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挨巴掌

挨巴掌

袁錦陽對着馬文才眨了眨眼睛,帶着些俏皮道,“文才兄,你可要幫我保密呀。”

馬文才眼睛一亮,她主動對他坦白身份?她徹底相信了他?

“當然!”他急拍着胸脯表态,“有我馬文才在,一定會保護你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袁錦陽看着馬文才的認真的眼神,同樣正了神色,“我信文才兄。”

馬文才胸中頓時升起一股責任和使命感,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喜悅。

……

第二天課堂上。

馬太守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聽陶淵明的課。

陶淵明見馬太守正襟危坐的樣子,打趣道,“馬大人,您是堂堂杭州太守,跑來當我的學生,實在是不敢當啊。”

馬文才聞言皺眉,這話從陶淵明嘴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不舒服。

馬太守拱手道,“久聞五柳先生學問高深見解超凡,今日得沐春風,實乃三生有幸啊,算是便宜馬某人了。”

陶淵明一臉誇張的愁苦,“你看看,我這個人啊,就是見不得別人占便宜,今天,我不想講課了,這樣吧,我今天只想聽聽學生們的心聲,如何?”

馬太守心中不悅,面上卻和善,“陶先生教學真是別出心裁,馬某人一樣受益匪淺啊。”

“哎呀。”陶淵明一幅長見識的模樣,“一個官子兩張口,馬大人果然是會說好聽話,讓我老酒鬼也受益匪淺啊。”

馬太守聽懂他言語中的諷刺,面上漸漸有些挂不住,神色不自然道,“哪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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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陶淵明話裏話外都有瞧不起他父親的樣子,馬文才攥緊了拳頭。袁錦陽看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安撫,馬文才對她點了點頭,繼續聽陶淵明的講話。

陶淵明對着學子們道,“娃兒們,那就說說你們今後想要過的日子吧。”

他用扇子一指,“怎麽樣,王藍田,你先說。”

王藍田不明所以,“這有什麽好說的,不就是吃喝拉撒睡,茶來伸手,嬌妻美妾,終此一生嗎?”

學子們哄堂大笑,“種豬過得好像也是這種日子啊。”

“有出息。”陶淵明也笑着點頭,“秦京生,你呢?”

秦京生一臉向往,“學生希望日後能夠飛黃騰達,入則高廈,出則華車,高官俸祿,富貴雙全。”

陶淵明聞言笑哼了一聲,“你該請馬太守給你講課,如何高官厚祿,富貴雙全,那他是行家啊。”

馬太守随口附道,“好說,好說。”

陶淵明目光投向馬文才,“馬文才,談談你的志向。”

馬文才聞言起身,目光炯炯,“開疆辟土,征戰沙場,揚名天下。”

陶淵明接着考問道,“嗯,沙場殺伐,首重戰略,你有何妙法,可出奇制勝啊。”

馬文才答道,“昔日苻堅,以投鞭斷流之勢渡江南侵,謝玄将軍淝水一戰雖然以寡擊衆,以少勝多,卻也贏得驚險,學生生不逢時,否則,謝将軍也不必贏得那麽辛苦。”

“願聞其詳。”

“北方軍伍長于弓馬騎射,南方之師應借地利之便,在水戰策略上下功夫,假如由我掌印抗敵,我要在江岸上設下大量的拍車拍船,趁敵軍渡江而來進退兩難之際,以拍車拍船用巨石攻擊,敵方自然屍沉江底,潰不成軍。”

馬太守聽馬文才答的漂亮,滿意的點着頭。

陶淵明沉默良久道,“這辦法夠好,但也夠狠啊。”

袁錦陽聽了不以為然,打仗本來就是一件及其殘忍的事情,對待敵人還談什麽仁慈。

“這千萬使不得啊文才兄。”梁山伯在後方出言勸阻。

馬文才轉過身去,“為什麽使不得?”

梁山伯從座位上站起來,看着馬文才的眼睛,滿是認真道,“文才兄退敵之計,雖然甚妙,但大量巨石和船只沉入河底,勢必擡高河床,淤塞河道,近幾年長江水患嚴重,百姓累受江水肆虐,如果為了一時之勝利,而不顧黎明百年之生計,導致江水潰絕,可比戰争死的人要多上千萬倍,這樣的贏又有何意義?”

馬文才還以為梁山伯能說出什麽好對策,不屑道,“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像你這種婦人之仁,豈可共謀天下之事?”

梁山伯為民生多艱而哀愁,“論文韬武略,文才兄将來必是衛國棟梁,但眼前世事紛亂,戰事連連,百姓急需修身養息,窮兵黩武,只會使天下蒼生淪為刍狗啊。”

馬文才對梁山伯愈發的瞧不上,“懦弱畏戰,自甘敗亡,才會淪為刍狗。”

“好了好了。”陶淵明打斷兩人的争論,“你們兩個也別争了,這種經世衛國的大事,還是請位居廟堂的馬太守來評評理好了。”

馬太守剛起身,後邊的荀巨伯坐不住了,他怕梁山伯吃虧,于是不滿道,“陶先生,要馬太守評理,豈不是要我們看一出父子連心的戲嗎?”

陶淵明佯裝發怒,“大膽!怎麽說話的,馬太守身居高位,豈是偏心自己兒子的人啊,馬大人,你說是嗎?”

陶淵明的話說的巧妙,不動聲色的讓梁山伯占了優勢。

馬太守心裏清亮,對陶淵明的小把戲嗤之以鼻,“老夫認為——”

荀巨伯又打斷馬太守的話道,“馬大人,梁山伯拟就的治水方略,可是連謝丞相和謝道韞先生都稱贊的哦。”

馬文才此時滿心希望得到父親在衆人面前對自己的認可,其他的話語聲都已經進不了他的耳朵,他只專心等着父親的評價,希望能讓父親滿意。

袁錦陽卻發覺荀巨伯話裏的暗示,馬太守是個極為勢利的人,荀巨伯把謝丞相和謝道韞搬出來也是拿捏到了馬太守。

果然,馬太守對着梁山伯稱贊道,“梁公子年紀輕輕便得到謝丞相的青睐,将來必成大器啊。”

馬文才瞳孔猛地一縮,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爹,你怎麽——”

馬太守揚聲制止,“放肆!”他警告道,“注意你現在的身份,你是在上課的學生!”

馬文才心中不服,他賭氣似的問道,“是,馬大人,馬大人此言的意思,是認為梁山伯強過我?”

馬太守解釋道,“我是說,謝丞相看中梁公子的治水大才。”

馬文才不理解,語氣激動的質疑道,“學生就是不明白,憑什麽聽謝丞相一言兩語就下定論,難道僅憑位高權重說的話就一定正确嗎?”

“文才!”馬太守厲聲警告,“注意你的言行!”

“我就是不服氣!”

一旁的陳夫子見父子二人氣氛有些不太對,他忙上前調節,“馬公子啊,這衆人面前,你父親也不好偏袒于你嘛,你說是不是啊。”

馬文才似笑非笑的看着馬太守,“你太小看馬大人了,馬大人從來不怕落人口舌,他是怕得罪謝安,妨礙仕途罷了。”

“你說什麽?”馬太守怒目圓瞪,猛地推開陳夫子,一巴掌甩在馬文才的臉上。

衆人大驚,口中發出驚訝的嘆聲。

馬文才耳邊嗡嗡響,他難以置信的看向馬太守,紅着眼睛喃道,“不公平,我不服氣……”

臉上的疼痛和耳鳴以及心中強烈的羞辱感席卷而來。馬文才大喊着,“我不服氣!”

他推開桌子離開課堂。

袁錦陽見怎麽也沒料到馬太守竟然會在衆人面前打馬文才,她見馬文才跑走,連忙去追。

“站住!”馬太守在身後喝住她。

袁錦陽回頭,只聽馬太守怒氣未消道,“這種忤逆尊長的畜生,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袁錦陽聽的一肚子的氣,轉身追了出去,卻早就不見馬文才的人影。

梁山伯有些自責的對着祝英臺問道,“英臺,我是不是做錯了?”

祝英臺安慰道,“這不關你的事。”

荀巨伯在後邊接道,“我看這樣正好,殺殺馬文才的神氣!讓他傲的不知天高地厚,看吧,他老子都看不慣了。”

“巨伯。”梁山伯出言制止荀巨伯的幸災樂禍。

……

下課之後,梁祝二人來到馬廄喂馬。

祝英臺見梁山伯還是一幅悶悶不樂的樣子,放下手中的馬料,上前去安慰道,“山伯,你別不開心了,又不是你的不對,是他們父子自己僵住了。”

梁山伯嘆了口氣,心不在焉的喂着馬,“再怎麽說,這事也是因我而起,馬文才現在去了哪裏都不知道,真是叫人擔心。”他想起祝英臺負氣跑出書院後跌落山崖的事情,心中越發的擔憂。

祝英臺想起自己被那一巴掌吓到的場景,感嘆道,“馬大人也真夠狠的,對自己的兒子下手那麽重。”

梁山伯卻搖頭,“你錯了,馬大人可疼愛自己的兒子了。”

祝英臺詫異,“他疼兒子?”

“那當然了。”梁山伯點頭,心中有些羨慕。他從小父親便去世,記憶中父親的印象很模糊,父親的事情全都是從母親那裏聽來的。

梁山伯岔開話題道,“裏邊的馬糞太多了,我去拿掃帚清掃一下。”

梁山伯來到工具櫃前,剛拿起豎在一旁的掃帚,發現緊閉的櫃門下有白色的衣角被關在外邊。

他放下掃把,遲疑的上前,慢慢拉開櫃門。

馬文才正抱膝坐在裏邊,咬着手背輕聲哭泣。

見櫃門打開,他驚慌的瞪大眼睛向來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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