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擊第一步
第10章 反擊第一步
這下可把蕭炫得罪狠了。
傅知雪後悔不已,她當他的面批評诋毀他的女人,等同于在诋毀他,罵他失職。
堂堂帝王連後宮妃嫔管理不好,如何統治江山?
她還是太沖動了,不夠深思熟慮,若是因為自己的嘴碎,明日狗洞被堵上,她所有的努力都得前功盡棄。
傅知雪能屈能伸,立馬順着蕭炫的臺階下,改口道:“侍衛大哥說得極是,适才是我狹隘了,我自個碰壁受氣,便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不好不好。”
蕭炫懶得點破她的虛與委蛇,不管她出于私心抑或是其他,她敢于突破世俗禮教,指出後宮的弊端,總比朝堂裏那些迂腐的大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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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迎來皇後生辰,這一日宮裏熱鬧非凡,宴席設在披香殿,朝中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員可協同女眷一起赴席。
據說太後還着人安排了京城有名的戲班進宮唱大戲,要唱上一天呢。
東宮能夠出席的名額有限,薛環與崔玲兒等七名良媛也得了資格赴宴,且因薛環有了身孕,她的座位僅次于阮氏。
太子殿下南下辦差,東宮女眷雙喜,又攜手繡了百鳥朝鳳裙恭賀皇後生辰,引來諸多誇贊,還得了不少賞賜。
薛環初次出席如此隆重場合,不免小心翼翼,全然沒了在萬華苑揮金如土時的霸氣。
阮氏瞧不起她的小家子氣,趁機諷刺了她幾句,她權當耳旁風放了。
直到半個時辰後,太後與皇上先後離席,衆人可以放松交談之際,阮氏陰恻恻的嗓音冷不丁地在她耳畔響起。
“薛良媛,本宮問你,殿下辦差回京,你認為萬華苑裏誰會最先受寵?崔玲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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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環笑容一僵,東宮一衆美人裏容貌最出色的自然是傅知雪,當初若不是傅知雪着了寒涼,她也不會被殿下點中。
阮氏這是想要離間她與傅知雪!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阮氏一走,東宮的宮人也跟着躲懶。
傅知雪品階低下,無緣出席此等場合,她打發蓮葉去找相熟的宮女玩,聲稱頭疼要早些卧床休息,蓮葉不疑有他,興匆匆地走了。
一刻鐘後,傅知雪鑽狗洞來梅林,把備好的重陽糕裝進布袋裏,小心翼翼挂到樹梢上。
她還在系帶子的布條上寫了字,重陽安康。
“你在做什麽?”
傅知雪被突然起來的質問吓了一跳,腳步踉跄,她眼疾手快扶住樹幹,扭頭瞥向涼亭。
一身玄色大氅的蕭炫歪坐在屋檐上,漫不經心地瞥着她。
傅知雪未料到蕭炫早已在此,按理說今夜皇後生辰,宮裏還有宴席,蕭炫合該出席。
她轉念一想,許是蕭炫不愛聽戲,提前退場也不無可能。
傅知雪重新站穩,伸手指了指挂在樹幹上的布袋,“上次重陽節忘記贈你重陽糕,今夜特地帶來補上,侍衛大哥請放心,這是我親手做的,艾草的汁液和着小麥粉,加了點蜂蜜,還算可口。”
還不是上次差點把他得罪,這回她特地帶了吃食過來堵他的嘴。
提起吃食,蕭炫還真的餓了,傍晚宴席他沒什麽胃口,陪一衆妃嫔枯坐了會兒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蕭炫不會收她的重陽糕,無事獻殷勤,他怕着了道。
“東宮膳房苛刻你夥食了?”
傅知雪席地而坐,背靠梅樹,手裏拿着枯枝劃拉地上的落葉,趁機給阮氏上眼藥。
“雖未悲慘到饔飧不繼的地步,但也差不離,一日三餐吃不飽,葷腥少,我自個弄個小廚房,饞時熬點湯。”
饔飧不繼?
蕭炫散漫的心神一頓,小姑娘還會拽文,也是,她親爹乃是縣丞,幼時多少讀過書。
“聽說今晚宮裏唱大戲,可惜我身份低微沒資格出席,要不然怎麽着也能飽餐一頓。”
蕭炫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唱戲有什麽好聽的,不過都是陳詞濫調。”
傅知雪故意反駁他,“陳詞濫調也好,泛善可陳也罷,總歸比悶在東宮裏好。”
蕭炫沒接話,似乎沒認真聽,也或許是覺得她的話可笑。
傅知雪猜不到堂堂帝王為何如此酗酒,每次見他,他都在飲酒,大抵是睹物思人,思念他已逝的愛妃吧。
她起身近前幾步,在涼亭臺階上坐下,“侍衛大哥,小酌怡情,大飲傷身,你如此酗酒,不怕被上峰責罰?”
蕭炫橫眉冷對,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到她的頭頂,“我就是上峰,誰敢責罰?”
傅知雪噎住,對對對,他是皇上,誰敢罰他。
唱戲得唱全,她提醒他,“若是被聖上知曉,定會怪罪你巡夜偷懶,嚴重的話說不定會革職查辦。”
蕭炫冷笑,“你今日沒被太子妃找茬,竟有閑心問起我了。”
提及阮氏,傅知雪繼續在蕭炫跟前上眼藥,“啧,我都習慣了,誰讓她是太子妃,我小小一個奉儀,豈能鬥得過她。”
“不過說句大不敬的,太子妃度量太小,她既懷有身孕,就得安生養胎,戒妒戒怒。”
蕭炫不止一次聽她埋怨阮氏度量小,稀奇的是他也不覺得厭煩,只覺得這丫頭太聒噪。
王瑩再跋扈也不敢當面向他抱怨,只會背地裏耍小性子,他不搭理她時,王瑩便拿元翀來當說客。
薛芙梨就更不用說了,自他們成婚至今,薛芙梨未曾诋毀過他的妃嫔,除非妃嫔犯了事,她才會嚴詞教訓。
“你不妨建議她向皇後看齊。”
傅知雪一愣,蕭炫這話她不好接,她怎麽聽出他似乎不滿皇後,若是如此,倒也能說通今夜他來了梅林,沒有陪皇後聽戲。
蕭炫是帝王,坐擁後宮三千佳麗,他可以薄情,偏偏專情葬在梅樹下的愛妃,當真世上少有。
“我倒是想,可我不敢,只能在背後說一說,要我說太子妃既然入了皇家大門,就該遵循皇家的規矩,何必又當又立。”
這話委實大逆不道。
仗着蕭炫身份不點破,傅知雪大言不慚,也不怕被蕭炫訓斥,她看出來了,蕭炫若是尋常帝王,斷不會在冷宮梅林酗酒。
顯然,蕭炫也是位不安分守己的,九五之尊的光環把他高高架在天上,私底下他與常人無異,喜怒哀樂,冷暖自知。
“侍衛大哥,你若方便,下回能否給我帶一份京城小報?我終日悶在東宮太過無聊,倘若你不嫌棄,還請收下這份茶引。”
茶引。
蕭炫心神一動,從屋檐下躍下。
時下交引鋪面各地皆有,傅知雪遞過來的這份茶引面值不高,屬于最低廉的那一列,可對于宮妃來說,已然不低。
傅知雪不敢上前,他個子高,玄色大氅襯得他越發冷冽迫人。
先前他居高臨下,她再怕他還能壯着膽子,如今面對面,她怕自己忍不住腿軟跪他。
她見蕭炫猶豫,忙解釋,“我入京前,從青州一行商手裏花低價購入,聽說淮山白茶是貢茶,想來如今行情不低,你轉手定然有賺。”
蕭炫伸手接了過來,拇指仔細摸了摸邊角,紙張質感皆不對。
蕭炫見過各大鹽引,按兵不動,“你賄賂我?”
傅知雪一臉驚吓,忙擺手,“你可別胡謅!我是想着,我如今入了東宮,用不着去兌換茶引,索性順水推舟做人情,你我之間互不虧欠,方能安生保命。”
說得不無道理。
蕭炫暫且收下。
梅林裏的落葉又厚了一層,看着未驚起任何漣漪,實則昭告冬日已至。
傅知雪告辭離開,兩次三番被阮氏設計,她再不反擊就晚了。
她抛出來的假茶引便是敲開巍峨皇權的第一塊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