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保命的東西

第14章 保命的東西

阮菀暫時不想拿這些小事去煩擾太後,即便她去太後跟前告狀,十有八九被太後嫌棄,說她馭下不力。

她存了私心,不願學皇後那套中庸做派,平時處處讓着王貴妃。她要當人上人,獨掌後宮大權!

父親讓她修身養性,拉攏能拉攏的人,以彰顯她的大度。

思及此,阮菀吩咐海棠去替她辦一件事,“海棠,你去膳房看一下薛良媛的膳食,若有人短了薛良媛的吃食,你回來禀告給我。”

海棠當即明了阮菀的用意,颔首答應,“娘娘放心,奴婢定會辦妥此事。”

萬華苑。

芽兒端着托盤踏進內間,“良媛,海棠姑娘親自送來的羹湯,她怕打擾您歇息,就沒進屋。”

薛環這幾日害喜,吃什麽都沒胃口,且聞不得葷腥。

阮氏的算盤珠子撥得叮當響,薛環不想領她的情。

她拈起一顆酸棗咬了一口,“芽兒你吃了吧。”

芽兒把托盤擱置圓桌上,掀開瓷蓋,“良媛,這是素餡的羹湯,您多少用一些,芽兒先給你試試毒。”

薛環聞言一笑,“傻芽兒,有些毒可不是當場發作的。”

素餡又如何?就阮氏那小肚雞腸的性子,能讓她坐穩這胎才怪呢。

這日午膳後,薛環派人邀傅知雪去做客。

閑談之間,傅知雪得知太子蕭元祁下月初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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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雪心裏咯噔一聲,蕭元祁怎麽提前一個多月回京了?莫不是差事有了變故?

蕭元祁回京對她來說不算好事,她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被翻牌子,若是阮氏從中作梗,那便不需要她額外籌謀。

可她不得不提防阮氏,萬一阮氏給她挖了要命的陷阱,她又該向誰求救?

為今之計,只有不變應萬變。

薛環見傅知雪出神,心中疑慮更甚,忍不住問她,“傅妹妹似乎對邀寵一事不怎麽上心?”

這段時日接觸相處下來,薛環發現傅知雪不在乎能不能被太子殿下翻牌。

她納悶不已,進了東宮的女人,哪個不在默默使力想要在殿下面前占據一席之地?

宮裏無寵的女人怎一個凄涼了得,況且傅知雪容貌出衆,不應該呀。

傅知雪面露難堪,頗不自在地掃了一眼薛環,薛環示意伺候的宮女出去。

“妹妹放心,姐姐不是亂嚼舌根之人。”

傅知雪湊近薛環,壓低嗓音道:“也不怕姐姐笑話,我娘親過世前曾叮囑過,幼時有一高人從家門口路過,替我相過命,告誡我萬不可在雙十年華之前要孩子,否則恐不利子嗣。”

薛環瞠目結舌,細細一想,傅奉儀年歲最小,還不滿十八,滿打滿算還有兩年才夠雙十。

如此說來,倒是合乎了之前種種跡象。

薛環心裏莫名松了一口氣,臉上笑容真切了幾分,“即是有如此之言,妹妹家中為何還送你入宮?”

傅知雪知曉薛環信了大半,繼續半真半假道:“我娘親病逝,不到一年,爹爹便娶了新婦,有了後母便有後爹,他們為了前程着想,賣女求榮。”

傅知雪的身世,薛環再清楚不過,聽聞她的難處,薛環也頗為心疼,勸慰她想開點。

兩日後,傅知雪夜間難以入眠,思來想去還是壯着膽子摸去了梅林。

假山裏的狗洞還在,不曾被人從那頭堵上。

心裏的大石落下,腳步也輕快了些許。

她一踏入梅林,不等她環顧四周,迎面砸來蕭炫冷冰冰的質問,“傅氏,你篤定朕不會令人堵了那狗洞?”

傅知雪腳步一頓,循聲望去,蕭炫一身便服,端坐在梅樹下,右手握着酒葫蘆,表情不好,一雙黑眸在夜色裏泛着冷光,拒人于千裏之外。

與蕭炫周旋久了,傅知雪臉皮也練厚了,饒是此刻心跳若鼓,膝蓋發軟想跪,她也得卯起膽子。

“皇上若派人堵了那狗洞早就堵了,您之所以還留着那狗洞,定是憐憫小女,給小女在宮裏留個秘密去處。”

呵,誰憐憫她了?

如此大言不慚的話也就她能說得出口,不要臉程度與孫懷恩不相上下。

尋常妃嫔也不敢如此厚顏無恥在蕭炫面前拍馬屁,縱使驕縱如王瑩,也不曾如此直白。

蕭炫不禁扪心自問,是否自己一心向佛,心中生了善念。

然而轉念一想,交引一事,他早已暗中派人排查,只缺時機捅出來,她遞過來的那張‘罪證’恰到好處,雖撬不動背後主謀之人,起碼震懾了朝中那群蛀蟲。

罷了,将功補過,暫且原諒她一次。

蕭炫不再搭理她,兀自仰首凝視夜空。

傅知雪猜不透蕭炫怎的又不質問她了,帝王心深似海,猜不透他實乃正常,他不罰她,她就該偷笑。

她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今夜無月也無星,沒啥夜景可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看天下嗎?

初始蕭炫仰首凝視夜空,傅知雪并未察覺到異樣,以為他自持身份在端着,後來發現他始終保持這副姿勢,她便琢磨出不對。

他興許是扭到脖頸了。

此時不拍馬屁更待何時?!

她走到一旁,靠坐在另一棵梅樹旁,小心翼翼詢問,“皇上,小女鬥膽問一句,您是否身子不适?可要小女幫忙?”

蕭炫微微垂首,傅知雪眼裏的擔心濃得快要化出水來,與後宮妃嫔的關懷如出一轍。

只不過她的關懷太過突兀,且目的不純。

蕭炫今夜興致高,有閑心陪她耍,“老毛病了,朕平日裏批閱奏折需經常低頭,一來二去脖頸常常酸疼不已,仰首可緩解一二。”

原來如此。

傅知雪起身近前幾步,“皇上,小女不才,幼時在家偶然學得按摩點穴手法,時常給年邁的祖母按摩解乏,皇上若是信得過小女,不妨讓小女試一試,也算小女報答您的恩情。”

後宮妃嫔中,貴妃擅長畫畫,如妃善音律,娴妃習得一手好字,人人皆有才情,唯獨缺少懂點穴按摩手法的,畢竟那是太醫之職。

尋常敲敲打打由宮人代勞,床笫之歡後的小打小鬧也只是為了調情。

傅知雪的提議令蕭炫隐隐心動,料定她也不敢作假,欺君之罪不是玩笑。

“朕允你一次機會。”

得了蕭炫的允許,傅知雪疾步上前,繞到蕭炫身後,道了一聲:“皇上,小女失禮了。”

她先搓了搓雙手,待有了暖意後擡起雙臂,輕輕擱置在蕭炫的後脖頸處。

要說她膽子大呢,一旦她存了不良心思,隐匿在暗中的暗衛們早就把她射成了篩子。

冷香撲鼻,清淡恬适,一如她給人的觀感。

若不是接觸了一些時日,蕭炫差一點被她純善的外表給欺騙,看似無害,實則牙尖嘴利,騙死人不償命。

她的手小,貼到他脖頸的一瞬,涼意襲來。

女子的手勁天生不如男子,蕭炫感覺到她加重了力道,穴位點得算準,帶來酸麻脹痛之感。

“皇上,若您覺得小女手重,煩請告知一聲。”

蕭炫貶低她,“力道确實如貓,手法尚可,繼續。”

傅知雪悄悄撇了撇嘴,聖心不可琢磨,一會兒貶低一會兒褒揚,絕了,大抵這就是帝王之術。

她使出所有力氣,不敢有二心,一頭栽在按揉點穴上,務必期盼龍顏大悅。

約莫小半柱□□夫後,蕭炫喊停。

謝天謝地!

傅知雪雙臂酸軟得擡不起來,若不是蕭炫主動開口,她都不知道如何拾街而下。

琢磨着如何開口要賞賜,不妨蕭炫主動丢給她一塊玉佩。

蕭炫手邊沒有現銀,玉佩算作打賞她的。

傅知雪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厚臉皮道:“謝皇上恩賜,不過小女鬥膽想用您賞賜的這塊玉佩替換一樣保命的東西。”

玉佩好是好,可無法變賣,在宮裏也用不到,不如來點實際的。

“朕若是沒記錯,你适才說是為了報答朕的恩情,怎麽朕賞你一塊玉佩,你還不滿意,挾恩圖報得寸進尺索要其他?”

傅知雪忙不疊跪下求饒,“皇上對小女的恩情,小女無以為報,只會按摩點穴的手藝能為皇上解憂,如若皇上不嫌棄,小女不辭辛苦——”

蕭炫聽膩了她的馬屁,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傅氏,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睜大狗眼仔細瞧瞧這塊玉佩!”

什麽保命的東西?關鍵時候她拿出他的玉佩還不算保命?

沒眼力見的東西。

說完也不待傅知雪反應,便二話不說大步飛上牆頭,瞬間沒了蹤影。

傅知雪癟嘴,随後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玉佩,原來反面刻着二字,她定睛一瞧,竟是他登基那年的年號。

乾元。

她展顏一笑,連忙朝蕭炫離去的地方拜了拜,道了一句‘皇上英明’,便笑嘻嘻地把玉佩塞進了袖子裏,跑出了梅林。

待她鑽入狗洞,回到慶陽殿,負責暗中守衛的禦前影衛悄無聲息回到了乾寧殿。

孫懷恩瞅見蕭炫腰間系着的玉佩不見了,忙把影衛悄悄叫到一旁問,得知蕭炫把玉佩賞給了傅知雪,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皇上的貼身物件可甚少打賞他們這些宮人,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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