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沈公子。”裴皎回以微笑,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熟,雖然從小相識,但沒有說過幾句話。

因旁邊有人,裴皎沒有多言,兩人打過招呼便分開,直到走到甬道上,裴皎才停下腳步。

沒一會兒沈懷酒出現在身後,腳步帶着幾分急躁,離近了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額頭上滲出幾滴汗珠,在陽光下格外晶瑩剔透。

許是發覺裴皎在等他,沈懷酒的腳步有片刻躊躇。

“沈公子莫急,我不會跑。”

沈懷酒半垂下眼睫,平複了下呼吸:“六殿下特意等在這裏?”

“嗯,在等你。”裴皎眉眼彎彎。

沈懷酒呼吸一窒,眼皮跟着跳了跳。

“六殿下剛回宮,想是累了。”

看着沈懷酒微微泛着粉色的耳尖,裴皎詫異:“追的這麽急,就為了說這些?”

微風拂過,吹起兩人的發絲,遠處一隊金吾衛朝他們的方向巡視而來,裴皎轉過頭:“這裏說話不方便,你同我來。”

裴皎領着沈懷酒往禦花園走,除了尚未及冠的皇子,外男不得随意進出後宮,禦花園在前朝與後宮中間,只要不過角門便可。

皇子自五歲起入學,搬入重華宮,十五歲學成,接下來認師或者自學,十八歲出宮建府,如今重華宮只有他跟七皇子和八皇子,還有一個剛滿六歲的十一皇子。

至于十二皇子,他的親弟弟,今年也有五歲了,父皇向來不喜他們母子,母妃半年才被召見一次,不敢有多餘的言語,生怕父皇動怒,根本找不到機會求父皇讓十二弟搬進重華宮,生生耽誤了。

裴皎特意把步伐放慢,讓沈懷酒能輕松跟上。

“現下雖說是春天了,還是有些冷,沈公子該多穿些。”

沈懷酒跟在裴皎身邊,落後半步:“多謝殿下關心,無妨。”

“就這裏吧。”裴皎找了一個相對較近的亭子:“請坐。”

“殿下請……”

裴皎心知他不坐,沈懷酒絕不會先坐下,也沒跟他客氣:“今日丞相并未入宮,沈公子等在正陽宮外,想是有話要說。”

“是。”沈懷酒點頭。

“殿下既然問了,我有話直說,我想做殿下的謀士。”

裴皎伸出手指敲擊着石桌,問了跟上一世一樣的問題:“為什麽?”

這次的投誠早上許多,畢竟上一世這個時候他還在行宮思過。

“先不說我有沒有這個心思,單說太子與三皇兄,一個背後是貴妃,一個是皇後,不管選誰都比選我要好。”

沈懷酒神色認真:“我知道驟然說這些話六殿下肯定不信,有道是日久見人心,不管六殿下想要什麽,我都會幫您。”

“不,我信。”裴皎收回手,在沈懷酒臉上看到了一絲意外,裴皎的嘴角逐漸放大,十六歲的沈懷酒實在太過單純,心思都寫在臉上,很好騙的樣子。

上一世他的确不信,試探過幾次,丞相看了出來,不許他們繼續往來,沈懷酒因此跟丞相決裂,被趕出家門。

丞相夫人病重時,沈懷酒正幫他奪位,沒來得及趕回去見母親最後一面,因此病情加重,拖着病體把他送上皇位。

直到最後沈懷酒都在幫他,他死了,作為他的謀士,下場可想而知。

裴皎本想登上帝位後封沈懷酒為相,成全一段君臣佳話,可惜一切都成了惘然。

明明去幫太子或者其他皇子更輕松,沈懷酒的身子雖不好,卻是出了名的才子,從小熟讀四書五經,要不是這副軀體不足以支撐他考科舉,沈懷酒定是離昭國最年輕的狀元郎。

“沈公子沒有必要騙我,我是這宮裏最不受寵的皇子,就連稍微有身份的奴才都比我高貴些,更何況沈公子是丞相之子,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麽幫我。”

不同于平時的小心讨好,問話的時候,裴皎眉宇間透露出強大的自信,神采飛揚,整個人好似在發光。

沈懷酒定了定神:“心之所向。”

“好一個心之所向。”裴皎笑出聲音。

竟是完全不想解釋,罷了,反正答案也沒有那麽重要。

沈懷酒道:“太子暴戾,三皇子蠢鈍,四皇子愚忠,至于七皇子與八皇子,殿下比我更了解他們,思來想去,還是殿下最合适。”

“這話聽着倒有幾分真心。”裴皎擡頭:“你坐下,這般站着被人看到,傳出去不好聽。”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病人。”

沈懷酒的臉白了白,乖乖坐下。

“那個位置我的确有想法,接下來就靠沈公子扶持了,至于相爺,我想,這應該不是他的意思。”裴皎道。

沈懷酒點頭:“此番投誠僅代表我一人,父親并不知曉。”

“那就先別讓他知道,否則怕是要罵上門來。”裴皎起身:“我先回宮了,你同我在禦花園相見的事瞞不住丞相,你可要好好尋個借口。”

沈懷酒跟着起身:“殿下不必擔憂,我自會處理好。”

“嗯,以後不必一口一個殿下,太過生疏,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沈公子,我以後稱呼你為懷酒可好?”裴皎問。

沈懷酒低下頭:“殿下随意。”

“嘶……小頑固。”森*晚*整*理裴皎不太滿意,沈懷酒什麽都好,就是太守規矩,連他的名字都不肯叫上一聲。

裴皎往外走,朝後揮了揮手:“懷酒,剛才忘說了。”

“你耳朵紅紅的樣子很好看。”

說完,裴皎大步離開。

沈懷酒定在原地,手指不受控制抖了抖,直到裴皎的背影徹底消失才默默離開。

按理說裴皎剛回宮,應先去漪蘭殿給婉妃請安,只是他還沒去,就被七皇子跟八皇子攔在了假山後。

“六哥這是要往哪兒去?”

二人擋在裴皎身前,死死堵住他的去路,裴皎不斷後退,這對雙胞胎雖比他小一歲,身量卻比他高,也壯實許多,裴皎從小吃不好穿不好,都是撿別人剩下的,自然比不上他們。

“去拜見母妃,以免母妃擔憂。”裴皎靠在假山上,退無可退。

七皇子嗤笑一聲:“六哥真是孝心可嘉,不過也不急于一時,相信婉妃娘娘等得起。”

“啧,六哥幾日沒有換洗了,真難聞。”七皇子捏住鼻子:“這衣服有些眼熟,又是四皇兄的?”

“不是吧,六哥連自己的衣服都沒有嗎?竟然還在穿別人的。”八皇子不屑一顧,語氣中充滿了諷刺:“這衣服就連奴才都不會穿。”

“八弟,你這麽說就過分了,婉娘娘宮裏向來拮據,例銀都拿去補貼娘家了,哪裏有多餘的銀子給皇兄做新衣服。”七皇子伸出手指戳裴皎的肩膀:“我還有些舊衣服,扔了可惜,六哥想要的話,不如跪在地上學兩聲狗叫?”

“六哥,我皇兄可是在幫你,你別不識好歹。”八皇子盯着裴皎,一雙眼睛閃閃發亮,顯然很感興趣。

裴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雙手發抖:“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六哥誤會了,我們明明是想幫你,學兩聲狗叫而已,不算為難吧?”七皇子眨着眼同八皇子對視,更加放肆的笑了起來。

裴皎半垂下頭,心裏默默算着時間,他跟沈懷酒分開已經有一段時間,該有狗聞着味過來了。

“你到底叫不叫?”八皇子逐漸失去耐心。

“臭死了,你別想穿着這身衣服進重華宮,七哥,你按住他,我把他衣服扒了扔池塘裏去,好好洗洗!”

“好。”

七皇子往前一步,裴皎本就退無可退,他驚恐的看着面前的人越來越近,尖叫起來:“你別過來,別過來!”

七皇子哪裏會聽,一把按住裴皎的手,八皇子跟着上去扯他的衣服:“老實點。”

裴皎哭喊:“放開我!”

他一邊喊一邊用力撓七皇子的手,七皇子“嗷”了一聲:“你竟敢撓我!”

他撒開手,朝着裴皎臉上就是一巴掌,也不知是用的力氣不對,還是動作幅度太大,竟被裴皎躲了過去,七皇子鉚足了力氣,一掌扇在假山上,頓時疼出了眼淚。

混亂間,太子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做什麽?”

七皇子跟八皇子聽到聲音,急忙跪倒在地:“皇,皇兄!”

裴麒瞥了二人一眼,朝着裴皎看去,少年呆在原地,明顯是被吓到了,眼睛通紅,看到他的瞬間還沒回過神,眼淚順着眼睫落下,小臉煞白,下巴尖尖,因為瘦弱顯得眼睛異常大,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說的模樣。

他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被撕扯後露出一小節肩膀,雪白的肌膚上不知何時蹭了一道灰痕,愈發顯得其他地方瑩潤如玉,欲說還羞。

少年揪着衣服,努力想遮起來,可是無論他怎麽着急都無法完全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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