你們這些女人到底什麽意思啊,怎麽把我們的座位都給坐了!都給我滾!”
祝英臺站起身,對着王藍田道,“是你們先滾的,既然已經滾了,還回來幹嘛?”
王藍田瞪着眼睛,“回來趕人!”他目光中滿滿的鄙夷,指着坐在他們座位上的女人道,“那麽這些下賤之人,憑什麽坐在這!”
梁山伯站起身,對着惱怒的王藍田理直氣壯的答道,“就憑她們都有求知的欲望,既然你們不願意聽謝先生講課,讓出座位,那讓她們坐坐又何妨呢?“
“呸!”王藍田一口唾沫差點噴到梁山伯臉上,“我們的座位豈是她們可以坐的。”說罷便上手去拉扯坐在離他身邊最近的一個男子仆役,口中怒斥道,“起來!”
袁錦陽見動起了手,有些緊張的觀察着站在一旁的馬文才,怕他一會兒要跟着出頭。
只見他嘴邊挂着看好戲的笑,一副不嫌熱鬧大的樣子看的高興,并沒有要出頭的樣子。
她的心中松了口氣,也跟着在一旁看好戲。
講臺上的謝道韞看王藍田粗魯的動起手,板着臉制止道,“王藍田,住手!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你想幹什麽?”
王藍田被人拉開,一臉不服氣的看着謝道韞,“謝先生當真護定這般奴才了?”
謝道韞答,“凡有心求知者,不分富貴貧賤,我都一視同仁。既然你們都回來了,那就坐下一起聽課吧。”
“哼!”王藍田不屑的冷哼,“鮑魚芝蘭豈可混與一室!”
祝英臺在一旁插嘴辯護道,”誰是鮑魚誰是芝蘭還不知道呢。謝先生,我們不要管他們。繼續上課吧。”
謝道韞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沒有坐下聽課的意思,不再理會他們,繼續領讀着課文。
馬文才往前邁了一步,像最後的大佬出山一樣,欲要出聲。
袁錦陽知道他一定說不出什麽好話,忙拉住他制止道,“文才兄,你要幹什麽?”
馬文才黑下臉來,不悅的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松手!”
朗讀聲恰好起來,蓋住了馬文才的聲音,袁錦陽聽不到,又把耳朵湊近了大聲問道,“文才兄剛剛說什麽?”
被喊的耳鳴,馬文才的臉色愈發的難看,怒吼道,“松手啊!”
周邊的人聽錯,以為馬文才讓他們動手,接着便在王藍田的帶領下,紛紛撸起袖子砸起了桌子,嘴裏趕着人,“走!走!走!趕緊走!”
兩方人争執不下,一時間課堂上雞飛狗跳全都亂了套。
這時,山長進來,一眼便看見大力甩來袁錦陽然後整理着衣袖的馬文才,其他人都在與別人争執着,只有他在一旁氣定神閑的看戲。
因着書院四大惡霸的事情他略有耳聞,對馬文才存在着些許的偏見,他自然而然的把馬文才當成鬧事的領頭者,對着馬文才訓道,“馬文才,你們是來讀書的還是來鬧事的?!”
衆人聽到山長的聲音,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剛剛還猖狂的一群人都變得敬畏,乖乖的對着山長低頭示意。
馬文才被冤枉,并沒有着急解釋,非常知禮的對着山長拱手,當他施禮完将要開口,卻又被山長打斷,“你不是最在乎品狀排名的嗎,你們不上謝先生的課,将來還有什麽機會上榜?”
袁錦陽見馬文才被冤枉,急忙開口解釋,她費心費力的不讓馬文才摻合這件事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嘛!“山長你誤會了,我和文才兄沒有逃課,是我身子不舒服,文才兄送我去了醫舍,帶頭鬧事的是王藍田,不是馬文才!”
馬文才見袁錦陽如此維護他,不禁在身後多看了袁錦陽一眼。
山長疑惑的看了看謝道韞的方向,見她微微點頭肯定袁錦陽的話,他對着馬文才致以歉意。
馬文才哼笑了一聲,對他不好的人,他也懶待尊重,他并沒有領山長的賠禮,“山長不必向學生道歉,早點弄清楚真相為好。”
聞這不甚尊重的話語,山長皺起眉頭,臉上又浮現出怒容,身後的梁山伯适時開口當起和事佬,對着王藍田道,“山上,還是解決眼下的事情要緊。”說着他朝着王藍田勸道,“王公子,你跟謝先生陪個不是,快來聽課吧。”
王藍田在山長面前不敢造次,見山長一臉怒容的看着他,他只好怯怯懦懦的撩起衣袍跪地道,“學生王藍田,适才莽撞,有辱先生,現在給先生賠罪了。”
謝道韞看着王藍田,“賠罪就不必了,有個是非曲直就好,你起來吧。”
看着跪在地上一臉受辱模樣的王藍田,袁錦陽心裏不是滋味,倒不是同情王藍田,而是想到她若是不在這兒,如今下跪賠禮的,可能就是前方那個驕傲且敏感的少年了。
他從來都是孤立無援的,沒有人真心的站在過他這一邊……
……
停課風波告一段落。
下了課之後,梁山伯和祝英臺在路上走着,祝英臺心有餘悸的道,“王藍田他們這樣鬧,剛才真擔心謝先生一氣之下下山去呢。”
梁山伯笑着,帶着些愉悅,“還好啊,我的計策奏效了,他們終究還是乖乖回學堂了。”
祝英臺笑得高興,不自覺的用手遮住嘴巴,“我一想到王藍田和秦京生道歉時,那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兩個人笑着走遠,王藍田和秦京生身影出現,面帶怒意的看着他們的背影離開。
王藍田不屑的冷哼一聲道,“哼,笑吧,笑吧,趁着現在盡情的笑吧。咱們走着瞧,看誰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