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說謊

說謊

我并非在愛情中誕生。

我的幸存不過是科技力量的成果，我不過是冰冷機械下的産物。

我曾經在一本書中讀到過這樣一句話，他說，愛情不會顆粒無收，愛情之子可以是一顆星，可以是一首詩。

不是愛情結晶的我，不會是一顆明亮璀璨的星星，而我的出生也沒有詩歌那般浪漫，我想，我應該是一顆灰撲撲的人造隕石，無法發光，在宇宙中毫無目标地航行着，等待着那一瞬間的無聲泯滅。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田裏新，又再一次重複道：“我是試管嬰兒。”

特殊，有時并不會讓你成為最閃耀的那顆星，反而讓你成為旁人避之不及的污點一般的存在。

那些過往破碎的記憶随着這句話傾瀉湧現，從怪物和怪胎到惡心和恐怖，我的整個學生生涯中無處不存在着這些偏見，我想告訴他們我跟他們是一樣的，可我又清楚地知道，我跟他們不一樣。

世界上沒有純白的畫布，總要有人成為污點一般的存在，而我自始至終所扮演的都是這樣的角色。

一直到試管嬰兒近些年普及了些，我的處境才稍微緩解了些，但暗處裏的那些偏見依舊若隐若現。

“這些年你過得一定很苦吧。”田裏新的聲音在我的頭頂上響起。

“以後不會了。”

苦嗎？

我自己也不清楚。

“謝謝你的安慰。”

“還有，我沒有爸爸并不代表着我能幫你成為我的爸爸。”

“那個人的事情，我沒有資格去幹涉。”

我直白且不留情面地戳破田裏新的小心思，這讓他的表情一僵，他轉身嘟囔：“你這小孩，還真是一點也不可愛，跟你媽媽一個樣。”

“怎麽能這麽說我呢，嗯哼…就算不能成為你的爸爸，那我也是一位正義且負有同情心的警察啊！”

一米八六的田裏新蜷縮着腿坐在塑料椅子上碎碎念哼唧唧，跟他高大威猛的形象一點也符合。

有一點過于反差感。

我抽了抽嘴角。

轉過來頭，我打開飯盒吃飯。

畢竟我答應過螢螢，我以後都會好好吃飯，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立下的誓言。

醫院的飯菜跟色香味沾不上邊，清湯寡水到讓人忍不住懷疑廚師的鹽是不是被人給調包了。

可我打開的這盒飯卻很以往我在醫院吃的大不相同。

蛋包紅燴牛肉盒飯。

挂滿汁水的牛肉大塊大塊，幾乎占了盒飯的半壁江山，雞蛋也煎地色香味俱全，我失神片刻，又猛然轉頭去看田裏新。

田裏新也開了盒飯正在吃，看我看他停下來筷子問：“怎麽了？盒飯不好吃？”

田裏新吃的也是跟我一樣的盒飯，他撿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還行啊，味道挺好的。”

“沒什麽。”

我轉過頭扒拉自己的盒飯。

季向南的手術在下午2：14分時結束，醫生站在病房門口說：“麻醉時效還在，病人大約三個小時後清醒。”

田裏新跟着醫生去了解情況，我也跟着，那些過于術語的名詞我聽不太懂，但我知道季向南沒有生命危險，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只要人沒事，那就可以了。

季向南遭遇車禍這件事，怎麽看怎麽不對勁，田裏新調了隊裏的警察跟我一起守着人，至于他則是返回了案發現場。

我側着身體倚在窗邊，望着田裏新離去的背影嘆息，當一名警察還真是不容易，我光是面對螢螢的死亡就已經筋疲力竭，更何況是每日面對死亡等各種犯罪事件的警察。

不過…

夜晚即将來臨。

季向南也差不多該醒了。

來吧，讓我聽聽真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