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淺視角

淺視角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單純到跟我姑姑能做起純潔的異性朋友，這還真是遠超我自個想象。但我還是氣憤于簡的簡單粗暴，我差點因為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不就是把他筆記本上的文檔搞丢了嗎，非得提着鏟子跟一桶水泥來我家把我活埋。還好他聽晴的話，晴又聽我姑姑的話。這才免于一場危機。

聽姑姑說，簡這兩天是不會再找上門來，因為他的朋友已經回國，我不禁納悶起他居然還會有這麽重視的朋友。便問了問名字。晴留在我家吃水果的時候簡單地介紹了下，說那個人叫傑。目前沒有工作，拿過幾個博士學位，跟簡是高中同學。

姑姑雖然不喜歡跟別人周旋，卻對晴客客氣氣，我為此不爽了很久，卻也無可奈何。有了晴，我在姑姑的心中就好像沒了地位。我看晴提起傑倒有點疑慮，覺得好像有點料可以挖，于是露出了微笑，說:“是麽，那簡跟夕呢？”

“……呵，小子，他們這幾天鬧矛盾了，簡都在跟傑玩。”晴接過瑤切好的蘋果，咬了其中一塊，含糊不清地說。我想着，莫非我挑撥離間成功了？這麽快啊。我從來沒成功過欸。

當然這時候我不能高興，否則晴這女人就要炖了我吧。我暗暗問:“簡喜歡夕嗎？”

晴聳聳肩，她今天穿着露肩裝一手，一手攬着姑姑，說:“我看不出。但夕已經到我住處喝了好幾瓶烈酒了。”

就是那個想撩我姑姑的男人，我還捉弄過他，可惜撞到槍口上惹了簡，不得不說，我很後悔就是了。晴又說了句:“簡不打算跟夕糾纏，都打算搬出去了，還想找對象結婚。我覺得他心浮氣躁。”

我忍不住想摻上一腳，盡管晴的話說得都像是給姑姑聽的，我說:“這樣不太好吧，也太随便了。或許你們該去阻止下他。”

“啊……這不行，但凡簡要做的事，就沒什麽別人能阻止得了的。”晴很少面露難色，我覺得這個像魔鬼一樣的女人就沒有她戰勝不了的，至少她說服了我，肯讓她如此占我姑姑便宜。“更何況傑回來了，傑會無條件幫助簡。這男人真不好對付。”

居然能讓晴也嘆氣。我越發好奇來了，不服氣地說:“為什麽不行？”

“……哎呀，這是因為我說不過那個男人……真讨厭。”晴煩躁起來了，揉着頭發，她不像姑姑會留時間去做美甲，也不會化妝，但看着還是楚楚動人。突然她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說:“不如瑤去找找那男人？”“啊？”姑姑沒反應過來，皺着眉說，“得了吧，男人都一個樣，我讨厭他們用下流的眼光打量我。”

晴立刻不服了，說:“不，他從不會對任何人動心，雖然看着像個中央空調，實際上他……”說着湊近姑姑耳邊說了一句，姑姑震驚地眉頭都擰在一起，遲疑着說:“這麽……真是瞎了眼。”

我不知道晴對姑姑說了什麽，但我起好奇心了，臉上還是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第二天姑姑醉醺醺地回到家裏，我一下子以為這世間還能有令姑姑着迷的人，後來一想不對。

這個是。被怼得體無完膚了。

既然那個叫傑的人這麽厲害，我一定要去他家看看，順便搞點破壞。從晴的口中我問出了一點信息，又經過了兩天的調查跟詢問，我用了一種不怎麽輕松的方法定位到了傑高中時期住過的房子。還是防盜門，我用了一點技巧打開。想着一個人活着就必定有弱點，可我目前整理出來的全是傑這個人的優點。有錢，生活悠閑而不擔心沒處找工作，他學過很多行業，又聰明，做的都是一月近萬或者上萬的工作。我想着我需要拿點他的把柄跟他交談。這家好像沒生活的氣息。冰箱裏連點食材都沒有，廚房那邊是擦的幹幹淨淨，但像是沒被使用過。他好像都是在外吃，要不就是住別人家，或者賓館。這兒幾乎都沒生活過的痕跡。只有一本外語小說被放在桌上，我看不懂這種文字，要說是哪個國家的，還是猜的出的。

客廳空蕩蕩的，我邁着緩慢的腳步，把視線移到了一個小房間，打開門進去，發現只有一張床。一盞臺燈。雪白的牆壁從來沒被弄髒過。這看起來像是他的卧室，但毫無生氣。……這個傑到底是什麽人，活的也太……孤獨了吧？

我不得不用這種詞去形容他。反倒有點同情。

另一個房間是書房，在我看來反而比卧室更值得他重視，因為上鎖了。

怎麽會有人嚴謹到出門之後把書房也上鎖的。

所幸我還是打開了鎖，小心翼翼地進入，偷偷憑着自己這一手進別人家已經不是第一回了，我是個慣犯，只要是普通人家，不怎麽麻煩就能進去。這個傑卻不像個普通人。搞得我心驚膽戰。

他的書房比起卧室幾乎大了兩倍，陽光從落地窗灑了進來。籠罩在書櫃上，桌子上，是一層淡淡的光，像是金色的紗衣。這樣才像個活人住的地方，但是把書房打造的溫馨卻随便處置卧室的人，也太奇怪了點。除非他一般只呆在書房。我發現除了胡桃木書櫃，還有被鎖起來的橡木書櫥，我只能通過玻璃看裝在裏面的書。這些書的側面都用記號筆或者水筆寫上了一個“J”字母。看了幾眼後我卻發現了不對，回到剛剛的胡桃木書櫃前，一看上面裝着的書都像新的一樣，随手翻一本都是嶄新的。但絕不會沒翻過，非但不是，而且還翻閱多次，可被鎖着的書櫥上，哪本看起來都是舊的不行，甚至還有點破損，一個如此愛書的人怎麽會随便把書弄成這樣，還鎖着當成寶貝似的。我覺得不對，只有一個可能。

至少這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

我撬開了上面的鎖。小心地打開櫥門，嘗試着從書裏發現蛛絲馬跡，至少我要知道這個被晴說的毫無破綻的人到底有什麽最值得他這麽仰慕的人。

我确實傻了。

無論是哪一本書的扉頁上都寫着漂亮又大氣的字體。我只見過簡有這種癖好，好像是宣誓占有欲，非得把自己名字顯得很矚目。

這任何一本書上扉頁的名字也确實都是簡，沒有第二個人。

這個叫傑的男人好像把簡的什麽都收藏起來了，不管是草稿紙還是作文還是其他，只要跟簡沾上邊，都能被放在這個書櫥裏。我真是無想象那個古怪的男人還有個這麽古怪的朋友。

我手一抖。

糟糕。

我應該想得到這種男人會在櫥櫃上偷偷安竊聽器的。

一聲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恐懼浸透了我全身，這麽個破地方還有誰會給人家家裏打座機電話啊？畢竟是做賊心虛，又進了個這麽奇怪的，甚至不能被稱得上是家的地方。我覺得全身血液都在凝固，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地能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該死的。跟蹤癖戀屍癖都行，只有這個我怎麽就想不到。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那個放着黑色電話機的小方桌前。每次都是手剛剛打算去接卻又畏畏縮縮，我已經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英勇一點了。

媽的，我就不信他能殺了我。

我一咬牙，還是接了電話，對方的聲音本來能令人安下心來，在我這裏卻聽得更是膽寒。他說:“你好，我是傑。真是沒想到，有人還敢一個人進我這兒啊。”

“你……我可什麽都沒幹啊。我就是進了你書房。”我緊張地結巴了起來。

那端傳來一陣笑聲，他慢慢地問我:“你知不知道藍胡子的故事，那裏面的女主角也是什麽都沒做，藍胡子還是想要她命，因為那女人觸犯了逆鱗。”

“你可不是藍胡子。”

“對，所以在之前那個私闖別人民宅可以将其擊斃的國度裏，我可是一次都沒失過手。”他的語氣又變得冷了很多，“可惜我現在回國了。”我聽得出這是打算放過我的意思，懸着的心算是放了下來一點。

“我知道你是誰，我也不關心你的目的，因為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他說，“把所有不該動的東西放回去。”他怎麽知道我來想幹什麽？

“然後呢？”

“你會做飯嗎？”

他問的這句話令我一怔。我媽是個廚師，五星級酒店的，市長都去那吃過我媽做的菜。我當然有跟我媽學過，在我媽不知道我是天才之前。但在這麽嚴肅的場合為什麽說這話，他耍我麽，害的我還被吓得不輕。

“會啊，你想幹嘛？”

“那你走運了。給我做八道菜，燒點飯，你就可以回去了。哦，四道素材四道葷菜，另外加個甜點。”

“你不說菜名就讓我做？”

“這樣才能檢查下你的水平。”

“那你不喜歡吃怎麽辦？”

“他從來不挑食。”

這番對話莫名其妙的。而我也莫名其妙地就這麽過去，去買了點食材，他的家裏倒是有油有醋有醬油，該有的一應俱全。被他說服可能是因為他枕頭下有一把點45左輪，沙發靠枕底下一把柯爾特m1917，好，我不管他怎麽弄到的，但是我被吓到了。這兒禁止住民私藏槍支。他怎麽有的我也沒興趣去多問。大概一個小時後，我匆忙地從他家離去，撞見了剛把車停好的簡。

現在我見這個簡就沒有好心情。與其說沒有好心情，不如說是因為那個破朋友怕的。

“你怎麽在這？”簡見了我，好像也沒什麽心情。另一個人打開車門下了車。這是我見過那種比較受女孩歡迎的長相，光看外表，只能說是溫文爾雅。他拍了拍簡的肩，笑着說:“淺算我的朋友，想來我家拜訪而已。”

我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無措地看着地面只想着趕快走。簡說了句:“這麽巧。”傑就讓他先上樓。

那身白襯衣配着一條黑領帶，還有一塊名表，顯得他是個混于高層的商務精英。

“我猜你是看到槍了吧。”傑笑笑，“不過我只是用來防身的，雖然射擊是我的強項，但我是不會用它殺人的。”他伸出手想摸我的頭，我才驚覺被他騙了，想要去踹他，他卻笑着避開了。

“哎……少年天才，也沒有冷靜的心理啊。”他嘲諷着說，這果然是那個能讓我姑姑買醉的男人。我還沒受過這麽大的氣，就要打他，傑笑着伸出一把槍。

這次是勃朗寧，槍口抵着我的腹部，冰涼的我感覺身體出了冷汗。

“你倒是用拳頭打我。”他靜靜地說，“你猜我會不會開槍，你真的有勇氣嗎？”

這人性子多變，我還真拿捏不好他會不會越過道德底線，而我又手無寸鐵。只能沉默着不說話，傑嘆氣，搖搖頭，把那把槍放在我的手中，強迫我去握住。“膽小鬼，留着防身。如果你報警了，我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