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6 章
16
藍忘機和魏無羨這些天,在靜室總會鬧到很晚,魏無羨平日裏巳時作,因此,在雲深不知處的這些天,魏無羨幾乎都只讓藍忘機,為他穿衣束發。
即使今日要早起去蓮花塢商議親事,魏無羨也是好不容易,才被藍忘機抱着坐起來,他半睡半醒任由藍忘機為他打點好一切,在吃過早飯後,魏無羨穿着一套嶄新、綴有雲紋的黑色外袍,出了靜室的大門,才慢慢醒過了神。
藍忘機帶着魏無羨,先去寒室和藍曦臣會合,然後再前往蘭室,同藍啓仁打過招呼,就出發前往雲夢。
這一路上不斷有人向他們三人打招呼行禮,姑蘇藍氏的門生,在看向魏無羨的時候,也不斷地在道喜。
如果只是單純道喜,魏無羨也不覺得奇怪,但他瞧見每個藍氏門生,好像都有別的話想說,礙于藍曦臣和藍忘機都在,只是一個個的都是先道喜再告退,再就沒有說任何額外的事了。
魏無羨正疑惑,看向一旁面色如常的藍氏雙璧,道:“澤蕪君,藍湛,我今天這套衣着有什麽問題嗎?為什麽門生們總露出一副有話想說的表情?卻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啊?”
扯了下領口,嗯,被藍忘機遮的嚴實,絕對沒露一點不該露的地方。
舔了下嘴唇,也沒被藍忘機吻腫,而且藍忘機也知道,魏無羨白天要出來見人,該有的分寸也一定會有。
魏無羨邊說邊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道:“藍湛,難道是因為衣服上有雲紋?可卷雲紋是姑蘇藍氏的家紋,不過就是由白色換成黑色,不至于大驚小怪吧?”
還能是昨夜魏無羨叫的太狠了?
且不說靜室所處的位置較偏,保險起見,魏無羨還下了一個隔音符篆,就算有人蹲在靜室外面聽牆角,也絕對聽不到屋內有半點聲響。
藍忘機偏過頭看向魏無羨,輕聲道:“魏嬰,你想多了。”
藍曦臣也笑笑:“魏公子,雲深不知處難得有一件喜事,所以大家都很開心。或許是因為魏公子當年在雲深求學時,和忘機的關系不似這般親密,如今卻突然說要結為道侶,他們感到意外,也是人之常情。”
沒辦法,作為一個貼心的哥哥,藍曦臣是不會在弟弟面前,戳破藍忘機想要給心上人一個意外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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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樣子,魏無羨好像還是對這一驚喜背後的意義,一無所知啊...
魏無羨點點頭,似是接受了這一切,道:“嗯,有道理。對了藍湛,你看我現在的靈力也恢複地差不多,我這次也是帶了随便來的,要不要我今日嘗試禦劍回去?”
藍忘機嘆息道:“魏嬰,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複,不急于這一時。今日回雲夢,先與我同乘避塵。若有時間,我還要帶你去夷陵再尋溫姑娘。”
哪有這樣,剛修出金丹雛形,就急着禦劍,還要拉自己道侶比試的。
魏無羨哦了一聲以示同意,不過他思索半晌,突然心生一計,笑着點點頭,道:“好!不過藍湛,這次我跟你一起禦劍回雲夢,不用你抱着我,我自己能站穩的!”
藍忘機點點頭:“好。”
他們三人已走到雲深不知處門口,藍忘機像在百鳳山一樣,先是召喚出避塵,然後對着魏無羨伸出手,魏無羨把手放在藍忘機的手心,在藍忘機面前站好,随後三人禦劍出發,前往雲夢。
魏無羨乖乖的靠在藍忘機的懷抱裏,感嘆道:“藍湛,雖然我也喜歡自己禦劍,但,沒有比你懷裏,更舒服溫暖安心的地方了!”
藍忘機嗯了一聲,耳朵染上淡淡緋色。
藍曦臣依舊在前方禦劍,想到上次在百鳳山,藍忘機和魏無羨也是以同樣的站姿回雲深不知處,只不過,彼時兩人各懷心事,如今二人心意相通。
藍忘機願望得償,魏無羨重修金丹,藍曦臣由衷地為這兩人高興。
約一個多時辰後,三人就到了蓮花塢的大門口。
避塵還未下落時,魏無羨就瞧見江澄正在校場上,教授新入門的弟子雲夢江氏劍法的初始招式。
聽江澄一邊講解,一邊讓門生示範,其間還夾雜了幾句訓話,魏無羨悄聲對藍忘機咬耳朵道:“藍湛,你知道的,江澄這人脾氣不太好,也不太會講話,雖然他多少知道一點點我們的事,但我當時也沒有說的太過直白,等下他若是說太什麽太直接太露骨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啊。”
藍忘機捏了捏魏無羨的手,讓他寬心:“嗯,我知。江宗主也是為了你好。”
避塵穩穩降落在蓮花塢門口,已經有眼尖的弟子瞧見了魏無羨的人影,驚喜道:“宗主,宗主!師伯回來了!和師伯一起回來的,還有姑蘇藍氏的人!”
“哦!莫非是師伯此去姑蘇,找到了心上人,特意帶回來給宗主看看?咦?我怎麽瞧這來人,好像是藍氏雙璧啊?”
“你傻啊,師伯肯定是喜歡姑蘇藍氏的某個仙子,這不,訂親的時候就要澤蕪君來給他做個見證嘛!”
“诶,不對不對,若是這樣,那為何不見這位‘仙子’,來的卻是含光君啊?”
把弟子們閑言閑語都聽進耳的魏無羨,再看向藍忘機的臉色,魏無羨忍不住想笑,他推開蓮花塢的大門,大聲道:“因為我的心上人,就是藍湛啊!”
魏無羨剛說完這句話,校場內頓時鴉雀無聲。
江氏門生的表情大多以佩服和震驚為主,江澄對此卻并不意外,三毒出鞘半分,道:“魏無羨,你還知道回來?你幹脆直接住在雲深不知處,我過些天把你所有東西打包好,給你寄到靜室算了!”
魏無羨看着藍忘機,對他微一點頭,紅光微閃,魏無羨以靈識召喚出随便,靈劍在手,魏無羨率先使出了剛才江澄教授的江氏劍法,道:“江澄,你好歹在我房間裏給我留點東西嘛,往後我帶着藍湛回蓮花塢小住的時候,沒有我的東西怎麽行!”
江澄明白了魏無羨突然拔劍的意圖,手持三毒和魏無羨相互比試了幾招,動作雖然快速,但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把需要注意的每一步,都在衆人面前演示了出來。
直到随便和三毒都收鞘之後,江澄忍不住沖上前去,緊緊抱住了魏無羨。
魏無羨安慰道:“诶诶诶诶,江澄,怎麽了這是,當着這麽多人呢,你還要不要你宗主的威嚴了?”
江澄卻一邊抱着魏無羨,一邊喃喃道:“太好了,魏無羨,你終于完全恢複了...”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幾分濕意,魏無羨拍了拍江澄的肩,沒再多說什麽。
他擡眸,剛好撞進江厭離閃着微光的溫柔眼神裏,魏無羨揮手笑道:“師姐,我回來了!”
江澄哽咽了好一會兒,終于整理好複雜的情緒,并慢慢把手放了下來,也順便在心中感嘆,還好他擁抱魏無羨的時候,反應夠快,沒有碰到魏無羨的新發帶。
和緩步走來的藍氏雙璧見禮之後,江厭離和金子軒也邁着略快的步子,走到了魏無羨面前,拉着魏無羨的胳膊,連聲嘆道:“阿羨,恢複了就好,恢複了就好,師姐真的為你感到開心。”
金子軒別別扭扭道:“魏公子,恭喜你的身體恢複了,還同含光君終成眷屬。”
魏無羨朝金子軒做了個鬼臉,江厭離微笑着,看向藍曦臣,道:“澤蕪君,這次是來與我們商量,阿羨和忘機道侶大典的日期嗎?”
藍曦臣笑道:“是,叔父今日,讓我把贈予雲夢江氏的禮物一并帶來。”
江澄道:“如此說來,魏無羨,當年阿爹替你攢下用來娶媳婦的聘禮,這次就當作嫁妝給你送出去好了。”
魏無羨錘了江澄一拳,道:“你說話會不會用詞,怎麽就成嫁妝了?”
江澄從上到下看了一眼魏無羨,道:“魏無羨,你瞅瞅你這次回來換的新行頭,發帶系的是含光君的抹額吧?衣服上有雲紋細線吧?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你這次去雲深不知處,肯定宿在含光君的靜室吧?從裏到外你都已經是含光君的人了,而且我瞧你成婚後,大概也不會長住蓮花塢了,怎麽,我說嫁妝這個詞,有什麽不對的嗎?”
江澄其人,在家人面前永遠是想什麽,就直接說什麽,他這段話剛說完,魏無羨就懵懵然,把抹額扯到面前,道:“藍湛,這抹額,是你今早給我系上去的吧?我前幾天忘問你了,它究竟有什麽意義啊?”
這下不止是在場的所有人,就連藍忘機本人也愣住了。
那晚在溫泉池裏,魏無羨親手碰過藍忘機的抹額,藍忘機以為,後來的魏無羨是知曉了抹額的意義,外加明了了對藍忘機的心意,才主動觸碰抹額的....
藍忘機道:“魏嬰,你,不知抹額的含義?”
魏無羨半知半解地點點頭,道:“雖然我至今不知抹額的具體含義,但藍湛,我剛回憶了一下,最開始扯你抹額的時候你特別生氣,後來你不僅不排斥讓我動你的抹額,甚至還用抹額捆過我的手,我猜測,抹額應該算是...你的,定情信物?”
藍忘機的耳垂漫上一抹淡粉,江厭離和藍曦臣,雖然面上略帶幾分訝然,但都笑的溫和又欣慰,江澄的表情不忍直視,金子軒實在是看不下去魏無羨這樣,忍不住解釋道:“姑蘇藍氏抹額,意為‘約束自我’,藍家先祖祖訓有言,只可在命定之人面前可以取下。非命定之人不可取。”
魏無羨睜大雙眼,一邊捏着抹額,一邊驚叫出聲:“啊???”
這這這,這抹額的含義,也太沉重了吧?
魏無羨喃喃道:“難怪今天早上,雲深不知處門生們的表情都那麽奇怪,但我說句實話,今天之前,我都一直系着紅發帶的...”然後他拽着藍忘機的袖子,道,“啊,藍湛,所以你今天早上,是故意把抹額給我當發帶系的?”
江澄吐槽道:“魏無羨,你當時在雲深不知處沒抄家規嗎?當初還是含光君看着你抄家規的吧,結果你這是一點都沒進腦子?”
魏無羨道:“當初我只想着趕緊抄完,看什麽都是一目十行,怎可能認真到一條條去讀嘛!”
看着藍忘機面上略帶幾分委屈的小表情,魏無羨連忙一手拽着抹額,一手牽藍忘機的手,道:“藍湛藍湛,你換個角度想想,從小到大,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動過你的抹額?如今和你結道的這個人只有我,你也只認定了我,所以歸根結底你也不虧的嘛!”
藍忘機眼帶七分笑意,三分無奈,嘆道:“當年家規還是白抄了。”
魏無羨嘿嘿道:“就算當年白抄了,以後你也不會總讓我抄了,對不對?”
藍忘機道:“嗯。”
江厭離見這次魏無羨回來同藍忘機這麽甜蜜,就知她當初把魏無羨送進雲深不知處的決定非常正确,笑道:“澤蕪君,既如此,不如我們去議事廳,捋一下近幾個月的黃歷吧?”
藍曦臣樂見其成,道:“如此甚好。”
江澄自覺在蓮花塢這個主場,他總要找回些面子,所以快步走在前面,道:“澤蕪君,含光君,請吧!”
盡管江澄心裏對雲深不知處沒太大好感,且姑蘇藍氏規矩多,飯難吃,但姑蘇藍氏的人基本上很靠譜,更不用說藍氏雙璧之一的含光君藍忘機了。
最最重要的一點,魏無羨喜歡藍忘機,藍忘機對魏無羨也很好。
雲夢江氏仍在重建中,若與姑蘇藍氏結了姻親,江澄這邊也會得到姑蘇藍氏不少援助,且以後姑蘇藍氏也會多幫雲夢江氏說話,這樣還能避開蘭陵金氏的打壓。
江澄又看了眼藍忘機,道:“含光君,雖說我答應讓魏無羨,從蓮花塢去你們雲深不知處,但如果你們姑蘇藍氏的誰敢對魏無羨不好,我可以讓他随時回來。”
藍忘機堅定道:“江宗主,江姑娘,我會一直對魏嬰好。”
藍曦臣明白,這是江澄又在擔憂,藍啓仁看不過魏無羨了,連忙道:“江宗主,今日提親也有叔父的意思在,他還允諾,魏公子往後在雲深,也可使用怨氣和鬼道,研究諸如傳信符和風邪盤一類的法寶,江宗主憂慮的問題,我在此保證,一切都不會發生。”
江厭離喜上眉梢,笑道:“既然澤蕪君和含光君都這樣說,那我們就放心了。”
幾人快要走到議事廳,江澄的目光卻一直放在,與江厭離形影不離的金子軒身上。
不是,金子軒,你這人會不會看場合啊!今天根本沒你什麽事的吧,你怎麽還不走啊?!
但以上腹诽想歸想,如今做了很久宗主的江澄,也只能是禮數周全的看向金子軒,道:“不知道金公子今日前來蓮花塢,所為何事?我姐已經被你安全送回來了,如今姑蘇藍氏要同雲夢江氏商議結親日,金公子若無要緊事,那就改日再來吧。”
魏無羨訝然道:“嗯?江澄,金公子最近難道經常來蓮花塢嗎?他之前不是說還有自己的事要處理嗎?”
江澄道:“沒有經常,他是今天才來的,你去雲深不知處這段時間,金公子并沒有來找阿姐。但他這些天,不是給阿姐寫情信,就是送阿姐各種蘭陵的珍奇珠寶。”
話說到這裏,衆人剛好走到了蓮花塢議事廳的大門外,江澄停了腳步,明顯是不打算讓金子軒再進去了。
江澄的逐客令下的很是明顯,金子軒也知道,等下的事情和自己更沒有半點關系,可他今日也是正經帶了賀禮前來蓮花塢拜訪的,東西都還在他乾坤袋裏,沒拿出來呢,姑蘇藍氏怎麽突然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毫無預兆前來提親了呢?
還有,上次藍忘機和魏無羨,只是在百鳳山上親到了一起,起初魏無羨也沒有爽快直接地,承認對藍忘機的心意。半個多月沒見,這倆人的發展怎麽突然這麽快了?
姑蘇藍氏都能和雲夢江氏聯姻,蘭陵金氏應該也可以的吧?
可憐的金子軒,前段時間金光善突然生了怪病,金子軒就開始慢慢正式接手金鱗臺的所有處理宗務,起初他是忙得有些焦頭爛額,畢竟金光善這個人太看重權力,起初金子軒根本沒有機會,真正處理每日族中的事務。不過好在有金夫人和金光瑤從旁輔佐,他的日子也沒有變得太難過。
終于熬到今日,金子軒的宗務大概熟悉的差不多了,也沒有如同前幾天那樣堆積如山的事等着他親自過目,金子軒連忙聽了金夫人的提點,往乾坤袋裏擺了十幾箱聘禮,飛速禦劍到蓮花塢來尋江厭離。
但金子軒怕他以來就直奔主題,會把江厭離吓跑,所以一開始,倆人就只在雲夢的集市逛一逛,湖邊的池塘采蓮蓬。正當兩人氣氛漸入佳境,蓮花塢的家仆就火急火燎地找到江厭離,告訴她,魏無羨今日回來了,還是系着姑蘇藍氏的抹額回來的!
這江厭離哪還能等得及,恨不得馬上下了船往家裏趕。
金夫人在出門前,又一次對着金子軒耳提面命,要他今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金子軒無法,深呼吸了幾口氣,正視江厭離,道:“我今日,是來求娶江姑娘的!”
“啊?!!”
這句話是魏無羨大喊出來的。
江澄雖然什麽都沒有說,可他怔愣了好一會,才道:“你們提親...怎麽還上趕着同一天來?”
要不是礙于蓮花塢今日來了太多外人,江澄非常想仰天大叫。
他是沒睡醒嗎,為什麽會這樣啊!!!!
江澄以一個十分僵硬的動作,推開了蓮花塢議事廳的大門,自言自語道:“蓮子心已經迫不及待的,沖向了黑芝麻湯圓的懷抱,金孔雀還要再來摘走紫蓮花,唉,這都是命啊...”
魏無羨不明所以,道:“江澄,什麽蓮子心?什麽黑芝麻湯圓?你要是說蓮子心,等一下我還要帶着藍湛去劃船摘蓮蓬,黑芝麻湯圓的話,姑蘇也有,而且姑蘇口味和雲夢口味還不太一樣,你要是想吃,我下次回來帶給你嘗嘗?”
江厭離倒是聽懂了,掩唇笑道:“阿澄,你不如先讓金公子在偏殿等候片刻吧?”
江澄橫了魏無羨一眼,很是努力地沒有背過氣去,然後又對江厭離道:“好,阿姐,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