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淺視角

淺視角

自那次失敗大概又過去了兩三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唯一奇怪的事只有一件。

傑既然喜歡簡，為什麽要任他去跟別的女生相親。據晴說，簡這幾天一直在學習為人處事，幾乎是把可能用的交際語都背了下來，用一種奇怪的思維去處理跟別人的交流，這看起來跟機器人也沒差別。他甚至設置了點日常必備的問答，以及哪種問答比較讨人喜歡。我挨着房間門聽姑姑跟晴在客廳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晴還是在說她那個弟弟簡。我有點想去游樂園玩過山車了，可又不敢自己一個人再出去。那把手槍被我放在箱子最底下的暗層裏。讓我媽整理房間發現了，那不就完了。

他為什麽非得給我這種東西啊，扔也不好扔，只能藏着。

晴在客廳悠悠地說:“哦，他給我回複了，好像他談的還不錯。”

然後瑤說了什麽，因為聲音不太大，她們又放着電視，有點幹擾。我無奈只能把門拉開一道縫，這才聽清楚了許多。瑤說:“他就這麽跟夕恩斷義絕了？”這個詞明顯是誇張用的。我從中推斷出簡跟夕應該是有點什麽的。我沒猜錯，只不過夕是單箭頭，可如果是單箭頭還找女人幹嘛。轉移注意力嗎？

有客人來了，晴去開了門，我将門縫再扒開點，認得這側顏是夕。他似乎有點沮喪，也不管很畏懼瑤，也對我沒好感，好像也不怎麽喜歡晴，反正他坐在了沙發一側，說:“借我躲躲。”

“怎麽了，你知道簡的相親快成了？”晴挑了挑眉。夕舉起水杯的動作又放下，聲音低了點。

“不，他想搬出去了。”夕像是舍不得簡走，明明之前跟夕單獨交涉，他給我的感覺是百分之百的直——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因為他跟另一個漂亮女孩在一起。哦但是，他現在跟兩個漂亮女人在一起，我也不會覺得他直了。

“他失戀了？”姑姑給她自己倒了杯紅酒，慢慢地酌了口。夕僵硬地搖搖頭。晴說:“得了吧，誰能讓他失戀，他就是幻想破滅。”說着抓着夕的肩膀推了一把，企圖讓他恢複神智。

“我也沒有太執迷不悟。”夕終于開口了，他竟然拿過姑姑的酒杯，一口氣灌了進去，然後又被嗆到。姑姑翹着二郎腿目瞪口呆，晴在一旁拍着他的背，解釋說:“他不怎麽喝酒，你要見諒，這跟簡一樣，喝了酒就容易醉。”

“可是……是我先打他主意的嗎？他突然非得讓我假裝他男朋友，還有你，你們這對……………………雌雄雙煞，就沒一個會幹好事的。”夕摸着自己頭，指着晴就開始抱怨，“我不就是答應了嗎，不就是這麽莫名其妙相處下來有點喜歡他了嗎，可他突然地又變卦了，怎麽比女生還麻煩？”

“啊？”瑤質疑了下。

“嗯？”晴不解。

“好吧你們這兩個女人是特例行了吧？煩死了，害的我也變得奇怪起來，他就要去相親，居然還相的是女人，相誰都不肯相我……”我猜夕編劇這一定壓抑了很久，就像我媽以前經常抱怨我爸老是出差一樣唠叨不停，男人唠叨起來真是比女人還麻煩。

“酒呢？怎麽沒酒了。”

他剛剛說的時候不斷地往杯子裏灌酒，簡直把酒當成水喝，我沒見過一個人對酒的态度這麽草率。瑤攤開雙手表示對夕的回應。晴就是更不知道了。我家沒什麽酒，一般都是瑤偷偷出去買兩瓶或是藏在自己房間。夕像是已經有點醉了，走路我都當心他摔着，姑姑是會買醉，不代表她會喝醉。夕一邊埋怨一邊想出去買酒。我已經徹底把房門打開了，露出半個身子。這出好戲可不能不看。夕還說了句:“啊見到那家夥還是打死算了”，下一秒開了門見到的就是簡。

不，準确地說，是傑扶着簡。

我的，天，吶。

這個天殺的家夥怎麽會跑到我家裏來了？！

我想要帶上家裏的電腦亡命天涯，逃到天涯海角，也比見到這個鬼東西要好！

可他還偏偏看了我一眼，扶着簡進來了。簡的頭撞傷了，整個人不是非常清醒。這不是說好的去相親了嗎？怎麽看着像是被仇人追殺了啊。

姑姑的想法跟我差不多，她說:“簡這是出車禍了嗎？”

她見到傑就跟我見到他似的，她還縮了下。

晴倒無所顧慮，說:“我覺得像是被姑娘打了。”

“沒有的。'據說當時氣氛很好，那個女孩情不自禁地親上了簡，簡也就飛快地撞上了自動轉門。”傑笑笑。我一聽覺得這因果關系非常奇怪。簡被傑扶着坐了下來，簡差點整個人倒地上去，傑又一把扶住。

“我靠，我是不是擺脫地心引力了，怎麽這麽……飄？”簡捂着頭說。傑對着晴說:“你看，我懷疑他小腦都被切除了。”

晴則是無奈地拍了拍腦袋，說:“我忘了，他最讨厭別人跟他進行肢體接觸，更別說接吻了。”

“……什麽？你們誰不事先告訴我一下的？”夕莫名地緊張，酒也醒了大半。就是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麽。晴撇了撇嘴，說:“看來簡是不能克服心理障礙了。”

“誰叫她……這樣，哦，等下，為什麽我感覺到了地面在轉動？”簡就像脫水的魚，死活不讓傑繼續扶，倒是看到夕在場後冷靜了點，說:“你怎麽在這？”

未等夕回答，簡又揮了下手，說，“沒事，我也不介意多個人跟我分享校園最佳創新獎，”他說着就又倒在夕身上，照這個形式看，我估計簡挨了一回撞後瘋的不輕。

“等等等等，這不是你能靠過來的理由啊。”夕一邊反抗着一邊推開簡的頭，阻止他湊近自己的脖子，好，看起來簡比夕更像喝醉了。“煩死了，你別亂動。”“你不要趁着有傷亂來啊。”看來夕也不敢下重手，他擔心簡的傷勢，雖然簡神志不清的。

很好，我感覺到這碼戲變得有趣起來了。估計是事情出乎傑預料，他的笑容僵了，恨不得将這倆分開，然而在這之前，晴就已經慌了，說:“哎哎，是你不要人家的啊，一會掰彎一會拉直，很難受的。”瑤則是說:“別，說不定一會就成了呢？”

傑冷聲說:“好像這有點不太好吧，簡這是……騷擾。”

哈，我就喜歡看他這副樣子，雖然跟想象中的不一樣，但三角戀還真是有趣。我從地上站了起來，覺得反正人多他也不敢把我怎樣，故意說:“哎呀你看你這話說的，好好成全人家不行嗎。”

“是啊，他們成全他們的，我們成全我們的，趕緊進屋好好談一談去吧。”

我的嘴角抽搐着，被他一把攬過，完全就是拖進去的。我剛想說點什麽。瑤就說:“喂喂，他未滿十八歲，你不要太過分了。”晴說:“什麽，今天是什麽日子，傑怎麽可能跟……”

然後門就被傑輕輕地關上了，還被鎖了起來。

“你到底要幹嘛，我不就說了幾句，而且我說的還是實話欸。”我無助地抱住頭，想到之前被他支配的恐懼。更加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傑冷冷地掃了我一眼，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一手拿着，坐在了床頭。

“我說，你有酒嗎？”

合着你們失戀的都喜歡借酒消愁啊，大人真是麻煩。我懸着的心又放了下來，偷偷爬到床底。傑仍坐在床頭，毫不帶感情地問了一句:“你在那裏藏酒心巧克力？”

我翻找的動作一愣，他怎麽知道我在找那個，雖然我房間裏的确不可能有酒，我也正準備給他拿酒心巧克力充數。“我猜的，你們家一看就沒什麽酒，酒杯也是用那種普通的玻璃杯。”

“你怎麽老是能猜，私下調查過了吧？”我摸了摸床的夾層，随便抽出一盒，也沒看牌子就丢給傑。又打算找。我聽見了一陣響動，是傑拆開包裝的聲音。然後他帶着毫無感情的語調，說:“我喜歡你……淺？”

我差點一頭砸到床板上，也像簡似的來個神志不清。首先是他簡直是捧讀，然後就是他怎麽突然說這句話。我立刻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一看。傑捧着那盒巧克力。原來是每一塊格子裏的巧克力上都寫着一個字母，合起來是“我喜歡你，淺”的意思。

“這個是……是別的女生送給我的。”我的臉燒紅了，在傑這種死大人的眼裏，一定覺得很幼稚。傑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你真的跟簡一樣不懂別人對你的感情。”

“幹什麽，別拿我跟他比較。你不會想拿我當他的替身吧？”我緊張起來，突然想到對方不是正常人，好像行為舉止很像個變态，就是長的受人歡迎，可不能掉以輕心。“我是有多蠢才會把你跟簡那樣的存在比較在一起。”傑嘲諷地揚起嘴角，說，“你居然還想跟他比。”

“……你是不是有濾鏡啊對他。再厚的濾鏡，他現在也不是你的。”

“你的姑姑也不是你的。”

傑淡定自若地拿起巧克力品嘗，這話真是一針見血。我承認我有點戀姑癖，可能很少有人有。頂多是戀父戀母，反正戀誰都不會戀這個，我也很奇怪，我又不是楊過。“這可能來自你母親對你的苛刻。”傑慢慢地說，好像猜中了我的心思。我被激怒了，說:“你也差不多吧，你怎麽會喜歡簡那種男人，……你是戀父嗎？”

傑怔了下。

“我可沒有，因為從我記事起，就沒有對父母的印象了。”

糟糕。

真是棋高一着，不僅因為比慘我比不過他，甚至還有點愧疚。

好像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提起些難過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