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罰跪

第18章 罰跪

還有月餘便是冬至,那日宮裏會舉行祭天大典。

在此期間,後宮衆人都要準備祭天所用的美食,不拘後妃宮人,皆可參與此等盛事,屆時聖上會當衆選評出前一百名,優勝者所制作的美食會被贈與給邊關将士在京的眷屬,以及京城六品以下的官員家屬。

暫且不說後妃們之間如何暗中較勁,東宮這邊在阮氏的要求下,一衆女眷悉數參加。

石榴去歲入宮,傅知雪向石榴打聽,去年宮裏後妃是否都參加了。

石榴今早去膳房領了紅豆綠豆外加一些粗面粉,她一邊和面一邊回話,“皇後娘娘偕同後妃都參加了,此等節慶大事,又有紅籌可拿,大家都競相在皇上跟前表現呢。”

傅知雪品階低,領不到細白如雪的精細面粉,只分得了一袋粗面,幸虧她先前收集曬幹了桂子,否則都沒有添頭。

她與石榴合計了一下,主仆二人攜手做桂花糕呢。

既不出衆也不會搶風頭,省得到時候她被阮氏挑刺,視為眼中釘。

蒸桂花糕簡單上手,傅知雪為了省事壓根未備餡料,模子是馬四閑暇之餘跟着何公公學的,天空飛的水裏游的院子裏栽種的應有皆有。

傅知雪挑了三款樣式,花瓣狀的,胖嘟嘟的魚兒,外加喜慶的元寶。

倒是不敢添加太多蜜水,防止有人不嗜甜。

時值冬月,放上十天半月也不會馊,當然若是自己人享用,那還是盡快食用為好。

這倆日裏,虞奉儀過來問她要了一些曬幹的桂子,還明目張膽杵在一旁偷師學藝。

傅知雪由着虞奉儀偷學,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獨門秘方,溫水和面,揉成劑子,再搓圓往模子裏一倒,撒上桂子壓實後脫出來蒸熟即可。

至于虞奉儀那邊會做什麽,傅知雪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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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薛環派貼身侍女芽兒過來約她去萬華苑做客。

傅知雪以現成的借口推辭,“着實不湊巧,娘娘吩咐的活計還沒做完,煩請芽兒回去轉告薛姐姐一聲,我改日再去做客。”

芽兒知情識趣,沒着急離開,猜想傅奉儀會贈予她一籃子桂花糕,未料傅奉儀什麽也沒提及,自顧自低頭揉面。

正當芽兒進退兩難之際,馬四端着一盤蒸熟的桂花糕從隔壁耳房跑過來,熱氣撲鼻胖墩墩的魚兒形狀的桂花糕可口又誘人。

傅知雪笑着招呼芽兒,“芽兒可在我這裏嘗幾塊,不過得稍做片刻才能回。”

芽兒聰慧,瞬間領會到傅知雪的用意,她笑着推辭,“既然奉儀在忙,那奴婢就不打擾您了,奴婢先回去給良媛回話。”

說完不再磨蹭,迅速轉身離開。

石榴有眼力見,立即擦拭追出去送人。

待人走遠,馬四才問道:“奉儀,您适才為什麽不給芽兒姐姐一些糕點?”

傅知雪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捏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薛姐姐如今懷有身孕,一切膳食皆由膳房精心蒸煮,我若是好心送了糕點,若中途被人掉包,或是吃出問題,豈不成了我的罪過?”

馬四一拍腦袋,瞬間醍醐灌頂,“奉儀說的是,倒是小的沒想到這茬。”

三日後,衆人給阮氏請安時皆呈上各自精心準備的吃食,請阮氏率先品鑒一番。

傅知雪大致一掃,基本上都是便于儲存的糕點炸物,崔玲兒的炸湯圓,柳昭訓的福祿壽桃,虞奉儀等人的重陽糕等。

阮氏未碰她們的吃食,只令身邊的曹嬷嬷挨個品嘗,不出所料,傅知雪呈上的桂花糕只得了一句‘一般’。

阮氏面色不善地敲打了她們一通,話裏話外暗示她們要上心芸芸。

傅知雪權當耳旁風,不往心裏去。

晚上洗漱前,腰間系着的荷包繩子突然斷了,傅知雪彎腰撿起來,口袋松散掉出零星碎片。

她怔住,早前進京時在越州東雲寺求來的那張護身符自燃了。

也不是自燃,就是顏色變了,變成灰色,而且還碎成了碎片,像是被火焚燒過後的灰燼。

奇怪,沒掉進水裏,也沒掉進火坑,荷包裏的護身符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傅知雪百思不得其解,這幾日她都待在北苑,專心做桂花糕,夜間也未再摸去梅林。

不該如此。

“奉儀,您在看什麽?”

石榴放好了洗澡水,等了好久沒等到人進來,納悶地出來找人,見到傅知雪坐在床沿,握着荷包發呆,忙過來問詢。

傅知雪把手裏的荷包遞過去,“石榴,你看,我放在荷包裏的護身符竟然自燃了,定是被那東雲寺主持騙了,濫竽充數以次充好,哎。”

“東雲寺?奉儀說的可是越州東雲寺?”

“正是。”

越州東雲寺乃千年古剎,香火旺盛,享譽京城。

石榴接過荷包,手指撚了撚碎片,“前些日子下了好幾場雨,大概是受潮才變成這樣,奉儀,水放好了,您先去泡澡,我幫你把荷包清幹淨。”

傅知雪嗯了一聲。

翌日,石榴趁着去膳房領早膳之際,把此事托人傳達給了元寶,元寶又告訴了孫懷恩,孫懷恩自然禀報給了蕭炫。

午膳後易犯困,慶陽殿北苑傳來的消息攆跑了蕭炫的瞌睡蟲,小憩不成,不免生了脾氣。

“那丫頭說的話豈能輕易當真?”

蕭炫閑暇之餘與相國寺主持大師禮佛,對一些神乎其神的事耳濡目染。

倘若高僧給的護身符的确是加持過經文的,可用來護身,只不過不是用來避天災人禍,而是用來避邪祟。

傅知雪的護身符若真的如她所說,便是替她擋了一劫。

孫懷恩人老成精,皇上雖然滿嘴嫌棄傅奉儀,但顯然是在意此事的,畢竟自皇上登基以來,嚴禁巫蠱之術,一旦發現犯禁者,嚴懲不誤。

“皇上,按理說不該作假,石榴說傅奉儀很是遺憾,恨不能再回一趟東雲寺找那主持算賬。”

“是真是假,問問便知。”

蕭炫揮手招來藏在暗處的影衛,今日禦前當值的是影二,一直暗中監督傅知雪的是影六。

影二得了蕭炫的吩咐,刷地一下便沒了蹤跡,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返回,帶回來的說辭與孫懷恩的一字不差,甚至還多了一句。

“傅奉儀說她浪費了十兩銀子,抱着她的藏錢罐惋惜不已。”

蕭炫聞言挑眉,虧她心大,真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

孫懷恩憋着笑,接着道:“皇上,傅奉儀貌美出衆,想必東宮裏嫉妒她的人不在少數。”

言外之意,想要查明原委要費些功夫,且還不一定就是太子妃下的毒手。

祭天大典即将到來,這節骨眼上蕭炫不想動刀見血,他沉思片刻,之後吩咐影二再增加一人去北苑。

傅知雪的性命他得保着,她尚且有些用處。

祭天大典前一日,各宮要把敬獻的貢品送往奉天殿。

東宮諸人各自捧着紅綢遮住的托盤列在朝霞殿裏,等着吉時前往奉天殿。

薛環借着身孕之便,陪坐在阮氏下首,趁着阮氏朝衆人訓話之際,她不由自主瞥向排在最末的傅知雪。

一如先前,傅知雪的裝扮素淨典雅,一襲松石宮裙,如冬月裏傲立天地的蒼竹,自有雅韻。

旁人都成了她的陪襯。

一盞茶過後,宮人唱了吉時,曹嬷嬷領着諸人前往奉天殿。

虞奉儀位列傅知雪左側,傅知雪捧着托盤必須越過她,豈料虞奉儀鼻癢難耐,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動作幅度太大,碰到了越過的傅知雪,傅知雪腳步踉跄,手裏的托盤沒抓穩,哐當一聲翻到在地。

東宮諸人吓了一跳,紛紛循聲望來。

事出突然,傅知雪當即跪地請罪。

虞奉儀也跟着跪地,故作姿态解釋,“啓禀娘娘,妾身不是故意撞到傅奉儀的,是傅奉儀自己不小心不看路……”

傅知雪眼睫一顫,确實沒料到虞奉儀來了這麽一出。

崔玲兒見灑了一地的桂花糕,有心想替傅知雪說幾句,卻被旁邊的人扯了扯。

“別添亂,掉地的不能再用。”

崔玲兒皺眉,循着衆人的視線投向阮氏,不禁為傅知雪犯愁。

果不其然,傅知雪弄灑糕點,糟蹋糧食,被阮氏當衆罰跪,也不說罰跪多久,阮氏便甩袖離去。

有心人作賤她,傅知雪也不争辯,不如讓阮氏得逞一回,借此放松對她的戒備。

頃刻間,除了跪着的傅知雪,朝霞殿只餘角落裏當值的宮人。

石榴被攔在朝霞殿外,沒有太子妃的允許,誰都不能上前給傅知雪送水送食。

石榴咬牙留在殿外等候,等到日落時分也未把阮氏等到,不得已她扭身回了慶陽殿,把消息遞給乾寧殿當差的元寶。

元寶告訴了孫懷恩,孫懷恩猶豫不決,聖上在寶慈宮陪太後禮佛,這節骨眼上也不能拿這事去煩聖上。

若被太後察覺,傅奉儀的小命更加危及。

他告訴元寶,“先叫北苑的人備好藥吧。”

被孫懷恩料中,傅知雪半夜染上風寒,高熱一頭栽倒,阮氏才放她回去。

等蕭炫從寶慈宮回來知曉此事,反而出乎孫懷恩的意料,蕭炫并未重視。

孫懷恩不解,見蕭炫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嘴追問,暗地裏納悶傅奉儀是否遭了聖上的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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