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寧平!
寧平!
“寧平!”
林清樂忽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從街上掠過,趕緊追上去兩步。
寧平停下馬,看見了她,策馬回身來到她面前,“少夫人。”
林清樂仰着頭打量他,忍不住笑,“你過得很好。”
她倒是白擔心了,看寧平這副樣子,離開當鋪之後反而過得更好了。
“我去人牙子那兒找過你,但是晚了一步,你現在在哪家?”
寧平笑了笑,他現在工作的地方不光彩,可不好和這個小寡婦說。
他擺了擺手,策馬離開。
“什麽嘛。”小桃見人走了,忍不住抱怨,“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少夫人又不是要害他。”
林清樂抿抿嘴,她和寧平的關系有這麽差嗎?都不願意和她聊兩句。
林清樂暗嘆一聲,寧平這人就是古怪。
她這幾日得回當鋪去。
大掌櫃撤了首飾鋪,現在鋪子被雜貨鋪掌櫃接管了,改成雜貨鋪。這種驚人的決策讓她也摸不着頭腦。
首飾鋪掌櫃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吓暈過去,讓她心裏難免多了幾分自責。
大掌櫃把首飾鋪幾個夥計都調到了糧鋪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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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鋪掌櫃最近又頂了兩三個小鋪子,正是手下需要人打理的時候。
林清樂長籲短嘆,她一回到當鋪就壓力山大。
嗚嗚……
賬房見她打不起精神,給她泡了杯茶,“少夫人,你怎麽一回來就愁眉苦臉的。”
林清樂買了一大把的糖人,她只能靠吃點甜食來緩解壓力,“太難了……莊先生,太難了。”
她離禿頂不遠了。
賬房說道:“胡掌櫃帶着銀匠師傅們上京喽,可把他們美的。”
“啊?”林清樂一愣,“他們去幹嘛?”
賬房道:“這世間各類羅裳首飾,本就以京風為首,等他們去學個三五月,到時候一回來,再開新鋪子,不是翻翻手一樣容易的事嗎?”
賬房老神在在地為她解釋。
其實他在聽到撤鋪的時候也沒比林清樂好上多少,但大掌櫃後續的做法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現在也能學學大掌櫃的樣子唬一唬這個年輕的少夫人。
林清樂愣了愣,又愣了愣,“這……這真能成嗎?”
是打死她都想不到還有這種辦法。
賬房道:“不知道,不過再差又能差到哪裏去呢?”
如果還是虧損,大不了只能真撤了首飾鋪了。
賬房笑道:“你可不用頭疼,掌櫃的幫着你呢,你怎麽反倒是避他像避老虎一樣。”
林清樂咬着糖人,嘆道:“不知道,壓力大。”
大掌櫃的壓迫感太強了,而且她拖了這一個多月,還遲遲沒有決定好去見公公談三房的問題。
林清樂又嘆了一聲,才想起之前糧鋪掌櫃委托她的事,“對了,莊先生,你覺得我們開家醬菜鋪怎麽樣?”
現在糧鋪掌櫃又頂了三家鋪子,有些小門小戶也有堅持不下去的趨勢,溫家幾乎已經成了高寶城裏最大的糧商。正逢首飾鋪撤鋪,倒不如順便研究一下新鋪子。
林清樂讓小桃去馬車上把那摞配方取了過來,“方掌櫃之前在收拾鋪子的時候找出來的。”
林清樂把糧鋪掌櫃的想法和他說了。
賬房道:“我只是個賬房。”
這種決定該由大掌櫃和東家去做。
林清樂:“嗚……”
她不敢見大掌櫃。
“少夫人,來嘗嘗這個。”廚娘端上來兩碗涼粉,現在天氣漸漸轉熱,廚房也開始準備上一些解暑的甜點。
賬房道:“正好,芸娘,少夫人想開醬菜鋪子,你替她參謀參謀。”
賬房接過涼粉,順手把那一沓醬菜配方交給廚娘。
他笑着對林清樂道:“芸娘以前還是金成樓的掌勺呢。”
“金成樓?”林清樂也沒聽說過高寶城裏有這個酒樓。
賬房道:“是我們漳陽府裏的,那些大酒樓不比我們這些小地方。”
芸娘接過方子看了看,說道:“醬菜啊,我倒是會一些,但要開鋪子可差遠了。”
賬房道:“你可別謙虛了,少夫人最近心神不寧,只怕要被你這三言兩語給吓退了。”
芸娘笑笑。
林清樂尴尬,賬房怎麽也打趣她。
芸娘道:“那我就回去看看,到時候做出來給大家先嘗嘗。”
林清樂點頭,“麻煩芸娘了。”
芸娘笑道:“嘗嘗這涼粉怎麽樣?我也是新學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
林清樂嫁進溫家之後心裏壓力是大,但這些口福倒是也享了,以前哪能吃得起這麽漂亮的小吃。
她嘗了一口,涼粉入口冰冰滑滑,裏面還有綠茶香和薄荷的清涼。
“好吃!”
“還有嗎?芸娘。”林清樂想為小桃也要一碗嘗嘗。
“有,我做了一鍋,等着下午給夥計們分着吃呢。”芸娘道。
賬房小聲笑着對芸娘說:“你該多加點糖,吃着沒甜味,別老是想着大掌櫃一個人。”
芸娘說道:“我這是怕你們蛀牙,你那牙口連排骨都咬不動,還嫌我放糖少。”
賬房笑道:“哎,我這可不是害你,讓掌櫃的多吃點甜的,保不準他這人也跟這糖一樣變甜起來了呢。”
林清樂暗笑,突然發現當鋪裏的人也有不正經的時候。
如果真像賬房先生說的這樣就好啦,也免得她看到大掌櫃就發怵。
芸娘剛拿了醬菜方子離開,一個夥計忽然從外面跑了進來,“大掌櫃,大掌櫃不在嗎?”
賬房見他慌慌張張,“大掌櫃去雜貨鋪了,發生什麽事了?”
夥計道:“唉!我發現那個寧……那個寧平啊,和賭坊勾結在一起了!”
夥計緩了口氣,說道:“賭坊之前就派人在外面起哄,給我們搗亂,現在又來個寧平,他可是識得我們當鋪的密字的,若是他幫着賭坊搞什麽小動作,我們可防不勝防吶!”
“啊?”賬房一愣。
林清樂一顆心猛然懸起,寧平……寧平怎麽是跑到賭坊去了?!
賬房嘆道:“我會轉告大掌櫃的。”
“這小子……”賬房也頭疼,“怎麽就不學點好呢?!”
林清樂一時間覺得心裏七上八下,難怪寧平不肯和她說話就走了。
她把涼粉一口氣喝完,不是滋味。
寧平也沒想到兜兜轉轉又遇到林清樂。不過這城裏就這麽大點地方,兩人都在街上,遇到也是早晚的事。
等到日落西山,寧平回到坊裏休息,在茶房外一邊吃瓜,一邊整理着欠條。
其實大部分欠下的賬倒是好收,他每天跑跑街也能賺個一兩左右的腳費。只是這筆錢他得和楊大對半分,這相比于他的債務來說就更加不足了。
寧平嘆了口氣,高利貸高利貸,一年貸年年還,世世代代還不完。
他咬了口瓜,怕是他前半生過得太順遂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下逆風一來,直接把他刮到谷底,他就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能遇上這麽坎坷的事情。
不過他也不至于真把這筆債務當得有壓力,一來他本就還不上,二來賭坊不過也是借機壓着他罷了。該吃吃該花花,他人都抵在這裏了,賭坊還想讓他怎麽還錢?
躺平。
“嘿!你說你,欠了這麽一大筆錢你還有臉在這裏閑着!你還偷吃瓜!”
管事見不得他偷懶,忍不了上來罵幾句,趕緊把他手邊半盤瓜果搶走。
寧平吐出甜瓜子,“你是嫌堂上生意太好了才讓我進去。”
又不是不知道客人不待見他。
管事:“那你不會把這裏掃掃,去擦擦桌子洗洗牌。”
寧平:“我但凡有三頭六臂,我一個人伺候你們整院子的人行不行啊?”
管事被他氣得半死,“走走走,你別在這裏礙事,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去!”
寧平只能走了,吃飽喝足回房睡覺去。
管事把那剩下的兩塊瓜看了看,還沒被咬,又切了兩塊一起裝盤,裝上一些桑葚和櫻桃,端到偏院的客房裏。
“三爺,來,吃點果子。”管事把從寧平嘴裏摳下來的兩塊瓜拿給溫三,餘下的留給掌櫃,“當家的,剛切的,您也吃。”
溫三這幾日已經郁悶死了,悶了一口酒,罵道:“那姓張的狗東西,等我繼承溫家,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溫三道:“你就不能想辦法搞點大動作嗎?就讓人在外面起哄有什麽效果,他現在反而是越做越大了!”
賭坊掌櫃吃了塊瓜。
他讓人起哄沒效果,那溫家那首飾鋪是怎麽倒的?靠溫三天天背地裏畫圈詛咒人家嗎?
“稍安勿躁。”
賭坊掌櫃道:“也是三爺運氣好,我這兩天剛剛搭上一個人,或許能幫上三爺。”
“啊?誰?”溫三趕緊問道。
賭坊掌櫃道:“金家的管事,丁新。”
“金家?他們怎麽幫我?”溫三一愣。
賭坊掌櫃道:“三爺,你真是不做生意,高寶城裏最大的地主就是金家,你忘了他們可是也做着糧食生意的。”
溫三恍然大悟,溫家這次争奪糧食市場,豈不是也得罪了金家。
溫家名下有一千多畝地,而金家可是有足足兩萬畝的上品農田。
賭坊掌櫃道:“我們沒辦法在糧食市場上左右他們,但金家出手,結果就不一樣了。”
溫三點頭,金家絕對有實力給足壓力,“這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