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沈懷酒的人趕在陳浩的人之前把灰衣人和鐘哥兒處理掉,挪走灰衣人的屍體,而鐘哥兒則被送往邊境。
沈懷酒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少年,微微舒了口氣。
“懷酒,你心思不純啊!”
少年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他無法否認,更無法逃避,好在裴皎沒有繼續追問,否則怕是要被戳穿。
沈懷酒沒有喝過酒,不知道是什麽味道,但曾聽人提起,說是又苦又澀。
如今他的心情就像那又苦又澀的酒,埋藏的時間越長,味道越濃。
裴皎的頭發還沒有幹透,沈懷酒一點一點擦着,動作溫柔,生怕把人吵醒,殿下肯定很累,才會睡的這般快。
黃昏時分,天氣逐漸放晴,大雨過後的空氣很是清新,混雜着泥土的芳香,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叽叽喳喳的,陽光穿過樹梢照進窗棂,給昏暗的屋子添了些許光亮。
裴皎咕哝一聲,緩緩睜開眼睛,這一覺睡的非常舒服,以至于忘記了身在何處,看到沈懷酒的時候,裴皎笑了。
“懷酒,你怎麽這麽嫩?”
身形縮了一大截,臉上半點胡茬都沒有,像是返老還童。
不對,不能這麽說,懷酒本來也不老。
迎上沈懷酒帶着幾分疑惑的眼睛,裴皎拍了拍腦門,清醒了。
微風拂過,裴皎的頭發随之揚起,散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眉眼,顯得人更加瘦弱。
“什麽時辰了?”
沈懷酒答:“申時末。”
裴皎從床上起身:“那我醒的剛好,該回宮了。”
宮門酉時下鑰,今日不回去,明日就會受罰。
“對了,還要煩你找本書,我要用。”
他在來者皆是客買的書在灰衣人衣服裏,本來沒事,結果雨太大,全淋濕了。
《幼學瓊林》不必說,裴皎能默寫出來,但另一本屬于珍品,沒那麽容易找到。
說起陳章,沈懷酒神色微動:“可是來者皆是客的店家?”
“對,你認識?”
“不算認識,聽說過,店家學識廣博,父親曾想聘先生為師,然先生不想做一人之師,先生大義,我所不能及也。”沈懷酒道。
裴皎點點頭,略作思索道:“你覺得,我認他為師怎麽樣?”
“能被父親認可,此人定有些本事,只是他脾氣似乎不大好,殿下想認師的話,勢必要費一番功夫。”沈懷酒道。
裴皎的眼神閃閃發輛:“就是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做我的老師。”
否則還不如不認。
裴皎趕在宮門下鑰前趕回皇宮,從丞相府離開的時候,隔壁整條街已經封鎖起來,兵部尚書陳策得知兒子死訊,親自帶着府兵圍了三條街,都是裴皎去過的街道,連帶着附近的人家全部搜了一遍。
幸好他提前告訴沈懷酒,讓沈懷酒把灰衣人處理掉,一旦被發現,他的計劃就作廢了。
陳浩身死,最先被懷疑的是三皇子,然而沒有證據,兵部尚書就這一個獨苗苗,連着搜了一晚上,直至第二天早朝都沒有結果。
朝會上,皇上見陳策沒在,微微擰起了眉。
昨日之事他已然聽說,兒子沒了确實難受,但因此連早朝都不顧,實在不應該。
正想着,底下的谏議大夫蔡崇往前一步出列。
“臣有本啓奏。”
“準奏。”
“臣要參兵部尚書陳策,私自召集府兵圍了文昌、争鳴、通儒三條街,并帶兵入戶搜查,态度惡劣,稍有不從便非打即罵,導致許多百姓受傷,遭受無妄之災,引起民心混亂,實在是大不妥,請皇上明察!”
皇帝坐在高位上,垂眸看着底下的一衆臣子,剛要開口,禦史中丞道:“據下官所知,蔡大人的岳家就住在争鳴街,可有此事?”
蔡崇道:“正是。”
“陳大人痛失愛子,兇手沒往城外逃,而是逃往城中,在三條街上兜兜轉轉,最後消失在一座空宅中,此宅邸離蔡大人岳家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禦史中丞朝着皇帝俯身:“皇上,陳大人此行确有不妥,請看在他失去兒子的份上從輕處罰,然兇手尚未找到,不知是否被有心人藏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藏匿兇手?”蔡崇氣的瞪圓了眼睛:“林文固,你血口噴人!”
禦史中丞仍低着頭:“臣并未出此言。”
“你……”蔡崇指着他差點破口大罵,又想起身在殿中,對着皇帝俯首道:“皇上明鑒,臣跟兇手沒有半點關系!”
“若有藏匿包庇之心,便叫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帝深深擰起眉:“愛卿的話重了。”
禦史中丞道:“臣并未說此事乃蔡大人所為,陳大人為人直爽豪邁,不拘小節,或得罪了什麽人也未可知。”
在朝為官的,誰沒有幾個死敵,但是真正鬧到要殺人的地步,肯定是因為利益。
太子裴麒點頭:“林大人此話有理,陳尚書為官多年,向來勤勉,膝下唯有一子,驟然被殺,兇手卻明晃晃的逃走,悲痛之餘,陳尚書定想為兒子報仇,以至于失了分寸,還望父皇網開一面。”
陳浩已經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兵部尚書這個位置,此事定是老三所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人,身手竟如此了得。
太子一開口,大臣們紛紛跟着求情。
最後念在兵部尚書為官向來清廉公正的份上,只訓斥了幾句,并讓他撤去府兵,找人畫了兇手的畫像,全城搜捕。
據芳庭苑內的小厮所供,兇手名叫鐘沅沅,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模樣端正清秀,三個月前被秋笙從南風館買來,是個孤兒。
再往前查,南風館的老鸨說鐘沅沅從小沒了母親,父親是個酒鬼,在外面欠了許多銀子,見鐘沅沅有幾分姿色,就把人賣了,沒過多久醉死在外面。
至于鐘沅沅的武功,又被何人藏了起來,一概不知,老鸨聽說他殺了人,還是兵部尚書家的獨子,吓得連站都站不穩,定然不是幕後主使。
之後又查到還有個送菜的灰衣人也很可疑,守衛們只見他進門,沒見出門。
衙門的人拿着畫像追查了三天,還是沒有找到兇手,別說人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明面上是京兆尹在追查,實則是兵部尚書跟太子,孫澤欲哭無淚,自從他當上京兆尹,大事小事不斷,四十歲的年紀頭發已經花白,看起來跟六旬老人無異。
皇上要真因此事認為他能力有問題,罷了他的職,說不準還因禍得福了。
此時,燕青賭坊中,天字號房間內。
“三哥真是好算計,竟直接殺了陳浩,如今兵部尚書死了兒子,悲痛欲絕,上朝時精神恍惚,更別說處理公務了,聽說手底下堆了許多事,到時候傳到父皇耳朵裏,這個尚書之位手到擒來!”裴昭越說越興奮,他背地裏跟裴紹商量着,已經開始安排人提醒父皇下一任兵部尚書的人選。
可惜沒能把裴皎送進芳庭苑,那個廢物,定是沒有完成任務自己逃了,最好永遠別回來,一旦被發現,他們二人也脫不了幹系。
三皇子有苦難言,鐘哥兒不是他安排的,但所有人都覺得是他,可他一個月前剛知道陳浩的事,哪裏會準備這麽多!
聽到裴昭的誇獎,言語間帶着崇拜,裴晉仰起頭,不屑冷哼:“當然,不像你們一個個的只會出馊主意,半點腦子都沒有!”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所有人都覺得是他,那便是他,這樣也不錯,看太子吃癟還是頭一回,簡直爽翻了。
太子肯定像裴昭一樣,怎麽想都想不通,真是爽啊!
還有,今日老四拉着他說的那些話,亂七八糟的,什麽意思?
小六那天确實出宮了,下鑰前才回來,雖然如此,這件事跟那個賤種有什麽關系?
對了,鐘哥兒的畫像……
“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裴晉問。
裴昭跟裴紹搖頭:“什麽?”
裴晉放下手裏的骰子,猛地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裴昭跟裴紹面面相觑,不是很能理解,眼看着裴晉快要笑抽過去,裴昭皺眉喊了一聲:“三哥。”
裴晉停下笑,眼神凝在裴昭跟裴紹臉上:“你們兩個這樣,倒也不怪皇兄。”
那賤種确實有幾分姿色,比這兩個要清秀的多,難怪會被太子看上,但再怎麽說他們也是血親。
太子啊太子,你也有糊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