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配?
不配?
書院內。
陳夫子見祝英臺不在,沒人再維護梁山伯,想起他課上質疑自己講錯了知識點,有意報複,讓梁山伯去迎接來考察他們品狀的考評官王卓然。
而王卓然刁鑽古怪,極難伺候,陳夫子吃定了王卓然肯定會百般刁難梁山伯,這才讓梁山伯去服侍他。
當天下午,王卓然坐着轎子來到書院,學院的人全都在書院門口,鋪了紅毯夾道歡迎。
袁錦陽看擡轎的仆人一個個累的嘴巴泛白,目光呆滞,額頭的汗水噌噌的往外冒,不禁對轎子裏的人沒什麽好印象。
轎子裏的人剛邁下來一只腳,緊接着又縮了回去。
袁錦陽正不解這個王大人為什麽不下轎,只見陳夫子上前,卑躬屈膝道,“王大人,見諒了,毯子不夠長,可否請王大人——”
原來是迎接他的紅毯沒有鋪到轎口。
袁錦陽只覺得好笑,這架子擺的真夠大的。
轎內的王卓然用袖口掩着鼻子一臉嫌棄道,“尼山書院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陳夫子為難的看了眼山長,山長的面上有些難看。
學子中的秦京生眼珠子一轉,機靈的把衣衫脫下,墊到王卓然的腳下,笑的一臉谄媚的去扶王卓然,“王大人,學生來接您下轎。”
學子的期待值拉滿,紛紛伸着腦袋看傳說中的考評官到底長什麽樣。
袁錦陽也歪着腦袋去看。
只見一個胖乎乎帶滿了戒指的手露出來,接着是個很是富态的身影,等王大人一擡頭,露出了一張擦粉擦的慘白的臉,還有唇中間一點胭脂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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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錦陽瞠目結舌,她說聽着剛剛的聲音怎麽不太對勁,原來是個太監。
“啊呀!”王大人尖細的聲音揚起。
衆人一驚。
“王大人怎麽了?”陳夫子忙問。
秦京生也被吓了一跳,等他擡頭看到王卓然的臉,更是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他有眼屎。”王卓然一臉嫌棄的指着秦京生,連看都不帶看他一眼,“惡心死我了。”
“啊?”秦京生連忙去摳自己的眼睛。
陳夫子勸道,“王大人息怒,晚生另派學子來服侍你。”
說罷他把梁山伯叫上前。
王卓然見梁山伯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模樣順眼,高高大大很有安全感,頓時眉開眼笑,“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梁山伯聽話的把手伸過去。
“嗯。”王卓然滿意的點了點頭,“倒還算是幹淨,好,這幾日就跟着我吧。”
“是。”
……
王卓然對于梁山伯的服侍很滿意,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熏了香味,他心中對梁山伯多了分喜愛。
他誇道,“屋子收拾的不錯,比上一次伺候我的那個小子好多了。那個小子收拾的屋子裏竟然有老鼠,他的前途就因為這件事給毀啦。”
梁山伯心中一驚,詫異的看了眼王卓然。
王卓然還在吐槽上次來的遭遇,屋外的陳夫子抱着個盒子鬼鬼祟祟的來到房前,裏邊裝滿了老鼠。
像這種伎倆他用過很多回了,看哪個學子不順眼,他就派哪個學生來服侍王卓然,然後再随随便便搗個亂,這個學生就難在翻身咯。
“老鼠又來了。”陳夫子不懷好意的笑着,慢慢打開了盒子……
“夫子,你在這兒做什麽?”袁錦陽在屋外看半天了,她瞅準時機出聲,把陳夫子吓了一跳。
陳夫子慌忙把盒子放在袖子裏,“我來看望一下王大人。”
盒子沒關緊,裏邊的老鼠順着袖子爬進陳夫子的衣服裏,他被吓的一激靈,亂跳起來,“哎呦,哎喲喲!”
老鼠在他身上亂爬,他也顧不上什麽夫子顏面,直接連滾帶爬的離開,邊跑邊胡亂拍着身上脫着衣服,格外滑稽。
袁錦陽看完了笑話對着聞聲出來的梁山伯提醒道,“剛剛我看到陳夫子像是要往王大人屋子裏放老鼠,你小心着點他。”
“什麽?”王卓然聞聲聲音高了八度,掐腰指着前方道,“這個陳子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
梁山伯對着袁錦陽點了點頭,“這次多謝錦陽兄弟了”
袁錦陽颔首,聽梁山伯突然嘆了口氣,她望向他。
只聽梁山伯嘆道,“要是英臺在就好了,不知道英臺現在怎麽樣了。”
袁錦陽心中一落,她也想知道馬文才現在怎麽樣了。
……
山下的兩人見天色漸漸晚了,來到山腳下的一戶人家準備借宿一晚,明天再繼續找人。
院子用樹枝簡單的圍了一下,院內盡是桃花,院中間有兩層小樓,小樓旁還有一條小溪穿過,有亭子立在小溪旁桃花樹下,環境格外清幽雅致。
祝英臺高聲問着裏邊有沒有人。
樓上下來一個老伯,正是白天賣給他們菊花茶的那位。
祝英臺與他對視了一眼,格外尴尬。
不過好在老伯心善,看出二人的難處,主動提出留宿他們一晚。
到了晚上,祝英臺跟老伯一起在小樓的溪水旁烤着魚,對白天的事情道歉。
老伯不以為意,擺了擺手,“你給我茶錢了,我又沒虧本,再說了,該道歉的也不應該是你啊。”
說完他往馬文才的方向看了一眼。
馬文才在一旁的亭子裏獨酌,聽到這句話心中惱火,帶着脾氣把小酒壇子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扭過臉去不看他們。
兩人拿着烤好的魚回到亭子內。
馬文才立馬起身出了亭子,背身坐到剛剛的火堆旁。
老伯對着祝英臺打趣道,“看來,有人要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咯。”
馬文才輕哼一聲,随手撿起一根木柴往火堆裏一扔,“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老伯把與放下,雙手背在身後,“馬公子啊,你是不是官宦之家呀?”
馬文才聞言回過頭去,高傲的揚了揚下巴。
“嘿,”老伯輕笑一聲,打趣的語氣裏帶着諷刺,“瞧這神氣,威風八面。那你們家,應該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馬文才聽了火從八方來,啪的一聲把手裏的木柴折斷重重扔到地上,攥起拳頭站起了身。
“哎呦。”老伯還在火上澆油,故作一幅害怕的樣子,指着地上的木材道,“好大的力氣啊。”他扭過身對着一旁的祝英臺道,“馬負千金,人負百斤吶,這怎麽就不明白呢,是馬騎人還是人騎馬呀。”
“你——”馬文才被怼的一時失言。
祝英臺在一旁笑着,還對着老伯豎起大拇指,“大叔,你這個比方有意思。”
馬文才難以置信的看着祝英臺,“你贊成他?你到底跟誰一夥啊?”
馬文才不能接受,他們兩人關系是不好,但是他們一個學院出來的,不管怎樣應該一致對外才對!可是祝英臺竟然幫着只見過一面的老頭擠兌他!
老伯一副惋惜的樣子,“哎呀,道不同則不與謀。”他對着祝英臺道,“小兄弟啊,你跟這般心性迥異的人同行,哼哼,不累嗎?”
祝英臺心裏頗為贊同這句話,神情中不自覺的便流露出來真實想法。
馬文才的心被眼前的兩個人刺痛,他穩住微微顫抖的手,“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心性迥異,我不配有朋友?”
“唉?我可沒這麽說啊。”老伯否認,視線轉向一旁,嘴角向撇下着道,“我與你初相識,我怎麽會知道你配不配的。”
馬文才被激的要爆炸,他上前兩步,“祝英臺,你怎麽說?”
此時的馬文才全然失去了攻擊性,一心想要防護,他迫切的希望有人能為他說句話。
他怎麽會沒有朋友,若是他馬文才不配擁有朋友,那袁錦陽算什麽?
祝英臺轉開視線,心裏想着馬文才确實如老伯說的那樣心性詭異,怎麽會有人做他的朋友呢,就算是有也應該是迫于他的淫威。
想到今天下午慘死在馬文才手下的馬兒,她甚至想直接告訴馬文才,像他這樣的人就是不配擁有朋友。
但是當她與馬文才對視上後,發現他的臉上全是緊張無措,神色慌亂的想要逃避着什麽,透出一股可憐的感覺。
她糾結了一番,垂下視線去,終究沒有狠心說出真相。
“祝英臺?”馬文才聲線都緊了起來,“你認為我在書院沒有朋友?”
祝英臺難道沒看到他與袁錦陽的關系那麽好嗎?
難道祝英臺不認為袁錦陽是他的朋友嗎?
馬文才胸口劇烈起伏着,他真的不配擁有朋友嗎?
祝英臺沒有幫他說話。
沒有人幫他,怎麽會有人來幫他呢。
不會有人願意跟他做朋友,不會有人真心對待他,就算有也全都是虛情假意的!
可是他已經盡力了,他想方設法的完成夫子交代的任務,他按耐着性子向別人打聽消息,他念同窗情誼對祝英臺手下留情,可為什麽他們都覺得他不好,為什麽?
他當真就比別人差嗎?
不!
馬文才腦子裏閃現往日的種種,眼眶愈發的紅起來。
他真的是差勁的嗎?
這就是沒人在乎他沒人喜歡他的原因嗎?
……
祝英臺看馬文才情緒激動的跑遠,不由的有些擔憂,她轉頭看向老伯,還不等她開口,老伯擺了擺手,一臉無辜道,“你別看我,我可什麽都沒說,都是他自問自答的。”
他背過手去,笑着搖了搖頭,提醒道,“這魚再不吃可就涼了啊。”
祝英臺捂着餓了一天的肚子,注意力放在了石桌上的魚上。
等她吃得肚兒圓圓,舒服吹着晚風與老伯聊着天,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她回頭一看,杏眼中閃過驚訝道,“袁錦陽?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