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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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理拿出了調查得來的資料:

範明和趙小姐父親是朋友,十一年前他生意失敗無處可去,在趙小姐家住了三個月。之後留信離開,說東山再起後再回來報恩。

這一走就是十一年,只是每隔一兩年從世界各地寄回點禮物,算是聯系了。

所以趙家人默認他過得不好才不肯回來見面。

我趴在沙發上一個字一個字分析,讀完了,想了想,擡頭問他:“幾月份?”

他靠在沙發上低頭看我:“五月住進去,八月失蹤。”

“正好是玫瑰花的花季。”我點點頭,時間對上了。

“不只是這個,我還查了趙家所有的關系網,找到了一個有可能給他做記憶處理的科學家。”

他翻出新的資料給我。

“我按照可疑程度分了類,你看一下,有沒有你認識的。”

我打開我掃了一眼,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工作照片,我默默地合上資料。

“怎麽?方向錯了?”

我搖了搖頭:“我認識他。”

“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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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的一位老師,好多年不見了。”

“啊啊啊啊,你們高端人才的世界果然小。那你覺得他可疑嗎?”

孟理又來了,用那種誇張得讓人想揍他的語氣描述我們的世界,我已經懶得理他了,從沙發上起來整理了一下散開的頭發。

“不好說,等我抽個時間去拜訪他一下。”

“需要我們協助嗎?”他湊過來。

我搖頭,披上了外套,下地。

“不需要了,你們去了,他可能更不說實話了。”

孟理不強求,迅速給自己找了別的工作。

“好吧,我們再去調查一下他最近的行動軌跡以及和吳圩的關系。”

“還有一件事,很緊急。”他走之前,我忽然想到了關鍵點,叫住他,“你帶吳圩去做一個全身的健康檢查,曲隔壁吳院長那裏。”

我把裝有吳圩資料的名牌交給警官,囑咐他,“我馬上和他聯系,你直接帶人過去就行了。”

“曲院長?”他接過名牌,疑惑。

隔壁曲院長是人體研究機構的負責人,貢獻了全國大部分病患需要的器官,是國內僅有的幾家合法克隆技術持有者的醫院。

他們的人體數據庫是國家保密級別的。

“吳圩做過器官移植?”他問我,“沒查到這方面的資料啊。”

我搖搖頭:“你去吧,帶人過去就行了,我有這方面的猜測,也不敢篤定。等結果出來再告訴你。”

他點點頭,帶着名牌去領人了。

我休息了兩個小時,下午進行了其他案件的入夢,終于在傍晚的時候結束了全部工作,收拾好了東西,親自開車去拜訪了我昔日的老師——那個最有可能給吳圩做手術的人。

我沒預約,直接殺到了老師的工作室,按門鈴之後門很快就開了,出來開門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學者,因為一生用腦過度,中年時候就開始白頭,如今一頭銀發一絲不茍地梳着,頗有仙風道骨的範兒。

“老師,好久不見了!”我笑靥如花遞過去準備好的禮物,他眼鏡片後的眼睛警戒地盯着看了我幾秒之後才接過禮物,我剛想做自我介紹,他已經轉過身往屋裏走。

“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見。”他嘀咕着。

“老師,您還記得我?”我小心翼翼地問。

走在前面的他冷笑了一聲:“怎麽會不記得,背棄我投到隔壁老王那裏的叛徒學生。”

我一時語塞,汗顏:他是我的本科老師,我年紀小成績卻優越,他對我一直不錯,不出意外,我該考他的研究生。可隔壁老王拿着一堆光怪陸離的科幻雜志就把我忽悠到他那裏去了。

老王和老師關系一直不太好,自此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和他已經七八年沒見過面了。

“老師,當年是我不對,我太幼稚了……”我心虛地解釋。

“是啊,放着那麽多數據看不到未來,卻被外行人天馬行空的文字忽悠走了,以為那是可以實現的未來,這還不夠幼稚嗎?”這麽多年了,老師還記着仇,“不過也謝謝你的主動,免去了我的為難,本來還在糾結誰當我的接班人呢。這下子省心了,我讨厭幼稚的人。”

說完,走進了會客室,也不理我,自己坐了下來,拆開了我帶去的禮物,是一些水果和點心。

他拿起水果皺着眉頭看了看,我急忙解釋:“是無糖的,點心齋的手藝,我提前一個禮拜預約,親自開車提前三個小時去取的,包裝也是我親自來的。那個水果……”

我努力想讨好他,他又露出那種不屑嘲諷的表情:“我每半年一次體檢,身體健康着,你以為我是五毒俱全的老王啊。”

這麽多年了,他果然還是無法釋懷。

我低了低頭,琢磨該怎麽開口。

他把點心裝回到盒子裏,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若有所思。

“老師,您認識吳圩嗎?”我擡起頭看他,開門見山。

“怎麽會不認識,那是我制造出來的人。”他目光遙遠地看着門口,慢悠悠地說出讓我一下子身體坐直的內容。

“吳圩是人造人?”我大驚,沒想到猜測成真,更沒想到老師這麽容易就告訴我了。

“嗯,人造人。”他還是那麽漫不經心,“吳圩的案子那麽大動靜,辦案子的警官在你的轄區內,我猜到你最近會來找我,沒什麽好隐瞞的。”

他打開一份影像資料給我看,是剪輯過後的制造吳圩的過程,只有一分鐘。

我之前說過,國內大部分克隆器官都出自曲院長的研究所,研究制造這些東西需要國家頒布許可證,條件嚴苛。

為了做人體試驗,也制作了将所有器官放進去能夠像正常人類一樣運行的容器,最後的成品就是人造人,有自己的産品批號,每一個都必須備案,重重審核。

每個實驗室有名額限制,國內有資質的實驗室不超過五個。

據我所知,老師是沒有資格擁有和制造人造人的。

尤其是帶着人類情感記憶的人造人。

這是大忌。

“她的記憶和情感,也是您從趙小姐哪裏移植過來的?”我問出最壞的可能性。

他不回答,死死盯着我,眼鏡片後面的眼睛又恢複到了我學生時期看到的那種銳利的有些危險的情緒,看得我心裏發毛。

“如果我說是呢。”他反問我。

我低下頭想了想,回了他三個字:“我不信。”

他忽然間笑了,又是那種嘲諷的表情。

“不信什麽?不信我的能力還是不信我的為人做得出這種事情?”他緊緊盯着我,“回答我,是哪一種?”

我也看回去,不躲不閃:“都有。您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和人造人領域隔着一座山。我當初離開的時候您還沒開始涉獵這些,這才幾年時間就拜師拿到所有別人研究好的數據,吃透,這不可能做到。”

他冷笑了一下,倒也沒否認。

“老師,您也不是那種人。”我的聲音低下來,“如果您是那種私欲過剩不遵守規則的人,當初我也不可能平安轉到王教授那裏去。

我知道以您的人際關系,廢掉我的前途是輕而易舉的。”

不是有求于人才說恭維的話,是老師對我真的不

錯。我離開他後,他專門去找了死對頭王教授,告誡他別把我帶歪了。

這都是王教授幾年後才告訴我的。

“哼。”他又哼了一聲,勉強滿意我的回答。

“吳圩是我合法申請下來的,她現在的每一步狀态的數據都在我這裏,我按時上報。”他終于松了口,說出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說完,将電腦推到我

面前,屏幕上相關文件闖入我的視線。

我的手一緊。

竟然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開了口子,允許研究這些禁忌的內容?”我難以置信,“當初國際上我們也是簽了字的——”

“蠢貨!”他厲聲打斷我的話,“五常都簽字了,你以為他們會乖乖安分守己?

這種技術我們可以不用,但必須要掌握,否則一旦世界格局發生變動,我們絕對在眨眼之間就淪陷。

到時候簽過的字就是廁所裏的屎了,保護不了我們。”

我無話可說。

是啊,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和弱者兩種人。

弱肉強食,是生存法則。

我們國家文化五千多年了,不能在我們這一輩斷了。

“如此機密的事,老師會為何要告訴我呢?”

我想通了,卻又生出新的疑慮。

出于慎重考慮,上面不大可能直接下發文件,老師電腦裏的紅頭文件十有八九不是官方下達的,只是方便平時傳達資料。一旦事情走漏了,只要甩鍋個給私人僞造就行了,可以保住一大批負責人。

可是,老師一見面就告訴我了。

我背叛他十二年,彼此不見面也有八年了。

“我缺人。”老師不繞彎子,直接說出了他的意圖,“我想讓你入夥。”

我以為我聽錯了。

老師又敲了敲鍵盤,調出一個檔案給我看,那是我轉投到王教授那裏之後所有的課程數據和工作之後的案例。

我眼睛一花,仿佛看到了我被扒光了衣服□□地站在他面前。

我低下頭,不辨悲喜:“原來老師一直在關注我。”

“別誤會,才三年而已。”他解釋,“三年前我想招人 ,第一時間想到你,和上面要了你這些年的研究數據。又找人考察了你幾番,你通過審核了,我才敢和你說這些。”

“怎麽樣?別待在那個小研究所屈才了,加入我們吧。”他正式發出邀請。

我看着滿頭銀發的老師,目光裏都是年輕人才有的野心,恍惚了一下,脫口反問:“如果我不想踏進這泥潭呢?”

“泥潭?”他驚訝于我用了這兩個不太好的字,糾結了一下,倒也沒反駁我什麽,“如果你拒絕,我也不能把你怎麽樣,但你今天聽到的內容必須要忘記。”

這是要親自清除我記憶的意思,由他動手。

将我的大腦交出去,會發生什麽,真的不好說。

我看着眼鏡片後面閃爍着危險光芒的眼睛,心裏發怵。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可以。”他答應得很爽快,“給你充足的時間,想考慮多久都行。”

說完,自己起身進到辦公室裏去了。

這是下達逐客令的意思,我識趣,拎着我的包走出了會客室,離開了研究所。

三番五次考核我嗎?是用了什麽方法,哪個案子在我身邊安排了什麽目的呢?

我把三年內所有的接觸過的人和案子都想了一下,最後排除到助理小白和警官孟理。

小白正好是三年前到我身邊的,不會是他吧?

他對我似乎過于崇拜和依賴了。

孟理,他好像更可疑。

我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覺走了很遠,回頭,已經看不到研究所的大樓。我擡頭望了望天,忽然間一陣眩暈。

天旋地轉,像是眩暈症發作。

可我分明沒有那個病。

我晃蕩着向路邊走去,想找一個可以倚靠的地方。忽然間聽到了汽車加速沖刺的聲音,我擡起頭,一眼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失控沖我撞過來。

沒有剎車和轉方向盤的操作,車裏的司機甚至沒有一點慌亂,像一座鐵塔穩穩地坐在駕駛座位上,沖着我沖過來了。

這是蓄意謀殺!我即刻反應過來。

我該躲開的,可是頭部的眩暈已經發展成肢體的僵硬,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那輛車撞向我。

早知道這樣,剛才在屋子裏就答應了。

絕望的瞬間,我的腦海裏閃出這的話。

生死交錯的瞬間,一輛車從另一面沖過來,也是踩足了油門,尖叫着撞向我。

我靠!這是怕我留全屍查出下毒的證據嗎?

已經如此混亂了,我竟然還在想這些。

然而那輛車并不是撞向我的,它在我幾步遠的位置,瘋了一般将要殺我的第一輛車攔腰撞開了。

車速夠快,直接将也是加足了馬力的車子頂飛到路邊,撞到了圍牆上,将人家牆撞出一個大洞。

黑車殺人失敗,不敢戀戰,急忙倒車逃跑了。

我這才看清楚,半路殺出來救了我一命的車子是一輛雪佛蘭,車牌號是孟理的。

危機過去,身體就是一軟,直接栽倒在地,頭和地面親密接觸之前,被一只手攔住了——孟理沒去追兇手,直接倒車開到我跟前,飛速跳下車,将差一點摔跟頭的我抱起來放到副駕駛,系好了安全帶。

再次踩油門,朝着我的研究院開去。

“他那輛車半廢了,你剛才如果追他,一定能抓到。”我緩了緩,覺得好一些,操心起兇手的問題了。

他黑着臉開車,好一會才搭理我,一開口就是責難:“不是跟你說了嗎,自己危險讓你別亂出門,誰讓你自己亂跑的?至少帶個人啊。”

我笑:“就剛才那種情況,我帶了小白過來有什麽用?”

他又不說話了,氣鼓鼓的。

一個小時以後,我們我回到了研究院。

得到消息的小白在門口迎接,一臉的焦急:“師姐,你怎麽樣?去檢查一下身體吧。”

“我沒事。”我虛弱地剛說出這三個字,先一步下車的孟理已經走到副駕駛門口,推開小白,一把将我抱起,當着整個研究院值班人員的面,将我抱了進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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