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傳承者
前黑魔王蓋勒特·格林德沃被阿利安娜重傷的消息,甚至蓋過了又有幾個人慘死于她的手中。魔法部對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指控在格林德沃倒下去時便不攻自破,他可真的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就差那麽一點,木刺就到心髒了。
阿不思徹夜不眠地守着蓋勒特。在莊園時他沒敢用幻影移形,借飛路網把蓋勒特送去了聖芒戈,醫生連夜緊急手術把蓋勒特救了回來。緊繃的神經在醫生宣布蓋勒特沒事時松懈下來,直到第二天午夜,他才放松了自己,伏在病床上睡着了。
深更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床沿上坐着個人是什麽感覺?蓋勒特以前從沒想過,因為沒人有那個本事。但是現在,他悠然轉醒,卻有一個人坐在黑暗中離得極近,他被實打實地吓了一跳,引得胸口裏的肺也狠狠一抽,疼得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怎麽,有你的阿不思守着,還會有不明人士來害你嗎?”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的那個人口中冒出來,蓋勒特都能想象出那張臉上挑釁的神情。
蓋勒特咬牙切齒地想怒吼,但礙于傷勢只能用氣音說道:“你是故意的。”
安娜輕笑了一聲,“說實話,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想這麽幹了,但是我怕阿不思傷心。”
“你……有你這麽……”蓋勒特的“銀舌頭”也被安娜氣到打結了,但是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正握在一個人手心裏,側過頭便能看到阿不思正趴在他身邊,緊緊攥着他的左手。蓋勒特忽然噤聲了。
“他在我離開前不會醒。”安娜明白他的顧慮,俯身又将阿不思背上的毯子又拉高了一點。
“你也會心虛啊?”
“他是個多通透的人啊,他肯定知道我為什麽要弄傷你。”安娜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到了阿不思身邊,“你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罪無可恕的人就是你了。”
蓋勒特微微動了動脖子,用眼神詢問安娜,忽然想到這病房裏一片漆黑,只有隔着窗簾的月光,她應該什麽也看不見。
“你猜我為什麽要和你立牢不可破咒。”安娜又坐了下來,她側身面向阿不思,看不清神情。
蓋勒特不語,陰沉地盯着安娜。
“許是做神做慣了,什麽事都不會親力而為。不過他們的作為給了我些靈感,所以才上陣自己收拾那幫人了。”安娜的語氣仍然不鹹不淡的,卻把蓋勒特氣得半死。
“梅林,我敬你是巫神,從來沒有半分僭越。但你要是真敢命令我殺人,我第一個殺了你!”
“放輕松,我這不是已經自己上了嗎?”安娜又笑了,“想當年我也是在前線沖鋒陷陣的巫師,不在乎手裏多幾條人命,至于你們……還是算了。你們自己小心,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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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蓋勒特忽然叫住了安娜,“那些被神附身的人,沒機會恢複清醒嗎?”
安娜頓了頓,“你還真是變善良了。沒機會的,他們的靈魂要麽直接被神擠出去成了冥河的孤魂野鬼,要麽,被神吞噬。”
“就沒別的辦法了?你也知道阿不思的性子。”蓋勒特望了一眼床邊趴着的人,不自覺地收緊了左手。
安娜也撇頭望向阿不思,以一種缥缈的語氣說道:“要是有,早一千年就想出來了。”
“可這一千年,他們沒這麽大張旗鼓的降臨凡間,也沒敢對你動手吧?”蓋勒特抛出了他之前的疑問,“你救回阿不思之後,他們就開始動手了對吧。梅林,你真的沒事嗎?”
蓋勒特聽見安娜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就是她向阿不思編出那套說辭時,也沒這樣過。
然後,他聽到安娜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沒有神位了。”
沒有神位了?蓋勒特愣住了,但安娜也不管他接受不接受的了,繼續道:“諸神有約,神之間不可殺死彼此。否則,要是兩個強大的神祗死戰到底,遭殃的只能是凡人。他們看我不順眼很久了,現在我沒了神位,就失去了保護巫師界最後的屏障,我只能铤而走險,而他們更是巴不得我早點消失在這世上。”
“因為……阿不思?”蓋勒特不可置信,因為即使梅林丢了神位,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卻一點也不像。
“你以為,複活一個人不用代價嗎?”安娜轉過身來,在微弱的月光中與蓋勒特對視。
蓋勒特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因此,在他知道梅林不再是巫神之後,立刻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之前的所有疑慮,最後得出了一個極度糟糕的結論。
“你故意把名單洩露給我的。”
安娜微微擡了擡下颚,像是點頭贊成一樣。
“你是準備……你一個人抗不過來,讓我們幫你。”
安娜冰冷地回答道:“錯,這些混球我自然會料理,用不上你們添亂。”
蓋勒特差點坐了起來,但是劇烈的疼痛嚴重影響了他的行動。他冒着冷汗倒下去,卻不依不饒地怒道:“你以為你還是神嗎?你是凡人!你會老會受傷,會死!”
“但阿不思不會支持我的做法不是嗎?只要我不說出他們真正必須死的原因,他的善意會讓他來阻止我。”安娜輕撫過阿不思的長發,俯身說道:“蓋勒特,你是老魔杖的主人,你可以殺死那群裝模作樣的神。如你所說的,我現在确實會死去。所以,在我死後,你将會繼承我的的計劃。在那之後,要不要告訴阿不思一切的真相,也看你的想法。我已經活的夠久了,如果不是那群不安生的家夥,在阿不思活過來的第二天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蓋勒特在疼痛中被這巨量的信息砸的有些緩不過來,但安娜并不理會他到底有沒有接受,她站起身來,撚起床頭上放着的玫瑰花,又道:“這支玫瑰的花芯裏放着一只瓶子,裏面裝着我的記憶,如果你想好要告訴阿不思,就帶着他去冥想盆,他看完之後就會明白的。”
阿利安娜鄭重地說道:“再見。”然後,她起身走向了房門。
蓋勒特無法言語他現在的心情,但看着阿利安娜即将消失的背影時,恐懼爬上了胸口。就像阿不思死去的時候一樣,甚至更加強烈。
因為,他根本不敢想安娜的死亡會給他和阿不思帶來什麽。
“你不許死。”蓋勒特顧不上岌岌可危的左肺,混着血腥味沖着安娜的背影吼道:“阿利安娜,你不準死!!”
但是安娜合上了房門,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
蓋勒特猛烈地咳了起來,濃烈的血腥從喉嚨裏沖上來,讓他又吐了一口血痰。巨大的動靜,将被安娜做了點手腳的阿不思給吵醒了。
阿不思用帶着驚喜和驚慌的語氣說道:“蓋爾!你別激動,先躺好!”他摸過床頭的瓶瓶罐罐,挑出一瓶給蓋勒特喂下去。
“這是陣痛的魔藥,你先忍一忍,我去找醫生。”阿不思說罷,起身準備走,卻被蓋勒特拉了個趔趄。
“怎麽了蓋爾?”
蓋勒特想說:你的妹妹要去送死了。但是,真正的阿利安娜早就死了。他忽然意識到,逼迫梅林獨自面對這一難關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自己。是他不願意承擔年少輕狂的後果,是他不想面對阿不思悲傷而絕望的雙眼,是他,害怕阿不思的離開。而梅林,只是溫和地承受着他的錯誤。
蓋勒特對上了阿不思的雙眸,他已經讓燈亮了起來,蓋勒特可以清晰地看到阿不思擔憂又溫柔的雙眸,和眸子中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一想到這雙眼睛可能不再這麽看着他了,蓋勒特便止不住的心痛。可是,難道他就幹看着梅林和百來個神搏命嗎?
蓋勒特咽下了到了喉嚨裏的一口血,小心翼翼地問道:“阿爾,如果……我做了一件很嚴重的錯事,你會原諒嗎?”
阿不思嘆了口氣,說道:“你做了那麽多錯事,我哪次沒原諒你。”
“如果……事關你的家人呢?”
阿不思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想到了一直與蓋勒特不合的阿不福思,便說道:“你是說阿不福思的事嗎?沒關系的蓋勒特,他雖然總是跟你吵,但心裏還是認你為家人的。他都原諒你了,我怎麽會為難你呢?”
蓋勒特眉頭皺地更緊了,“阿爾……”
“好了,別想這些了,先把傷養好。”阿不思強行封住了蓋勒特的嘴唇,“你最近要少說話,躺好,我去找醫生。”
蓋勒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阿不思離開了。不過一會兒,醫生魚貫而入,各色人等圍着他做檢查,他怎麽也找不到和阿不思單獨說話的機會了。
他到底該怎麽辦?梅林這哪是讓他選,這是在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