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畫(8)

第40章 失畫(8)

薛家的馬車寬敞又舒适,車廂裏的坐墊軟得快趕上莫瑛家裏的床。薛書堯跟着進來,坐在她對面。

“不用送我,我家很近。”

薛書堯沒聽她說話,一直看着外面,直到馬車駛離薛宅,他才轉過身來,“剛才當着我爹,我大姐的面我沒敢說。晚上喝酒去?”

“喝什麽酒?”

“尋芳樓如春姑娘親手喂的酒,又香又甜,保你喜歡。”

莫瑛白了他一眼,非常幹脆地說:“不去。”

“別啊,跟我去一次,保管你終身難忘。你不是喜歡美人嗎?尋芳樓的美人可多了,如春、初夏、宜蘭,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我一個人去喝酒有什麽意思,不要這麽掃興,我請你。”

“不去!”

“你怎麽樣才肯去?”

“怎麽都不會去。”

薛書堯長嘆一口氣:“真沒意思。”

馬車停在莫瑛家門口,她跳下馬車,薛書堯也下來,想跟着她進屋,被她攔住:“你不是要去尋芳樓嗎?”

“現在還早着,尋芳樓的姑娘估計還沒起床,我先在你家坐會兒,過了午時再去。”薛書堯進屋,繞了一圈說:“怎麽不住個大點的地方?這裏還沒我家花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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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夠住就行,要那麽大做什麽,而且家裏就我和我爹兩個人,房子太大,走過去說句話都費勁。”

薛書堯在院子裏坐下來,“你跟你爹的感情可真好,你爹平日裏管你管的多嗎?”

“還行吧,”莫瑛想起給薛書菀畫的那三幅不同尋常的畫,便問:“你知道你爹為什麽要我替薛書菀畫三幅幾乎與薛書懿一模一樣的畫嗎?”

“你想知道?”

“嗯。”

“簡單,晚上陪我去尋芳樓,我就告訴你。”

“……”

“去不去?你去,我就告訴你,怎麽樣?”

莫瑛在內心糾結了一番,薛書堯的神情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于是被迫答應:“行,我陪你去。”

薛書堯眉開眼笑,“今晚本公子就帶你去見識見識。”

莫瑛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

尋芳樓的鄭媽媽一見薛書堯,就跟見了金山一樣,兩眼放光,立刻喊來好幾個姑娘,“姑娘們,好好伺候薛公子和這位……”

薛書堯替她答道:“莫公子,”他扔了袋銀子給她,“準備間雅致一點的房間,讓宜蘭過來給我們彈個曲兒。”

“好嘞,如春,沁芳,帶兩位公子去二樓。”

沁芳拉着莫瑛的手,幾乎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濃烈的胭脂水粉香味撲鼻而來。

莫瑛推開了幾次,惹得沁芳掩笑道:“莫公子是第一次來吧。”

薛書堯嘲笑道:“莫瑛,你不要這麽緊張,放松,放松。沁芳,你招呼好了我這位兄弟,有賞。”

“薛公子,你就放心吧。”沁芳倒了杯酒,遞到莫瑛唇邊。

莫瑛說:“我不喝酒。”

“來了這裏,不喝酒,難不成要喝茶嗎?”

“有什麽茶?給我上一壺。”

沁芳愣了下,沒想到他還真想喝茶,另一邊薛書堯已經就着如春的玉手喝了好幾杯,他說:“莫瑛,這酒比茶好喝多了。”

莫瑛皺眉看他:“我已經陪你來了,你快說。”

“你喝了沁芳手裏的那杯酒,我就告訴你。”

這家夥得寸進尺,莫瑛恨得牙癢癢,但已經來了,總不能現在放棄,于是不情不願地喝下一杯。

“咳咳,”她嗆得咳嗽起來,不一會兒就從臉頰紅到了耳後根。

“你怎麽跟個姑娘似的,喝一口就臉紅。”

“我喝完了,你快說。”

“其實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莫瑛的眼神要殺人了,“薛書堯,你最好說出點有用的話來。”

“好像是和入宮有一事關。”

“說細一點。”

“再細我也不知道了,你要真想知道,我回去幫你問問。诶,你去哪兒?”見莫瑛起身往外走,薛書堯急道。

“回家!”

“別走啊,莫瑛,莫瑛……”

莫瑛走到門口,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恰好進來,她禮讓了一下,身後的薛書堯說:“宜蘭來了,快坐。宜蘭的琵琶一絕,莫瑛,你錯過會後悔的。”

繼續留下來才會後悔。

莫瑛剛下樓,身後有人叫住她追上來,“莫公子。”

正是剛才擦身而過的宜蘭,她朝莫瑛行了一禮。

莫瑛問:“你叫我有什麽事嗎?”

“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莫公子為我畫一幅畫?”

“行啊,你過幾日去龍津街千山畫鋪找我即可。”

笾洲最窮困潦倒的畫師也不願為青樓女子畫畫,宜蘭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答應下來,欣喜道:“謝莫公子,多少銀子?我先付你”怕他反悔,她急忙從袖口掏銀子。

“不急,你取畫時再給也是一樣,”莫瑛走了兩步,又返回問:“就畫你半抱琵琶的模樣可好?”

宜蘭連忙點頭:“好,很好。”

莫瑛回到家,莫千禾問:“怎麽這麽晚回來?你去哪兒了?”

“跟薛書堯去尋芳樓了。”

莫千禾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去哪兒了?”

“尋芳樓。”

莫千禾“蹭”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跨到她面前:“你到底是個女兒家,怎麽,怎麽能去那個地方?”

“都怪那個薛書堯,非要我去,他诓我去的。爹,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替我想想。”

“什麽事?”

“薛老爺為什麽要我替薛書菀畫那三幅畫?”

這把莫千禾也問住了,“興許是那薛二小姐也喜歡大小姐的三幅畫,所以薛老爺才請你入府,再畫三幅。”

“原本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畫好那日我給薛書菀看,她表情不像是喜歡。我本以為薛書堯知道,誰知他只跟我說了句和入宮有關,其餘他也不知。”

“和入宮有關?”莫千禾思索一陣,登時心底一涼,這薛家不會是想來一出替嫁入宮吧?

“阿瑛!”

“怎麽了?”

“我們不能再留在笾洲了,我過幾天就把畫鋪關了,我們離開這裏。”

“為什麽?”

莫千禾将自己的猜測告訴莫瑛,“這要是被發現可是欺君殺頭的罪。薛家逃不了,你我父女二人也逃不掉。”

但莫瑛不這麽想,“爹,我覺得這事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這次選妃還沒完,薛書菀還沒進宮,皇帝發現不了薛家的打算。等到薛書菀真的入選進了宮,薛書懿已經嫁給鎮遠侯了。他如果想動薛家,就得考慮考慮是不是要把鎮遠侯一起得罪了。再說了,如果皇帝真的要殺我們,我們能走到哪裏去?”

聽上去很有道理,但莫千禾始終克服不了心中對皇權的恐懼,“不管怎麽樣,這幾天你少在外面逛,畫鋪我也關兩天,過陣子再說。”

莫瑛笑道:“爹,你是不是累了想偷懶?累了就直說嘛。”

“去去去,睡覺去。”

翌日清晨,莫瑛剛起床沒多久,聽到有人敲門,“莫瑛,是我,書堯,開門。”

莫瑛站在天井邊默念了幾遍“心平氣和”,然後才過去開門,“這麽早有事嗎?”

薛書堯一把推開她往裏走,低着頭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你在找什麽?”

“我玉佩丢了,我來找找是不是丢你這裏了,”他繞着院子走了好幾圈,地上一個縫隙都沒放過。

莫瑛也幫着他尋了一圈,沒找到,“是不是丢在尋芳樓了?”

“沒有,我上上下下找過好幾遍了。這玉佩是我祖父留給我的,要是弄丢了,我爹非得罵死我不可。”

莫瑛忽然說:“我知道哪裏可以找到。”

“在哪兒?”

“你跟我來。”

莫瑛帶着薛書堯來到浮生尋物坊,他稀奇地說道:“笾洲什麽時候開了這樣一間店鋪,我怎麽不知道。”

莫瑛說:“先別忙着驚訝,快跟秦婆婆說說你那塊玉佩。”

薛書堯一臉疑惑看向我,“婆婆?”

我問:“說說你那玉佩長什麽樣,什麽時候丢的?”

他仔細描述了一番後,問:“你真能幫我找回來嗎?”

“看在你是莫瑛朋友的份上,我幫你找回玉佩,只收你銀子,就不收你別的東西。”我打量了他一番,繼續說道:“不過我瞧你全身上下,我能看得上的也只有銀子。”

“什麽意思?”

薛書堯沒聽明白,我也沒打算讓他聽明白,告訴他在哪裏可以找到玉佩後,就打發他走了。

莫瑛很捧場地誇了句:“婆婆真乃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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