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葉蕉!葉蕉!醒醒!快醒醒啊!”焦急的聲音由遠到近逐漸進入到葉蕉的耳中,喚醒了他沉浸在黑暗中的意識。

葉蕉緩緩睜開眼,眼眶裏面還盛着滿滿的淚水,順着臉頰,流到了耳邊,被安俨及時擦去。

他看到了安俨焦急的神情,他還穿着睡衣,銀色的頭發像一團鍍了銀的稻草窩在頭上。他坐在他身邊,手還放在他的肩膀上,剛才應該一直在推他。

“安俨!”葉蕉意識到面前的人是誰後,嘴一癟,又哇哇哭了出來,猛地起身抱住安俨,力氣大到竟然把安俨直接帶到了床上,枕到了葉蕉的頸窩裏。

雖然動作很扭曲也很難受,但是安俨還是盡量空出來自己的手輕撫着葉蕉的手臂和後背,“沒事了,沒事了,做噩夢了吧。沒事了,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沒事了,我就在這裏呢。”

葉蕉因為還處在剛才的情緒中,沒給安俨說自己經歷了什麽,而是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才停,把旁邊宿舍的宋曉丞和蔣荔言都驚動了。

他們在外面敲門,“怎麽回事啊?怎麽有哭聲啊?沒事吧?”

“我怎麽聽着是葉蕉的哭聲啊?安俨,你可別欺負葉蕉啊!不然我和你沒完。”宋曉丞喊道。雖然安俨是他的偶像,但想欺負葉蕉那是絕對不行的。

安俨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他這邊都快被葉蕉給勒死了,誰欺負誰啊。“沒有,你們想多了,咳咳,他做了個噩夢,已經好了,咳咳,你們快回去吧。”

已經平息下來的葉蕉不好意思地松開自己的手臂,感覺安俨的臉都紅了,他撐起身子,對着一同撐起身子的安俨道歉,“對不.......起,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他一抽一抽的,話都說不完整。

安俨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感嘆肌肉果然不是白練的,葉蕉這勁還挺大。他嘆了口氣,“怎麽可能呢?你這是做了多可怕的夢啊。迷迷糊糊我就聽見你在那裏哭,嘴裏還說着什麽,但是聽不準确......”

他又把葉蕉抱到懷裏,輕撫着他瘦削的後背,“噩夢都是反的,你夢到見不到我們,說不定就變成你不想見到我們都難,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尤其是我。”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

葉蕉把頭枕在安俨肩膀上,眼睛又紅又腫。不是的,他不是屬于這裏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能來這裏是哪個神仙的恩賜,他很害怕這種恩賜會消失,而且越來越害怕。越幸福越害怕。

安俨看他沒有動靜了,起身看到葉蕉雙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兩手在葉蕉眼前“啪”地一拍,“好了,不許再想了,無論你夢到了什麽,那都是夢。現在,你在這裏,在這張床上,在我的身邊,”他拿起葉蕉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緊緊握着,“這才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葉蕉看着安俨認真又嚴肅的模樣,勉力笑了笑,“哎,對不起,我可能确實是最近太累了,情緒一下子控制不了。”

安俨也笑了起來,“你年紀這麽小就自己離開家,進行了兩個半月封閉訓練,又受傷又遭遇惡評,你已經很勇敢了。不要說對不起,你不開心的時候想發洩就發洩出來,不要憋在心裏。這個噩夢可能就是身體給你的信號,讓你抓住機會好好發洩發洩。”

葉蕉抓住安俨的睡衣,抹了抹眼淚,“你好溫柔啊。你說得對,我不能走!”

安俨嘆了口氣,而後又溫柔卻又很霸道地說:“誰也沒讓你走啊!誰想讓你走我就跟誰拼命。”

葉蕉把他的睡衣放下,“哦,我知道了,我差不多好了。”

安俨也很擔心是不是自己昨天的表白讓葉蕉壓力大,他又摸了摸葉蕉的頭,“你不要有太大壓力,不要總是把我昨天說的放在心上,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在這裏。”

葉蕉有些生氣,把他的手拿掉,“不是因為這個,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而且又不是你一個人要實現夢想,我也要實現夢想,這裏面沒有什麽對不對得起的。能和喜歡的人在一個團裏,我很開心。我做噩夢不是因為這個。”

安俨雙手投降,“好好好好好。那樣就最好啦。”他轉移話題,“現在是早上五點多,你還睡嗎?”

葉蕉搖搖頭,“不想睡了。”根本就不敢睡啊。

安俨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然後小聲地說:“那咱們偷偷洗漱,穿上運動服,帶上口罩帽子,去公司附近的公園裏散散步怎麽樣?封閉了兩個多月,出去也就是在車上來回,正常人都得被憋成精神病了。”

葉蕉眼睛一亮,他也不想在房間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呆着了,想呼吸外面新鮮的空氣。“真的可以嗎?路PD沒說我們可以亂走。”

“你管他呢。我們這邊都快被憋地抑郁了,還有沒有人權啦!當然是我們自己的健康最重要。而且我們都出道了,還是他宣布的,難不成還能因為出去走走就把我們再打回去。咱們倆可是人氣王第一和第二,該硬氣的時候就得硬氣,該橫着走的時候就得橫着走。”安俨毫不在意,甚至看樣子挺想和路PD顯示一下自己的特殊地位,一個沒注意,他已經在換衣服了。

套頭睡衣被他脫下來随意地丢在床上,後背的肌肉果然非常緊實,轉過身來,胸肌也很發達,完美的八塊腹肌線條鮮明,人魚線也很明顯,由上向下慢慢收在睡褲中。側腰窄而有力,也能看到明顯的肌肉弧度。

看着看着葉蕉才意識到不對勁,怎麽回事?他脫個衣服、穿個衣服不應該很快嘛?怎麽自己又能看到他後背,又能看到他前胸小腹,還又能看到他側腰的。

他無語地擡頭,看向正擡着下巴嘴角微微翹起的安俨,而且他還在用其他角度變換着自己的姿勢,“行了行了。”葉蕉捂住自己的雙眼,“不要再秀了!你是開屏的孔雀嗎?二十分鐘都穿不上一件衣服吧。快點,我數十秒,趕緊把上衣和褲子都換上!”

安俨不滿地撇撇嘴,拿起一件運動衣套在自己頭上,嘴裏還低聲抱怨:“明明剛才看的眼睛都直了......目不轉睛呢......”

葉蕉直接從臉紅到耳朵根,他坐在床上踢了踢腿,剛才的悲傷情緒全被沖淡了,低喊一聲:“快閉嘴!”

葉蕉換衣服的時候安俨目光炯炯,葉蕉很無奈,也不是沒有在安俨面前換過衣服,但是在兩個人表明了心意以後,總覺得非常害羞。

可是他畢竟也是個男生,換個衣服都扭捏可不行,剛才安俨跟個開屏孔雀一樣,就差扒開他捂眼的手讓他欣賞他的完美身材了,他有什麽好害羞的。

于是葉蕉“刷”地就把衣服脫了,安俨很配合地“哇”了一聲。

葉蕉瞪他一眼,然後非常僵硬地套上了自己的運動裝。

安俨感嘆:“你真的好白啊。”葉蕉:“閉嘴!”安俨又感嘆:“你真的好瘦啊!”葉蕉:“.......”不想出去了。

結果還是跟着熟門熟路的安俨悄悄溜出。

已經是六月份,雖然才五點多,但天已經大亮,路上也有了行人,只是人比較少。

安俨帶着葉蕉一路走到公司附近的一個花園裏,這裏已經有老爺老太在運動了,看到兩個陌生的身影還帶着口罩和帽子,狐疑地盯了他們一會兒。但畢竟這個地方有娛樂公司,而且B市本來就明星紮堆,遇到那麽一些形跡可疑的人,盯着看看,沒啥不安全的舉動,也就放過了。

只是大爺大媽雖然年齡大了,但眼睛确實犀利,搞得葉蕉雖然沒做壞事,也有點害怕。

六月的清晨溫度還不算高,走在路上有微風吹過,還能帶來一絲涼意。雖然帶着口罩,但葉蕉也能感覺到大自然當中的風和宿舍窗戶吹進來的風是不一樣的,大自然的風是更加自由的清新的。

被風一吹,葉蕉的頭腦也比之前清醒了不少,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個來這裏“完成任務”的工具人,等到一出道,他就得回去。

可是結果他這兩次在夢中回去都只呆了短暫的一段時間而已,只是讓他看到了自己的疤痕不斷減少,身體也減少了病痛,然後很快他還會再回來。安俨說他在夢中就在哭喊,那是不是證明在他以為自己回到原世界時,在這個世界的人也依然是他。

他其實并沒有真的離開。

那讓他短暫地回到原世界是為了什麽呢?

他身體傷疤的不斷減少是由于什麽呢?他覺得這兩次回去都不是偶然的,都是在一個特別的時間。

尤其是昨天,他成功出道了。而原來世界的他身體恢複了很多。真的很像他出道成功所得到的獎勵。

安俨看葉蕉總是落他半步默默地走着,心裏似乎在思考什麽事情,他也沒有打擾他。畢竟自己也很久沒有在花草樹木中走走了,他也很享受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晨間散步,不說話也很安心。

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自己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舒心地散步了呢?

之前的自己總是心底裏充滿憤怒,但是又要努力把這些憤怒壓制住,因為他必須獨立,必須出道。因而他總是煩躁的,焦慮的,厭世的,壓抑的,來到尼爾以後,換了一個環境,和那些人和事暫時脫開了關系,心裏才舒服了一點。遇到葉蕉這個小天使小太陽之後,才開始感到開心,才又拾起了自己過去的愛好,才又從總是渴望報複的想法中脫離出來,正視自己想要做音樂的夢想。

這一段時間确實太壓抑了,他伸了伸懶腰,“啊啊啊”叫了一通,盡吐胸中郁氣。

葉蕉本來還在沉思,突然聽到前面的安俨傳來怪聲,吓了一跳,往四周看了兩眼,發現沒人,才捂着帽子問安俨在幹嘛,“我是睡着了以後發癔症,你怎麽是清醒着發癔症啊,你也太特別了。”葉蕉現在跟安俨說法已經完全不客氣了。

安俨神清氣爽地轉過頭來,“很舒服的,要不你也試試?我覺得身體通暢了好多。而且這邊是花園邊上,沒什麽人,不用怕吓到他們。”

葉蕉看安俨一副“使用效果卓越”的買家秀模樣,不禁也心裏癢癢的,畢竟他現在腦子裏一堆疑惑,确實有些郁悶。于是他也做好準備,兩腳分開與肩同寬,氣沉丹田,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啊.....!”

安俨捂住耳朵,然後又笑得捂住了肚子,指指後面。

葉蕉一臉菜色地轉過頭(雖然他帶着口罩別人看不到),看到兩個老太太一臉驚恐又同情地看着他,然後顫顫巍巍又擠擠挨挨地往回走,嘴裏說着:“我就說了吧,最近這邊不太平......”

葉蕉生氣地蹦起來,“你故意的,你早就看到人家了,你還讓我喊,你太壞了!”

“沒有沒有。”安俨連忙無辜擺手,“怎麽可能呢,我看到我肯定會毅然決然地站到兩個阿姨前面的,省得你一通大喊把人家吓住。”

“呸!”葉蕉虛踹了他一腳。

然後他又笑了起來,“算了,不跟你計較。剛才喊了一嗓子确實舒服了不少。啊,不管怎麽樣,努力地前進總歸是沒錯的。我會努力,希望生活也不要讓我失望。”

安俨走過來按按他的帽子,溫柔地說:“你已經很努力了。別把自己逼太緊了。”

葉蕉點點頭,對着他又彎了彎眼睛,“好。”

兩個人的手指敲敲勾了勾,又分開,并排向着公司的方向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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