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見裴皎擡頭, 裴晉勾起唇角:“六弟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着三哥?”

“呦,這是怎麽了,六弟的臉好紅啊, 可是熱的?”

裴皎慌亂起身,不小心撞了下石桌, 疼的差點掉眼淚:“我……我身子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不舒服?既然不舒服,那就更不能亂動了, 六弟且在這裏歇息片刻, 我下山去喊太醫。”

裴晉說着, 用手指點了點石桌:“六弟可千萬別亂跑, 否則出了事, 三哥可擔待不起。”

“不,不用這麽麻煩, 我自己去就行。”裴皎搖頭,感覺更熱了,忍不住咬緊牙關。

裴晉面上笑着,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我說讓你在這裏待着, 哪兒也不許去,懂嗎?”

裴皎被吓到,縮了縮脖子:“懂,懂。”

“我哪兒也不去。”

裴皎坐回原位,看着裴晉朝山下行去,他感覺到周圍還有其他人, 應該是裴晉安排的暗衛, 氣息很微弱,顯然功夫不錯。

他攥緊拳頭, 剛開始藥效不是很強烈,他只感覺有些熱,放在普通人身上,剛爬上山有點熱很正常,但裴皎體質特殊,他從未疏于鍛煉,山不算高,還不至于讓他如此,這種由內向外散發的熱意,顯然是藥物所致。

如果他猜的不錯,太子很快就會出現,而後他失去神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可想而知。

裴晉真是好算計,選在這種時候,來參加秋獵的人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子孫,随便找幾個人上山撞見太子同他摟摟抱抱,連父皇都無法替他們隐瞞,定會氣個半死。

三皇兄在別的事上愚蠢,這方面倒是聰明。

坐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裴麒果然出現在山頂,幾名暗衛許是怕驚擾到他,悄悄撤走。

看到裴皎,裴麒的臉上沒有多少意外。

“六弟怎麽在這裏?”

裴皎起身,往他身後望了望:“太子哥哥,你可有見到三皇兄?”

“老三?”

“你找他做什麽?”裴麒略蹙了蹙眉,掀開衣擺坐下。

裴皎搖頭:“沒,沒什麽。”

“我身體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太子哥哥莫怪。”裴皎紅着臉,他可不想留下,被太子趁人之危。

提起裴晉也是想給裴麒提個醒,已經被算計到頭上了,還傻傻的往套子裏鑽。

裴麒擡眼:“怎麽,本宮剛來你就要走,到底是身子不舒服還是有其他原因。”

“不想同我一起用膳,躲着我?”

“不是。”裴皎搖頭,臉色愈發難看:“我确實不舒服,太子哥哥能陪我一起用膳我很高興,否則這幾天怕是要餓肚子了。”

“是嗎,那你離這麽遠做什麽?”裴麒尾音帶着一絲輕佻,更似玩笑而非詢問。

裴皎後退一步:“太子哥哥,我真的很不舒服,我……”

裴麒突然起身,一把抓住裴皎的手腕,把他往身邊帶,裴皎本就瘦弱,裴麒沒用什麽力氣就把人圈進懷裏,摟着他坐下。

他不傻,自然知道裴晉做了什麽,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得到日思夜想的人,那些替代品終究不如本人來的更刺激。

不然還要再等兩年,說起來得好好感謝裴晉。

少年坐在他的腿上,嘴巴微微張開,吐出一聲驚呼,一雙眼睛瞪的圓滾滾,臉色紅潤,連脖子都透着一層粉色,像被羽箭射中的小鹿,驚慌失措卻無法逃走,只能認命。

淡淡的桃花香氣從少年身上傳來,香而不濃,恰到好處,讓人忍不住想靠的更近。

“太子哥哥……”

裴皎喘了口氣,想着殺了裴麒有幾分生還的可能,逃走沒問題,不被懷疑卻很難。

除去裴晉知道他們兩個的行蹤,還有幾個暗衛,再加上裴麒身邊的人,還有其他皇子的眼線,到時候他只能離開離昭。

所以現在還不能動裴麒。

裴麒摟住裴皎的腰,在上面按了按,少年的腰很細,隔着一層衣服,能感覺到皮膚的彈性,可想而知摸起來會有多麽光滑。

這般想着,裴麒去解裴皎的衣襟,被裴皎攔住。

“太子哥哥這是做什麽?”

“不是不舒服麽?太子哥哥幫你。”裴麒說着,忍不住低下頭在他身上嗅了一下:“乖,咱們換個地方。”

這裏不安全,裴晉正等着抓他的把柄,他怎麽可能讓裴晉如願。

山上全是樹,往林子裏一鑽,誰也別想找到他們。

裴麒迫不及待的抱起裴皎,朝着林中行去,誰承想裴皎突然掙紮起來,他再瘦弱也已經十六歲,裴麒一時不妨被推開,裴皎倉皇後退,轉身就跑:“太子哥哥,你糊塗了,我是你親弟弟啊!”

“我不想看到你,我讨厭你!”

他一邊說一邊跑,裴麒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到嘴的肉竟然飛了,靜靜的看着裴皎跑遠。

裴皎沒跑,他還可以當作好人,為了讓六弟不再難受才犧牲自己,可人已經跑了,還喊着讨厭他,他再追過去就成了強逼。

裴麒不想裴皎厭惡他,好不容易得了趣味,玩上一兩次怎麽夠,這裏不比盛京城,山上的路陡而滑,裴皎若是一不小心摔死,他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罷了,跑就跑吧,本就沒想着這個時候動他,待兩年後,裴皎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裴麒緩緩勾起嘴角,望着裴皎消失的方向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裴皎一邊朝山下跑一邊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藥效越來越厲害,不知道裴晉下了多少,他必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解決,最好有水,能讓他冷靜一下。

裴皎走了很遠都沒有找到水源,反而碰到了之前盯着他的暗衛,一共三人站在他面前,死死擋住去路。

裴皎頓住腳步,見三人面色不善,眼睛眯了眯。

他喘着氣,壓制住體內的燥熱,偷偷攥緊手裏的短刀。

“此路不通,煩請六殿下往回走。”其中一人道。

裴皎面露驚恐:“你們認識我,你們是什麽人?”

他一邊說一邊朝三人靠近,既然敢攔他的路,那就都別活了。

“不能再往前,否則……”

站在最前面的人還未說完,眼前一花,感覺有什麽東西晃了一下,不等他反應就已經被抹了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裴皎側身躲過,另外兩人被驚到,沒想到柔柔弱弱的六皇子竟然會武功,而且還不低,他們發現了這個秘密,六皇子定不會放過他們,顯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暗衛沖上,裴皎一躍而起,三人瞬間碰面,兩人聯手對付裴皎一個。

本以為輕松能把人解決掉,結果連過十幾招都沒有碰到裴皎一根汗毛,兩人有些着急。

“呵呵。”裴皎低笑出聲:“你們打不過我,勸你們束手就擒,還能死的輕松點,否則……”

“不要戀戰,走!”其中一個暗衛道。

他們只要逃走,回去告訴主子也是功勞一件,沒有必要繼續糾纏下去。

說着二人就要退走,裴皎剛要阻攔,突然一股熱意襲來,他忍不住悶哼出聲,動作也跟着頓了頓,裴皎垂下頭看着自己的身體,既無奈又郁悶。

裴皎定了定神,強行克制住,朝着二人的方向追去。

兩人分開逃往不同的方向,裴皎為難,解決了一個再去追另一個的話可能會失手,暗衛的武功或許不是最高,隐藏氣息的能力肯定是最強的,除非離的很近,否則很難察覺。

就在他猶豫間,沈懷酒突然從一個暗衛前面沖出來,不知道扔了一把什麽,那暗衛頓時臉色青紫,他搖了搖腦袋,定定的看着沈懷酒,用力撲了過去。

沈懷酒沒有躲開,被暗衛狠狠撞了一下,暗衛卻沒有停,繼續推着沈懷酒到懸崖邊,企圖拉個墊背。

“懷酒!”裴皎一刀結果了另一個暗衛,飛身去追,想在之前拉住沈懷酒,奈何離的太遠,不等他趕到,兩人已經懸在空中。

“沈懷酒!”

裴皎的心狠狠提了起來,明明只差一步,只有一步。

他以為老天爺讓他重活一次,是為了讓他看清楚身邊人的真面目,其他都不重要,裴皎就算想報仇,也沒想真的殺了婉妃跟裴瑄,他只想好好保護沈懷酒,兩人一起活下去。

裴皎撲到懸崖邊,看着落到水裏的沈懷酒,驟然松了口氣。

身子突然失去力氣,也跟着滾了下去。

說是懸崖,倒不如說是一個陡坡,溪水距離邊緣大概十來尺,人摔下去不會死,但沈懷酒身子弱,本就不能受風,溪水冰涼,怕是要出事。

裴皎落在水裏,身上的燥熱去了大半,還是很難受,他顧不上自己,拼命朝沈懷酒游去,直到兩人貼在一起,裴皎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拉着沈懷酒往對岸游去,沈懷酒不會水,他一只胳膊摟着沈懷酒,一只胳膊往前游。

而剛剛掉下來的暗衛則七竅流血,徹底失去生機,随着水流飄的越來越遠。

沈懷酒吐了一口水:“殿下不用管我。”

“閉嘴。”裴皎顧不上瞪沈懷酒,理智處于崩潰的邊緣,溪水一開始的确緩解不少燥熱,可沒多久就失去效果,他現在恨不得扒光衣服,連着沈懷酒一起扒光。

“是我連累了殿下。”沈懷酒低聲道,說着,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裴皎懶得同沈懷酒廢話,一心朝岸邊游,好在離的不是很遠,但是拖着一個人,難免耗費更多的力氣。

他不能走回頭路,裴晉已經帶着人上山,他必須找個隐蔽的地方,先把自己跟沈懷酒處理幹淨。

這副模樣,就算別人不會多想,他跟沈懷酒也撇不清楚,到時候裴晉沒算計成太子,倒算計了沈懷酒,丞相如何生氣他無法想象,但父皇會如何,裴皎再清楚不過。

為了不讓他丢皇室的臉面,會即刻把他送到行宮關起來,并對外傳言他瘋了。

一個瘋子,就算死在外面都沒人管,更別說登上皇位。

再加上太子的心思,不等他從行宮出來就被扒了皮,死無全屍。

裴皎把沈懷酒帶到岸邊,喘着粗氣,他解開濕答答的衣服,把最外層扔下,領口大敞。

沈懷酒猛地咳了一聲,白着臉轉過頭,忍不住縮起身子,溪水太冷,他已經許久沒有碰過涼水,身體無法承受。

正在他瑟瑟發抖間,裴皎走到他面前,沈懷酒尚未起身,裴皎便這般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突然撲到他身上,像是一團火熱撞過來,撞的他生疼。

沈懷酒來不及問出口,脖子上突然落下一個吻,沈懷酒身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吓的。

刺痛傳來,裴皎竟直接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用牙在上面細細研磨,然後松開,在上面舔了一下。

模樣極具誘惑。

沈懷酒睫毛微顫,漆黑的瞳孔猛然變大,他艱難的喘了口氣:“殿下……”

裴皎被藥物所控,沒聽見沈懷酒說什麽,順着他的脖子繼續往下,被衣服擋住後不滿的咕哝了一聲,伸手去解沈懷酒的衣服。

拽了兩下沒扯開,裴皎開始用力撕扯。

沈懷酒回過神,看着裴皎微紅的眸,立刻明白過來,殿下現在親近他,等醒過來勢必會後悔。

他不想讓殿下後悔。

誠然他不想推開裴皎,但再不想也必須這麽做,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再也無法挽回。

兩人在岸邊翻滾,沈懷酒身子雖弱,力氣卻不小,裴皎冷不防被推開,翻進水中,意識稍微清醒了些。

他看了一眼同樣狼狽不堪的沈懷酒,悶聲說了句抱歉。

“我……我被下了藥。”

裴皎閉上眼睛,拔下頭上的簪子,一把插在小腿上,疼的抽了口涼氣,沈懷酒驚呼:“殿下這是做什麽?”

“就算中了藥,也不該傷害自己。”

裴皎睜開眼,身下的水被鮮血染紅,他面不改色的拔出簪子,見沈懷酒着急,裴皎搖了搖頭:“不這樣,我就會傷害你。”

“懷酒,我很抱歉,真的。”

他最不想傷害的就是沈懷酒,不知道裴晉從哪裏弄來的藥,竟然這般厲害,連他都失了神智,還好在他身邊的是沈懷酒,若是太子……

他一定會殺了裴麒!

“殿下不用道歉,這不是殿下的錯。”沈懷酒搖頭,還好今天出門的時候帶了幾瓶藥防身,否則他們兩個都有危險,可惜沒有可以緩解殿下痛苦的藥。

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自然是他,但沈懷酒知道不能。

他不能。

裴皎盯着腿上的血滴落到水中,擴散成一圈圈的紅,慢慢消散,随着水流越飄越遠。

沈懷酒看着那些血跡,觸目驚心,不自覺開口:“殿下若是想,我可以……”

“可以什麽?”裴皎歪頭,見沈懷酒身上粘着許多泥土,皺了皺眉:“離我遠點。”

本是天上仙,不應沾染腳下泥。

沈懷酒頓住,臉上閃過一絲不知所措,不知道裴皎怎的突然嚴肅起來。

果真是不願意嗎?

是他想多了,原來連做解藥的資格都沒有。

裴皎不想傷到沈懷酒,如今他雖然清醒不少,但體內仍燥熱難耐,等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說不準還會迷失,倒不如讓沈懷酒先離開。

沈懷酒知道裴皎需要空間,于是道:“我先去找找有沒有山洞,這樣沒辦法回去,殿下莫急。”

起身時,沈懷酒腳步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他平複了下呼吸,感覺頭有點沉重。

待聽不到腳步聲,裴皎把簪子扔到一邊,重新沒入水中,微涼的水沒過頭頂,身影漸漸消失在水面上。

等他把自己收拾好,沈懷酒已經找到山洞,并且架好火堆,正用火烤着濕透的外衫。

裴皎把衣服放好,穿着一層單薄的白色長衫,因為被水浸濕,呈半透明狀态,少年強而有力的肌肉一覽無餘。

“外面雖有太陽,但風太大,倒不如山洞裏面暖和。”裴皎說着,坐在石頭上:“等衣服幹了咱們就回去。”

“嗯。”沈懷酒點頭,他并未看裴皎,視線停留在火堆上。

裴皎皺眉,半歪着身子靠近沈懷酒:“你心情不好。”

“為什麽?”

雖然平時沈懷酒也很沉默,不愛說話,但裴皎明顯察覺出他現在情緒不太對。

“剛才的事真的很抱歉,你莫往心裏去,我并非故意,你若實在覺得唐突,或許……”

裴皎把脖子伸到沈懷酒跟前:“可以咬回來。”

從沈懷酒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少年纖細的脖子和突出的鎖骨,再往下是清晰可見的胸膛,透出來是微微的粉色,像一朵漂亮的小花。

沈懷酒別開臉,但裴皎離的太近,又像是跟他作對,他往哪個方向看,裴皎就出現在哪裏,讓他無法逃避。

裴皎盯着沈懷酒脖子上的痕跡,舔了舔唇,沈懷酒的皮膚很白,趁的那抹紅色更加刺眼,如雪天綻放的紅梅,是整個冬天唯一的亮色。

“我沒有怪殿下。”沈懷酒悶聲道。

裴皎點頭:“好,你沒有計較,那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除非你在怪我。”

“沒有。”沈懷酒搖頭,兩人離的過近,逼仄的空間內,連呼吸都是滾燙的。

“還敢說沒有?”裴皎伸出手,揪住沈懷酒的臉蛋:“不許躲,為什麽不看我,為什麽躲着不敢跟我對視?”

手指放在沈懷酒的臉上,裴皎被燙了一下,轉而去摸沈懷酒的額頭:“你在發熱!”

“有沒有退熱的藥?”

“不舒服為什麽不說?”

沈懷酒頓了頓,裴皎眼神裏的關心不似作假,殿下沒有讨厭他嗎?

剛才那般嚴肅讓他離遠點,他還以為……

“我沒事。”沈懷酒說着,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盡管坐在火堆前,他還是感覺冷,很冷。

裴皎攥住沈懷酒的手,冰涼。

臉在發熱,手卻是涼的。

“有沒有藥?”

沈懷酒搖頭:“沒有。”

他已經許久沒有發熱,身上帶的都是平時應急吃的藥,還有兩瓶毒-藥,一瓶迷藥。

裴皎嘆了一聲:“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脫了,還沒幹,穿着更冷。”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回頭看沈懷酒愣在原地,“啧”了一聲。

“不是讓你脫了嗎?還是你想病的更厲害?”

沈懷酒閉上眼不敢亂看,嗓音發啞:“殿下怎麽……”

不等他說完,身上一輕,裴皎直接扒下沈懷酒的衣服,此刻二人坦誠相對,一個緊閉雙眼手足無措,瞬間紅透了耳根,另一個默默點着頭,還在品評:“身材不錯,竟然也有腹肌。”

沈懷酒一個病秧子,怎麽練出來的?

“殿下莫要說了。”沈懷酒紅着臉,因為緊張,頭更加昏沉,身子跟着往後倒,還好裴皎及時拉住,沈懷酒剛要道謝,下一刻,一具滾燙的身軀貼了過來,驅散了寒冷。

裴皎緊緊抱住沈懷酒,溫聲道:“這樣暖和點嗎?”

“有沒有好些?”

沈懷酒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嗯,好些了。”

裴皎的臉貼着沈懷酒的肩膀,納悶:“你嗓子怎麽突然啞了?”

別生個病把嗓子給搞壞了。

沈懷酒的聲音很好聽,同他的人一樣清冷溫潤,現在低沉許多。

洞外是白天,洞內卻很昏暗,雖然有火光,卻看不清全貌,兩人就這般黏在一起,直到累了,裴皎把幹燥的外衫拿過來,先給沈懷酒披上,繼續抱住。

這是他能讓沈懷酒唯一暖和些的辦法。

少年人的火力總是很旺,兩人一冷一熱糾纏在一起,沈懷酒恢複了許多,但還是在發熱。

“平時敏言跟敏行都不離身,他們去哪兒了?”裴皎問。

沈懷酒攥着拳頭,極力克制住不該滋長的念頭:“我想自己轉轉,沒讓他們跟着。”

獵宮建在半山腰,守衛森嚴,外面的人進不來,沈懷酒沒想到會有危險,今日陽光很好,他出門的時候還沒有起風,起風後想往回走,恰好碰見裴皎跟兩個不明身份的人對質。

幸好碰到了,否則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你出來這麽久,他們也該來尋了。”裴皎放開沈懷酒,去外面轉了一圈。

“還好,現在沒有風。”

沈懷酒穿好衣服,幹燥的衣服帶着點點灰塵,不似剛穿上時那般純白,他沒有在意:“殿下回去後打算如何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也不會有人來問我,三哥要是問起,我就說不小心掉進水裏,差點淹死,還好碰到了你。”裴皎拍了拍沈懷酒的肩膀。

沈懷酒略僵硬片刻,放松下來:“太子呢?”

“不用管他,我會躲他一段時間,他肯定已經找好了借口,信或不信我說了算。”裴皎上下打量着沈懷酒:“懷酒,你若是身子沒毛病,盛京城的姑娘們肯定搶着想嫁給你。”

“也不一定,說不準在你面前會自慚形穢。”

“殿下。”沈懷酒道:“該回去了。”

“嗯,你還病着,确實不能再耽擱。”裴皎點點頭,扶住沈懷酒:“沈大人怕是要生氣,我會找時間去請罪。”

“殿下不用請罪,父親确實會生氣,不過只會生我的氣,此事與殿下無關。”沈懷酒停下腳步,微微喘了口氣,是他執意一個人出來的。

兩人一同邁出山洞,裴皎搖頭:“不,是要去請罪的。”

“把人家兒子咬了,不去請罪說不過去。”

沈懷酒眨了眨眼,适應外面的光亮,裴皎沒有再繼續逗他,轉而道:“後日秋獵,從太子到八弟都會參加,還有宗室子弟,再加上同來的少爺們。”

“你病着,想是看不到那場面,也進不去獵場。”

“我給你打只狐貍回來做大氅好不好?”

——

晚上,沈懷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腦海裏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殿下說給他打只狐貍做大氅,他沒有答應,殿下還在藏拙階段,不應表現的太過亮眼,引起其他皇子的注意。

裴皎滿不在乎:“沒事,誤打誤撞也是有的,他們只會羨慕我的好運氣。”

沈懷酒燒的不太清醒,卻無法安心睡着,擔心裴皎真的給他打只狐貍回來,還擔心裴皎腿上的傷。

殿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想也不想就紮了下去,傷口很深,回到山洞還沒止住血,後來簡單包紮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惡化。

肯定很疼。

文夫人陪在床前,眉宇間難掩擔憂,懷酒自出生起就身帶弱症,養了這麽多年都沒好,他們一直精心護着,除了六歲那年跑出去,找回來後生了一場大病,其他時候都安安穩穩的,只是會經常咳嗽,偶爾還會咳血。

他們把能請的大夫都請了一遍,都說無法根治,前些年聽說南邊有一個姓段的神醫,但那人神出鬼沒,到現在也沒有尋到蹤跡。

敏言洗好帕子,露出半個身影:“夫人,公子這裏有我們,您回去休息吧。”

公子帶着一身泥巴回來,把沈大人跟夫人吓得不輕,沈大人把他們狠狠訓了一頓,囑咐以後不管公子去哪裏,他們都必須跟着。

沈大人怒不可遏,夫人倒是平靜許多,還差點笑出聲來,許是從未見過自家兒子這副模樣,随後喊了大夫。

文夫人接過手帕,摸了摸沈懷酒的額頭,動作輕柔的換下。

“不用,我不累。”

她不放心,沈懷酒回來後什麽話也沒說,但只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見他脖子上那塊痕跡,是被人用牙齒咬出來的。

除了六皇子,沈懷酒不讓任何人親近,不用想也猜到是誰。

兩人這是在泥裏滾了一番?

文夫人覺得不對勁,她兒子不是這麽不正經的人,六皇子也不像。

懷酒少年老成,因着這身病,幾乎不曾出門,難得有少年人的森*晚*整*理意氣,看到這樣的沈懷酒,文夫人打心底裏高興,又怕他病的更重,心中五味雜陳。

也不知道帶他來秋獵是對是錯。

“讓母親費心了。”

沈懷酒突然開口,幾人吓了一跳,文夫人皺眉,忍不住拍了沈懷酒一下:“還沒睡着?”

“你就是心思太重,大夫讓你好好休息,你盡都忘了?”

“快睡,不許胡思亂想,既然愧疚,就早些把身體養好,我們才能放心。”

沈懷酒點點頭:“是,兒子知道了。”

說完,沈懷酒沉沉睡去,夜漸深,文夫人讓敏言跟敏行回去休息,一個人留下守着,屋內只剩一盞微弱的燭光。

文夫人半倚在桌子上,正打算眯一會兒,窗邊突然傳來動靜,然後就見裴皎正扒着窗戶往裏面走,兩人對視的瞬間,裴皎臉上劃過一絲驚慌。

這次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慌了,他沒想到文夫人在。

文夫人卻沒有意外,能避開外面的金吾衛,是裴皎的本事,但敏言跟敏行剛離開不久,還沒睡下,肯定能聽到動靜,既然沒有阻止,來人會是誰不言而喻。

裴皎落在地上,整理了下衣襟,對着文夫人行了個晚輩禮。

以他皇子的身份本不用如此,裴皎是心虛。

文夫人也沒跟他客氣,颔首道:“不知六殿下夜闖我兒子的房間,所為何事?”

“我……”裴皎轉過頭,屋內太黑,他看不清沈懷酒的臉,更無法知道具體情況。

“我不放心,他白日裏落了水,我怕他燒的越來越厲害。”

文夫人的目光落在裴皎臉上,又移到沈懷酒所在的黑暗處:“除了落水,他身上還有其他傷,殿下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文夫人表現的很強勢,她也有這個資格,除了是丞相夫人,她還有诰命在身,比裴皎這個什麽都不是的皇子要貴重許多。

之前對他恭敬,大多是因為沈懷酒,如今人昏迷着,自然不必再忌諱兒子的意願。

裴皎點頭:“嗯,是我弄的。”

雖然那個時候不清醒,但确實是他做的,無法推脫。

“殿下承認了?”

“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夫人既然問了,想必心裏早就有了答案。”裴皎道。

文夫人看向裴皎:“殿下既然承認了,總該有點表示。”

表示?

裴皎頓了頓,不是很能理解:“夫人想要什麽表示?”

做都做了,已經無法彌補,若說是想要承諾,大可不必。

他自會保沈懷酒一世榮華,只要沈懷酒開口,想要什麽他都會滿足。

“殿下既同懷酒有了肌膚之親,難道不想負責?”文夫人語氣嚴肅,難不成六皇子想始亂終棄?

裴皎愣了片刻,從文夫人臉上看到了嫌棄,就像是……

岳母嫌棄女婿。

“夫人誤會了,我同懷酒……”裴皎不知道如何開口,說是沒有肌膚之親,咬人家那一口算什麽?

“我同懷酒不是夫人想的那樣。”

文夫人冷着臉,沈懷酒遺傳了她的眉眼,嚴肅起來頗為相似:“那是怎樣?”

裴皎:“……”

其實他也記不大清,當時神智已失,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推入水中,朦朦胧胧能想起那個場景,他撲在沈懷酒身上,又咬又親,很模糊,感覺像是做了一場迤逦的夢。

文夫人見裴皎不說話,心裏猜出了個大概,她那傻兒子,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的人,怎麽就這麽慫呢!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懷酒壽數不永,身子又弱,一來不想連累六殿下,二來是不确定六殿下的心意,看裴皎的反應,應該什麽也不知道,既然如此,就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幫幫忙。

“六殿下,懷酒對您的衷心,您應該很清楚。”

裴皎點頭:“自然,我最信任的就是他。”

“殿下覺得懷酒怎麽樣?”文夫人繼續問。

怎麽樣?

“自然是極好的。”

文夫人滿意了:“那殿下對懷酒有沒有其他心思,比如……”

“比如什麽?”

文夫人剛要繼續,裴皎眉頭一皺,示意她先噤聲,文夫人不明所以,裴皎轉過身,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猛地拉開門,敏言跟敏行沒有防備,手忙腳亂差點滾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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