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發火

發火

馬文才執黑子,謝道韞執白子。

袁錦陽在自己的座位上伸着脖子看,看不到他們下棋的情況,只聽到在馬文才下了一子後,謝道韞贊道,“直奔中原,好氣勢。”

棋逢對手,下了好半晌,衆學子看不到棋況,又心急又好奇,紛紛圍上起去觀戰。

陳夫子在一旁看得一會兒皺眉,一會微笑,袁錦陽看不懂棋,也不想跟他們圍在一塊,依舊在自己的位置的坐着,只憑着陳夫子的神情判斷情況如何。

若是他皺眉,那便是馬文才占優勢,若是他微笑,那便是謝道韞占優勢。

這麽長時間下來,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笑,變得快極,只一會兒,他突然展眉搖頭嘆道,“馬文才啊馬文才,快,搶先投降吧,你的中原腹地已經都快淪陷啦!”

馬文才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那可不一定,看我的。”

馬文才落子,陳夫子更是輕松,“這活眼都堵死了,你這不是自刎烏江嗎?”

馬文才看着棋盤,“這叫置之死地。”

他胸有成足的落子,“這叫倒脫靴。夫子,算算棋子輸贏吧。”

陳夫子忙彎腰去查,本來神情很是緊張,數完棋子之後松了口氣道,“黑子三十九,白子三十七。”他對着謝道韞道,“先生小勝!”

謝道韞微微點頭,眼中含笑對馬文才道,“馬公子棋藝精湛,想必自幼對兵家策略多有研讀吧。”

馬文才輸了棋,面上的笑帶着絲不自然,卻依舊認真答道,“先生誇贊了,武功騎射乃強國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晉爵良方,學生自然不敢疏忽。”

謝道韞垂眸看着棋盤道,“馬公子落棋勇武果斷,謀略殺伐俱為上乘,将來必定是沙場猛将。”

馬文才臉上的笑意大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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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道韞又道,“只是……”

馬文才笑容僵住,追問,“只是如何?”

謝道韞微微搖頭道,“只是,馬公子用兵遣将太過無情,完全不顧兵卒的死活,只求速勝,正所謂一将功成萬骨枯。”

馬文才不以為然,“下棋如用兵,為求勝局,犧牲幾個将士又算得了什麽?”

謝道韞看馬文才的眼神變得不贊同,微冷道,“是啊,不過下棋可以如此,做人最好兩者兼有。”

見馬文才不說話,謝道韞輕嘆了一下道,“本席的話,是不是講遠了?”

馬文才神色不改,搭在膝蓋的手指卻微微攏緊,“沒有,有請先生品評。”

謝道韞也看着馬文才道,“亂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馬文才笑,笑意不達眼底,天然高貴的鳳眸帶着倨傲,“多謝先生謬贊,學生必當盡心竭力達成先生的評語。”

他點頭施了一禮,起身離開。

袁錦陽見馬文才的神色不大對,一起跟着出去。

只見馬文才大步流星的走着,背影中帶着幾分隐忍的怒氣,不知道要去往何處。

袁錦陽在後邊不遠不近的跟着。

突然,他停下腳步,心中因為輸棋還有被否定的怒氣怨氣無法發洩,聲音微冷,沒有回頭,但卻是在對着她說話,“跟着我幹什麽?”

袁錦陽也停下腳步,“我……”

她擔心他輸了棋會不開心,想安慰他的。但這樣的話,她不敢說出口。

只見他冷笑一聲,回過頭來一步步走向她,“我敗于一個女子之手,你來看我的笑話是嗎?”

她連忙搖頭,“不是的文才兄……”

馬文才臉上現出怒容,對她語氣不善的吼道,“那就給我滾遠點!別跟個狗皮膏藥似的!”

袁錦陽一愣,有些手足無措,嘴巴突然變笨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生氣的對她說話,以前都是看他這麽嫌棄的對王藍田,現在輪到自己,還真是不好受。

馬文才又大步走開,這回袁錦陽沒有心情再去跟着,只垂着腦袋,悶悶的回了教室。

馬文才回到宿舍,拿起弓箭去了射擊場,他發洩似把全部的弓箭都往一個箭标射過去,直把标頭射的稀巴爛。

看着十發都正中紅心的成績,他頗為自信的擡了擡下巴,心中輸棋的憋悶散去不少,但是轉念又想到剛剛追出來的袁錦陽,淩厲的鳳眼微微眯起,不自覺的伸手握住自己的胳膊。

男子就該如他這般健壯才對!

……

中午去飯堂的時候,袁錦陽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馬文才的神色,見他面色平靜,看不出異常,想來是已經在射擊場把氣都撒完了。

她也跟着松了口氣,面上帶着笑容。

馬文才見了皺眉,笑的什麽?

袁錦陽立馬收住笑容,低下頭去。

祝英臺有傷,梁山伯今日自己來的飯堂,見他拿着一個燒餅發呆,坐在他旁邊的荀巨伯打趣道,“山伯,英臺不在,你就吃不下飯了?”

梁山伯有些無奈一笑,算是應下,他擡頭對負責分配飯食的蘇安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道,“蘇安,你幫我把這個燒餅裝起來好不好,我想拿給英臺。“

梁山伯與祝英臺一向與人為善,書院中打雜做事的人都對他們喜愛,蘇安也不例外,他勸道,“梁公子你就吃吧,夥房還有呢,我給祝公子留着呢。”

梁山伯語氣愉悅,“那太好了,我現在就跟你去拿。”

兩人面帶笑容的出去,王藍田嫌棄的看着他們的背影道,“哼,不就一個燒餅嘛,什麽寶貝,搞得這麽有情有義。”

馬文才細嚼慢咽吃相優雅,聽到王藍田的吐槽,他停住筷子,微微擡手,把王藍田手中的燒餅奪了過去。

王藍田錯愕,“文才兄,你……”

馬文才看着手中的燒餅,慢條斯理道,“怎麽,原本到口的東西卻被別人搶走了,滋味不好受吧。”

他邊說便用力,把酥軟焦香的燒餅捏了個粉碎,“這樣會不會更難受啊?”

王藍田眼睜睜的看着馬文才把他的燒餅糟蹋了去,又驚訝又不解,卻又不敢說什麽。

秦京生腦子卻聰明,立馬把嘴裏的飯伸脖子咽下去,開悟了道,“先搶過他心愛的東西,然後在他面前毀掉,這才是文才兄高明的地方!”

說着他對着馬文才谄媚一笑,豎起大拇指道,“高!“

袁錦陽在一旁低頭吃飯,悶悶的不說話,馬文才開始動手了嗎,對梁山伯來說重要的東西,不就是祝英臺嗎……

晚間,袁錦陽的心情依舊郁悶,不僅是因為馬文才對她白日裏的态度不好,更為了馬文才要與祝英臺有更多交集而擔心着。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不知道要怎麽阻止,除非她想和馬文才鬧崩,不然阻止他的說辭,怎麽都不合适說出口。

不知怎麽的,就溜達到了醫舍門口,她記得她前些日子假裝暈倒,還是馬文才扛着她來這兒的呢。

祝英臺也暈倒過,是梁山伯背着她來的,這麽一比較,好像還是祝英臺的姿勢比較舒服。

袁錦陽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真的動情以後的馬文才是怎麽變得貼心照顧人的。

她記得她看的故事中有一個場景,祝英臺身體不适,梁山伯勸着她去醫舍,她卻不肯,梁山伯見狀幹着急,而馬文才在身後二話沒說就把她抱在懷裏,直接趕往了醫舍。

那個時候他好像已經知道了祝英臺的身份,或者是沒有,她也忘記了,總是,祝英臺在那個時候已經在他的心中變得不一樣了,他對祝英臺依舊強硬霸道,不過不再是為難她,而是因為擔心她。

想到這兒袁錦陽又嘆了口氣,人家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感情愈發濃厚,她卻跟馬文才一直沒有改進,他今天還嫌棄她是個狗皮膏藥。

袁錦陽心中沉沉的,情緒有些不高,望着醫舍門口發起了呆。

“袁公子?”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袁錦陽回過神來,向身後看去,“梁山伯?你怎麽在這裏?”

不得不說梁山伯對誰都很寬容,就算王藍田之前一直為難他們,但是與王藍田一夥兒的她,他卻一直沒有偏見。

他笑得和善,“英臺身體嬌弱,總是受傷,我想和蘭姑娘學些岐黃之術,到時候可以幫助到他。”

袁錦陽的笑容僵了僵,祝英臺的運氣可真好,有個人這麽真心實意的一直照顧她,說不羨慕是假的。

她對他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誇贊,“梁公子真是個好室友!”

梁山伯聽到這直白新鮮的誇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哪裏,英臺年小,我這個做兄長的,理應多多關照一些。”

袁錦陽對梁山伯的好感度升了不少,她知道故事中的他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但是真正接觸下來以後,他比她想象的更加細心體貼,這樣的人,也就馬文才不喜歡了。

又想到馬文才,她無奈一笑。

“袁兄可是身體不适?”見她在醫舍門口站着,梁山伯誤以為她是來看病的。

她搖了搖頭,“沒有,只是睡前有散步的習慣,于是便逛悠到這裏來了。你趕緊進去吧,我也該回了。”

見袁錦陽結束了話題,梁山伯也不多說,“好,袁兄慢走。”

袁錦陽點了點頭,轉身往宿舍裏走,她還是不和梁山伯有過多接觸的好,畢竟不是一路人,要不然遲早有一天她會陷入兩難境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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