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晉江獨家神秘口信
晉江獨家 神秘口信
雲仙客棧內,宋錫站在窗邊,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噙着一抹笑容,正津津有味地回味着一早上見得那一幕。
自從成功“說服”江飛星男扮女裝入府救人後,他就一直期待這這一天的到來。
一想到那兩張交疊起來的圖畫,這幾晚他就忍不住輾轉反側,暗自期待。
所以當穿着藍色粗布衣裙,梳着丫鬟的發髻,鬓角彎成兩條小勾子,略施粉黛的江飛星從樓梯上緩緩步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宋錫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暫停了。
“看……看什麽看啊!想嘲笑我就直接說!”
見到宋錫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傻樣子,被小師兄折騰了将近一個時辰,已經在暴跳如雷邊緣的江飛星終于受不住了,插着腰地對着宋錫罵道。
“我就說,我的小師弟……貌若天仙吧哈哈哈。”
顧修文貼着牆壁,笑得前仰後合,毫不留情, “我這是又多了個‘小師妹’了。師妹真美啊。”
“美你的頭!”
“是真的,江公子比我還漂亮,哈哈哈。”
草原女兒阿蘭達雅不拘小節地捂着肚子,都笑出了眼淚。至于小柏樹,已然笑到不住地打嗝兒了。
“你們這些人……我江飛星怎麽會認識你們這群狐朋狗友!”
江飛星雙手并指,看着這群“無情無義”的家夥,氣的幾乎吐血。
殊不知,他這副容貌,這般舉止落在本就對他充滿了遐思的宋錫眼裏,簡直就是一個活潑生動的大美人正在“嬌嗔”。
尤其是那雙“含羞帶怒”的大眼睛裏的怒火,簡直就是燒進了宋錫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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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不是指容貌,而是這種神态,穿着男裝的時候就覺得熟悉,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和“寶兒姐姐”一模一樣!
小時候自己不肯好好吃飯的時候, “寶兒姐姐”就是用這種眼神瞪着自己,吓得他不得不張開嘴巴乖乖就範。
還有不願意睡覺,不願意洗澡,不讓“姐姐”好好上課的時候。只要“寶兒姐姐”一瞪眼,他就不得不聽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他還說他沒有姐妹,他還說他是孤兒!
天下哪裏有這樣相似的兩個人,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宋錫轉過身,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
之前還在揚州的時候,他就讓明松派人去京城打聽江飛星的身世。如今幾個月都過去了,他本人都到了京城,怎麽還是沒有回複。等明松傷愈回來之後,定要讓他再去催促一番。
就在此時,柏樹敲了敲門,通報從有人從濟南王府前來送信。
接過侍衛遞上的木匣,聽着裏面傳來的硬物碰撞的聲音,宋錫面露狐疑。
前段時間,他将這段時間遇到的咄咄怪事,和對柳眉霜身份的猜想,以及她與紫禁城內“那個人”的關系都告知了父王。
本以為那麽複雜的情況,會收到一封洋洋灑灑的回信,誰知打開木匣,裏頭只有一塊貌不驚人的玉佩,不見片紙只字。
“不是說有信麽信呢”
“回世子爺的話,王爺讓帶是的一句口信——下月初一卯時,宛平淩雲莊,見持玉人。”
宋錫将玉佩拿在手中,摩挲着上面的花紋,奇怪父王為何會傳這樣的口信。
在宋錫的眼光看來,這實在是一塊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碧玉的玉質不佳,談不上半點水頭。既不潤,又不透,上面還布滿了點點黃黑色的斑紋。一點都不像是王府之物。
宋錫放下玉佩,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将後背貼在官帽椅的後背上,擡起下巴。
再一睜眼,那一直以來都環繞在他身上的文雅謙和的氣質逐漸地散去。一股疏離和冷漠,以及上位者慣有的壓迫感漸漸地從他鎖起的眉頭和微微抿起的嘴角透露了出來。
倒是像極了攝政王年輕時候的模樣。
“皇子……”
宋錫用手輕輕地敲打着桌面,低聲嘆道。
從靖王被軟禁貶谪之後,濟王府和紫禁城看似相安無事整整二十多年,維持着表面的平和。
而明眼人都知道,一切的變數都在于一瞬間——皇子的誕生。
皇帝之所以沒有對當年幾乎功高蓋主,能力遠在靖王之上的這位長兄下手,并非出于什麽“兄友弟恭”。
而是在自己的妃嫔沒有誕下皇子,并且養育到成年之前,他不敢冒着讓夏宋絕嗣,王朝覆滅的危險而已。
這看似精巧的平衡,只需要一個男嬰的誕生就能徹底打破。
“他”不但将會決定大夏社稷的未來,更決定了濟王府上下的命運。
而現在,那個“死而複生”的柳眉霜,就孕育着這麽一個孩子。
一想到這之後将會牽扯到一樁多麽可怕,陰暗的詭計和無數鬼蜮的伎倆,宋錫就覺得一陣寒意襲上心頭。
“可有明松的消息了”
他擡頭問道。
“回世子爺,就剛才客棧裏來了個人,自稱是通州鄭家的,說明侍衛身子已經好了泰半,最快明日就能回來了,他們先來報個信。”
門外柏樹急忙答道。
宋錫望着窗外淡然色的天宮,隐隐有預感,接下來要面臨的事情,關乎皇朝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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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尹府中庭花園
江飛星四下探查,确定沒有驚動任何人之後,走到假山邊的一棵大榆樹旁,三長兩短地拍了拍樹幹。
幾乎是同時,一顆石子滾到了他的腳邊。
确定安全無誤,江飛星這才鑽進了假山的山洞之中。
這山洞之中一片漆黑,月色照不進半分。還不待他看清裏面,下一刻,一個帶着香味的柔軟懷抱,撞入了他的懷中。
阿蘭達雅将腦袋深深地埋進江飛星的胸口,用顫抖的語調說道。
“她在,圖珠真的在。救救她,求求你,今晚就動手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嗚嗚嗚……”
聽到這裏,江飛星這才松了口氣。他剛才差點以為自己是和尹府中哪對偷香竊玉的丫頭小厮不巧撞上了呢。
“阿蘭達雅姑娘,不要這樣……”
他将她抱住自己脖頸的胳膊從身上撕了下來,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但是這山洞過于狹窄,不過尺寸之間的回旋之地,女孩子身上的馨香和熾熱的氣息讓他感到萬分的無措。
“你冷靜點,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他擡起頭,幾乎把身體都貼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壓低聲音問道。
阿蘭達雅抽泣一會兒,總算回過神來,将下午在後院見到圖珠和一幹其他孩子的情況略整理了一下,細細說來。
房間裏一共有六個孩子,四男二女。除了圖珠和巴拉史之外還有兩個冀人孩子。另外的一男一女都是漢人孩童,也不知道是拐來的還是騙來的。
那些孩子各個神情呆滞,像是被抽了魂靈似得。不笑也不哭,怎麽叫都沒有反應,甚至直接把屎尿屙在身上。
別說她易了容,恐怕就算是直接出現在圖珠面前,她都有可能認不出她這個親姐姐。
江飛星聽到這裏,暗罵這尹大勇真不是個東西。
定是之前這些被抓來的孩子們連連哭泣,引得進出的人好奇。他就幹脆給這些孩子們服下了會讓人精神恍惚的藥,這樣他們就形如木質人偶,恐怕連被刀子割到都不會有反應。
“每一個孩子身上都帶着傷口。我看到,我看到其中有一個小丫頭的胳膊上,舊傷疊新傷,不知道劃了多少道口子。她都已經虛弱到卧床不起,粥湯都咽不下去……”
阿蘭達雅痛苦地捂着胸口闡述道。
“我可愛的,像是小馬一樣活潑的圖珠,一刻都不能安靜的圖珠,居然趴在炕上一動不動。我的心都要碎了。”
零碎的月光穿過點點的樹葉縫隙散落在山洞裏,映出阿蘭達雅眼睛裏的淚光,如同星光散落在瞳孔上。
江飛星這時也不得不感嘆小師兄真是好眼光,這女孩雖然有幾分刁蠻,但确實明媚得讓人心動。
既然可能是未來的小嫂子,江飛星對她也多了幾分耐心,對她好一番勸解,才打消了她沖動行事的念頭。
從山洞裏出來後,江飛星快速地往自己住的小茶房走去。
虧得他被分去伺候柳眉霜,不用和其他丫頭們一起住在後罩樓。
這裏茶房為了方便給柳眉霜熬藥特設的,裏面帶着休息用的一間小卧室。
他匆匆進門,見到屋子裏空無一人,爐子上坐着熱水的火還燒着,這才松了口氣,準備略微洗漱一下就睡了。
短短半天的時間,他已經從往來的丫鬟們那裏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原來這尹大勇每回煉丹都要閉關個幾天,這段時間內他都不會離開煉丹房。
一應的吃穿用度,都由“春蘭夫人” ——也就是早上給他們見工的那個女子親自送進房內。
在此期間,外人無法踏足丹房一步。府內上下的一切事宜,都由春蘭夫人掌控。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江飛星急忙跳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裝作睡眼惺忪的模樣。
“你夜裏倒是機警,太好了。咱們姑娘睡不着,剛巧鸩淺姑姑也睡不着。他們兩個現在在樓上下棋呢。我來給他們泡茶。”
惠兒吹滅燈籠進屋,将雙手放在火爐上,一邊烘着一邊說道, “去把架子上的武夷茶拿來一罐,姑姑和姑娘都喜歡喝這個。”
“這麽晚了還喝武夷茶”
下午江飛星已經在這裏給柳眉霜熬過一副安胎藥了,知道這裏名為“茶房”,但實際上什麽藥材都有,跟半個藥房也沒有什麽差別。
他轉身去藥櫃裏抓了桂圓,紅棗和刺五加等藥材放在一個大茶壺內,用熱水沖了之後加上蓋子悶好。
“姑娘有身子呢,夜裏下棋還是太費神了,喝了這安神茶就睡吧。”
惠兒見她如此乖巧懂事,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吧,你也別睡了,随我一塊去伺候姑娘和姑姑。”
江飛星聞言先是一愣,接着內心直道大事不好。
自己之前只顧着男扮女裝就可以瞞天過海,居然忘了一件性命交關的大事——
和柳眉霜不同,那個“鸩淺姑姑”可是見過自己的容貌的!
柳眉霜“遇刺”那晚,在瘦西湖的迎客亭邊,就是她接待的他們天醫門的一行人,她還主動和師姐搭過話呢。
事到臨頭卻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江飛星雙手托着放着茶壺和茶盞的托盤跟在惠兒身後,惴惴不安地出了茶屋,拐彎上了樓。
夜裏的後花園靜得很,他才站在樓梯口就能聽到三樓兩人手談的落子聲。 “嗒,嗒,嗒”的棋子落盤聲就像是雨打芭蕉。
惠兒有意要給江飛星臉面,示意她上前倒茶。
江飛星用眼角瞥了正專注于棋局的鸩淺一眼,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上前斟了兩碗茶,然後默默退到惠兒身後,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這是新來的丫頭,精通醫術。下午我吃了她開的藥,果然舒服了不少。”
柳眉霜端起茶盅淺淺抿了一口,笑着對鸩淺說道, “姐姐你也試試。”
“藥茶”
鸩淺放下手中執着的棋子,鸩淺淡淡地朝着江飛星看了過來。
兩人手談的桌子上放着一盞紗燈,淡黃的燈光将鸩淺的容貌照的清清楚楚。
上回在江邊匆匆一見,并不看的十分仔細,江飛星這時候才發現,雖然這位鸩淺姑姑頗有些年紀,但美得驚人。
她的美并非是柳眉霜的這種豔光逼人,也不是阿蘭達雅的清純可愛,而是一種讓人說不上的韻味。很淡,很薄,但是絕對不乏味,甚至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之後就被深深折服。
上一回見面的時候江飛星以為她差不多是三十五六年的年紀,如今看來,自己是錯了。
他根本看不透她的年紀!
只見她伸出玉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微微點了點頭, “還不錯。”
“能得姑姑一句誇獎,可見是真的好。”
惠兒推了推江飛星的後背, “快去拜見姑姑。”
江飛星故作鎮定,上前道福。
“真是人高馬大的丫頭……”
鸩淺笑了笑說道。
江飛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你……擡起頭來,讓我仔細瞧瞧。”
她看着眼前這個丫頭的眼角眉梢,不知道怎麽總感覺有些眼熟。
江飛星此時的心跳飙到了極點,他不敢反抗,舔了舔唇,将下巴稍稍擡高了些。
“你是哪裏人”
“回姑姑的話,我是山東人,家裏本是開藥鋪的。因為家裏出了變故,和我妹妹一塊進京投親。誰知投親不成,只好自賣自身,來尹府做工。”
這套說辭是事先準備好的,江飛星鎮定地娓娓道來。
為了增加可信性,他還說了兩句山東話。他從小在濟南附近的芙蓉鎮長大,說得一口地道口音。
“山東……難怪如此高大,原來是個大嫚。”
鸩淺點點頭。
“這藥茶果然不錯。你們先下去吧,我再略坐坐就要走了。”
鸩淺說着打了個呵欠。
惠兒極有眼色地帶着江飛星先告退了。下樓的時候,江飛星雙腿發軟,差點一腳踏空。
“奇怪,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她擰起眉頭,望着他略帶慌張的背影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