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簿公堂争媳案
對簿公堂争媳案
屋外腳步聲來來去去,慌慌張張,雜亂得讓林清樂都有些心慌,顯然是出事了。
小桃快步跑進門來,大哭着撲到她面前,“不好了少夫人,少爺出事了,少爺出事了!”
林清樂一驚,趕緊摘掉蓋頭,她連她那個傻子丈夫的面都沒見着,怎麽就出事了,“發生什麽了?”
小桃只是哭,淚流滿面,眼神甚至帶了些絕望地看着她,“少夫人……少夫人啊……”
林清樂看到她大喜之日還能流露出這種表情,心裏“咯噔”一下,一定是出大事了,“他……怎麽了?”
小桃顫抖着說:“少爺他……少爺他喝酒……沒了……老爺也急病了……啊……”
林清樂只覺得腦袋“轟”地一炸,新婚當天她的丈夫就死了。
她以為她嫁個傻子就已經夠慘了,沒想到是她出嫁就守寡。
林清樂這下就算再看得開也受不了這種刺激,白眼一翻,直接暈倒過去。
“唉,少夫人,少夫人!”小桃哭天搶地,這下整個溫家一個主心骨都沒了。
等到林清樂清醒過來時,已經不知是什麽時候。
房間裏沒人,到處都還布置着婚禮用的紅帳與花燈,此刻卻顯得凄涼到骨子裏。
林清樂悶頭在床上哭了好一會兒,這個爛攤子是讓她長八個腦袋也解決不了了。
不是說她的八字旺夫嗎?怎麽這喜一沖,沒把溫少爺沖好起來,反倒把人直接沖沒了?!
這可不關她的事,她連她丈夫的面都沒見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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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上突發這種變數,讓衆人一下子就冷落掉了她這個本該是主人翁的新娘。
林清樂在房裏待了五六天,每天只有小桃送點飯過來,好像所有人都把她忘了。
她沒能回門,也不知道爹娘要在家裏急成什麽樣子,林清樂想想又想哭。
她來這裏才幾天的功夫,掉的眼淚比她過去一年都多。
“少夫人。”小桃從外面走進來。她的眼睛還紅紅的,滿臉疲憊之色,這兩天也哭了不少。
“夫人那邊……讓您過去一趟。”
溫夫人終于想到她了。
林清樂心裏有些害怕,她的丈夫在她過門當天離世,公公又因此大病,讓她對見婆婆的事實在忐忑不安。
林清樂收拾了一下,跟着她去見溫夫人。
出了院子,就見溫府上下已經把紅事換成了白事,就連府上出入的小厮仆役都戴上了白花。
林清樂跟着小桃進入溫夫人的房間,屋裏安靜得落根針都能聽見。
林清樂糾結了一下,小聲叫了一句,“娘……”
林清樂沒敢擡頭,就察覺一個身影朝她走過來,狠狠朝她肩上打了一下。
“你跪下!”溫夫人指着她的鼻子罵,“你啊你……你這個喪門星!”
她很快就說不出話來,扶着婢女失聲痛哭。
林清樂跪下來,她也委屈,就算她丈夫是個傻子,她也認了,從來沒想過他會就這麽死了。
明明是溫家千挑萬選把她挑進門,結果莫名其妙讓她落了一個克夫的罵名。
“嗚……我又不是故意……想妨我夫君……是王婆說爹娘挑了日子才找到我的……”
林清樂現在難受死了,還不如聽她爹的找個農戶嫁了。現在她丈夫一死,公公又大病,只怕她在溫家的地位還不如個下人,她婆婆不得記恨死她。
“你去……你去靈堂裏跪着,替你丈夫服喪。”溫夫人痛苦地說了這句話,讓人趕緊将林清樂帶走,捂着胸口去休息,“我的兒……”
林清樂被夫人房裏的婢女帶到靈堂,婢女指了一個蒲團讓她跪着守靈。
她還是第一次來這裏,看了一眼躺在棺材裏的人。這具臉色慘白的屍體把她吓得一抖,眼淚撲簌簌就掉下來。
“你要怪……就怪那個神棍害我們做半日夫妻。”
“嗚嗚嗚……”
林清樂傷心透頂,差點在靈堂裏哭得背過氣去。
小桃忽然跑了過來,“少夫人少夫人。”
她趕緊把趴在蒲團上痛哭的林清樂扶起,“你爹來了。”
林清樂趕緊抹掉淚,“他人呢?我要去見他。”
爹娘沒見她回門,肯定是急瘋了才來找她。
林清樂跟着小桃小跑出門,遠遠就見她爹正愁眉苦臉地站在溫府門前,被下人攔住了。
她趕緊跑過去,撲到爹爹面前,忍不住鼻子發酸,“爹……”
林爹一把抓住她的手,溫府欺人太甚,還不讓他進門見女兒,“走!既然你和溫少爺沒有夫妻之實,我把聘禮退了,這婚事就不作數!”
林清樂驚訝,六神無主地跟着爹爹走。
沒成想沒走兩步,小桃和府上的家丁就趕緊追上來拉她。
“少夫人,你去哪兒?”小桃生氣地說,“你不能把我們的少夫人帶走!”
林爹和他們推搡起來,掰開小桃抓着林清樂的手,沒好氣地罵道:“她是我女兒,我是她爹!”
“叫你們的主人出來,我們上公堂,這門親不作數!”
小桃又急又後悔把林清樂帶出來,“不行,少夫人都嫁進我們家了,哪有你說不算數就不算數的!”
小桃着急地大喊,“快去叫夫人!快去叫夫人!”
林爹拽着林清樂就往官府的方向走,“去公堂,走!”
林清樂稀裏糊塗就被爹爹和溫家的家丁們推搡着到了公堂外。
這門親事已結難退,而且溫付剛剛死,他們就把溫家告上公堂要求婚事作廢,根本不占理。
“爹……我們回去再想辦法……”
林清樂不想把事情鬧大,讓爹娘也受人非議。
一路上已經引來許多圍觀人群,好奇地跟着他們來到衙門口外,等着看熱鬧。
林爹低聲對她罵了一句,“你少管!”
人圍得越來越多,林爹臉色發紅,他這張老臉也是豁出去了,帶着林清樂直徑進了衙門。
溫夫人很快也趕來,穿過人群,快步走到兩人面前。
她先是喪子又是失夫,如今心力交瘁還要來管兒媳的事。
她一把抓住林清樂的手,大罵林爹,“堂都拜了,她生是我溫家的人,死是溫家的鬼,哪有被你領回去的道理?!”
林爹這輩子沒跟他人做過急紅眼的事,唯獨這次和溫夫人據理力争,聲音都有些顫抖,“媒婆可沒和我們說你家兒子有病,現在我兒剛過門就守寡,難道還留在你們家受欺辱不成?!”
溫夫人氣得不輕,轉頭看向林清樂,指着她的鼻子罵,“你就是這麽和你爹說的?你摸着你的良心,自從你進門,家裏少過你吃還是少過你穿?”
她扶着婢女大口喘息,痛苦地責罵林清樂,忍不住掉淚,“我就是讓你去給你丈夫守靈,這就是我苛待你了?”
林爹一見她哭,就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了一截氣勢,面紅耳赤地說:“我兒與你家成婚五六天,不見一點消息傳回來,我如今親自登門,你們還不讓我進門看她一眼。”
林爹把林清樂拽到身後,不再去看溫夫人,低着頭堅決地說:“我把聘禮都退回你們家,這門親事不作數!”
溫夫人去搶人,“憑什麽不作數?!”
公堂上的場面頓時亂做一團。
“別吵了別吵了!”縣令大人大喊一聲,制止這兩家人公然鬧事。
溫家是富商,和衙門多少有些故交。
縣令幾乎想都不想,直接偏袒了溫夫人,一指林爹,讓他把林清樂放開,“既然已經過門,你女兒就是溫家的兒媳婦。哪有你這樣見人家一死就來悔婚的?”
縣令沒好氣地說:“她兒子的屍體還沒落葬呢,也虧你有膽子帶着你女兒來公堂!”
縣令話音落完,在外面看熱鬧的百姓很快切切私語起來,對着爺倆指指點點。
林爹面紅耳赤,不受其擾,只是用力抓着林清樂的手。
如果把這件事一拖再拖,讓他女兒以溫付遺孀的身份給溫付下葬,就根本沒有悔婚的可能了。
林清樂察覺到爹爹的緊張,低頭掉淚。
婚事已成,即便告上官府也難悔婚,別說這個縣令明顯偏袒溫夫人。
“爹……”
她就不該不聽爹爹的話。
縣令快速地了斷了此案,“溫夫人,把你兒媳帶走吧。”
他順口警告林爹,“你這個老頭,看在你們兩家結親的份上,我不罰你,你再這麽無理取鬧,別怪我打你板子。”
人群在公堂外紛紛嘲笑起來,“哪有拜了堂還來悔婚的?”
“真沒良心,人家兒子都還沒下葬呢。”
“我看娶那樣的媳婦回家也是造孽,剛過門就克死丈夫,晦氣!”
“我要是她婆婆,非得打死這個喪門星不可。”
……
縣令正準備回後堂,忽然就聽還沒散盡的人群裏傳來一聲赤裸裸的冷笑。
“一坨狗屎。”有人朗聲嗤笑,“男方隐瞞重大疾病騙婚,還能把人判給婆家?”
一聽這嘲諷的話語,縣令的臉都綠了。
林爹趕緊朝公堂外看去,眼神裏甚至還有一絲絲感激,竟然有人願意為他們爺倆說話。
林清樂也跟着看向人群。
只見人群之中站着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輕男子。這人雖長得端正,劍眉星目,但眉眼間凝聚着一股濃重的冷厲之氣。
林清樂抿抿嘴,他雖然出聲幫他們,但還是讓她心裏“咯噔”一下。
這人好兇,讓她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