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争寵

第44章 争寵

淳王吃了丹藥發狂, 一夜之間屠盡別院豢養的貌美太監與婢女。

現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因茲事體大,刑部斷不了案, 必将協同大理寺與禦史臺進行三法司會審,等着蕭炫回宮親自主持。

蕭炫把信件給影二過目。

影二接過來一目十行, 看完問道:“皇上,可否要屬下等人先行回京暗中查探此案?”

淮州乘船返京最快至少五日, 五日太久了, 遲則生變。

“怕是有用的線索都斷了。”

蕭炫握緊拳頭, 淳王這幾年再瘋癫也不至于亂殺無辜,定有人從中作梗,誘使淳王食了丹藥, 借淳王的手犯案。

淳王卸任鎮遠将軍多年,幾乎不再涉及朝堂之事,閑散王爺僅此而已, 誰會與他過不去?

“影二, 朕與影一幾人今夜先行動身回京,你與影六他們務必護好羲妃。”

影二叩首行禮, “屬下遵旨。”

蕭炫出了花廳就去尋傅知雪。

別院廂房床榻下有火坑, 元寶怕別院下人做事不仔細,又挨個裏外檢查一遍,連犄角旮旯也不放過, 還開了半扇外間窗戶通風。

傅知雪燙了腳,惬意地歪靠在床頭,漫不經心翻閱越州稅收賬簿。

蕭炫怕她船上無聊, 便給了她三本關于茶稅的賬簿,都是大前年的, 未要求她看出什麽名堂。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

傅知雪深知自己不是查賬的料,壓根不會冒頭搶功勞,是用來睡前催眠用。

蕭炫過來時就見到了她打瞌睡的一幕,搖頭失笑,心中很是不舍,奈何不得不暫時分離。

他近前落坐至床沿,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賬簿,輕輕放置一旁,俯身湊近她,在她嫣紅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唯恐一發不可收拾耽誤出行時辰,他淺嘗辄止即遠離。

傅知雪聞到了熟悉的檀香,她睜眼,一下子撞入蕭炫深邃的黑眸裏。

她朝他擡手,下一瞬便入了他的懷。

“幾時了?皇上還不就寝?”

聽她嗓音嘟囔,估摸睡得正糊塗,蕭炫不忍打斷,可又不得不打斷,他可不願她醒來時在背後罵他。

“嬌嬌,淳王出事了,朕待會兒就走,影二等人會留下來繼續護送你回京。”

傅知雪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瞌睡蟲頓時跑沒了。

她推開他,作勢掀被要下床。

“無需你送,攏共不超七八日,朕又能與你相見。”蕭炫摁住她,替她拉高被子,以免她着涼。

說完又大致交代了淳王出的事。

傅知雪很是意外蕭炫提前回京,可淳王一事非蕭炫不能解決。

她識趣地點頭,“皇上放心,妾身會随船回京,不讓您操心。”

蕭炫心疼她如此識大體,若二人一起回京,回宮之際她必風光一番。

“嬌嬌放心,待你回京那日,朕必會出宮親迎。”

能不能親迎,傅知雪也不在乎,反正屬于她的頭銜也不會跑掉。再說一整艘船的金銀財寶陪着她,她也不虧。

“妾身不要緊,皇上當以國事為重。”

随後二人又聊了幾句,蕭炫把孫懷恩與元寶留給她,帶着影一與其餘四名暗衛連夜動身。

傅知雪碾轉反側睡不着,習慣了蕭炫溫暖的懷抱,旁邊驟然少一個人,她委實不适應。

不行,這習慣得改,回宮後她總不能時刻霸占着蕭炫。

後半夜不知如何睡着了,翌日孫懷恩也沒敢早早喚她,還是傅知雪被尿憋醒,醒來時發現已過了巳時。

淮州知府徐慶一早來了別院,聲稱要給羲妃娘娘請罪,孫懷恩問傅知雪是否召見。

“孫公公,您見多識廣,您覺得我該不該見?”

元寶伺候傅知雪用早膳,一桌早點她一人吃不完,便叫元寶與孫懷恩一起食用。

傅知雪的客氣令孫懷恩受寵若驚,孫懷恩忙笑着謝恩,“回羲妃娘娘,皇上不在,羲妃娘娘可以不用召見徐大人,左右徐大人也不敢不滿。”

在宮裏,後妃未經允許不得私自召見朝臣,在宮外也得分情況。

傅知雪也正是此意,見了徐慶又如何,無非是一堆狗屁倒竈的迎合拍馬之話,若徐慶不識相非要送一堆淮州“土特産”,她收還是不收?

“嗯,那便勞煩孫公公替我回絕了。”

“嗻。”

一個時辰後,傅知雪一行人繼續乘船北上。

淮州知府徐慶被暗衛攔着,不得近前相送,連個與羲妃娘娘的衣角都未見着,着實遺憾。

師爺在旁小聲嘀咕,“這羲妃娘娘架子挺大,之前也沒聽過這號人啊?瞧着竟比宮裏的貴妃娘娘還受寵。”

“你懂什麽?!”徐慶沒好氣道:“從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他若是皇上,自然也喜歡年輕貌美的。

————

蕭炫一行人換了三匹馬,終于在三日後趕到京城。

顧不上歇息,他徑直去了刑部大牢。

是夜,刑部當值的官員見半夜有人扣門,頗為警惕,棍棒拿在手上,只開了碗口大小的門縫。

當見到暗衛手裏的令牌時,當即吓得開門跪地,“微臣拜見——”

話還未說完,那人卻發不出聲了,被暗衛點了啞穴,還被順走腰間的鑰匙。

有接應的暗衛在前頭領路,一行人很快摸到了大牢最底層,關押死刑犯的水牢。

淳王身份特殊,刑部不敢對淳王用刑,只把人栓在一座幹涸的牢房裏。

牢房裏怪味刺鼻,尿騷味、土腥味、老鼠屎臭味混雜其中,令人不适。

不僅如此,四處漏風,陰冷潮濕。

蕭炫的突然到來驚醒了瘋瘋癫癫的淳王,淳王俨然神志不清,認不出來蕭炫,張嘴就是殺殺殺,要殺死你們諸如此類的話。

原先壯碩如山的身子肉眼可見地消瘦,雙臂胡亂揮舞,綿軟無力。

影一近前查看,須臾返回至蕭炫身側,低語道:“主子,淳王的後頸與胸口皆有斑斑點點的淤血,應是食用了仙人散。”

仙人散是大內禁藥,唯有刮骨療傷時才會用到。

蕭炫眼神冷厲,“給朕查。”

即使翻遍整座京城大大小小的藥材鋪子也要查出蛛絲馬跡!

仗着他不在京城,膽大包天對淳王下手,好得很。

一刻鐘後,一行人悄無聲息出了刑部大牢。

蕭炫并未回宮,掉頭去了清水縣行宮,三日後,聖上在清水縣皇陵遇刺一事火速傳遍前朝與後宮。

太後發飙,着人從嚴徹查此事,務必抓到罪魁禍首,處以極刑。

後宮妃嫔人心惶惶,擔憂蕭炫會出事,紛紛跑去延春宮打探消息。

怎麽好端端地從泰山回來,路過皇陵祭拜就遇上刺客了呢?!那些護衛太不中用!

太子蕭元祁立即清點人馬出京趕去清水縣皇陵,後又得知聖駕去了清縣行宮,當即調轉馬頭直奔行宮。

據留在皇陵清繳的周将軍說,聖上遇刺,有人替聖上擋了一刀,對方傷勢不輕,被帶去行宮治療了。

蕭元祁直覺替父皇擋刀的是女子,心中隐隐覺得有什麽事發生了。

一路未停馬趕到到行宮,未能見到父皇,父皇身邊的大監孫懷恩代為傳達了父皇的旨意,父皇令他火速趕往京郊碼頭,去把從越州運來的前朝寶藏清點入庫。

越州首富杭威挖出前朝寶藏一事,父皇曾飛鴿傳書給他,早早叮囑他對接此事。

蕭元祁領旨,環顧四周,左右無人,他小聲追問了一句,“孫公公,可否告之父皇有沒有受傷?”

孫懷恩聞言,雙手合十朝東邊配殿裏方向拜了拜,配殿裏供奉了一座佛像。

“皇上無礙,障眼法給那群刺客看的,暫時還未抓到罪魁禍首。”

“不過老奴得恭賀太子殿下,此次皇上南下微服私訪遇到江南道臺蘇嶺千金蘇羲和,蘇姑娘德才兼備,有勇有謀,杭威壽宴那一晚臨危不亂,替皇上擋了一劍,皇上感念她的救命之恩,特破格封為羲妃。”

“羲妃娘娘不幸傷了腳,眼下傷勢未痊愈,清縣行宮溫泉有療養之效,皇上特帶羲妃娘娘過來歇息幾日。”

“這事老奴誰也未透露,太子殿下務必守口如瓶。”

蕭元祁怔住,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替母後不值?那倒也未必,父皇納妃還輪不到他來管。

“元祁多謝孫公公告之。”

只要父皇沒事,他便放心了。

蕭元祁在行宮歇了一炷香,又馬不停蹄出了清水縣,去往京郊碼頭接商船。

戶部尚書也接到了聖旨,二人幾乎同時到達,互相寒暄了一番便開始對接,一衆人等忙活大半日才把所有東西卸完。

蕭元祁親自負責押送,戶部一衆人等挺直了腰杆,哼,這回工部那些人還不得點頭哈腰叫他們爺爺?

當夜,蕭元祁未回東宮,守在國庫核對清單。

貼身太監福泉從東宮尋過來報喜,“恭賀主子,賀喜主子,太子妃娘娘順利誕下一名小皇孫!”

忙得腳不沾地的蕭元祁倏地愣住,半晌撫掌大笑,“好,明早我回去便重重有賞!”

第二日一大清早,蕭元祁把清點完畢的冊子随身攜帶,火速返回東宮。

東宮朝霞殿裏,皇後及一衆高位妃嫔皆在,各自送來不少名貴補品。

蕭元祁顧不上與她們寒暄,急忙奔進寝殿。

他先去看了一眼躺在搖籃裏的兒子,剛出生的孩子委實不怎麽好看,滿臉皺巴巴的,又瘦又小,僅比小貓崽子大上一些。

奶嬷嬷在旁悉心照料,行禮過後說着吉祥話,“太子殿下,皇太孫模樣像極了您。”

蕭元祁笑而不語,他委實看不出來。

随後交代嬷嬷們務必妥帖細致看顧,蕭元祁便折去了內間探望阮菀。

阮菀戴着抹額,見到蕭元祁回來,忙要起身相迎,卻被身邊的大宮女海棠給阻止。

“娘娘當心身子——”

蕭元祁也出聲示意阮菀不用行禮,“太子妃辛苦了,你現下坐月子,身子最為要緊,你我之間無需多禮。”

阮菀遂又躺了回去,兩側肩背不能見風,海棠忙不疊替她掖好被子,向蕭元祁行禮,便退至一旁。

蕭元祁坐到床沿,細細關心了一番阮菀,還問了太醫的說法,又看了膳食清單。

“太子妃好好歇息,切勿用眼過度,母後她們還在暖閣花廳,我去見一見再回來。”

阮菀心中極為不舍,卻又不得不體貼地配合,“殿下自去忙,您放心,莞兒身邊有人守着。”

蕭元祁笑着起身,“我去給莞兒讨賞去。”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菀臉上的笑容一收,旋即變得冰冷,低聲吩咐海棠,“叫人看顧好小太孫,別讓秦良媛等人接觸。”

海棠颔首,“主子放心,奴婢知曉。”

暖閣花廳。

薛芙梨還未開口,王貴妃便追問蕭元祁,“太子殿下,皇上可有大礙?”

薛芙梨不着痕跡瞥了一眼王貴妃,一個個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說來探望生子的太子妃,實則皆是為了打探皇上的消息。

也不怪她們,後宮的妃嫔以皇上為天,天若塌了,她們也無法茍活。

蕭元祁瞧着一衆後妃臉上的期盼與擔心,到底憋不住,提前透露了一二。

“父皇沒什麽大礙,只不過……”

江南道臺蘇嶺的千金因去了越州首富杭威的壽宴,因緣際會救了聖駕,特別擢封為三品妃位,可謂羨煞後宮一衆人等。

薛芙梨默默出神,皇上此去泰山封禪太過匆忙,原來竟然去南下微服私訪去了。

至于皇上納妃,在她意料之內的事,江南美女何其多,皇上怎能坐懷不亂。

王貴妃捏碎了帕子,心裏怄得要死。

娴妃與如妃等人倒沒那麽大反應,二人的心思基本都放在子女身上,對于争寵沒什麽想法。

薛芙梨回了延春宮,坐在梳妝臺前沉思。

貼身伺候的大宮女春杏端來放了一小會兒的藥,“娘娘,該喝藥了。”

薛芙梨看着碗裏的藥,味道苦澀,她苦笑,“喝再多也無濟于事,多活一日多一份傷神。”

“主子切不可憂思過度,太醫說了容易傷神。”春杏婉言勸道:“待皇上與那新晉的羲妃回來,定然還要主子費心操持。”

薛芙梨輕聲一嘆,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延春宮裏風平浪靜,王貴妃回去後發了一通火。

“哪裏來的賤皮子怎就如此巧救了聖駕!皇後是個不中用的,不聞不問,她不開口問,本宮又如何繼續追問?!”

自打皇上去了泰山封禪,王貴妃左右眼皮時不時跳動,她思來想去也未能猜到皇上納了新人。

自去歲起,皇上逐漸冷落後宮,原以為皇上真的修身養性,敢情是膩了她們這群老人。

王貴妃怎能不氣,又氣又怄。

誰沒年輕過啊?她雖生了子,但樣貌身形保養得當,不至于令皇上嫌棄的地步,如何就不能再獲盛寵。

哼,她倒要看看那莫名其妙的羲妃長成啥樣,有何本事能令皇上青睐!

宮裏的風雲并未影響至行宮。

一日前,剛到京郊碼頭的傅知雪,還未來得及欣賞碼頭的熱鬧,便被蕭炫派來的人帶到行宮,被迫受傷的她哪也不能去,安生待在行宮裏‘養病’。

蕭炫讓她配合演一場戲,她納悶不已,卻不多舌,配合便是。

衣食住行皆由行宮的太監們伺候,孫懷恩怕行宮的宮人不仔細,又從乾寧殿撥來幾人。

“娘娘先緊着用,回頭進宮,老奴再去內監府親自挑幾個得用的。”

傅知雪不挑事,聽從孫懷恩的安排。

這幾日,蕭炫白日裏與人在前殿處理政事,日落時分才能回後殿。

傅知雪伺候他用膳時,主動說起伺候的宮人之事。

“皇上,妾身想從冷宮裏挑選,您覺得如何?”

冷宮當值的宮女要麽是犯了過錯的,要麽就是無家可歸上了年紀的,傅知雪回宮後,各宮妃嫔定會安排眼線過來,與其從內務府選人,不如另辟蹊徑。

蕭炫豈會不知她的如意算盤,她的提議恰好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一等宮女朕會請皇後派給你,二等宮女可從冷宮挑選,至于打理內務的小太監,朕會令孫懷恩從乾寧殿調遣。”

蕭炫出面請皇後安排貼身伺候宮女,想必各宮看在皇後的面子上,暫且不會有大動作。

如此安排甚好。

行宮有溫泉,晚膳後孫懷恩早已派遣人安排好湯浴。

如此獨占恩寵良機,傅知雪自然會好好利用,使出渾身解數伺候蕭炫。

行宮的湯池不算寬敞,僅能容納三人沐浴,不過沐浴器具充足,還有擦背用的浮石。

傅知雪腳踩木屐,前頭宮人早在四角點燃了銅燈,還備了甜品茶水。

宮人們仔細扶着傅知雪落座到浴凳上,“羲妃娘娘且不急下池,請先用一碗甜湯,得養足精神才泡湯,若是中途覺得頭暈,只要拉動繩索,奴婢等人便會進來。”

“嗯,你們退下吧。”

她不喜歡旁人看着她沐浴,又藏了一些小心機,白日裏先洗了發,每根發絲精心塗抹了香膏。

蕭炫出其不意的一招,怕是要坐實她妖妃的名號,反正回宮後要被衆人針對,不妨再多讨要一些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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