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江獨家救風塵

晉江獨家 救風塵

“死了……”

宋錫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鄭修則,嘴唇已經翕張,艱難地吐出那兩個字, “怎麽可能”

坐在宋錫身邊的何員外也是臉色慘白,無法接受這沉重的消息。

“小産導致的大出血。我們給她施了針,也服了藥,但還是止不住血。人已經沒了……”

鄭修則一臉愧色地說道。

本來病情已經穩定的柳眉霜,在午後突然大量出血。

明松騎着快馬,到城外醫棚求助。

林修娴本來也想來,但是她從回來後,身上也不爽利,只能讓江飛星他們代為前往。

到了攏秀山莊,鄭修則他們幾乎用盡了一切的辦法,卻依然不能挽回這個可憐女子的生命。

宋錫雙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清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可是,你們不是‘天醫門’麽‘天醫門’的人不是很厲害麽你們不是能掐會算,能讓白骨生肉麽怎麽會就這樣讓她死了呢”

“女子懷孕生産,本就是一只腳踏入鬼門關的。小産也是如此,非常兇險。我們‘天醫門’的人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江飛星忍着怒氣答道。

何老爺一把拉住江飛星的胳膊, “我為了把她從她那個黑心的媽那裏贖出來,可是花了大把的銀子的!怎麽她就死了不對,她怎麽能有生孕呢這是要讓誰做便宜爹我這不是白白花了一筆冤枉錢麽!不行,你要治好她,花多少錢,買多少藥都可以!人參,鹿茸,什麽藥都可以,你給我治好她。”

為了讨好世子爺,何員外在“花魁大賽”之前就給柳眉霜贖了身。就等着她奪得“花魁”之名,讓他壓過沈百萬一頭後,再作為“禮物”送給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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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如今居然竹籃打水一場空不算,她,她居然還有孩子

這買賣虧大了啊!

江飛星鄙夷地看了一眼何延壽和一旁呆若木雞的宋錫,用力甩開他的胳膊,一雙大眼裏布滿了憤怒的紅血絲。

“大師兄,小師兄,我們走!”

說着,一群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顧修文捏着扇子,回過頭,對着“攏秀山莊”大門口的一頭石獅子啐了一口口水。

“這破地方,請我我也不來了!”

“師弟,你也來吐一口。”

他追上踏着大步的江飛星,攬着他的肩膀說道。

“不必,我多回頭看一眼都嫌惡心。”

看着這兩人憤憤不平的模樣,走在最後面的鄭修則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他晦暗的眼神。

“晦氣,真是晦氣!來人,快找柳姑娘的那個媽來,讓她把女兒的屍身拉走。我這‘攏秀山莊’可不是停屍的地方,讓她們快點來拉走屍體!”

江飛星等人離開後,何延壽氣急敗壞地在廳裏轉了兩圈,高聲地嚷嚷道。

管家步履匆匆地進來,何老爺又大聲嚷嚷了幾句。

不過這些已經完全進不了宋錫的耳朵裏了。

“死了……死了……”

宋錫低頭,看着掌心中的簪子。

豔紅色的鴿血紅,映出他追悔莫及的表情。

——————

城東胭脂巷位于十字坡旁,背後是一道無名內河。

原來這“胭脂巷”本命“硯紙巷”,最早附近都是販賣文房四寶的商鋪,與不遠處的幾座學堂遙遙相對,路過往來的學子甚多,也算得上是塊風雅之地。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開始,越來越多的樂戶,私娼們在此地紮根落戶。

本來的紙香墨香被胭脂水粉的香氣所取代,朗朗讀書聲也被絲竹琵琶聲代替。

就連後面那條無名小河,因每天都有姑娘們把卸了宿妝後的洗臉水倒進去,所以有了“胭脂河”的名聲。而河上的小橋,自然也就是“胭脂橋”。

雖然往來的還是學子,也有文人,不過名聲已經和最初不可同日而語。

原本的住戶們為了避嫌也紛紛搬離。如今在這裏居住的,不是操弦的樂手,就是執壺的歌女。

這也讓“胭脂巷”三個字,在揚州城內成為了風流旖旎的代稱了。若誰說一句“我往胭脂巷去”,就會受到旁人一抹“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味道。

因附近的人做的都是夜間的“營生”,所以當江飛星拎着紙錢,挎着裝了蠟燭和線香的籃子,來到小巷口子。想要問問附近的人家,柳家在何處的時候,走了半天楞是沒有見到一個可以問路的人。

他在這阡陌交通的江南古巷裏轉了兩圈,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回到了胭脂橋附近。

此時,橋上正有一人拾級而下。江飛星大喜趕忙上前想要問路,在看到來人之後,卻是一愣。

“宋公子”

“江少俠”

兩個年輕人站在青石板臺階上面面相觑。

來人正是前幾日在江飛星這裏受盡鄙夷的宋錫。

他今日沒有帶着侍童和侍衛,獨自一人撐着素淨的油紙傘,手裏和江飛星一樣,也帶着香燭和紙錢,還有折耗的蓮花元寶。

“我……今天是柳姑娘的頭七,我來祭奠她一下。”

見着江飛星,宋錫不知道為何感覺自己有些慌亂。他低頭,右手伸進左手衣袖裏胡亂摸索了一陣,接着低聲“啊”一下了,指着裝香燭的籃子說道, “順便送些奠儀,聊表慰問。”

“……”

江飛星無言地望着他,發現他急得額頭上都出細汗了。

宋錫走下兩步來到江飛星面前,從上往下看着他,滿臉都是窘迫。

“其實那天我……”

“其實那天是在下對宋公子無禮了。”

不等宋錫開口,江飛星就後退了一步,将手裏的東西往橋下的石墩上一放,然後伸出雙手,對着宋錫深深作揖。

宋錫愣神。

“之前是我胡亂猜測,又向宋公子亂發了一堆無名的火氣,是在下莽撞了,請宋公子見諒。”

說着,把腰彎得跟更低了些。

“這話怎麽說的,江少俠真真折煞我了。”

宋錫急忙把傘一扔,伸出雙手将他扶了起來。

指尖相交的剎那,兩人俱是一愣,然後迅速地各自将手抽了回來。

氣氛有些尴尬。

“那個……那日我回去想過了。”

正确地說,是江飛星這幾日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他憑什麽對人家宋公子生氣

“我不知道為什麽,初見宋公子後,就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私下裏就将我們當做了朋友……總之,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小人之心了。”

江飛星慚愧地說道。

那天從攏秀山莊回到城外醫棚,一連幾天他都悶悶不樂,連研究到一半的“水利扇風機二代”都不能讓他提起精神。

結果還是病愈的林修娴的一番話讓他茅塞頓開。

大師姐說的沒錯,他這可不是仗着人家宋公子脾氣溫柔好說話,就将阿奴和柳娘的死都遷怒到無辜之人的身上麽。

還有柳姑娘的孩子,好大一盆污水,就怎麽輕易地往人身上潑,難道男子就沒有“名譽”這一說麽

一番話說都讓江飛星頭都擡不起來。

“江少俠可別這麽說……你把我當朋友,宋某很是高興。”

宋錫這幾日過的又何嘗不是度日如年。

柳娘突然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肚子裏居然還有一個孩子——這一切都讓他愧疚,悔恨又疑惑。

讓他耿耿于懷的,還有江飛星鄙夷的眼神。

就像是江飛星說的那樣,他又何嘗不是總隐隐覺得這位素未謀面的江少俠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柳娘的死,和“朋友”的鄙視,讓他這幾日心緒難寧。

算了算時間,今日已經是柳眉霜姑娘頭七的祭日了。于是他一早就讓柏樹去置辦了祭祀要用的東西,打算柳家來給她上一炷香。最重要的,是來向柳家人打聽她的身世。

他又怕被老何知道了會問東問西,甚至一狀告到父王那去,惹出一堆麻煩。就幹脆一個人都沒帶,獨自前來。

在這裏會遇到江飛星,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舉止都有些呆滞起來,失了往日的灑脫。

這兩人本就彼此都存着些好感,既然話說開了,前幾日的種種不愉快,相互一笑,算是泯去了。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兩人手裏拎着的幾串紙錢被吹得絞在了一起。

江飛星着急慌忙地想要将它們扯開,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差點将錢串扯斷。

“別拉……我來。”

宋錫急忙制止了他。

現在還是八月裏的天氣,又是午後,炙熱的太陽将兩人的臉都烤得微微翻起了紅色。

河邊橋下只有一顆不高不矮的柳樹,既遮不了陰,也擋不住陽。樹上的知了倒是停了不少,撕心裂肺地吱哇亂叫着,吵鬧得就像是在人的腦殼子裏敲鑼打鼓。

一時間,時間都似乎都停止了似得。

“好了。”

宋錫細心,一點點地用手指将勾搭在一塊的紙片給一點點拈開,花了好一會兒才将兩串紙錢完整地“解救”了出來。

江飛星立即将地上的油紙傘拾了起來,遞給宋錫。

宋錫笑着接過油紙傘,上前一步,幹脆将江飛星也納入了傘下。

“江公子也是來給柳姑娘上香的麽”

兩人共撐一把紙傘并肩走了兩步,江飛星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不過很快就被抛之腦後了。

“是,我也想盡點心意。”

江飛星挎着籃子,尴尬地說道, “不過我都找了一圈了,也沒找到柳家到底在何處。”

“我讓明松打聽過,說下了橋往右邊走。一個門前有口水井,水井後面是個大醬缸,門楹上寫着‘詩書傳家’的人家便是。”

他一邊說着,一邊帶着江飛星左拐右拐,一會兒就來到了水井邊。

“還真是……”

看着眼前這扇明顯新漆過的黑色大門,和門口挂着的代表樂戶身份的紅色栀子燈——和原本門楹上那四個石雕大字完全格格不入,也不知是誰辱沒了誰。

“難怪我剛才尋了半天都沒找到,這還是喪中呢,怎麽門口連個孝簾都不紮,白幡也不打……”

江飛星喃喃道。

按照民間的習俗,這天可是要請和尚道士來念一天的經,打一整天的水陸道場的。

可眼前這戶人家可好,半點辦喪事的樣子都沒有。

從半開半掩大門裏望去,裏面非但一切如常,怎麽還隐隐聽到了樂器彈奏的聲音。

江飛星看了一眼,發現他也是滿臉疑惑。

嘗試敲了兩下門環,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應答,江飛星幹脆一把把門推開,跨過門檻,擡腿走了進去。

這宅子從外面看不大,裏面倒是頗有些乾坤。

進了門先是個小院子,院子裏種了一棵丁香樹,周圍栽了一圈的素馨花和夜來香,到了晚上一定滿園芬芳。院子裏不見半個人影,樂聲是從再裏面傳出來的。

“有人麽打攪了。”

江飛星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一路往裏闖,終于在又跨過了一進堂屋。在第二進更大的院子裏,見到了坐在涼亭下面兩個正在彈琴的小姑娘。

兩個丫頭都不大,都是豆蔻年華,分別穿着一身嫩綠和一身茜色的衣裳,梳着丫鬟髻。

正在調琴的兩人見到院子裏突然闖進來兩個大男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臉驚恐的神情,小小的身子都往後縮了起來,像是兩只炸毛的小貓咪。

“得罪了。我們是來給柳姑娘上香的,因門外沒有人通報,只好闖了進來,驚擾到兩位姑娘了。”

宋錫說道。

那兩個姑娘中較大的一個放下懷裏的柳琴站了起來,像模像樣地向它們道了個福。

“兩位公子,我家沒有設靈堂,也不曾做道場,所以無處給兩位上香呢。”

“怎麽會不是說當日柳媽媽就将女兒‘接’了回去了麽。今天是頭七,算來也是發喪的日子吧。”

宋錫驚訝地說道。

小姑娘回頭看了同伴一眼,眼眶一紅,揉着眼睛說道, “媽媽說家裏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能停放屍體。那天把柳姐姐接回來後,就直接擡到城外亂葬崗,裹了條席子,随便找個地方埋了……家裏不設靈堂,什麽都沒有。嗚嗚嗚,柳姐姐太可憐了,這麽多年來,她為媽媽賺了那麽多銀子。臨了臨了,連口棺材都沒替自己掙下……”

可能是想到自己今後的悲慘命運,兩個小姑娘抱頭大哭。

“豈有此理,這老虔婆!她人呢,我要好好地質問質問她,她的良心莫非給狗叼去了麽”

江飛星聞言勃然大怒,難以置信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無恥之徒。好歹是她養那麽大的“女兒”,居然只草席裹屍随便埋了

他當下一把按住了腰間的佩劍,恨不得當下就将那個所謂的“柳媽媽”斬于劍下。

“媽媽一早去找何老爺了。”

小姑娘喏喏道。

“什麽”

這回輪到宋錫大驚。

“媽媽說人不能白死,柳姐姐是出了何老爺的局才死的,何老爺多少也應該賠些銀錢。”

“豈有此理……”

“而且,而且媽媽說了,姐姐已經被何老爺買走了,按理說喪事應該是何家辦的才是。她之前一時糊塗,又是請人擡屍體,又是請人挖坑滿埋屍,花了不少錢,也要一并找何老爺拿回來。所以吃了飯就往何家的攏秀山莊去了。”

這之前宋錫就出了門,所以兩人才沒能遇着。

這樣是在路上真的碰上了,宋錫都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向江飛星借來腰中寶劍,把這個無恥又冷血的老鸨子千刀萬剮。

“公子,兩位公子,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吧。”

突然,這小姑娘走到兩人面前, “噗通”一聲跪下,将兩人唬了一跳。另一個稍小一點的小姑娘也放下了手裏的簫管,與她的姐妹跪倒了一處。

“兩位公子,我們原都是好人家的女兒,遇着拍小孩的花子才被拐賣了。過去柳姐姐在的時候,媽媽逼得還好些。但是前幾日,媽媽說了,家裏沒人賺錢可不行,所這幾天就要找人給我們‘梳籠’,要将我們兩人也賣出去了。”

說着,淚如雨下。

“什麽你們兩個才多大點,她就要你們接客黑了心的老烏鴉!”

江飛星破口大罵道。

這兩人看着還沒有那天小船上的阿奴姑娘大呢,那老虔婆平日裏也不知道怎麽對她們的,兩個姑娘被她養得又瘦小又可憐,比自己當年做小乞丐的時候,被大師兄撿回去那時候也沒多上幾兩肉。

他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樣小的小女孩就這麽被人糟踐了。

“趁那個老虔婆沒回來,你們兩個不如跑了吧!”

他将女孩子們扶了起來,對着兩人說道。

“跑”

女孩子們面面相觑。

“對!你們快去收拾收拾衣服和細軟,把能帶的都帶上。”

江飛星慫恿道。

“可是我們兩個,是簽了賣身契的。我們若是跑了,媽媽一定會報官把我們捉回去。”

女孩子一邊抽泣着一邊說道, “而且我們兩個女孩子家,就算逃走了,又能做什麽呢”

“慌什麽,城外那麽多難民,黑戶逃奴不知凡幾,還差你們兩個不成”

江飛星急得直跺腳, “讓你們跟我們逃跑,必然能護住你們。還不趁着左右都沒人注意,那老虔婆也沒回來,快收拾去啊!”

聽到他如此一番的說辭,兩個小姑娘小雞啄米似得點着腦袋,轉身回屋裏收拾去了。

“宋公子,你家還缺使喚丫頭麽”

江飛星轉身牢牢地握住了宋錫的袖子,焦急地指着裏面說到, “你也看到了,這兩個女孩子太可憐了。那個柳媽媽根本就是個畜生。我救不了阿奴,也沒能幫得上柳娘。這兩個孩子,我們可一定要讓她們逃出火坑啊。”

“江少俠稍安勿躁。”

宋錫看着他搭在自己袖管上的手,感覺被曬紅的臉熱乎乎的, “我家雖然不缺丫頭,不過要安排她們兩一個可靠的去處,還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不能放在攏秀山莊了,這事兒之後交給明松去辦,先給她們兩個找個落腳的地方再說。

宋錫心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就是個‘好人’!之前果然是我錯怪你了。”

江飛星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動,幹脆一把将他抱在懷裏。

他倆雖然差了幾歲,不過身高倒是差不了多少。江飛星墊着腳,将下巴支在宋錫的肩膀上,不住地用手拍着他的後背, “之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沖撞了公子。宋公子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宋錫從小到大長在王府,何曾與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莫說擁抱了,除了老王爺和老王妃,旁人連看都不敢朝他的面孔多看兩眼,唯恐沖撞了貴人。

像是這樣的“肌膚之親”,除了多年前的妻子“江寶兒”曾經給予過,那麽多年來,他又何嘗體驗過呢

宋錫手足無措,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擡起手,拍了拍江飛星的後背,算是應答。

“兩位公子,我們收拾好了。哎,還有琴……”

兩個姑娘包袱款款地從內堂裏跑了出來,突然想起來亭子裏的樂器還沒收拾。

“管什麽琴啊,你們以後再也不用靠這些生活了。”

江飛星說着,跨到亭子裏,把放在長椅上的那管洞簫折了,又一腳踏上柳琴,直接把它踩出一個洞來, “宋公子答應了,會給你們找到好去處的。”

“多謝恩公!”

兩個姑娘激動得當即跪了下來,沖着宋錫插蠟燭似得拜了三拜。

“快,走吧。”

江飛星從亭子裏一躍而出,帶着她們就往外奔去。

宋錫撐着傘,跟在最後面。

他踏出這黑色的大門,回頭望了一眼門楣上挂着的豔紅色栀子燈,和那仿佛嘲諷似得“詩書傳家”的門楹,冷笑了一聲,緊跟着也跑出了胭脂巷。

此時,不知道哪個院子裏的姑娘們在睡了一個白天之後,終于醒了,正懶洋洋地在樓上撥弄着她的琴弦。

“迷仙引才過笄年,初绾雲鬟,便學歌舞。席上尊前,王孫随分相許。算等閑,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華偷換,光陰虛度……” (注釋1)

等将兩個姑娘安頓好,在此回到城外醫棚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

不過此時的江飛星,心裏并不十分地痛快。

本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救風塵”,沒想到無意間卻從那兩個小姑娘的口中,打聽出了一個天大的消息。

“柳姐姐不是我們大夏國的人。”

那兩個女孩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說道, “因為我們唱歌,彈琴都比不上柳姐姐,更不要說吟詩作對了,所以媽媽經常責打我們。”

她們撩起袖子,給江飛星和宋錫看身上被藤條打出的傷痕。

新傷疊着舊傷,青青紫紫的慘不忍睹。

“媽媽說,早年間收養柳姐姐的時候,姐姐連漢話都不會說。就那樣也讓她給調教出來了。怎麽我們兩個就笨的跟豬似的,怎麽教都爛泥扶不上牆。”

說着,吐了吐舌頭。

“柳姑娘不是大夏人”這個消息,一下子把江飛星和宋錫都吓着了。

宋錫比他受驚得恐怕還更多些,當時臉都發青了。

難道這就是她遭遇刺殺的原因不成

她到底是什麽人,那殺手又是何方神聖呢

帶着滿肚子疑問,踩着疑惑的步伐,江飛星恹恹地走入了他平日裏住的茅草小屋。

可能是心裏事情太多,都沒注意到屋子裏此刻還有人。

“跪下。”

他前腳剛踏進房門,就聽見裏頭傳來一陣呵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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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北宋·柳永《迷仙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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