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逆風翻盤
逆風翻盤
林清樂發現跑鋪子對治療她這郁悶的情緒是有點好處，她的骨頭雖然累得快散架了，剛好也沒精力想七想八。
這兩家糧鋪很快就要修繕好了，糧鋪掌櫃從抽屜裏拿出一沓紙，“對了少夫人，您來看看，我前幾天從這兒的舊貨裏掃出來的東西。”
林清樂放下手中的活，過去看了一眼。
糧鋪掌櫃說道：“這鋪子以前是賣醬菜的，留了不少醬菜配方。”
林清樂道：“可我們沒有醬菜鋪子呀？”
糧鋪掌櫃說：“沒有是沒有，但我們不是有蔬菜鋪子嘛。”
糧鋪掌櫃說：“您不知道，我們的鋪子在每天天亮之前都會收購一些鄉下百姓進城來出售的瓜果蔬菜。不過這東西沒個準數，有時收少了不夠賣，收多了又壓在店裏，放到第二天菜就焉了，只能降價處理。”
林清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可以把過夜的菜拿來做成醬菜。”
糧鋪掌櫃點頭，“這樣既能減少損耗，又能保證蔬菜鋪子那邊每日提供的鮮菜都是最新鮮的。”
糧鋪掌櫃說道：“瓜果蔬菜本小利薄且損耗大，而且這些東西是個農戶就能進城來售賣，他們可以不計利，賺得一分是一分，但我們得算着每一斤的成本，扛不住客人壓價。”
糧鋪掌櫃與她細數着其中的門道：“如此一來，價格上我們并沒有優勢。”
這也是六家糧鋪與蔬菜鋪并不怎麽賺錢的原因，利潤很薄，賺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錢。糧鋪的損耗尚且能把控，鮮蔬鋪子真是看老天吃飯，在倒閉的邊緣來回徘徊，一家蔬菜鋪子一年能掙下二十兩銀子都是老天賞臉了。
糧鋪掌櫃道：“而且腌制醬菜能延長菜品的食用時間，也免得逢季的鮮菜一上市，客人們吃也吃膩了，我們又賺不到錢。”
說得非常有道理！
林清樂十分心動，沒想到糧鋪掌櫃也是個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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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道：“掌櫃的，您吃過這家鋪子的醬菜嗎？”
糧鋪掌櫃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他平常吃的是酒樓的醬菜，雖然貴一些，味道确實不差。
林清樂看看手裏一沓配方，“呃……他這鋪子如果生意好，不見得會轉讓給我們。”
說到點子上了。
糧鋪掌櫃頓時有些郁悶，好吃的醬菜鋪子能被/幹倒閉嗎？
這醬菜鋪老板只怕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白研究這一堆配方了。
“我到時候回去問問大掌櫃。”林清樂說。
既然糧鋪掌櫃提出來了，這個方法似乎也可行，到時候先腌兩壇看看又不是難事。
林清樂把配方好好收起來，繼續跟着夥計們收拾鋪子，這鋪子等到明天就能正式開業了。
糧鋪掌櫃道：“少夫人，讓他們去整理，你跟我去糧倉看看。”
“哦，好！”林清樂看着這裏也忙得七七八八，跟着糧鋪掌櫃去糧倉看一眼。
糧鋪掌櫃把她帶到了城門邊上那家新盤的宅子裏，這邊比鋪子開張得要早一些，前兩天就已經在收糧食。
林清樂跟着他走入巷子，只見院子裏排着四五戶挑着擔子前來售糧的農戶。
夥計們将農戶的糧食倒進木鬥裏盛量，倒滿之後，用一塊木板刮去鬥上堆出來的米尖。
售糧的農戶看得就是一驚，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林清樂知道農戶想說什麽。
許多收糧的糧商除了賺取差價之外，還會沒收這部分多出來的糧食來謀利。
夥計說道：“放心吧老丈，我們慶源糧鋪都不會坑你。”
夥計把木鬥拍了拍，讓鬥裏的糧食壓實，随後就把掃出來的這部分糧食又倒了回去，直到木鬥裏的糧食鋪滿。
“我們不會多拿您一粒糧，但我們本小利薄，也讓不了多少利，咱們把每鬥糧食都算清楚就得了。”
夥計量完他的谷子，取了一小把出來，用碾米的小盒子攆開看了一眼，說道：“您這谷子不賴，也算中等，給您四十九文一鬥。”
農戶點點頭，這個價格也算滿意。
夥計拿來算盤算賬，“一共四鬥三升谷，折銀二百一十一文。”
“老丈，我們慶源天字號與地字號兩家糧鋪老店新遷，每兩鬥谷多折您一文錢，所以給您二百一十三文。”
“哎，謝謝！謝謝！”農戶一聽能多拿兩文錢，趕緊謝過。
這鋪子倒是實誠。
林清樂跟着糧鋪掌櫃往裏走，裏面的屋子裏已經置辦了許多風車石碾等工具。
因為有些農戶賣的只是谷子，還需要糧鋪再把谷子脫殼才能售賣。多出這道手續，糧鋪當然也能從中賺取一道微薄的費用。
糧鋪掌櫃讓她看過倉庫，“這幾日收了三十多石糧食，再加上老倉那邊有不少存糧，倒是足夠應付明天的開張了。”
林清樂輕輕吐出口氣，她莫名又興奮又緊張。
林清樂覺得自己在糧鋪可比在當鋪開心多了，沒有那些需要絞盡腦汁的糟心事，看着這一鬥一鬥賣出去的糧食變成一串串銅錢，這不比當鋪裏九出十三歸的彎彎繞繞樸實無華多了嘛。
夥計在大街上賣力的吆喝，“慶源天字號糧鋪老店新遷，每鬥米降價一文！”
林清樂跟着夥計們在給客人量米，每鬥米量好後又多往上灑了兩把。
無尖不商無尖不商，沒想到她也有一天能做這種好事。
她得回家和她爹說，免得爹爹老是罵當鋪黑心，溫家和別家又不一樣。
“溫少夫人，來兩鬥米。”有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林清樂擡頭一看，頓時高興地叫了一聲，“娘！爹！”
“你們怎麽來了？”
他們進城也不說一聲，她現在手忙腳亂。
林爹笑着催促她，“快給我們量米吧，少夫人。”
“哦！”林清樂趕緊給他們裝了兩鬥米，“爹娘，你們進去坐坐，中午留在這裏吃。”
林爹說道：“我陪你娘出去逛逛，待會兒就回了，你們這裏太忙，不給你們添亂了。”
“哦。”林清樂說：“那我讓人送你們。”
林爹擺擺手，“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行。”
林娘趕忙打斷他，“什麽不用，你不用我用，我就要坐樂兒的車回去，你自己走路去吧。”
林清樂笑起來，“小桃，替我照顧好我爹娘。”
小桃放下手中的活，去接林爹林娘手上的糧食，“哎，您放心吧少夫人，我一定把老爺夫人送到家。”
來買糧的客人排起了隊，兩人很快結了賬離開。
林娘長長吐出一口氣，壓抑了這麽多天的情緒終于舒展開來，“哼，我看以後誰還敢罵我們家樂兒。”
林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林娘低頭抹抹淚，那些委屈總該過去了。
林爹說道：“去見一見大掌櫃吧。”
小桃讓車夫去了當鋪。
當鋪這幾日冷清了很多，夥計們都在堂上閑着，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客人。
“少夫人來了？”夥計早早認出了溫家的馬車。
小桃朝他們招招手，“是林老爺和林夫人。”
“啊？”夥計們沒見過林清樂的爹娘，但也趕緊出來迎客，“少夫人……哦，是少夫人的爹娘。”
“快請進。”
林爹林娘在這一群人的簇擁下進門，實在有些受寵若驚，“我們來見一見大掌櫃，他在店裏嗎？”
夥計說：“在的，我替二位去通報一聲，快到裏面坐，先喝杯茶。”
林爹帶着林娘進入內院。
夥計們剛上茶來，大掌櫃就過來了，“林先生，林夫人。”
林爹林娘趕緊起身見禮，“張掌櫃。”
“不必客氣。”大掌櫃請他們入座，“少夫人這幾日都在糧鋪幫忙，先生怕是得多跑一趟了。”
林爹說道：“我們已經去見過樂兒了，這次過來，是專門來拜訪張掌櫃你的。”
林爹還是站起身，深深朝他作了一個揖，“小女承蒙掌櫃照顧。”
大掌櫃一驚，趕緊将人扶起，“林先生言重了，為東家分憂，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而已。”
林爹請他回座，一并坐下來，說道：“掌櫃的良苦用心別人或許看不出來，若是我和樂兒也看不出來，就是我們蠢了。”
林清樂深陷言論風波，這些糧鋪又是遷鋪又是降價，還讓林清樂去鋪子裏幫忙，完全是為了撈她一把。
大掌櫃道：“此事另有原因，林先生不必挂懷。”
林爹當然不會聽不懂他的謙詞，就算另有原因，此舉也是救了他閨女一次。反倒是這個大掌櫃實在低調，不肯受恩。
“張掌櫃，我們鄉下人家，沒有什麽貴重的禮物謝你。拙荊為掌櫃的做了兩個艾草枕頭，掌櫃收下做個随身之用。”
林娘趕緊把枕頭拿了出來，交給大掌櫃。
林爹說道：“這些草藥采摘在五月初五，太陽出山的辰時，已經陳足了三年，去其燥氣，最宜溫補之用。”
“我們只能用一些野草送禮，掌櫃的不要見怪。”
“二位有心了。”大掌櫃道謝。
艾草是最漫山遍野瘋長的草藥了，不值幾文錢。此藥至陽，因此在五月初五這一年之中最正中的日子采收最好。而這日之中，又取雞鳴到午時這段時間采收的草藥得氣最佳。
林爹帶着林娘站起身來辭別，“我們就不打擾大掌櫃休息了，小女愚鈍，以後還請大掌櫃多擔待。”
大掌櫃道：“大器免成。”
林爹心中動容，拱手辭別。
林娘跟着他上馬車，小聲問他，“這個大掌櫃……”
她是看不出來高低深淺，只不過這等人總比她這一介鄉野村婦厲害得多。
她只關心大掌櫃是不是會真心照顧林清樂。
林爹靠着車廂上，閉目休息，他緊張得手心都有些冒汗，擺了擺手，“樂兒能得此明師，我已了無牽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