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往
第005章 過往
“原來是這樣。”封澤眉頭舒展開,猶豫了一會兒後,最終如她所要求的俯下·身體。
徐驚雨随口找的理由,也沒有說錯。
視覺被剝奪後,聽覺和觸覺會更加靈敏。
徐驚雨聽見了從前忽略的、他刻意壓抑過的呼吸聲,當灼熱的氣流沿着她的耳根一路向下,拂過她的皮膚時,激起了一小片生理性的顫·栗。
“園園,”封澤用拇指指腹在她的鎖骨下方來回摩挲,“我可以親你這裏嗎?”
徐驚雨:“可以。”
封澤繼續問:“園園,你想要快一點嗎?”
徐驚雨:“………嗯。”
燈光下能從她表情中窺知到的答案,如今必須小心翼翼地征詢意見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
“園園……”封澤再次張口。
“別說話。”徐驚雨跟捏鴨子一樣,捏住了他的嘴巴,她翻身換了個姿勢,“我自己來。”
“………………”
見封澤安靜了,徐驚雨才放開手。
過了十幾分鐘,封澤以極微小的音量嘆息了一聲:“園園你小心點別累着。”
他每次一本正經說這種話,總能戳中她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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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驚雨沒忍住,伏倒在他胸膛上,笑出了聲。
徐驚雨高興了,心情變好,窩在他的懷裏打哈欠:“其實你做的婚紗挺好看,我喜歡。”
封澤有一雙巧手,她領教過許多次了。
受誇獎的男人将她臉邊碎發撩到耳後,趁熱打鐵:“那我們明天就去登記處領證,好不好?”
“是不是太快了?”徐驚雨詫異,從求婚到領結婚證,中間沒有任何流程要走?
“我們先去領證,”封澤似乎格外迫切的樣子,“婚禮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着來。”
徐驚雨掐準時機發問:“可是,我都沒見過你家人,我連你家有幾口人都不知道。”
封澤安靜了片刻,回答:“是我考慮不周。”
“不過我和家人,不怎麽來往的,”他不死心地掙紮,“你不用擔心婚後會多出麻煩的社交關系。”
徐驚雨有一搭沒一搭捏他的腰肉,不說話。
氣氛變得緊張,封澤不得不将實情道來:“我爸爸,在我十一歲那年出車禍去世了。”
徐驚雨輕輕“嗯”了聲,“你說過的。”
“我媽媽,”封澤稍稍停頓了下,“你大概在新聞上見到過她或者聽說過她的名字——封如凝。”
帝國警衛軍最高指揮官,怎可能沒聽說過?
在網絡上能搜到封如凝的履歷,響當當的優秀,當然家庭信息同樣是加密的,無法獲取。
徐驚雨挑了挑眉,露出驚訝的表情。
封澤說過母親是軍方“高層”,但沒說高是高到頂了,而且他好像也沒繼承到一點雷厲風行的作風。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封澤率先開口:“園園,我向你坦白一件事。”
徐驚雨:“說。”
封澤深呼吸一口氣:“我有個孿生弟弟。”
徐驚雨內心毫無波瀾,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先前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仰起頭:“為什麽沒聽你談起過兄弟?”
“……我讨厭他。”封澤努力斟酌措辭,既要讓徐驚雨領會到對方的惡劣,又不能讓她覺得他太小心眼。
“我和他是同卵雙胞胎,長得一樣。”封澤從頭說起,“不過一個随母姓一個随父姓,他叫盛朝。”
盛朝………?沒聽說過的名字。
“小的時候,我和他睡的房間、背的書包、擁有的玩具都必須是相同的一式兩份,但凡有一丁點不同,他就會大吵大鬧直到他滿意了為止。”
“雙胞胎的模仿和比較心理。”徐驚雨選修過心理學,在普通的多子女家庭也常出現此類現象。
“嗯。”封澤應了聲,“我想住三樓最右的房間,卻不得不和他住二樓居中的兩個房間,因為它們大小布局一樣,因為盛朝會鬧騰所以我的喜好無關緊要。”
他雲淡風輕地說出最後四個字。
“我和他各有一臺人工智能迷你模型車,他的壞了,便不由分說搶走了我的,後來爸爸給他買了一臺新模型,讓他把舊的模型車還我,但舊的也被他弄壞了。”
“為了公平,爸爸也給我買了新的模型車。”
一人兩臺模型車,多麽公平。
可對封澤來說,他只有一臺模型,盛朝得到了三臺,哪裏算得上是公平呢?
諸如此類的小事,數不勝數。
徐驚雨能理解封澤在意和糾結的點,大人眼中雞毛蒜皮的小事會讓孩子耿耿于懷,一直記在心裏。
封澤吐槽起弟弟的惡行,滔滔不絕。
“他不僅喜歡搶我的東西,也喜歡搶別人的注意力,我和誰走得近誰就會成為他的新朋友。”
“爸媽的注意力更是要搶,媽媽太忙了總是不在家,我和他基本上是爸爸在照料。”
封澤拒絕使用“我們”這個詞彙。
“我小學跳過級,和他不在同個班,每次開家長會,爸爸只會去給盛朝一個人開。”
“你個臭小子,”記憶中的父親揪着盛朝的耳朵罵他,“一天天的到底要闖幾次禍,淨聽你班主任批評我了,能不能向你哥哥學着點兒……別頂嘴,我不用去參加家長會,也知道老師對阿澤就沒有不誇獎的。”
明明是表揚的話,為何如此刺耳?
封澤早慧,早慧意味着懂事,盛朝蠢笨,是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撒潑打滾索取一切,封澤卻不能。
“你小學跳過級?”徐驚雨關注點跑歪,封澤跳過級,怎麽會和她同齡同年級。
封澤答:“我生了場重病,中間休學了一年。”
徐驚雨:“什麽病,嚴重到要休學?”
封澤彎了彎唇:“我忘記了。”
徐驚雨驀然意識到,她竟完全不了解封澤!
是不了解抑或是不想了解呢?
她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封澤對她的好。
然後不關心他。
徐驚雨動作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封澤低頭,臉埋在她的頸窩,甕聲甕氣道:“園園,他一定會來和我搶你的。”
“不會的。”徐驚雨一邊安撫一邊打探,“我不認識他,我們認識六年多了都沒有見過他。”
“他高中畢業後,去邊境服役了。”封澤不得不解釋,“帝國和聯邦簽訂了和平協議所以……”
盛朝要回來了。
難怪封澤莫名其妙和她聊起時政新聞。
“他見不得我有任何他沒有的東西。”封澤嗓音沙啞,“你記不記得我做過一個生态系統?”
徐驚雨答得飛快:“記得。”
封澤制作了一個能自體平衡和循環的微型生态系統,憑此拿下帝國青少年科技作品大賽的頭獎。
那年他十一歲,刷新了最小獲獎年齡的記錄。
徐驚雨收拾房間時見到過他的獎杯。
“其實是我十歲時做的,”封澤眉眼沉沉,“他看到了,吵着要一個一模一樣的。可它不是買的,是我親手做的,我憑什麽要分享給他呢?”
“我不肯給,他偷偷跑進我房間裏,把它摔壞了……我花了大半年時間才修複好,拿去參賽。”
時至今日提起,他依然氣憤到聲線微有顫抖。
徐驚雨捧起他的臉安慰:“我是人,不是物品,我不可能被他說搶便搶走的。”
盛朝于她而言是個陌生人,但聽完封澤的一番描述,徐驚雨對他的印象可謂壞到了極點。
可不是嘛——
盛朝出現在家門口,肯定是來找哥哥的。
他應該清楚,一個擁有房子鑰匙的女人,和他哥哥的關系必然不一般,至少要問一句。
雖然是徐驚雨撲上去強吻他的,可他沒有反抗,任由兩個人稀裏糊塗滾上床……絕對居心不良。
封澤傾訴過往時,徐驚雨在想自己的事。
越細想越能品出不對味的地方。
“對,你愛的人是我,不會被他搶走。”
在被記憶的海淹沒時,徐驚雨的承諾猶如一塊浮木,封澤繃緊的身軀放松下來,言歸正傳:“你想見我的家人,這周末我會帶你去見我媽媽。”
“見完家長,我們立刻去領證,好嗎?”
徐驚雨想想周末沒安排,答允:“好。”
“你該睡覺了。”封澤溫聲細語地哄她。
盡管還有許多話想說,但不能打擾她休息。
徐驚雨看了眼個人終端,是到了睡覺時間。
她一向遵守作息安排,說睡覺馬上就睡覺。
徐驚雨沒有察覺,在她合眼安睡後,封澤的目光依然濕黏黏地落在她的身上,長久地注視着她。
悄無聲息挨近,貪婪地嗅聞她頭發的味道。
大學時,他選修了一門生物課,陪着徐驚雨做實驗,有種新發現尚未命名的真菌,繁殖和擴張能力極強,一不留神就會讓綿軟潮濕的菌絲長得到處都是。
封澤有時會想象他變成了菌絲,寄生在徐驚雨身上,和她的骨血相嵌融合,永不分離。
封澤想告訴她,不是六年多。
他認識她、注視她,已經整整九年了。
遠比盛朝和她相識來得更早!
最終,他未有動作,只是用力抱緊了她,俯身在她的額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