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沈懷酒沒有問為什麽是兩年後,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大羅金仙都難救,只能續命不能根治。

他很歡喜裴皎的信任與愛護,不敢奢求更多。

裴皎放開沈懷酒,比對着二人的腰:“就比我的寬了這麽一點點,你的衣服我也能穿。”

他因為從小吃不上東西,所以瘦弱,沈懷酒身子縱然不好,但相府什麽都不缺,是以長得比他高一截。

就算再過十年,沈懷酒仍然比他高許多,他已然追不上了。

裴皎不是很在乎這些,不過要是神醫有能讓人長高的法子,他很願意試一試。

“陳浩那邊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想必這幾天三皇子就會有動作。”沈懷酒道。

裴皎目瞪口呆:“你這話題轉的也太生硬了。”

“好吧,說正事,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太子在父皇面前一直恭敬守禮,也是時候讓他知道,他一向看中的兒子早就有了異心,表面上父慈子孝,實則在算計他的皇位。”

父皇雖不至于直接發落了太子,但肯定會冷落幾天,就算之後父子關系修複,中間也會有裂痕。

今後不管太子做什麽,父皇都會多思猜忌。

“嗯。”沈懷酒點頭:“不過殿下怎知道四皇子會透露給三皇子?”

四皇子不是太子的人嗎?

“生在皇家,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連我都想試一試,何況四哥。”裴皎輕笑:“就連老七跟老八那兩個蠢貨,心思也不純,皇家向來沒有親情,不然為何坐上皇位後就成了寡人?”

“偏父皇看不清,以為跟文貴妃年少夫妻,兩人情感深厚,文貴妃就會一心對他,其實不然,文貴妃寵冠後宮多年,不把皇後放在眼裏,她可不想等父皇駕崩後屈居人下,看着皇後成為太後,而她只能當太妃。”

“所以皇家的人,一個都不可信。”

沈懷酒道:“我相信殿下。”

“你了解我多少,就敢說相信我,不怕我過河拆橋?”裴皎問。

沈懷酒搖頭:“殿下不是那樣的人。”

而且就算殿下要過河拆橋,他也認了,他本身活不長,對殿下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他願意做一個見不得光的謀士,所有的陰暗都交給他來處理,待他日殿下君臨天下,他會自動退出,找一個鄉野之地了此殘生。

也或許,他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

“在你看來,我是什麽樣的人?”裴皎繼續問,他在別人眼裏,一向膽小怯懦且沒什麽存在感,就連路邊的樹都比他亮眼幾分。

“真誠。”沈懷酒道。

裴皎似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哈……”

“你說我真誠?”

“嗯,殿下從未欺騙過我。”沈懷酒神色認真,兩人從初次見面,殿下就沒在他面前僞裝過,從未。

也許殿下已經不記得了,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當時他剛過完六歲生辰。

沈懷酒從小身子不好,父親跟母親管的嚴,他的生辰在中秋節後,每次過完生辰,他就會被關在房裏,不準踏出一步。

沈懷酒沒有玩伴,他不害怕孤獨,也守得住寂寞,他不畏懼黑夜,但偶爾會向往白天。

別的孩子在外面瘋跑的時候,他走路都困難,別的孩子放風筝、堆雪人的時候,他只能遠遠的躲在屋裏看着。

那年冬天冷徹骨髓,他躲在角落裏聽父親提起,想跟母親再要一個孩子,怕他熬不過幾年,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

母親死活不同意,二人在書房吵了起來。

母親不想再生孩子,覺得會分心,無法照顧好他。

他理解父親的心情,也能體會母親的難處,自從生下來他就是個累贅,若是他死了,母親應該會再生一個孩子,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父親跟母親都會把所有的愛給他或者她。

如果他不在了,父親不必再為此擔森*晚*整*理憂,母親也不用日日以淚洗面,只要他不在了,對所有人都好。

當晚,沈懷酒從房間裏偷偷溜出去,他很少出門,記憶力卻很好,他記得往左走有一條河,很長,也很深。

經過一條長長的巷子,他聞到了濃煙的味道,其中混雜着魚香,旁邊的人家在燒飯,又忙又亂卻能隐隐約約聽到笑聲。

沈懷酒裹緊衣服,心怦怦跳着,是緊張,是激動,也是害怕。

他在巷子裏徘徊,最終下定決心,走到河邊,望着長長的河發呆,因為寒冷,河面上已經開始結冰,只要跳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就在他打算往下跳的時候,河水中突然冒出一顆頭顱,一個孩子從裏面鑽了出來,瘋狂往岸上游,水很涼,那孩子游的飛快,破開的冰碴在他臉上落下一道道劃痕,他卻絲毫不在意。

這個孩子正是裴皎。

裴皎見岸邊有人,因為天太暗看不清楚,不管是誰,只要不找他麻煩就好。

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隔着不遠對視,能看到雙方亮晶晶的眼睛。

而後,沈懷酒伸出手,把裴皎從水裏拉了出來。

裴皎帶着一身寒氣撲到沈懷酒身上,臉上的血混着水落下,髒了沈懷酒的衣襟。

那個時候沈懷酒太小,不懂感情,只記得有人撞的他渾身疼,原來還有人這般拼命的活着,他不應該草率的結束生命,對不起父母,更對不起自己。

自此之後,他開始關注裴皎的一舉一動,努力養好身體,央着父親把他送入重華宮讀書,一切的一切,只想離殿下近些,更近些。

如今總算得償所願,他真的很開心,尤其是,殿下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

深夜,無人的巷子中閃過一道黑影,黑影停留片刻,翻身到另一條街上。

安靜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一輛馬車,從遠處徐徐駛來,駕馬的車夫攥着缰繩,神情戒備。

“籲~”

馬車停在路中央,車夫臉色煞白,緊張的舔了舔唇。

轎廂內傳來一個男孩兒的聲音:“張伯,怎麽了?”

“少……少爺,好像有點不對勁。”風聲掠過,車夫回頭,一黑衣人站于馬車頂上,正冷冷的看着他。

車夫剛要喊,黑衣人動作迅速,刀尖瞬間沒入車夫的脖子,車夫的眼睛瞪的極大,死不瞑目。

馬車內的人聽到動靜,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黑衣人掀開簾子,男孩兒害怕急了,哭着跪下:“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我有銀子,都給你。”

男孩兒一邊說着一邊在袖子內翻找,不等他把銀子拿出來,黑衣人一刀砍去,随後消失在黑夜中。

盛景城內突然出了割喉慘案,一下死了兩個人,身上沒有過多的傷痕,只有脖子上有道傷口,是一擊斃命。

案件發生在大街上,此事鬧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閑談,越傳越離譜,甚至有傳言說是厲鬼索命,膽子小的人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求神拜佛想讓鬼遠離。

京兆尹孫澤頭疼的要命,這件事一旦傳到皇上耳朵裏,烏紗帽定要保不住。

不等他查出兇手,又連出了幾個案子,跟第一個案子幾乎一模一樣,死的都是車夫連帶着十三四歲左右的小男孩兒,個個皮膚白淨,長相清秀。

沒有目擊者,這些小男孩無父無母,連來認屍的人都沒有。

茲事體大,太子把他喊去問話,命他三天之內找出兇手。

孫澤有苦難言,日夜不敢休息,最後查出這些人在芳庭苑做工,而芳庭苑是兵部尚書之子,陳浩置辦的宅子,芳庭苑的主人是陳浩的外室,也曾經南風館的頭牌,名喚秋笙。

靠爬床上位的人不少,大多數都是母憑子貴,秋笙一介男兒身,年紀也不小了,肯定不如小男孩吃香,卻能拿捏住陳浩那個混世魔王,定有些真本事。

孫澤讓人把秋笙請到衙門,結果陳浩來的比秋笙還快,大鬧公堂,不許他審問,仗着兵部尚書的勢胡作非為,強行把秋笙帶走了。

從前陳浩每次犯事,兵部尚書就會來求情,再加上背靠太子這棵大樹,孫澤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最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這次他有太子的命令,陳浩仍趕來鬧,可見其中水有多深。

這些小男孩的身份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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