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晉江獨家生辰綱
晉江獨家 生辰綱
胭脂巷的大火很快就被附近巡邏的廂兵撲滅了。
因為出入那裏的多是達官顯貴,當晚的火情讓不少“貴客”們受到了驚吓。
這些本來到此處尋歡作樂的貴人們,直接将矛頭對準了揚州上下的官員們,讓官府務必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重重壓力之下,才十來天的功夫,揚州知府就将案情“堪破”了——
當天下午柳家兩個女兒私逃,夜裏偷偷遣回柳家,想要翻找自己的賣身契。沒想到剛巧遇到了起夜的柳媽媽,上前阻止她們。兩個丫頭一不做二不休,聯合起來将柳媽媽殺了。為了掩飾自己罪行,又幹脆放了一把火,毀屍滅跡。
根據柳家龜公和下人們的供詞,當晚他們确實被柳媽媽趕出們,尋找逃跑的兩個丫頭。而揚州知府也有門房收到的柳媽媽的狀子可以作為憑證。
揚州知府當下就發了海捕文書,着人在城內外通緝兩個丫頭。
“這簡直就是糊塗官斷糊塗案啊,怎麽她們就成了殺人犯了”
看着官衙門口張貼着的海捕告示,江飛星雙手環抱,不住地搖頭。
要他說,幸好他們在下午将那兩個小姑娘給放跑了,不然當晚死的可能就不止柳媽媽一個人了。刺客也好,後頭放火的人也好,他們的目的應該是将整個柳家的人都一網打盡。
“小師弟,你怎麽什麽都沒買難得今天能夠進城來逛逛,不要浪費機會啊。不然等我們回來蒼山,可沒有那麽熱鬧的大街可以逛了。”
手裏抱着一堆書冊,碑帖和新買的文房四寶,顧修文擠進人群,對着江飛星說道。
眼看難民都被遣送走了,城外的醫棚這幾天就要拆除,他們也要回蒼山了。
大師姐今天一早特別準了假,讓他們到城裏玩一天去。買些特産小吃也好,四下閑逛也好,總之不到天黑都不用回去。
面對林修娴難得的堅持,鄭修則也只能服軟,幽幽地抛出了一句:慈母多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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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林修娴羞得雙頰緋紅,一雙美目裏盡是說不出的婉約柔情。
突然被人當做“兒子”,雙雙降了輩分的師兄弟被酸得奪路而逃。
“我沒什麽要買的,而且我的錢都拿去修水車了。”
江飛星心酸地掰了掰手指,發現按照他的月錢份例,要還清欠大師兄的水車材料錢,至少還需要等上個半年。
回想起來,就連那天晚上在柳家“喝花酒”的錢都是宋公子出的,真是讓人不好意思。
“年底大師兄和大師姐就要舉行婚禮了,難道你這個做小師弟的,連份像樣的禮物都不準備麽”
顧修文說着,拍了拍手裏抱着的大紅色錦緞盒子問道。
“這你可不用擔心,我早就想到要送什麽慶賀了。”
江飛星說着,不屑一顧地瞄了那盒子一眼, “絕對比你預備的強”
師兄弟兩人正在說話,突然江飛星猛地擡起右手,兩只手指往腦門後頭一夾。
“哪個用暗器偷襲我錢!”
看着手指縫裏夾着的一枚光亮亮的大銅錢,江飛星詫異地轉過身,便見到了站在人群外頭,正朝着他們招手的宋錫主仆三人。
“是你小子拿銅錢砸我”
江飛星笑嘻嘻地走到小柏樹跟前問道。
“我叫了你們好久,但是人太多了,你們半天都沒反應。沒辦法,只好出此下策咯。”
說着,柏樹捂嘴笑道。
宋錫在一旁不贊同地搖頭。
江飛星才不會和一個小屁孩計較,只覺得他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可愛極了,不住地用手摸他的腦袋,把他梳得好好的發髻弄的一團亂,氣的柏樹嗚哇亂叫。
“怎麽兩位今天有空來城裏了,真是許久不見了。”
宋錫輕叱了柏樹一句“不懂規矩”,然後上前與他們兩人見禮。
“我們要回蒼山了,今天來采買些東西,過幾日就要走了。”
顧修文笑眯眯地說道。
“這麽快就要走了不能過完中秋,晚點再動身麽”
上回在柳家外頭的胭脂橋上,因為被柳媽媽的慘叫聲打斷,宋錫沒聽清江飛星說的話,還以為他們就算要動身,也要等天氣涼快些才會走。
“這可由不得我們。年底我師兄和師姐要成親,山上有許多事情需要逐一打點。再在這裏耽誤下去,誤了婚禮就不好了。”
江飛星說道。
“那不是就這幾日了怪我怪我,這段時間實在是忙的暈頭轉向,都沒空去找你們。要不是今天再次偶遇,說不定連你們離開了都不知道。”
聽聞就要分離,宋錫心下突然感覺到一片空落落的。
“宋公子今天也有公幹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攪了。”
顧修文說着,就朝江飛星使眼色,示意他打個招呼就趕緊扯呼。難得有機會出來放放風,他還想好好再逛逛呢。
奈何平日裏和他總是心有靈犀的小師弟,今天怎麽好像有點木木的,完全無視他眨巴了半天的眼睛不說,居然還繼續和宋公子說話。
“不知道‘那件事’,宋公子之後還在追查麽”
“我倒是不想查,可偏偏……哎,真是一言難盡。”
宋錫苦笑。
那之後,宋錫就将查探的重點又重新放回到了那只紅寶石簪子的來歷上。
為此他特意找來在火災中存活下來的柳家的龜公和下人問話,結果非常讓他失望——這個簪子是柳姑娘在京城的一家首飾行裏買來的。
而首飾行的掌櫃自稱這是在北方某個小鎮的當鋪裏,花了高價收來的絕當品。
簪子收來的時候是一個陳舊的耳墜子,上面纏繞的金線都脫了鈎。首飾行的掌櫃重新找人鑲嵌寶石,并且将耳墜子改成了金簪,放在店裏售賣。
他言之鑿鑿,說出的首飾行的店名确實也是京中的有名店鋪,就在前門一帶,即便外鄉人也聽過其大名,讓人無法不相信。
這麽一來,對于宋錫來說,這追查“寶兒姐姐”的線索等于又斷了,不由得讓他萬分沮喪。
不過接下來,這龜公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震驚不已。
據他所說,即便是像柳眉霜這樣身價的姑娘,如此價格高昂的首飾,也不是想買就買的。
而柳眉霜之所以能夠如此大方,是因為不久前她剛剛接了一筆“大生意”。
看着龜公擠眉弄眼的表情,聽着他話裏的意思,又想起之前從柳媽媽嘴裏打聽到的消息,宋錫猜出,那應該是來自那位“大人物”的“渡夜資”。
那龜公看宋錫聽得入神,低頭看看手裏握着他剛給的銀票,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個‘大人物’可真不得了,老朽幹這行也算幹了一輩子了,沒見過睡個姑娘弄出那麽大陣仗的。先是把姑娘連帶我們幾個,都迎進了一個京城郊外的大園子裏。來回路上,所有人都必須把眼睛蒙上。”
“進了園子後,那‘大人物’也不是馬上就來的。先是派了幾個老媽子來教規矩,除了姑娘要學,連我們都要學。”
“那園子大得很,就那湖上的石橋就有好幾座吧。可惜,裏面不準随便瞎走動,我們只能在南邊的假山附近住着,而且走到哪裏都有人跟着,規矩可大了。”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這些點點滴滴的細節拼湊在一起,讓小時候曾經也在京城裏住過一段時間的宋錫,慌得直冒冷汗。
大約在他十歲左右的時候,因宮裏的太後老娘娘感覺深宮寂寞,沒有兒孫環繞,就要接幾個孫子輩的入宮共享天倫。
然而如今的宗室裏,不算被廢掉的靖王那一支,除了太後親生的長公主誕下的一雙子女,也就只有濟王膝下的這個唯一的孫子了。
當今皇帝登基那麽多年,宮裏卻一直沒有活到成年的皇子,都已經成了太後,乃至朝堂的一塊心病。
也曾經有過娘娘懷孕,生下過一兒半女,不過很快不是流産就是夭折了。
子嗣不昌就像是一道詛咒,懸挂在夏宋皇室的心頭,不分小宗,大宗無一例外。
那年他被以“陪伴皇太後”的名義送入京城,其實宋錫自己也知道,自己八成和當年的父王一樣,是要被“議儲”了。
入京後,宋錫在皇宮中并沒有陪伴太後幾天,就被送到了位于城南的一座皇家園林中“讀書度夏”。
他孤單單地被圈在園子裏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後,他就被重新送回了濟南,都沒入宮向太後和皇帝叔父拜別。
回到王府的那一天,萬妃周氏抱着他又哭又笑。他也是後來大了,才知道當時是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也不知道父王是如何運籌帷幄,才保全了他的性命,讓他安然回府。
這三個月他過的糊裏糊塗,每日除了讀書,就是逛園子。把那園子的每個犄角旮旯都走個遍。
也因為如此,至今他還對那個叫做“上辛園”的皇家園林印象深刻,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園子中的一草一木,假山松石。
所以當這個龜公描述起園子的景致時,那些熟悉的畫面一下子撲進了宋錫的腦海,教他渾身汗毛為止豎起。
能夠住進那個園子的,除了皇室中人,不作他想。這麽一來,所謂“大人物”的身份,豈不是昭然若揭麽
原來是那個“大人物”!
竟然是那個“大人物”!
三個月,那個臨幸柳眉霜初夜的人,居然是“他”!
一時間,仿佛什麽都說通了。
柳家母女并不是因為得罪了誰而匆匆離開京城。而是那個安排她與“大人物”在一起的“媒人”,在得知柳眉霜可能懷孕後,為了不讓事情敗露,可能也是為了保護她們,才讓她們離開了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來到揚州藏身。
但是之後發生的一切又怎麽解釋呢
最讓宋錫覺得吊詭和可怖的事情是——那個将柳眉霜送到“大人物”身邊的人,究竟知道不知道她“柔柔”的身份。
如果那個人知道的話……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陰謀,一個企圖霍亂大夏皇族血脈的陰謀!
“宋公子,你怎麽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啊。”
江飛星見他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又發白,以為他是熱得中暑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往掌心裏到出了幾粒,遞到宋錫嘴邊。
“這是我自己做的仁丹。可以用來消暑,解氣,你要不試試”
宋錫回過神,看這他手裏的幾顆紅瑪瑙似得丹丸,不疑有他,一邊道謝一邊接了過來,噙在口中。
“嗯,果然讓人神清氣爽,豁然開朗。”
宋錫将丸子咽下,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胃裏噴湧而出,直沖腦門,他摸了摸本來有些郁結的胸口忍不住嘆道。
“真的麽”
小柏樹本以為落拓不羁的江飛星根本拿不出什麽好東西來,聽到宋錫這麽一說,立即眼巴巴地朝他望了過來,表情就跟只小饞貓似得。
江飛星幹脆将整個瓷罐子往他手裏一塞,柏樹高高興興地也掏出一丸吃了,接着眉開眼笑地說道, “好甜,好涼,真好吃。”
“送你了。”
江飛星“窮大方”地揮了揮手。
平白無故收了禮,柏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躲到明松身後,對着江飛星眨眨眼。
“各位,我家的商船靠岸了,正要卸貨。”
宋錫笑着踢了柏樹的小腿一腳,沖着江飛星兩人邀請道, “二位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碼頭好啊好啊,來揚州那麽久,碼頭那一帶我還沒去過呢。聽說那裏萬商彙集,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客商。大夏的,交趾的,色目的,大食的,甚至獅子國的人都有。”
顧修則興奮地說道。
“是啊,我家的商船是從泉州出發的,帶了不少好東西呢。”
江飛星看了看興致勃勃的顧修則,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宋錫,欣然點頭答應, “也好,就當去開開眼界。”
如果可以的話,江飛星眼珠一轉。
要想辦法找個機會甩脫掉小師兄,好好地向宋公子打聽打聽這幾日裏他到底打探到些什麽消息。
不然這案子查了一半就不得不放手,總讓人感覺百爪撓心,七上八下的。
一行人穿過街道小巷,一路往南走,終于來到了南門外碼頭。
這裏不愧是被稱為“古今第一繁華,江北舉世無雙”的大碼頭。只見碼頭上,高高豎起的桅杆遮天蔽日,大小船只齊聚。
有我大夏常見的平底船,也有走海航的福建尖底船,更有來自海外的高麗船,乃至由石頭打造的船只。其中最高大的幾艘寶船足有三五層樓的高度,水手和碼頭工人們踩着舢板在船只與船只之間跳躍着,仿佛經過重樓疊嶂的宮殿。
至于那些穿着奇裝異服的“外國人”更是讓江飛星看的眼花缭亂。
有蒙着頭的商人,有披着一塊布只露出兩只眼睛到處走的女人,更有簡直一絲不挂只穿了兜裆布正在搬貨的水手——當然了,最後這個被船舶司的官員看見了,口裏大聲嚷着“豈有此理,有傷風化”,追着讓他穿衣服去了。
眼睛看得眼花缭亂,鼻子也是一刻都不寂寞。
各種食物,香料,草藥乃至外海帶來的煙塵的味道彙聚在一起。
江飛星只随便看了兩眼,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攤位上,上到飛禽,下至走獸,海裏游得,地上長的,無所不包。酥食蜜棗,香甜果子,生猛海鮮,紫蘇金梅無所不有。
還有各地的生活用具,從外國的首飾,到南邊的頭面,看的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哎,買早了,買早了。”
顧修文氣的捶胸頓足, “早知道有這樣的集市,我在城裏買那些玩意兒做什麽。這裏的東西才叫有意思呢。”
“沒事兒啊,兩位看上什麽,我替兩位買下,派人送到城外就行。”
宋錫露出了“有錢人”的微笑。
若不是還想給天醫門的金字招牌留下點體面,江飛星和顧修文還真想就這麽答應下來。
礙于身份,也只好故作姿态地擺了擺手,說過兩天他們會帶着師兄師姐再來逛逛,研究研究要帶什麽回蒼山去,今天就不買了。
宋錫笑而不語。
“前面就是我家的商船了。”
穿過人群,宋錫指着前頭一艘足有三層樓高的大船說道。
這船其實昨日晚上就到了,就等着宋錫親自莅臨,他們才好卸貨。船上裝了不少好東西,當然其中最珍貴的,就是那份要獻給太後的“生辰綱”了。
當宋錫等人來到停靠着何家商船的棧橋上的時候,何延壽何老爺已經帶着一群手下恭候多時了。
“啊,怎麽‘天醫門’的兩位也來了”
見到跟在宋錫身後的兩人,何延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為了柳娘之死,他之前在攏秀山莊與江飛星好一陣胡攪蠻纏,氣的天醫門的幾個人當場拂袖而去。
何延壽自知有錯,第二日就派人備了一份厚禮送到城外醫棚。結果連人帶禮物都被打了出來,讓他這個自诩的“江南第一富商”很是挂不住面子。
“我在路上偶遇了兩位公子,就帶他們來瞧瞧熱鬧。不行麽”
宋錫面帶愠色地問道,何延壽立即低頭不敢不語。
江飛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心想這對“叔侄”好生奇怪。
幾人剛走上船,就看到了甲板上站着的一排六七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腦袋上都系着頭巾,脖子裏也挂着汗巾,都在摩拳擦掌。
“何老爺,宋公子。”
為首的男人走了過來,對着兩人抱了抱拳, “可以開始卸貨麽”
“嗯嗯,開始吧。”
何老爺點點頭,沖着宋錫誇耀道, “這個漢子叫做‘沈靈珍’,是我心腹之人,也是我的侍衛。這次南下泉州辦貨,就是由他全權負責的,他功夫不錯,心思也細,是個難得的人才。”
宋錫聽了,知道何老爺是有意将此人安插到自己身邊,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表示。
何延壽知道這事兒不急于一時,轉頭對漢子們吆喝道,要注意輕拿輕放。
宋錫看着貨倉的大門,微微地捏了捏拳頭,此前就連他都不知道,這何延壽進獻上來的生辰綱是個什麽東西。
他淡淡乜了何延壽一眼,想起前幾日明松的抱怨。
明松之前幾次提出要提前上船查看,但是都被何延壽和他的手下人阻攔下來了,喧賓奪主得厲害。
不過他并不急于敲打,左右日子還長,何延壽這次是要跟着自己一同押貨回濟南的。
所以當他看到這些漢子們喊着號子,将一個足足有半丈高,寬度也有十多尺的龐然大物從船艙裏拖出來的時候,當真是被驚到了。
“這,是什麽東西啊怎麽像是一棵樹呢宋公子,這就是你這次特意到揚州來辦的貨物”
江飛星和顧修文也看的目瞪口呆。
只見這個頂天立地的玩意兒雖然被一層層的絲綢包裹着,不過勉強還能看得出,是一顆大樹的形狀。
下方的“樹幹”差不多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腰身粗細,而“樹幹”上面則分出了七八根長長短短的“枝丫”,每一根“枝丫”同樣也被細心包裹着,每根“樹幹”上都系着紅色的緞帶。
“何……‘叔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快解開給我看看”
宋錫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了,指着“大樹”問道。
“世侄,這碼頭上啊,人來人往,人多眼雜……”
何延壽說着,有意瞥了江飛星他們一眼, “等他們把這寶貝送回了山莊,我們在莊子裏慢慢鑒賞也不遲啊。”
“二位何不來攏秀山莊來共襄盛舉呢我讓下人們準備一桌好酒席,我們邊喝酒,邊看稀奇。”
宋錫正愁沒借口和江飛星有機會共處呢,老何這話可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麽。
看着何延壽追悔莫及的表情,江飛星“哈哈”大笑一聲,走上前去,一把攔住宋錫的肩膀笑道, “有句話說的好,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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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爺爾康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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