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只黑色的鳳蝶悠悠地從南館的古樹下飛來飛去,顧青踏着發出咯吱聲的木樓梯從二樓下來,“你這是幹啥呢?遛蝶呢?”
江離把兩腿蜷在大堂的椅子上,兩肘支在雙膝上,雙手像綻開的花朵一樣托着下巴,興趣昂然地眺望着黑色鳳蝶。
顧青走到他背後拍了他肩膀一下,指着那兩只鳳蝶說:“你不是說這是你的勾魂使嗎?”
江離轉頭看着他調笑着說:“接受力這麽強的嗎?”
顧青白了他一眼,“正經點啊,你這是幹啥呢?”
江離立起左手,只見手背的七瓣花像血液一樣鮮紅,花朵生動的好像要從手背長出來。江離把花朵朝向的食指豎起放到嘴邊吹了口氣,兩只鳳蝶便飛回來繞在江離的食指周圍,最終一只停在江離的指尖上。
“勾魂使現在不是沒活幹嗎?得訓練訓練他們幹些別的活。”江離一邊笑着說,一邊用食指指向顧青,兩只鳳蝶便立刻飛向顧青的肩頭。
顧青呀了一聲,對江離說笑道:“你可真是個剝削人的大掌櫃。”
四月端着早飯從後院出來,朝着二樓緊閉的門喊道:“吃飯了啊。”
過了一會兒三月七月阿巫的房門才打開。一個個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出來。顧青已經洗好手坐在桌子前等着吃飯,便心急地沖三月他們喊道:“快點啊,都睡到大太陽升起了。”
三月一邊撓着頭發一邊努了努嘴,帶着七月阿巫從後門出去到院子裏洗臉洗手。
江離沖後院喊道:“廚房裏有熱水,兌着點。”
遠遠傳來一聲哦的回應。
顧青偷偷用筷子夾起一塊豆腐,迅速地放進嘴裏,又用舌頭把嘴唇舔了一下。
四月:“你這是消滅證據啊!”
顧青哈哈笑了,沖着四月擠眼:“還不是你做的飯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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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別,別戴高帽子給我,明天就輪到你做早飯了。”
顧青:“啊?這麽快就輪到我了,我才做完啊。”
江離啧了一聲,“你一個才字支過去四五天了啊!”
顧青嘆了口氣,“蘇姑娘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想蘇姑娘……的飯了。”
江離:“三七才剛過,遠着呢。”
顧青對着江離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睜着兩只大大的眼睛問道:“為什麽昨天蘇姑娘就回寺廟了啊?再住兩天也好啊!”
四月冷冷地說道:“再住兩天你做早飯的事也逃不了。”
江離的眉頭輕輕聳了一下問道,“昨天我娘把你叫出去是問我手背的事嗎?”
顧青立馬坐正,放下筷子說:“嗯。我給她說那是你找人畫上去的。”
四月癟了癟嘴,“那勾魂使怎麽解釋呢?總不能說是畫的太逼真招來的吧。”
顧青:“……”
四月挑了下眉,“你真這麽說的?”
顧青哈哈笑了一下作為掩飾。
四月:“蘇姑娘信了?”
顧青眼神恍惚了一下說:“應該信了吧,總不能說江離壽命到了,那蝴蝶是來催命的吧。”
江離:“注意一下你的措辭,什麽壽命到了,我還有九年呢!”
“喲?不像剛開始那樣哭哭啼啼了啊!”顧青眼睛眯着笑道。
江離:“那當然,就剩九年我也能折磨死你,看好吧。”
顧青笑道:“別別別,折磨折磨沈郁就行了。”
三月七月和阿巫回到座位上開始吃飯,阿巫嘴裏塞滿了饅頭嘟囔道:“勾魂使不用吃東西嗎?”
江離略作思索了一下,“蝴蝶是吃花蜜嗎?”
顧青:“勾魂使這種的不應該和妖一樣吃人肉喝人血嗎?”
飯桌上的氣氛突然像冬天的氣溫一樣冷到了極點,三四七月和阿巫停下筷子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顧青。
江離的額頭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雖然顧青和一屋子妖怪一起共事了這麽久,但是還不知道顧青對妖怪的看法。
昨天冒險說出勾魂使的時候江離也很猶豫,但那是因為翻書查找鳳蝶的來源時直接被顧青看到,想瞞也瞞不住了。
如果顧青對妖怪很反感呢?當初隐瞞顧青是害怕對顧青的生活造成混亂,可是總不可能一直都瞞得住啊。
于是江離哆哆嗦嗦地問道:“你覺得妖吃人血嗎?”
顧青一邊吃着菜一邊不假思索地回道:“老人說妖怪會把你的脖子咬斷然後開始喝你的血或者從你的屁股吸出你的腸子來吃。”
三月嘔了一下,他特別想跳出來告訴顧青自己從來沒吃過這麽惡心的東西,他一直都是吸食日月的靈氣和山間百草的精氣。
顧青看着三月笑着說:“我以前吃飯的時候說惡心的事情你都要打我,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三月沒回答,靜靜地望着顧青,眼神有點委屈和無辜。
江離:“那你覺得妖怪怎麽樣啊?”
對這個問題顧青倒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下。不過這個安靜的思考可是吓煞了衆人,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和人一樣吧。”
江離愣了一下,問道:“什麽意思?”
“有好有壞。人或者妖都是一個概指,就像有些人雖然稱作是人卻做着豬狗不如的事,而有些人卻身處陋境仍能溫和心善。妖也是一樣吧,不乏有像老人說的那樣的惡妖,但也有好妖怪吧,那種美麗動人卻心地善良的。”
江離一邊笑一邊咬着筷子說:“有吧,像你說的那樣的好妖怪。”
顧青:“這樣的好妖怪最适合和我來場豔遇啊!”
阿巫抽了幾下鼻子,一手抹着鼻子下的清鼻涕,另一只手拿起筷子給顧青夾菜。“多吃點吧,飯還是有的,豔遇肯定是沒有了。”
顧青:“……你這孩子掃人興趣。”
三月:“明早我來做早飯吧。”
顧青:“不啊,明天輪到我了啊!”
三月瞥了顧青一眼,“我替你了。”
正當顧青還沒明白為什麽的時候,七月也對顧青說道:“我一會要洗髒衣服,你把你的也扔來吧,一起順便就洗了。”
“我咋沒看今天太陽從哪升起的啊?”顧青瞪大了雙眼轉頭問江離:“他們怎麽了?”
江離:“估計被你的話感動了吧。”
顧青眯了眯眼:“……哪句?難道他們也想和妖怪來場豔遇?”
這時,傳來大門哐哐響的聲音,江離一邊起身去開門一邊喊道:“南館沒開門呢!這麽饑渴就去別的店,別把我大門敲壞了。”
打開門看到外面站着三個官差,其中一個拿着文書對江離說:“今天開始南館旁邊的這堵牆就要被拆了,大概得用上兩天時間,在這期間為避免傷亡還請你們迅速搬離,這是拆遷的賠償金,你們拿上做個過渡。”
江離接過賠償金細細數了一下一共一兩銀子外加五十文錢。
那官差又遞上了文書讓江離簽字畫押,南館衆人也都出來圍在江離身邊。顧青接過錢袋子掂着說:“就這點啊?這我們多少口人呢,不夠用啊。”
右邊一個長着濃眉毛大胡子的兵壓着聲音說:“這是按地分的,不是按人分的。不過在施工期間你們可以免費入住城外的山間溫泉。”
“山間溫泉!”
顧青看着那人說:“這麽好的福利?不對勁啊。”
那個大胡子的兵用手偷偷扯開胡子的一角,翹着蘭花指細聲地說:“那當然啊,這是裕王給你們安排的,你們可都當不知道啊!”
江離無奈地嘆道:“福來公公……”
顧青一邊拍着福來的肩膀一邊示意說:“那是一定的,我懂我懂。”
送走了三個官差,南館衆人開始打包行李準備入住山間溫泉。“我就說皇公大臣泡澡的地方還能讓我們這些粗人去。”顧青有意撞了江離一下,“和沈郁怎麽樣啊?”
江離認真地答道:“得找個良辰吉日去迎娶他了。”
“迎娶?”顧青差點沒驚掉了下巴,嘴巴張的老大。
七月也悄聲嘀咕說:“不是你嫁他嗎?”
江離歪着腦袋看着正瞪大眼睛望着他的衆人說:“你們是對我有什麽誤解嗎?”
衆人:“你才是對你有什麽誤解吧!”
……
城外護城河邊,一個白胡子老頭□□着他那老一套說辭:“夜有紛紛夢,神魂預吉兇。莊周虛化蝶,呂望兆飛熊。丁固生松貴,江海得筆聰。黃粱巫峽事,非此莫能窮。”
突然後腦勺被棍子之類的東西敲了一下,“誰?”老頭立刻轉過身去。看清來人後,算命老頭一手摸着後腦勺,一手笑嘻嘻地說:“師兄你怎麽老習慣改不了啊,還是打人後腦勺。”
智世和尚穿着一身金線縫制的袈裟,右手拿着他的法杖,皺着眉頭說:“你也還是老樣子啊,到處惹事生非,洩露天機。”
算命老頭使勁睜開他那小眯眯眼,“師兄來這兒不光是為了罵我吧。”
“裕王來抓你了,你快跟我走吧。”
算命老頭笑了一下,立刻收拾了面前的攤子,“我就說我的師兄不會見死不救的。”
“下次再惹事絕對不救你。”
沈郁騎着一匹駿馬帶着三五個人從護城河上的橋駛過,一個小兵從河邊跑上來回禀道:“裕王,沒有人。”
沈郁望了一下四周,眼神停留在遠方兩個模糊的背影上,冰冷的聲音說道:“看來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
身後一個人不解得問:“會有誰走漏消息呢?”
沈郁望着興善寺所在的那座山,慢慢地說道:“也有可能不是我們的人。本來想問點事,看來有人不想我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江離:“你看看你這文案怎麽寫的,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小君:“是我的錯了,我這就改。⊙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