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兵部尚書一職空缺出來後,太子跟三皇子的人紛紛舉薦,皇上觀察了半個月,最終選定曾經的兵部侍郎。

此人出身不高,一路從秀才考到舉人,因武功不凡,被派去邊關州縣歷練過幾年,回京述職後成了兵部主事,又二年升任侍郎。

之所以立此人為尚書,是因為他身後沒有勢力,不屬于太子跟三皇子任何一派,這樣的人用起來放心。

期間四皇子找過裴皎幾次,囑咐他小心太子。

裴皎裝作不解:“皇兄人很好,對我也好,為什麽要小心皇兄,我以為四哥會讓我小心三哥呢。”

“這兩個人你盡量都遠着點,四哥何時騙過你?”裴修道,上次他在裴晉面前說了許多,不知道裴晉聽沒聽懂,如果聽懂了,想必很快就會對六弟下手,把人送到太子床上,他現在提醒着點總沒錯,回頭六弟反應過來,定會感激他。

小六雖不受父皇寵愛,到底是位皇子,無權無勢只能依靠他,将來太子跟三皇兄鬥得越狠,父皇越能看到他的好處。

只有他坐上那個位置,才能保證其他皇子的安全。

“我相信四哥,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遠離皇兄,如果說皇兄有問題,為什麽四哥不遠着皇兄,反而要幫皇兄做事。”裴皎一臉天真,他皺起眉頭,眼神中充滿疑惑。

裴修沉默片刻:“小六,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你只需記得,四哥不會害你。”

“嗯,我記下了,四哥放心,這些日子皇兄沒有單獨找過我,想來……想來已經忘了之前的事,四哥不用擔心。”裴皎點點頭:“對了四哥,昨日我聽七弟說,這次秋獵我也在名單上。”

“七弟說的想必不會錯,六弟不想去的話,我去找皇兄說。”裴修道。

裴皎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不,我想去。”

“我還從來沒去過獵場,之前學騎射的時候我就很想去,可惜我箭術不佳,不知道能不能射到獵物。”

“沒關系,每年都會有空手回來的,不用擔心。”

出發去獵宮當天,天清氣朗,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裴皎騎在馬上,同幾位皇子跟在銮駕後面随着金吾衛一起出宮,宮外跪滿了送行的臣子,莊重而森嚴。

他的位置算在前面,遠遠望去卻看不到頭,銮駕前是一排排的金吾衛,為了保護皇帝的安全,連他們這些皇子都無法靠近。

跟在他們後面的是文貴妃,單她一人的行李就裝了滿滿十大車,再往後才是同去秋獵的大臣與家眷,每輛馬車周圍都跟着幾個各家族的公子哥。

盛京城到獵宮的距離不算遠,随行的金吾衛和侍衛皆是步行,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到達。

皇子中,太子跟三皇子打頭,九月初的天仍有些熱,臨近午時,太陽直直的照在人身上,沒一會兒就出了汗,衣服粘在身上粘膩膩的,讓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太美妙。

直到前面傳來原地休整的消息,裴皎幾人才停下,他跟在裴修後面下馬,顧不上髒,一屁股坐在石頭上。

裴昭忍不住嗤笑:“依我看,六哥不該來,回頭還沒到獵宮,人就已經倒下了。”

這些日子折騰小十二終究沒趣兒,人太小,他們下手輕了沒意思,下手重了又怕把人玩死,奈何裴皎到了年歲,不用跟着先生念書,他們見不到裴皎的人影,更別說做點什麽了。

裴皎擦了擦臉上的汗,不想同裴昭争辯。

“是,我确實不該來,好在沒有拖累大家,七弟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其實他一點都不累,只是看起來柔弱。

裴昭的臉黑了黑,看着裴皎舉起來的水壺冷哼一聲:“六哥還是自己留着喝吧。”

裴皎的态度讓他很不爽,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抓心撓肺的難受。

偏裴皎一臉無辜,轉過頭繼續問:“八弟要來點嗎?”

“不用。”裴紹皺眉,他才不森*晚*整*理要同六哥喝一個水壺裏的水,嘴對嘴的惡心死了。

裴皎收回手:“好吧,那我自己喝了,你們要不要坐一會兒,用過膳後要繼續趕路,會很累的。”

“我們一點也不累,六哥自己歇着吧,真以為誰都像你似的那麽沒用嗎?”裴紹滿臉譏諷,剛要坐下的裴昭聽到,站在原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雖然他的确不怎麽累,但接下來還有半天的時間,總站着肯定不好受。

裴紹被裴昭瞪着,得意的揚了揚下巴,七哥肯定是想誇他,把六哥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太爽了!

裴修上前解圍:“好了,都少說兩句,這裏人多眼雜,別被人看了笑話。”

“笑話?誰敢看我的笑話?再說了,他們要笑的只是六哥一人,跟我們有什麽關系。”裴紹不屑,言語間對四皇子沒有多少敬意。

裴修抿着唇,臉色不大好看,裴晉剛要笑出聲,就見太子從遠處而來,手裏拎着一個食盒。

就算身在外面,周圍也多的是使喚的人,偏太子誰也沒用,親自動手,讓他大開眼界。

裴麒走到裴皎面前,裴皎立刻起身,臉上帶着少許被太陽曬出來的薄紅:“皇兄。”

幾人紛紛行禮:“見過皇兄。”

裴麒沒有言語,就在裴晉撐不住想直接起來的時候才開口:“這裏不是皇宮,不必拘禮。”

“你們且先退下,本宮有話同六弟說。”

裴晉看着食盒,冷冷的擡起嘴角:“皇兄對六弟可真是不一般啊。”

語氣極耐人尋味。

說完轉身往旁邊的樹蔭下行去,裴昭和裴紹不甘心的跟上,裴修躊躇片刻,欲言又止,也跟着離開。

裴皎語氣惶恐,其中還隐隐夾雜着一絲驚喜:“多謝太子哥哥解圍。”

“無妨。”裴麒揮手,跟在他後面的奴才把桌子放在二人中間。

裴麒放下食盒,太監自動把食盒裏面的食物擺在桌子上,又自動往後退了幾步,給他們留出充足的空間。

“你初次來獵宮,那些奴才們忘了給你準備膳食,你同本宮一起用吧。”裴麒先一步坐下,招呼裴皎:“坐這裏。”

“嗯。”裴皎點頭,他們哪裏是忘了,根本是沒想給他準備。

裴麒道:“出門在外,菜式簡單了些,湊合用。”

裴皎看着桌子上的八道菜:“哪裏,已經很好了,我平時都吃不到這麽多菜呢!”

“是嗎?”裴麒沒有再說話,偶爾看裴皎兩眼,之後也沒有多言,仿佛只是為了同裴皎一起用膳。

當然,如果他真的沒有其他目的,裴皎肯定會開心,可只要想到裴麒曾做過的事,那個同他長相相似的小倌,裴皎就渾身不自在。

他不喜歡裴麒的眼神,盡管裴麒掩飾的很好,已經足夠溫柔,還是能感覺到其中的不懷好意。

從很小的時候,裴皎就容易招惹變态,漪蘭殿的老太監想對他動手,那個時候裴皎還小,什麽都不懂,就算被占了便宜,也以為是關心,直到那個老太監越來越過分,把手伸進他衣服裏,裴皎才察覺出不對勁。

那件事後,裴皎也遇見過不少,都被他化作了禦花園裏的肥料,所以裴麒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之所以更厭惡太子,是因為他們表面上是親兄弟,裴麒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仍對他起了心思,實在惡心。

獵宮比皇宮小許多,随行的臣子與家眷不少,皆在宮外紮營,沈懷酒則被安排進獵宮內,與裴皎隔着兩座殿宇。

到達獵宮當晚,裴皎沒有輕舉妄動,不敢貿然去看沈懷酒,不知道沈懷酒怎麽樣,身子能不能承受住。

前兩天休整,可以提前去獵場前轉一轉,外面圍着諸多守衛,秋獵當天才會打開。

休息了一夜,裴皎神清氣爽,打算去外面看看,前世他從未來過這裏,太子出事以後,父皇的身體大不如前,再也沒有提過秋獵的事,所以這是裴皎第一次參加。

獵宮建在一座山的中間,獵場則在山腳下,中間大路平坦,可以騎馬,也可以駕馬車,山上綠樹成蔭,很是幽靜。

許是他醒的太早,一路上都沒碰到人,爬到山頂上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裴皎卻不覺得熱,偶爾一陣風襲來,樹葉嘩啦作響,沉浸在山林之中,忘卻大半煩惱。

裴皎站在山巅之上張開手臂,享受着片刻的寧靜,這半年來,他經常會夢到前世之事,醒來時精神恍惚,分不清哪個是現實。

他借着“預知”能力,扳倒了兵部尚書,算是斷了太子一臂,他的處境也比從前好許多,日子還長,他可以提前做許多打算,最起碼不能再讓沈懷酒為他擋箭,不能讓敏言身死,如果可以,他希望沈懷酒好起來,陪他一起守護離昭的江山。

正思索間,身後傳來動靜,裴皎沒有動,任由那人走到他身後,甚至已經伸出手想把他推下去。

最後那人收回手,冷笑出聲:“六弟想什麽呢,這般入神?”

裴皎被吓了一跳,驚慌失措的轉過身:“三,三哥。”

“怕什麽,還能吃了你不成?”

山上有一座亭子,暫作休整使用,裴晉走到亭內,上面放着兩盤茶點。

“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若回答的好,這些便賞你了。”

裴皎看了一眼:“三哥想問什麽?”

裴晉向來看不起他,突然接近,肯定不懷好意。

裴晉道:“聽說你每次出宮,都會去一家名叫來者皆是客的地方,你認識那個店家?”

“不認識。”裴皎搖頭:“從前不知道,是四哥介紹給我的,說那裏有許多書籍,我覺得新鮮,所以經常去。”

“我不像幾位皇兄,手裏有銀錢,可以買許多書。”

原來是去看書。

裴晉點點頭:“陳浩出事那天,你在哪裏?”

“陳浩?誰是陳浩?”裴皎疑惑:“來者皆是客的店家叫陳浩嗎?他出事了?”

裴晉不耐煩:“原兵部尚書的獨子就是陳浩,他被殺的那天你出宮了。”

“是我第一次去來者皆是客那天嗎?我聽說了,那人好像是被……”裴皎不敢看裴晉,眼神不停閃躲,支支吾吾道:“我聽說跟三哥有關系,不過肯定是假的,那都是胡說!”

裴晉陰恻恻的看着裴皎,知道的倒是不少。

裴皎被吓了一跳,縮了縮腦袋:“三哥,那個……我該回去了,茶點你自己留着吃吧。”

這般膽小,肯定不是他,殺了陳浩的人當真是那什麽鐘哥兒?

“着什麽急,坐下。”

見裴皎不動,裴晉皺眉:“怎麽,你能同太子一起用膳,不能同我一起嗎?”

“不給三哥面子?”

“不是,我……”裴皎無奈:“我坐下便是了。”

裴晉指着石桌上的糕點:“嘗嘗。”

裴皎戒備的看了裴晉一眼,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應該不至于下毒吧?

要是沈懷酒在就好了。

見裴皎猶豫,裴晉拿起最上面的糕點,一邊吃一邊道:“怎麽,六弟覺得裏面有毒?”

“沒,沒有。”裴皎搖頭,不得已拿起一塊,緩緩放進嘴裏。

直到吃完都沒有中毒的跡象,裴皎放了心,就在他想起身道謝的時候,身體內忽然湧上一股熱氣,頭也跟着暈暈沉沉。

裴皎心道不好,裏面确實沒毒,但摻了其他東西,該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