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離攙着顧青進了南館,蘇姑娘坐在大堂桌子邊等他們,用手背碰了碰茶壺,給三人各倒了杯水,“終于回來了,喝點水。”
“看院子看得怎麽樣啊?”蘇姑娘把水杯放到江離跟前。
江離把攤成一灘爛泥的顧青扔到椅子上,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水,“買到了,可大的院子。”江離往二樓指了指,“咱家的月亮呢,怎麽一個都沒看見?”
“屋頂玩呢。”蘇姑娘拎起熱水壺往後院廚房走,打着哈欠說:“累了一天了,洗洗睡吧。”
阿巫喝了熱水繞過桂樹上樓梯說道:“我去屋頂找他們玩。”
“你也是腳不疼,看看你顧大哥。”江離瞥了眼在椅子上閉着眼的顧青,後者筋疲力竭的伸出食指隔空點了點江離的頭。
“得,累得連損我的力氣都沒了。”江離拿起桌子上的茶壺搖了搖,給自己再倒了杯熱水。
阿巫上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淺,接着就聽見挪木梯子的聲音。
“誰要的烤雞烤鴨,出來拿。”南館門口站了一個店小二扯着嗓子喊了一聲。
屋頂傳來三月說話的聲音,“這兒,屋頂呢。欸?阿巫你上來剛好,下去拿吃的。”
“我不,我剛上來。”阿巫走到四月旁邊坐下來。“要拿你下去拿。”
“到底有沒有人要啊?”店小二也擡頭望着屋頂吼。“沒人要我就放門口了!”
“要呢,要!”就見剛才還軟成棉花的顧青像一支箭一樣射了出去直奔那盤燒雞,兩眼冒着光的從店小二手裏搶過盤子。“給我給我。”
“腳不疼了?”江離笑着打趣他。
“不疼了不疼了,”顧青左手端着烤雞右手端着烤鴨嘴裏叼着雞腿,沖江離搖頭。
“顧青,你搶我吃的!”三月火急火燎地從樓上沖下來,趁機奪過顧青手裏的盤子,還想去搶他嘴裏的雞腿奈何沒有多餘的手了,三月咬着後槽牙瞪了一眼顧青,轉身跑回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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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笑嘻嘻的吃着雞腿,吃完還嘬了一下手指頭說:“攬月樓的招牌菜确實不錯。”
“這都能嘗出來?”江離正站在櫃臺後翻賬本,用毛筆沾了墨記上買院子花去三千兩,另欠六千五百兩。
“那當然,我給你說每家店都有他們店的特色,攬月樓的烤雞孜然放的多,吃着就香。”顧青一邊說着一邊往樓上走。
“幹嘛去?”
“屋頂。”顧青笑着說,連忙踏着樓梯往上跑。
“你怎麽也上來了?下去!下去!”三月站在木樓梯邊往下踹顧青的手,“你給我下去!”
“欸欸,別踹我啊,一會倒了。”顧青踩在第四個檔上,正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位置。
三月側了個身,不再拿腳踹他,反而蹲下來兩手扶着木梯子的邊,笑眯眯地盯着他。
“你,你這是要幹嘛?”顧青哆嗦着身子說,擡腿往下一個檔退。
三月兩只手把木梯子推起一點,笑得賤兮兮的看着顧青說:“叫聲三哥哥我就讓你上來。”
顧青的臉歘一下就黑了,癟着嘴說:“攬月樓的燒雞燒鴨而已,我不能出賣我的……”
“還有玉湖青哦。”
“哪來的玉湖青?”
“大堂酒壇裏打的。”
“天殺的,偷我的酒喝!”顧青擡手要揍三月,被三月輕易的躲開了。
“拿公賬買的就是大家的。”三月輕搖着頭笑着對顧青說,滿臉的得瑟,“怎麽樣啊,叫不叫三哥哥?”
顧青盯着三月眯了眯眼,慢慢低下頭悶哼着說:“……三哥哥。”
三月勾着嘴角笑了一會兒,十分滿足,然後坐回到七月旁邊吃燒雞,顧青低罵了句什麽然後爬上梯子走到阿巫旁邊。
“怎麽還沒睡啊?”蘇姑娘從後院回來看見江離還坐在桌子邊發呆,便走到他跟前問。
“噢。”江離晃了晃神,“想事情,娘你去睡吧。”
“娘還沒問你那院子買的是水北片兒哪的?”蘇姑娘走到房門口又想起買院子這事。
“買在水南片兒了。”江離笑着回答。
“水南片兒,就三千兩能買到水南片兒的院子?”
“朋友的院子,一共九千五百兩,我付了三千兩剩下的都打了欠條。”
“那這朋友還真好,你說這院子都不愁賣的,人家還能讓你先欠着。”蘇姑娘進了房間蹲在牆角燒小火爐,一邊放柴火一邊給江離喊,“你明天買些禮去謝謝人,有規矩些,人給咱這麽大一個情。”
“知曉了。”江離點點頭,“娘我上屋頂瞧瞧他們。”
蘇姑娘繼續喊道:“讓他們都趕緊下來,爛木頭房子能承多少人,一會兒再給摔出個好歹來。”
“是,娘。”江離回了聲就上了樓,屋頂阿巫三四七月顧青五人沒多大功夫就吃完了燒雞燒鴨,正醉得一塌糊塗。
三月斜靠在七月身上,面色潮紅指着顧青說:“那條龍就是喜歡你,別不承認。我早看出來了。”
“你看出什麽來了?”顧青瞥了他一眼,拿起酒壺仰頭喝。
“你和海龍王什麽關系啊,他怎麽這麽聽你的話啊?”三月往顧青那兒瞅了一眼。
“關系啊,就……我是給他的祭祀品?”顧青說完自己也笑了,三月他們也笑哈哈的,江離走到顧青旁邊拿起另一個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看不是這麽簡單。”三月搖了搖頭,醉醺醺地沖着顧青說:“我看他把你當夫人了。”
“不可能。”顧青轉頭對着阿巫說。
阿巫推了一把顧青的臉,氣沖沖的吼道:“沖那兒說,別對着我,滿口的酒氣。”
顧青把臉側了一個角度,隔着四月七月給三月喊:“他一個神明我一個小倌兒,他能看上我哪兒啊?”
“別不信啊。”三月掙紮着要站起來被七月趕緊攔住。“不過我聽說龍都有兩個那個……”三月低頭羞澀地看着自己伸出的兩個手指頭,擡頭沖着顧青傻笑,“你身子可要受的住啊。”
顧青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被江離搶先問了句:“你這都是從哪兒聽說的啊?”
“你不是看見過嗎?就我那滿櫃子滿櫃子的文學讀物。”三月不慌不忙的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那些下流的話本啊?”江離被氣得哭笑不得,忙插着腰倒氣。
三月看見坐在旁邊只喝酒不說話的四月突然想到一事,就笑着說:“我才發現啊,你們一個個的都挺厲害啊,一個要嫁人間的王爺,一個被海龍王追在屁股後面,一個單相思守護地的狐王。”
“什麽守護地,什麽狐王?”顧青納悶地轉頭看向江離。
江離放下酒杯給顧青解釋,“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一個守護神,三月他們就是從守護地出來的。”
“可是三月他們不是妖嗎?怎麽又變成神了?”顧青問。
“三月他們是狐貍精……”江離還沒說完就被三月打斷,“嘿嘿,什麽狐貍精,聽着怎麽這麽不對味,我是狐妖。”
“有什麽區別,非擡杠?”江離瞪了眼三月繼續說:“一個守護地只有一個守護神,三月他們的狐王就是三輔本地的守護神,叫梶。”
“妖怪也可以變成守護神嗎?”顧青繼續問。
“可以的,只要潛心修煉,不做逆天的事。不過妖類修行也有限制,像最高層次的佛,他們就修不了,費盡心思也不行。而且守護神是不能傳位的,不過狐王可以,是吧四月?”
四月點了點頭,“狐王可以從族中推選。”
三月伸長了手臂碰了碰四月,“你跟王怎麽樣了,進展到哪一步了?”
“單相思能有什麽進展啊。”四月嘀咕了句,拍開三月的手。
“等等!”顧青反應過來,看着四月,“單相思說的就是你啊,狐王是不是個老頭子啊?”
“不是。”四月搖了搖頭,“他法力深厚化形出的男子比我瞧上還要小。”
“……”顧青愣了一下,嘀咕說:“還不是個老狐貍。”
江離這時問四月:“你最近有見米娘嗎,她怎麽樣了?”
“米娘?她挺好的,天天認真修煉,不過現在不吸食人類精氣了,改吸取山河日月的微薄精華。”
“那她能化形了嗎?”
“應該快了吧……怎麽突然想起問米娘?”四月看向江離。
“今天我們不是買院子去了嗎,最後買的是張東來家的。”江離解釋說:“張東來說是他夫人讓他賣房子給我們的。”
“看來他們确實很恩愛啊。”四月笑了一下。
桂樹葉子擎滿了天,遮住月邊。遠處雁鳴湖水泛着波光,攬月樓上依舊莺歌燕舞好不熱鬧,皇宮角樓的鎏金寶頂在月光下閃爍,興善寺的燭火祈福燈徹夜不熄。六個人依次坐在屋頂上說着知心話,醉得不醒人事的就靠着桂樹的樹冠迷瞪。
在花街的喧鬧聲中聽見幾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屋頂上的六人都沒在意,“可能是來的客人,我都挂了牌子說南館今日不接客的。”三月打着擺子往下走,就聽見門口那些人喊道:“誰是江離?奉衙門之命捉拿罪犯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