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太子妃可真會開玩笑，呵呵……”範氏幹笑了兩聲。

慶德心裏卻惦記着正事，忙問: “可要奴才這就去把側福晉身邊的那個侍女帶過來”

不等太子妃開口，側福晉小李氏就帶着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不勞太子妃差人，妾身已經親自帶着淑月過來了，要問什麽，問便是。”小李氏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瞥了一眼範氏，笑的不懷好意。

範氏心中驚駭，輕咬下唇，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

“奴婢淑月請太子妃安，方才範格格身邊的侍女說，奴婢曾與小祿子私下說過話，那是因為奴婢的哥哥在膳房當差，奴婢才托他順道替奴婢傳過兩回話。”

範氏的那個侍女忙說: “怎麽可能只是傳話，我親眼瞧見過你還遞了銀子給小祿子!分明是再在收買他!”

淑月一臉惶恐， “太子妃明察，奴婢是托小祿子遞過一回銀子，那是因為哥哥說，家中阿瑪病重，那是給阿瑪看病的錢，不是用來收買小祿子。”

“怎麽可能……明明就是你……難道真的是我誤會了”範氏的侍女驟然害怕起來。

範氏暗罵:這個不中用的，人家三言兩語就把你給唬住了。

“我可聽說，淑月遞給那小祿子的荷包可是不輕呢，你一個侍女，每個月的月例就那麽點，哪兒來的那麽多銀子，定是別人給你的。”都到這個時候了，範氏也不怕得罪小李氏。

“你是在暗指，那銀子是我給的淑月”小李氏看了看手上才染的丹蔻，笑着承認了， “不錯，确實是我給的。”

範氏大喜過望，立刻說: “太子妃你聽，她承認了!她承認就是她害了唐姐姐。”

“等等，範格格是犯了癔症了不成我說的是我确實給了淑月銀子，讓她給她阿瑪治病，可沒承認別的，範格格莫不是把自己做過的事情，按在我的頭上”

小李氏陰陽怪氣完，看範氏就像在看一個笑話。

“不是我!我沒有害她!我雖然嫉妒她得寵有孕，但是”範氏急了，開始口不擇言。

“太子妃您聽聽，她方才都承認了。”小李氏一拿捏到範氏的把柄，就開始向太子妃告狀。

“好了，都安靜。”

太子妃這個時候已經看明白了，範氏自己蠢，以為抓住了小李氏的把柄，急着跳了出來，熟不知自己卻做了人家的替罪羊。小李氏既然敢承認，那就說明，淑月說的不會有任何問題，她早已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範氏帶着一絲希望靜靜等着，卻在瞧見小李氏悠然惬意地擺弄她的指甲時，越來越慌。

不多時，慶德将調查結果禀明: “淑月所言，句句屬實。”

“不好了!小祿子自盡了!”看管宮人的侍衛突然來報。

“什麽”太子妃皺眉，看向小李氏。

小李氏雙手一攤，故作委屈地說: “太子妃，妾身一直就坐着您的面前，那小祿子在牢裏關着，他的死跟妾身可沒有半分幹系。”

“小祿子臨死之前，一口咬定，就是範格格指使她自己的侍女，讓他在唐格格的膳食中，下了少量的紅花，範格格還說，若是事成，就把她的侍女賜給他做對食。”

範氏癱軟在地上，這下終于看清了，自己以為是在螳螂捕蟬，其實還有黃雀在後，她完了……

“去範氏和伺候她的宮人的屋子裏搜。”太子妃即便知道背後有蹊跷，也不得不繼續查下去。

範氏已經不抱希望了，那人既然設計的如此周密，又怎麽會遺漏這最關鍵的物證，恐怕此時，那紅花早已被放入她的房中，就等着太子妃的人進去搜查。

“找到了!這東西藏在範格格的妝奁裏，還用香粉盒子特意壓的嚴嚴實實的。”慶德手裏拿着一小包東西。

太子妃将衣襟處別着的繡帕取下，捂住鼻子。

“拿給太醫看看，讓他确認一下，此物究竟是何物，是否就是唐格格吃下的不潔之物。”

太醫還未走，這紅花實在特征明顯，他幾乎是看見的時候，就立刻斷定了。

“此物确實是紅花，若唐格格服用的是此物，那症狀正好也都吻合。”

小李氏悠然起身，淑月趕緊伸手去扶，小李氏搭着她的手，對太子妃笑着說: “現下好了，原來是範氏自己害了人，還想陷害妾身，多虧太子妃明察秋毫，證明了妾身的清白，既然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妾身就告退了。”

“嗯，今日辛苦側福晉走一趟，等太子回來，本宮自會替你禀明一切。”

心裏再懷疑小李氏，太子妃明面上也得裝作沒事人，還必須要出言安撫一二。

小李氏走後，範氏還愣在原地，她看起來神情恍惚，嘴裏念念有詞: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太子妃也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她突然又頓住了腳步。

“本宮知道不是你。”

範氏遲緩地擡頭，看着她的背影。

“可本宮也救不了你，因為人證物證都有了，你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小李氏入宮比本宮都要早上幾年，本宮雖然是太子妃，但這些年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你一個侍妾，竟敢去對付她本宮真不知道該誇你勇氣可嘉，還是該罵你愚不可及。”

“哈——”範氏突然發笑，狀若癫狂。

“是有人告訴我，你厭憎她，只要我幫你除掉她，你就一定會扶持我上位，我竟信了，我真的是太蠢了，太蠢了……”範氏笑着笑着，又哭了起來。

太子妃眼睛一眯。

“啊——!”範氏突然暴起。

慶德第一時間護在長姐跟前，只見那範氏沖過來的時候，被離她最近的侍衛拔刀攔下，地上突然多了一灘新鮮的血跡，那範氏緩緩倒在地上。

“是，是她自己撞上來的!我沒想殺她!”那侍衛魂都快吓沒了。

慶德忙看向長姐。

太子妃道: “罷了，她謀害太子有孕的妾室，害死了剛出生的小阿哥，本就該賜死，拖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一個不夠聰明，又太有野心的女人，本就在這宮裏活不長。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對于那個在背後引導範氏的人，太子妃一直暗中在調查，只是暫時還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太子妃正給煦兒喂米糊糊，王德興就進來通報了。

“太子妃，五福晉帶着九福晉求見。”

“這麽早她們不是應該去翊坤宮給宜妃請安麽跑到本宮這裏來做什麽”

【無事不登三寶殿，尤其是九福晉，她素日裏可是與八福晉走得最近】

王德興笑了笑， “這個奴才還真不知道，或許是有事要請太子妃您幫忙”

【難道是為了本宮的上奏之權不對，九福晉也好，九阿哥也好，都不是有心争權的人，罷了，且聽一聽她要說些什麽，便都知曉了】

“請她們進來吧。”

五福晉身懷有孕，肚子已經開始顯懷，整個人圓潤不少，散發着一股溫柔的氣息。

而她旁邊的九福晉五官豔麗，眼神張揚，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

“妾身等給太子妃請安。”

“不必多禮，都坐吧。”太子妃不緊不慢，給煦兒又喂了一口，順便給他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殘渣， “二位福晉可用過早膳了”

【這一大早的，胤禟就派人來府上，火急火燎地催着我入宮，哪裏有功夫吃早膳，平日裏不見九阿哥有多親近我們家，遇上事兒了，倒是毫不客氣】五福晉在心裏默默吐槽。

煦兒好奇地看着這兩位嬸嬸。

【又有熱鬧可以看啦】

五福晉剛想說用過了，卻被九福晉先一步開口: “妾身急着進宮向母妃請安，還沒來得及用呢。太子妃這裏的早膳，看起來倒是格外誘人，不愧是東宮，膳食就是比別處的精致。”

這一番話既捧了太子妃，又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既然如此，那便一道用些吧。”太子妃笑的和氣， “迎芳嬷嬷，給兩位福晉備兩份碗筷。”

讓她沒想到的是，九福晉還真的吃的十分香甜，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吃完還不忘誇幾句，好像真的只是來做客的。

【胤禟這個王八蛋，一大早就把老娘從被窩裏拽了出來，老娘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被他推出來找五嫂，方才在翊坤宮，宜妃連口點心都舍不得上，就知道擺她當婆婆的臭架子。】

【胤禟這個死鬼，這會兒知道着急了，早拿人錢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怕呢我就故意慢慢地耗着，讓你在屋裏提心吊膽地等着吧，我急死你個王八蛋!】

煦兒小嘴微張，震驚地盯着這位九皇嬸， 【這個嬸嬸罵人好，好生厲害!】

太子妃都把米糊喂到他嘴邊了，他都不知道吃。

“煦兒你在瞧什麽呢吃飯的時候，不許東張西望。”

太子妃平時雖然寵愛孩子，但該教的規矩也是毫不松懈，煦兒如今是皇太孫，将來長大些，便得站到皇室宗親，王公大臣面前去，儀态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五福晉懷着孕，本就沒什麽胃口，只随便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了。

“太子妃還沒用早膳吧讓我來喂太孫，太子妃也趕緊吃兩口。”

“也好，那便有勞你了。”太子妃也沒跟她客氣，畢竟五福晉已經是自己人了。

“來，煦兒，五嬸喂，好香的糊糊啊，煦兒來，張嘴。”

五福晉本就是個有耐心的人，哄孩子有一手。

煦兒笑呵呵地配合她。

“煦兒真乖，吃了這麽大一口呢，很快就可以長高長大了，再來一口好不好”

“啊”煦兒乖乖張開小嘴巴。

太子妃見他們倆一喂一吃配合不錯，便一邊自己用着早膳，順便與五福晉閑聊。

“對了，五貝勒在山東怎麽樣了差事可還順利若有遇到什麽麻煩，你就告訴本宮，本宮即刻便差人去禀告太子，讓他來想辦法。”

五福晉本該在府上養胎，這時候過來，她猜想大約是胤祺那便出了什麽事，所以才會故意這麽說。

誰知五福晉卻看向九福晉。

可九福晉完全沒有注意到五福晉的眼神，還在自顧自的吃着。

【這個九福晉，平日裏是缺了你這口吃的了就知道埋頭吃吃吃，忘了這回是來幹什麽的來了不是，這到底是我家的事，還是你家的事啊我倒是替你們家着急上火，你自己卻半點都不上心，這麽好的機會，你倒是替你家九爺開口啊!】

“咳咳!”五福晉輕了輕嗓子。 “五爺那便倒是還算順利，畢竟是奉了皇命去辦差，當地的官員倒也還算配合。”

太子妃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品味着五福晉方才話裏的意思。

【既然五貝勒沒事，那麽有事的便是另有其人了】她擡眼看向對面正吃的歡喜的九福晉。

煦兒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誰呀誰呀誰有事啊額涅也不說清楚】

“九福晉若是喜歡毓慶宮的早膳，本宮叫他們明日多做一份，給九福晉送去可好”

“這怎麽好意思呢。”九福晉終于不好再繼續低着頭吃東西了。

五福晉才松了口氣， 【終于想起正事了】

可九福晉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她的這口氣差點憋過去。

“若是太子妃不嫌棄，我倒是可以每天早起過來，陪着太子妃一起用早膳。”

“咳咳!”五福晉拼命咳嗽，提醒自己的這個不知禮數的親妯娌。

“五嫂，你看看你，嗓子不舒服，就趕緊喝口茶潤一潤。”九福晉還幫她把茶杯遞了過去。

【我這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你方才語不驚人死不休!】

五福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太子妃将她們倆的反應盡收眼底，卻還是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她是被別人求着辦事，她有什麽可着急的。

“好啊，本太子不在，本宮一個人也覺得有些冷清，九福晉若是願意前來，這毓慶宮也能熱鬧些。”

【本宮倒是要看看，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煦兒上下打量九福晉，疑惑不已: 【哪有葫蘆葫蘆長什麽樣來着為什麽藥要放在葫蘆裏賣不是應該裝在小瓶子的嗎】

他前世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那些藥可都是放在玻璃小瓶裏的，要不就是一板一板的，得摳着吃。

九福晉放下筷子，看起來有些羞澀， “太子妃如此和善大度，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那我便實話實說了吧。”

五福晉: 【終于要說實話了，趕緊把你家九爺收銀子的事，跟太子妃現在就說清楚，然後把銀子趕緊送到東宮來，省得夜長夢多】

然後她就聽見九福晉說: “其實，我是想多跟太孫親近親近，好沾一沾他的福氣，自己也能早日像五嫂這樣，懷上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孩子。”

五福晉一臉納悶的盯着她。

“五嫂怎麽這般看着我我雖然平時嘴上說着不喜歡孩子，但将來老了，總不能指望庶子孝順。”九福晉一臉坦然，絲毫沒有說謊的人應有的臉紅和心虛。

“……是，是我沒看透你心裏想的是這一層。”

【求人辦事，自然不能硬着來，總得熟悉熟悉，把關系搞得親近一點，到時候再博取博取同情，才不會被輕易拒絕不是】

九福晉的阿瑪可是齊世，朝臣中有名的精明人，自幼耳濡目染，可比五福晉這樣一個小小員外郎之女，有心眼手段得多。

小煦兒一臉學到了的表情。

【那我下次想吃冰酪，就要跟姐姐再親近親近，然後裝裝可憐，這樣就不會被姐姐拒絕了】

太子妃一臉恍然大悟，但還是事先聲明: “這些也只是傳言罷了，未必就是真的，五福晉和十四福晉有孕，終究還是因為他們夫妻恩愛和順。不過你若是覺得有用，本宮随時歡迎你來。”

就這樣，九福晉愣是日日一早，便跑到毓慶宮，傍晚時分才回去。

九阿哥胤禟每每問她: “怎麽樣太子妃怎麽說咱們什麽時候把銀子送到東宮去”

她都一臉凝重地嘆氣，良久才幽幽地回答: “不好說啊，太子妃的态度不明确，還得再繼續過去讨好讨好她。”

“上次不是，才讓你把那套赤金紅寶石頭面，拿去送給她了”

九福晉朝他翻了個白眼。

“人家是太子妃，宮裏什麽樣的好東西沒見過，一套赤金紅寶石頭面就想收買人家連我都看不上，別提人家了。”

“那你說，她看得上什麽爺這就想辦法讓人弄來。”

“通過我這幾日的觀察，我發現她跟我們這些尋常婦人不一樣，人家不喜歡什麽首飾衣裳，人家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一雙兒女，你得對你那兩個侄子侄女投其所好，這樣才能打動太子妃。”

“可我哪裏知道那兩個小的喜歡什麽!”胤禟拍着自己的腦門，更着急上火了。

九福晉瞧他那樣，頓時笑的幸災樂禍，又在他看過來之前，硬生生把笑意壓了回去。

“你這幾天，就沒觀察到那倆小的的喜好”

“妉妉嘛，小女孩兒，就喜歡些漂亮的小玩意兒，你送些精致新奇的東西就行了，我記得你前些天，不是擺弄着一個八音盒嗎我看這個就很好。”

“不是，那八音盒我都已經答應要送給怡紅——別人了。”

九福晉暗自咬牙，要送給怡紅院的妓子去!別當她不知道!

“那你這條命還要不要了”她笑的溫柔似水，說的話卻冷酷無情。

“送送送，那另一個呢”

“煦兒年幼，就愛吃，不過你跟我都不善廚藝，咱們身邊的手藝肯定也不及毓慶宮的，若是從宮外買，萬一吃出了毛病，反倒不好。”九福晉自己琢磨着琢磨着，突然靈光一現。

“對了，煦兒他還喜歡熱鬧，愛聽別人講些有趣的事情，我跟你說，他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他聽得懂，還知道跟着樂呵呢。”

這些天她在太子妃跟前沒少說別家的糗事，那小家夥聽的津津有味，每次一看見她過去，就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繼續。

她肚子裏的那些事兒都巴拉幹淨了，實在想不到有意思的，剛好，換胤禟去，他不是能說會道嗎自己哄孩子去吧。

于是乎，胤禟開始晚上點燈熬夜寫故事，讓九福晉帶着他寫的故事去毓慶宮哄孩子。

就連太子妃都不僅感嘆: “真是沒想到，九阿哥還有這等本事。”

“您也覺得咱們家九爺當阿哥屈才了不是我就說，他天生适合到茶館酒樓裏當說書先生去，保管生意興隆。”

太子妃但笑不語。

————————

九福晉得意:看我不逮着這個機會狠狠地使喚使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