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回宮後, 婉妃曾把裴皎傳到漪蘭殿,試探他的态度,還有他跟太子之間的關系。

母子之間的情分本就不多, 如今更是所剩無幾,裴皎每隔幾日去漪蘭殿問安, 也不過是做樣子,婉妃一心撲在裴瑄身上,對于裴皎三番兩次的“忤逆”, 心中怨恨非常, 要不是為了瑄兒, 她根本不想同裴皎說話。

婉妃不知道秋獵期間發生了什麽, 內務府突然送來一堆衣服, 還有幾個太監宮女,連月例都沒有克扣, 顯然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一直對裴皎不聞不問,不可能突然想起來,定是太子說了什麽。

裴皎卻一問三不知,婉妃愈發煩躁。

“行了, 什麽都不知道,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聽說你這次獵了一只狐貍?”

裴皎倚在門框上,揪着衣服上的襟帶把玩:“母妃的消息倒是靈通。”

“不過是一只狐貍,皇上想必不會看在眼裏,正好用那狐貍皮給你十二弟做件鬥篷。”婉妃一邊說着,一邊吩咐人去重華宮取狐貍皮。

“慢着。”

裴皎涼涼的看着新來的宮人:“母妃, 狐貍皮不在重華宮, 我已經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送給誰?”婉妃捏着茶杯,難道是太子?

裴皎彎起嘴角:“這就同母妃無關了。”

“再者, 就算沒有送人,也是我自己獵得,我自己用了不過分吧?為何要給裴瑄?”

“他是你親弟弟!”婉妃咬緊了“親弟弟”這三個字。

裴皎聳肩:“是啊,我還是他親哥哥呢,有什麽問題嗎?”

“你……”婉妃放下茶杯,起身指着裴皎:“混賬,你就用這種态度同母妃說話?”

“母妃生氣了?”裴皎收起臉上的笑:“是兒子不對,兒子自罰跪于漪蘭殿門前,還請母妃消氣。”

“誰讓你跪了,滾,給本宮滾出去!”婉妃氣的手指發抖,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上次裴皎哭着從漪蘭殿跑出去被許多人看到,所有人都覺得是她的錯,皇後借此做文章,罰她抄寫經書,各種折磨。

裴皎眨眨眼:“不用跪了?”

“那兒臣告退。”

“等等。”婉妃叫住裴皎,猶豫了一下,問:“狐貍皮你到底送給了誰?”

“母妃很關心這個問題。”裴皎不打算告訴她。

婉妃揮手讓宮人出去,然後靠近裴皎:“太子?”

見裴皎面色未變,婉妃道:“不是太子,那是老四?”

“也不是老四,究竟是誰?”

這些年跟裴皎關系好的只有裴修,其他皇子根本不可能,除非這個人不是皇子。

難不成……

“你送去邊關了?”

“邊關……”裴皎若有所思,順着婉妃的話點頭:“是送去森*晚*整*理邊關了。”

“你送去邊關做什麽,你怎麽知道?他找你了對不對,是他跟你說的?”婉妃臉上滿是慌張,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她看着裴皎的表情:“不,不對。”

“你在詐我?”

裴皎往前一步,縱然他身量不高,也比婉妃高出許多:“母妃說的他是誰?”

婉妃搖頭:“沒有誰。”

“你想多了,你出去,我累了。”

“到底是誰?”裴皎繼續往前,逼視着婉妃。

婉妃吓得花容失色,強撐着一口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嗎?”裴皎靜靜地看着婉妃,就在她以為裴皎要動手,準備好尖叫的時候,裴皎突然後退:“母妃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婉妃不說,他也能查出來。

裴皎本就覺得奇怪,小時候人人都欺負他,沒有人對他好,連親生母親都不聞不問,卻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教他武功,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還會偷偷藏雞腿給他吃。

有人欺負他,那人還會幫他出主意,鼓勵他強大起來。

那人說,只要強大到一定程度,就不會有人敢再欺負他。

那人陪着他度過了最艱苦的日子,讓小小的裴皎看到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明,可就在兩年後,那人突然不告而別,再也沒有出現過。

長大後的裴皎查了許久,也是後來有了實權才查到那人的消息,可惜他已經死了。

裴皎有許多話想問,可惜再也沒有機會。

直到裴皎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兒子,腦海中突然閃出那個人的身影,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暗中扶持他,給他幫助,教他武功的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當然,這只是懷疑,裴皎不能确定,所以才讓沈懷酒調查。

“這兩天感覺怎麽樣,天馬上就冷了。”裴皎問。

沈懷酒看着茶杯上的袅袅霧氣:“我很好,殿下莫擔心。”

路上雖然颠簸,但回來養了兩天,已經徹底恢複。

“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吧?你打算怎麽辦?”

沈懷酒道:“往年都是父親跟母親陪我一起,一家人用膳,殿下來嗎?”

“你們一家人用膳,我就不了。”裴皎搖頭,不想摻和這種事,人家一家人歡歡喜喜的用膳,他來算什麽,沒的讓場面僵住。

沈懷酒頓了頓,沒有說話。

沒等沈懷酒過生辰,吏部尚書突然被罷免,一家人入獄,男丁流放,女眷沒入賤籍,一幹奴仆重新發賣。

三皇子因在朝上求情,跟着被遷怒,被罰閉門思過,沒來得及去送行,生了一場大病,但很快就開始讓人舉薦新任吏部尚書,因為他知道聖旨不能更改,舅舅一家是為了他才流放,只有他登上皇位,将來才能把他們救回來。

他發誓,一定不會讓舅舅白受罪。

吏部尚書的人選很快定了下來,這次沈懷酒跟裴皎都沒有插手,如今皇帝還年輕,一切都是未知數,就算把人推上去,恐怕很快也會被拉下馬,倒不如晚幾年再說。

沈懷酒生辰當天,裴皎比平時到的都早,沈大人跟文夫人猜到他要來,用完膳後就讓人撤了,不許人打攪。

文夫人挽着沈卓的胳膊,兩人往回走,月色明朗,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懷酒實在不争氣,現下皇上想不起來,再晚兩年,也該給六殿下賜婚了。”沈卓道。

文夫人跟着嘆了口氣:“我就是擔心這個,剛才暗示了他好幾次,你也看到了,懷酒根本不為所動。”

沈懷酒是他們的兒子,脾氣秉性自然了解,明白他做好了永不開口的準備,想在六殿下背後默默付出。

沈懷酒不說,他們也不好過多幹預。

“以後六殿下若是成了親,懷酒更不會說了。”

“你記不記得,望月小築內有間密室。”沈卓道。

文夫人點頭:“自然記得,當初懷酒特意不讓匠人告訴咱們,結果轉天那人就說漏嘴了。”

那匠人又哭又求,他們雖然好奇兒子弄密室做什麽,但沒有幹涉,那間密室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懷酒以為他們不知道罷了。

“你覺得那密室內有什麽?”沈卓問。

文夫人一邊走一邊思索:“跟六殿下有關?”

沈卓點頭:“沒錯,除了六殿下,他還有什麽想藏起來的?”

“所以,你想讓六殿下看到那間密室。”文夫人道。

沈卓皺眉:“難道夫人不想嗎?”

兩人相視一笑,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另一邊,沈懷酒正襟危坐在望月小築內,殿下說不同他們一起用膳,但沒說不來,今天是他的生辰,殿下一定會來。

他每隔一炷香的時間看一眼蠟燭,又擔心裴皎不來。

雖然,那種可能很小。

這些日子殿下對他實在太好,他會不會産生了錯覺,其實殿下根本沒想來?

沈懷酒猶豫了。

就在他第三次看向蠟燭的時候,院外掠過一絲風聲,聲音很小,若非沈懷酒的注意力一直在外面,肯定不會聽到。

沈懷酒忍不住起身,又慢慢坐回去,不想顯得太過激動,讓裴皎發現不對。

敲門聲響起。

“我可以進來嗎?”

是殿下的聲音,沈懷酒突然緊張起來,他捏了捏手指:“進。”

“殿下。”

裴皎鑽進屋內,外面秋風蕭瑟,屋內溫暖如春,他搓了搓手:“不是說了不用行禮嗎?”

“快起來。”

“今天本來可以更早的,結果裴瑄性子上來,怎麽轟都轟不走,我又不好跟他動手。”裴皎對裴瑄的态度跟前世完全不同,裴瑄還是偶爾會黏着他。

裴皎知道,裴瑄是想尋求保護,這些日子在重華宮受盡屈辱,只有他在的時候,裴昭跟裴紹才會放過裴瑄,轉而來尋他的麻煩。

沈懷酒道:“若實在走不開,殿下可以不來。”

“那怎麽行,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平時不來沒事,今天是一定要來的。”裴皎說着,從懷裏掏出兩個泥娃娃:“你看這是什麽?”

“這是……”

裴皎放到沈懷酒手上:“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其實還有一個,在盒子夾層裏,就看沈懷酒什麽時候能發現。

“殿下自己捏的?”沈懷酒驚訝的看着兩個泥人,眉目栩栩如生,就像小時候的裴皎出現在他面前。

裴皎搖頭:“我哪裏有這手藝,是前兩天在燈會上找人捏的。”

他特意畫了幅沈懷酒的畫,讓老者照着捏,同前世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殿下去燈會了?”

“嗯,沒事,我戴了面具,沒人知道是我。”

“怎麽樣,喜不喜歡?”裴皎湊到沈懷酒面前,兩人離得極近,沈懷酒只要微微轉過頭,他們的鼻子就能貼到一起。

沈懷酒攥了攥拳,呼吸仿佛靜止了。

“說話呀,到底喜不喜歡。”裴皎繼續問。

灼熱的呼吸灑在臉上,沈懷酒感覺有點熱,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回答。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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