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舔狗》第4章
第28章 《舔狗》第4章
“哥我進電梯了,信號不好等下說。”
黎白衛上樓前特意給談執去電話是擔心對方着急給他開門再磕着碰着了。
拿人手短,水果又容易買重,所以黎白衛把端午節他爸賞他的古樹普洱拎了過來,據說是2012年的生茶。
談執也的确有種喝茶氣質,與其讓他這個酒蒙子“糟蹋”好東西,還不如送好這口的人嘗嘗。
有過禮尚往來,他和談執的關系好像是有那麽點不一樣了,加上這次是談執主動提出讓他來取大蝦,跟他以往上杆子的感受太不同了。
叮的一聲,電梯穩穩停在26層,黎白衛邁着輕快腳步喜笑顏開地走出轎廂,然而在發現電梯間內站着的是兩個人後,他嘴角的笑僵了0.01秒……
“有朋友在啊。”
說不好是意外還是感到失落,黎白衛攥着手裏的茶葉袋子,很快以“只是固定床伴”為由說服了自己,繼而沒事人般朝談執身邊看起來很高知的男人點頭,落落大方地報了自己的名字,“你好,我是黎白衛。”
男人端視着黎白衛年輕又藏不住事的臉,随和地伸出手打招呼,“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我,我叫樂和,談執前任。”
“樂和?”黎白衛下意識重複對方的名字。
這個問題其實并不好回答,如果說聞所未聞,多少會讓對方感到難堪,反之撒謊說自己聽過,又将談執裝了進去。
對方能毫不避諱地公開與談執先前的關系,兩人站得又那麽近,很明顯是在通知他,“我回來了,我對談執還有餘情”,看樣子大概率是将他誤會成談執的現任了。
黎白衛內心糾結得要死,他并不想陷入這種奇怪的三角關系裏,可好不容易淘到心儀的床/伴讓他怎麽放棄?
“看來我對你身旁這位談先生的了解還只局限在他本身啊,不過認識也來得及,幸會幸會。”黎白衛先是用玩笑口吻化解樂和的無形示威,繼而松開樂和的手,将茶葉袋子塞給默不作聲的主人家,“我明天早班機出差,今兒就不跟你們湊熱鬧了。大蝦呢?凍死在你家怪可憐的。”
“你要回去?”談執接過茶餅禮盒的手微微一頓,本來約好的晚上一起吃飯,黎白衛突然變卦,稍微動些腦子就能猜出是因為樂和在不方便,但樂和回國他也剛剛知道,實際比黎白衛早不了幾分鐘,否則他不會邀請黎白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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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了不讓傻小子白跑一趟,談執開口挽留,“吃個飯又用不了多長時間,回去不也要準備嗎?”
談執并不清楚這話聽進黎白衛耳朵猶如客客氣氣的遷就,好似吃完晚飯就沒黎白衛什麽事了,舊情人會留下過夜,然後他披星戴月的回家。
剛剛強顏歡笑營造出的體面一下子變得搞笑起來,即使在談執床上,即使不談感情,即使他自我感覺表現的一直不錯,他仍然不是談執的第一選擇……
順位的話就算了。
要是人家舊情複燃,他得多尴尬。
“不了不了下回吧,再晚就不好打車了。”黎白衛歪着腦袋萌混過關,順勢朝樂和擺手,“你們快進屋啊,都在門外站崗我都不好意思取我的大蝦。”
黎白衛的臉明明是笑着的,可談執總覺得情緒不對,昨天還會等他的腳步今天匆促了很多,他努力地想要跟上,卻發現殘疾的腿根本追不到健全的人。
“哥我自己拿了?”黎白衛看到門口的黑虎蝦箱子,笑嘻嘻地看向身後的談執。
這一眼他發現樂和跟談執站在一起好般配啊,兩個人都是溫文爾雅的氣質,放在校園裏就是那種全校矚目的學霸學神情侶。
反觀他,差得太遠了。
以為跟景帆分手後就會拔光心裏自卑的草,誰知這是個能春風吹又生的東西,他故作潇灑地舔了下嘴唇,嘴角類似梨渦的小坑無法再裝出快樂。
“等一下阿衛。”
談執在黎白衛笑容幾乎要垮的剎那健步過來安慰,可解釋的話還沒出口,無法立穩的雙腿将他重重拽倒在地——
噗通一聲,很大一聲,談執左肩結結實實撞在子母門的窄邊,鎖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溢出血來,沾濕了襯衫領口。
毫無征兆的一幕把黎白衛和措手不及的樂和都吓得不清,好在黎白衛與談執面對面有着先人一步的優勢,他忙不疊蹲身抱住摔倒的談執,看到滴落在入戶腳墊上的血,聲音和心髒顫得不行。
“你沒事吧哥,摔沒摔到別的地方?”
發力的雙手由從腋下挪到腰間,拉肚子拉到發虛的黎白衛咬牙直起膝蓋,将談執穩穩固定在懷裏。
重新“站”起來的談執心神不定地搖頭,身體上的疼痛他無所謂,更多的是受到了打擊,短短一分鐘內,他在談了兩年的前男友面前,以及與他有着親密關系的黎白衛面前,同時展示了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殘疾人……
可他能怎麽辦?
笑着承認咯。
談執偷嘆一聲,佯裝無礙地拍了拍黎白衛,“不用緊張,殘疾人難免摔跤,給我輪椅吧,省得我走不好路。”
“噓噓噓,瞎說什麽呢!”黎白衛聽了這話心裏相當不是滋味,頓時拔高嗓門,“平日在家走得好好的,剛剛只是着急了而已。網絡上那麽多奇跡,你擺脫輪椅是遲早的事好吧?!”
“遲,遲早的事嗎?”
被戳中心事的談執瞳孔微擴,炸開在耳道內的篤定聲音還在一遍遍回蕩,他的臉頰貼在對方因激動暴起的頸動脈上,仿佛做的極深處時那樣的動情。
此刻的緊擁從為了保持身體平衡逐漸轉化為感激,就連康複師都說他恢複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奇跡了,可除了他自己以外,多了一個黎白衛相信他能站起來。
“那還用說?你右腿又不是沒動過。”黎白衛紅着耳朵俯身勾起談執綿軟的膝蓋,生怕自己力氣不足導致後半程掉鏈子,一路小跑着奔往沙發,“對了,你家醫藥箱在哪裏,先簡單處理一下傷口,要是感覺骨頭疼就打120去醫院拍個片子。”
“我去拿吧,我知道醫藥箱在哪兒。”樂和眼見插不上手,只能退而求其次為談執做些別的。
同居一年半,他很清楚談執的物品從來都擺放在固定的位置,假使他沒有因為害怕承受與談執的未來離開原本屬于他的位置,或許就不會被人見縫插針了。
“那,謝謝你了。”黎白衛在聽出樂和對家裏的熟悉程度後,說不上自己吃哪門子的閑醋,他心事重重地卷起談執褲腿檢查,期間緊咬下唇怒自己不争。
作為床/伴,其實他越界了。
黎白衛正深陷思緒萬千,頭頂突然被談執的掌心覆蓋,指腹輕柔慰/撫着每一根自卑的神經,他攥着挽到一半的褲腿,忽而忘記了接下來做什麽。
“樂和回國沒有提前通知我,我也挺意外的,不是故意讓你跟陌生人相處。”談執終于找到把話說清楚的時機,他站在黎白衛的角度思考後,覺得确實不該自以為是的留人,“你要是覺得一起吃飯不自在,明天補償你吃頓更好的吧。”
既然談回到繞不過的問題,黎白衛也不再閃躲,他抿了抿唇,擡頭與談執對視,“那你打算跟他複合嗎?你也知道,在上段感情裏我是被劈腿的一方,直白點說,如果你不是單身我就不來找你了。”
“你想多了,樂和跟我分開就是因為這雙腿,所以怎麽可能複合呢?他回國來家裏只是敘敘舊而已,抛開之前的戀人關系,我和他還是室友朋友啊。”談執語氣平緩,眼眶卻微微泛紅。
作為他曾經的男朋友,樂和是滿分的。在那段漫長的至暗時刻,大小便不能自理的他根本離不開人,樂和從來沒有訴過一句苦。
血緣關系尚有熬不住久病床前的一天,他的身體讓樂和看不到未來,樂和累了想逃全在情理之中,他理解,且支持。
這兩年他們的确斷了聯絡,但這不妨礙他對樂和的感激,無論樂和什麽時候回國,他的家門密碼永遠是樂和知道的那個。
“我沒跟你問他,我是在問你。”黎白衛趴在談執膝蓋上,執拗認真地問,“假使他要跟你複合呢,你答不答應?”
“他跟我?”
談執被黎白衛的異想天開問住了。
他扪心自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當年樂和說公派鍍金的機會終于等到了,對待感情和未來也需要一些時間冷靜思考,在明知自己跟樂和之間出現了無法縮短的差距,他自然無法厚顏無/恥的耽誤人家。
樂和出國後他的确适應了很久,在這個處處都有樂和影子的混凝土建築裏,他拼盡全力想讓自己重新站起來,手掌在殘障扶手上磨出一茬又一茬的水泡,膝蓋摔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青紫,他掉落的每一顆汗水無不包含對樂和的挽留,但時至今日他仍然走不好那一步路。
跌倒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失敗極了,他的腿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甚至一個簡單的擁抱在沒有支撐點的情況下他都無法做到,他的輪椅永遠比樂和矮六十公分,他的手一旦抱着樂和便無法行走。
而樂和有更多選擇,健全的,光鮮亮麗的,能把樂和照顧的很好又不會拖垮樂和的,他憑什麽?憑一雙殘疾的腿博來的同情嗎?
“不會,樂和不會與我複合,我也不會答應的。”談執雙手搭在無用的腿上,明明坐在家裏的沙發卻總感覺手邊有兩個大的車輪,不自覺地想把手肘搭過去,他釋然地舒氣,俯身湊到黎白衛面前,“你盡管來找我,或者你如果不嫌我慢,我也可以推着輪椅去找你。有些事情是相互的,總讓你一個人跑來跑去不公平,過陣子該下雪了。”
“哥,我還有個唐突的問題。”照理說黎白衛問到這裏就應該打住的,可他心裏好苦悶,他感覺談執好愛樂和。
“你想問什麽?”談執擡起黎白衛下巴,看向扁成鴨子,但很好親的嘴。
黎白衛沉默了片刻,戰戰兢兢道:“你會把我當成他嗎?”
【作者有話說】
本來今天說更三章,還有一章,但我媽突然從老家來了,我盡量,不行就明天補,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