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滿宮堂花朝醉.
滿宮堂花朝醉.
京中下了一場大雪,少年将軍在今日回了京。
微生小将軍,乃微山将軍獨子,他們一家就出了這麽個孩子。
微生将軍外出打仗多年,建議落下病根,無力再戰,家妻也不過是個弱女子,他們只有這麽一個孩子,便也只有他帶領微生軍戰。
今日歸京乃得勝歸來,他騎在馬上,眉目間的英氣絲毫不減當年。
他人就那麽意氣風發,那麽肆意。
他看到了個熟人,但他也不敢确信那個人是不是他。
他沖他擠出了個笑容,那個人卻只是愣愣的望住他罷了。
後來那個人跑了,身影匆匆,他能隐隐約約聽到那人身上的小鈴铛叮叮作響,他遙遙的想起了自己回憶中那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很像很像他當年給那人的小鈴铛,聲音是那麽的明了。
不過他們也多年未曾相見了,自從他外出打仗之後,基本只活于對方的回憶中了。
可是他對他的印象很深刻,他當年帶了個孩子回家。
是在皇宮裏帶走的,他覺得應該是個皇子,可他破破爛爛的衣裳與他見過所有的皇子的衣裳,已經形成了那極為強烈的對比。
他不曾知道這孩子年少時經歷過什麽,但是他還是很喜歡這孩子。
縱使衣裳破破爛爛,臉上也沒那麽幹淨,但他還是被這少年的人容顏所吸引。
後來等少年洗了幹幹淨淨,他發現這孩子的容顏真的很好,那張臉在他的記憶中是尤為清晰明了的存在。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時,那個偷偷看着他的少年早已跑沒了影。
他只覺得這孩子的容顏與他極為相似,雖然不曾看清,卻也與記憶中那一抹瘦小的身影漸漸融合。
他騎着馬向皇宮去,進宮面聖,他踏入皇宮,又一次看到了剛剛的那張臉。
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個人的正臉,真的和他記憶中那個小孩很像,孩子沒有他大,雖然只有一兩歲的差距,可是身形言行舉止早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後來啊,這孩子飽讀詩書,而他卻根本沒有心思去學習那些書。
在他的記憶裏,這孩子的詩詞歌賦是極好的,另外,他彈的琴也很好聽。
他記得那年秋,少年撫琴,他靜靜的倚靠在內膜桂樹之下,天上明月高挂桂花生的極好香味直撲十裏。
他彈的琴很好聽,很緩和,在他的思緒中是一抹最濃烈,最刻骨的聲音。
對他這種浪蕩的人而言,這種聲音與他想象中的浪蕩走了最大的緩解,溫柔的琴聲,少年清俊的容顏,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雖然這一切都活在他的記憶中,可是對他而言真的很美好的回憶。
只不過那個人沒有停下腳步,而他也向宮殿裏去了。
他見到了如今的那位陛下,年輕,當今陛下不過15,卻已管理朝政,從他離開到如今,算來倒已有10年了。
記憶裏的小人容顏似乎已經變了許多。
他比當今的陛下大了十歲。
他與陛下說了許多,最後他拜別陛下打算離皇宮,回他家看看。
他已經很多年沒看到自己的爹娘了。
他翻身上馬,騎着馬回了家。
家中的飯桌上已經擺好了他愛吃的那些菜,他的爹娘已經落座,旁邊還坐着個人,又是那個人,與他回來時所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他阿娘笑着說:“召兒,回來了,來給娘看看。”
阿娘名喚柳宜安,是當今柳宰相的獨女,要不是當年他爺爺和他家親家有點關系,他爹怕不是拐不到這麽好看的女子做妻的。
他爹微生吟,表面看起來很兇,實際也很兇,但他就是坑蒙女孩子有一手,所以才拐到了他阿娘。不過他倒是什麽都沒學到,如今,仍舊孤家寡人一個。
微生召走了過去,他在柳宜安的身邊坐下,柳宜安對他噓寒問暖,她可寶貴這個兒子了,畢竟家裏就這一個孩子,心頭上的肉舍不得。
柳宜安問了他不少,他要在那邊半半拉拉的接着,後來,他爹忍不住放話了:“吃吧吃吧,孩子回來讓他吃點,反正孩子現在在家,回頭說也不是說不及了。”
“對對對,都怨我,快吃快吃。”說着,柳宜安拿起了筷子給微生召的碗裏夾菜。
微生召說道:“娘,夠了夠了,你也吃。”
他說完這話,眼神才漸漸偏向了一直在那邊沉默不語的坐着的男人。
他思索了半天,才說出那個在他心裏藏了十年的名字:“段長辭。”
那個男人應了聲:“嗯。”
微生召還沒接着開口,他爹就先開口了:“召兒,不得無禮,他是當今攝政王,哪能直喚人家名呢。”
“哦,我,不知。”
微生吟皺了皺眉,段長辭先開口道:“沒事沒事,先前也是一直都換我名的,不要緊,就這麽叫吧,微生哥哥。”
段長辭特地将最後四個字咬重了點。
微生召的眼睛對着段長辭,他的思緒漸漸遠去。
微生召第一次見段長辭時,他也對着他的眸。
只是現在才看起來,發生了很多很多的變化。
少年不再青澀,他變得成熟穩重。
他沖他笑了笑,一頓飯就這麽過去了。
段長辭與他們拜別。
微生召回了自己住的屋子,和先前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曾經那個樣,但是沒有一絲灰塵,大抵是他娘時常讓人進來打掃吧。
他換了身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可他的思緒,卻又飄回了他們相遇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