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差點露餡

差點露餡

幾日後

“大師兄,怎麽樣,我這新做出來的自動扇風機關?”

河岸邊,江飛星得意洋洋地拉着鄭修則前來參觀他精心布置的裝置——只見三排藥罐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醫棚下方,每個藥罐下面都是一個紅泥土坯火爐。

火爐前方各有一把大蒲扇,正一同“刷刷刷”地扇扇子。也不見人,只聽着扇子的響聲,場面非常詭異。

“上回光顧着說話,我把幾罐藥材給熬糊了。浪費了藥不說,還耽誤病情。”

江飛星說着,有些愧疚地撓了撓後腦勺,“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想着——為了熬藥,要兩個人在這裏一刻不停守着,對于現在這個情況來說,實在是太浪費人力了。正所謂‘人有三急’,功夫再高難免也有打盹走神的情況,我就連夜……”

“好了好了,你就說說你這機關到底能幹什麽吧。”

鄭修則一早到現在為病人看診,就沒有休息過,實在沒功夫聽他長篇大論。

“大師兄你看,我在這每個小藥爐前頭,就安排了一把蒲扇。蒲扇後面是牽引的機關,通過連接在後面的木杠,可以一同扇風。甚至可以通過風力的大小,來調解火候大小。木杠是連着上面的房梁的,這才是這個機關的‘機樞’所在。”

江飛星指着醫棚上方的木梁說道。

“那這個木杠是什麽力量來推動的?你不會讓你小師兄在外頭推磨吧?他人呢?”

從剛才開始就沒見到顧修文那厮,鄭修則正奇怪呢。

“怎麽可能,我和小師兄‘兄弟情深’,怎麽舍得把他當做驢來用。”

江飛星心虛地眨了眨眼睛,指着外面道,“大師兄跟我出去一看就明白了。”

鄭修則從小将他帶大,江飛星的一舉一動他哪裏有猜不到的道理,心想這小子八成又“坑”了顧修文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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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顧修文從小就自诩聰明絕頂,最後卻總是不知不覺被江飛星這小滑頭給帶到坑裏。

從小到大,屢試不爽。

果不其然,當江飛星帶着他繞到了醫棚的後方,一個巨大的水車正在運作,嘩嘩地将一旁的河水車到棚頂上——原來那總“樞機”就是靠外頭這個水車的水力來驅動的。

再看顧修文,站在高臺上,兩手搭着闌幹,正滿頭大汗拼命踩水。

平日裏從不離手的扇子被|插在身後的腰帶上,衣服下擺和袖子都高高地撩起,整個人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哪裏是個風流書生,分明是個鐵匠鋪的苦力!

“小師弟,你說有了這個玩意我就不用費勁吧啦總盯着藥罐子。但是我怎麽覺得這樣更累了?我這要踩到什麽時候才算完事啊?”

顧修文抹了下額頭,一甩手飛出一串汗珠。

“等這批藥都燒好了,師兄你就可以下來了。一回兒改小火炖,就沒那麽累了。”

“什麽?江飛星你拿我當驢呢?這還不如我們兩個就在前頭看着呢!”

顧修文氣急敗壞地罵道。

鄭修則忍俊不禁地将腦袋別到一邊,一手捂着嘴巴,肩膀不住地抽動。

江飛星笑着走上前去,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扁嘴的小茶壺。他從顧修文腰間抽出扇子,用力地在他腦門後面扇了好幾下,“喝口茶消消氣。大熱天的,動什麽肝火呢?”

“不行!我下去,你上來!我腿都軟了,我……我還要上茅廁!”

“哎,我知道小師兄你累。這個機關只是第一代,我這不是正在研究第二代嘛。我要是上去拉磨……踩水車,又怎麽知道哪裏要改進呢?是不是啊大師兄”

江飛星嬉皮笑臉地從臺上跳了下來,把扇子對着鄭修則用力地扇了好幾下,“大師兄,我有事兒求您……您看吧,這麽使喚我們小師兄,确實不是回事。我想過了,把藥棚挪到西面去,利用我們後面河岸的落差,讓水流自然沖進下來,這樣就不用人一直踩水了。而且機關也可以進一步改進,利用齒輪來調解水力和風速。只要提前設定好每一罐藥需要熬制的時間,後面就基本用不着人力了。”

“嗯……所以呢?”

鄭修則雙手放在身後,用近乎溺愛的眼神看着說得眉飛色舞的江飛星,“你要求我什麽?”

“大師兄,我沒錢了。”

江飛星伸出右手,搓了搓食指和拇指,“就這第一代機關,還是我自掏腰包弄出來的。要是想要進一步改進,要買很多東西呢。木材啊,繩索啊……您看,我這說到底,也是為我們‘天醫門’謀福利是不是。”

“可是,你自己也知道,我們‘天醫門’從來也都是窮苦的很。給百姓們治病,也從不收診金,只收藥錢。有時候連藥錢都不收。哪裏來的銀子給你?”

鄭修則故意逗他,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知道我們門派窮……但是大師兄是有錢人啊。”

“我算什麽有錢人?”

鄭修則搖了搖腦袋,“那日的宋公子才是有錢人呢。”

“提他做什麽?他又是我什麽人?”

江飛星茫然地說着,然後将扇子和茶壺往地上一放,伸出雙手,拉住鄭修則的袖子道,“但是大師兄不一樣啦。大師兄你同我們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富翁!”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鄭修則是京畿人士,家中頗有些地産,以耕讀傳家。和江飛星比起來,那可不是大大的有錢人麽。

“大師兄,借錢點給我吧。求求你了。等我攢夠了月銀,一塊還給你……”

江飛星說着,不住地眨眼睛。

鄭修則低下頭,河畔微風吹過,吹起江飛星的發絲,輕輕地掠過他的下巴,嘴角忍不住地勾了來……

“大師兄,求求你,答應了他吧,我實在撐不住了!你好歹買頭驢來代替我也行啊。”

顧修文急的在旁邊幾哇亂叫道。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要收利息。”

鄭修則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

“哎,咱們兄弟誰跟誰,大師兄是差利息的人麽?大師兄累了吧,我去給你再續點水。這風夠大麽?我再用力點。”

江飛星一聲歡呼跳了起來,狗腿子似得繼續一邊給鄭修則扇涼,一邊跟着他往看病的醫棚那裏走去。

“喂!狗賊江飛星你把我的扇子拿到那裏去?回來!”

“我真的要上茅廁啊……你回來替替我啊……”

河岸邊,一只青蛙聽着不遠處傳來的慘叫,“咕嘎”一聲跳入了水中。

——————

攏秀山莊位于揚州城西邊,攏瘦西湖之水,采長堤翠柳之秀,故有此名。

這莊子雖然比不上濟王府的占地廣闊,卻比必須恪守規制的王府多了不止一分的靈動和秀美。

尤其在這七月時節,從宋錫所住的“晴雲間”裏望出去,小巧虹橋之下,微醺的蓮花随風搖擺。芍藥圃院外,清瘦的仙鶴翩翩起舞。片片濃蔭,朱欄掩映,真仿佛住進了神仙世界一般。

“聽說這個何員外從發跡到如今,也不過才十來年的功夫。就能賺下如此大的産業,蓋得這麽好的園子……明松,你說我父王在這裏頭究竟使了多少力氣?”

站在窗邊,宋錫眯着眼睛,望着窗外那幾棟精致的亭臺樓閣問道。

這“晴雲間”裏,宋錫只留下了柏樹和明松伺候,從王府帶來的其他家丁們都住在外頭。至于何員外派來的那些丫鬟和幾個作為“禮物”獻上的美女,則統統被他退了回去。

“世子爺,奴才不懂這個。”

憨厚的明松實事求是地說道。

“那你懂什麽?”

宋錫笑着問道。

“這個……天醫門的弟子都很好。醫術好,功夫好,心眼也好。”

一連用了三個“好”,可見他對江飛星等人的評價有多高了。

“好好好,一會兒你就能見着他們了。”

宋錫也是滿心歡喜地說道。

就在兩天前,天醫門下的小徒弟上門送了帖子,說今日大師兄将會帶着幾位師兄師姐登門,親自送還當日所借的銀兩。

故而一大清早,柏樹就被派到山莊門口,恭候他們去了。

不一會兒,鄭修則一行人翩然而至,他與林修娴兩人走在前頭,目不斜視,神情淡然。

倒是江飛星和顧修文兩個皮猴,進了這莊子就像是孫悟空進了蟠桃林,四雙眼睛左右翻轉,恨不得直接沖到院子裏登上爬下一番才痛快。

“小師弟,你說我們要賣了多少藥材才住得起那麽大的宅子?”

顧修文把扇子搖的“啪啪”作響。

“不多不多,一車‘仙藥’足矣。”

江飛星閉着眼睛,假模假樣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說道。

柏樹走在他倆身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最後還是鄭修則回頭,不鹹不淡地看了他們一眼,這兩人才消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頭冠,跟在鄭、林二人身後,做名門子弟狀。

宋錫站在“晴雲間”的院門口倒屣相迎。

兩邊見了禮,鄭修則将不日千才從揚州太守那邊得到的銀票,加上這幾日的利息,連零帶整地雙手奉上。

柏樹站在宋錫身邊,看着這幾個銅板的利息,剛要出言嘲笑一番,被明松輕輕地踢了一腳,只好乖乖閉上嘴,到後面倒茶去了。

“多謝公子大義,大大地緩解了災民的病情,鄭某代天醫門上下謝過宋公子了。”

兩邊落座,鄭修則對着宋錫侃侃而談,宋錫笑着回應,眼睛卻是不由自主地往他右後方坐着的江飛星那邊瞧。

至于江飛星,和顧修文兩人坐下來之後,嘴巴那是一刻都不能停過。茶幾上放着的幾碟茶點和果子,在兩人“齊心協力”下,被吃的七七八八。

“小師弟,人說揚州的果子是天下第一,果然如此。”

顧修文欲蓋彌彰地用扇子遮住他不停嚼着點心的嘴巴,湊在江飛星耳邊小聲嘀咕道,“一會兒我們也去城裏買些帶回去吧。”

“好啊,來了那麽多天。除了買藥那次進城,我還沒好好逛過揚州呢。”

宋錫看着江飛星吃的跟一只小松鼠似得,嘴巴鼓鼓地不住點頭的模樣,不知道為何覺得異常可愛——雖然之前聽說這位江少俠比自己足足大了好幾歲。

就在此時,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從門外直闖了進來。

“世子,世子,皇天不負有心人,您托我打聽的消息,終于有線索了!哈哈!”

世……子?

鄭修則放下茶盞,眉頭微皺,看着徑直跑向宋錫面前的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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