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晉江獨家太後壽宴下

晉江獨家 太後壽宴 下

老皇帝看着手裏的耳墜,一時之間思緒猶如潮湧,将他帶回了二十年前。

那個七月七日的夜晚出生的孩子,剛一降生太後就派人要抱過去看。他怕那個孩子跟之前那些莫名其妙夭折在宮裏的孩子走上相同的命運。讓心腹太監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将死的嬰兒送去了慈寧宮充數。

而那個孩子則被江太監帶出了宮外,交給了等在外頭的天醫門的高人。他不敢暴露孩子的身份,又帶着幾絲對未來相認的渴望,就将一對緬甸進貢的紅寶石耳墜子放進了襁褓內。

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人,居然在這裏被他認了出來。皇帝看着他靈動的步伐,利落的身手,欣慰他終于長成這般優秀的青年。

再看他的眼睛和下巴的輪廓,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生下孩子後不久就因為悲傷過度而過世的女人。

那個女人不但美麗,還極為聰明。知道在那個後宮裏,活得越是低調,就越能活得長久。

但是最終,她懷上龍胎的消息還是被太後和當時的皇後知曉。只是那時候月份太大,已經堕不下來。

她苦苦哀求自己,無論如何要保住這個孩子,哪怕從此只是做個平民百姓,也好過在宮裏遭人毒手。

“竟是上天有靈,朕這多年來的祈願終于成真了麽……‘飛星’,難怪叫這個名字,難怪啊……”

皇帝老淚縱橫地不住點頭。

突然,他擡起頭,惡狠狠地看着縮在牆角的皇太後母女兩人。

鸩淺看着老皇帝巍巍顫顫地站了起來,抱着玉玺往旁邊走去,想要站起來阻止,卻是力不從心。

她看到一旁在為宋錫查看傷口的明松,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突然一陣微妙的,詭異的吟唱聲從明松身後響起。

他猛然回頭,望着趴在地上,高高揚起白色脖頸的鸩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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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淺熱切地望向明松的眼睛,反反複複地吟唱着詭異的咒語。

明松後退兩步,腳步猶豫了一下,拿起身邊的黃銅燭臺,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殺了他,奪回禦玺,快!殺了老皇帝!殺……”

最後一個“殺”字還未全然脫出口,燭臺的尖刺對着她的額頭迎面紮下。

女人眉眼中央多了一顆原點,紅色的血從那小圓點裏撲簌簌地冒了出來,宛如一顆血色觀音痣。

“還以為能夠控制我做夢。”

明松冷笑道。

另一邊,鄭修則越打越不耐煩,幹脆高高跳起,使出一招“海底撈月”,将兩人蒙在眼睛上的布料一起挑破,刺眼的光亮再一次照入眼底。

這刀子晃得實在邪乎,哪怕閉着眼睛那光似乎都能透過眼皮,射入眼底。

兩人被照的頭腦發暈,腳步不穩,連出昏招,被鄭修則一個劃開胳膊,一個刺中大腿。

“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看到那邊了麽”

鄭修則指着殿下笑道。

此時整個安樂堂殿下的人基本上都已經被大冀武士控制,他們呼喝着,嘲笑着,扒去那些文官武贲的官服,披在自己身上。

那些被扒掉衣服的官員們,有的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靈似得,摟着膀子瑟瑟發抖,還有幾個氣性大的,幹脆以頭撞牆,當場慘死。

皇帝,太後,長公主夫婦,包括被送到後殿的皇後也被人像趕羊一樣地趕到一起,圍着柱子蹲下。有幾個武士試圖去抓攝政王和宋錫,被明松一次次地擊退,最後只好将他們團團圍住。

“這就是你們大夏的官員,大夏的皇族——見到了麽現在都在朕的手裏了。朕要他們生,他們就生,朕要他們死,他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鄭修則指着江飛星和顧修文笑道, “兩位師弟,現在乖乖束手就擒,朕念着往日的情分,還是留你們兩人一條性命。若是再苦苦糾纏下去,就不要怪朕翻臉不認人了。”

“呸!走狗還要臉呢!”

顧修文握着被砍傷的胳膊罵道,他身後的江飛星把身子半倚在劍身上,艱難地站了起來。

“我等皆是大夏兒郎,便是死也不會像爾等求饒。”

他怒目而視,滿腔的怒火将眼底燒的通紅。

“鄭修則,你狼子野心,不顧師門多年來的養育教化恩情,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哈哈哈!來呀!”

鄭修則越發癫狂,他指皇帝和一幹大臣們說道, “這些人裏面,有多少人壞事作盡,惡貫滿盈,德不配位,智小謀大的,他們都不怕報應,我怕什麽朕受命于天,就是來終結你們這日薄西山的夏宋王朝的……”

話音未落,衆人頭頂上砂石聚落,灰撲撲地兜了人一腦袋。明松擡頭,見方才江飛星被鸩淺擊落的那個大窟窿裏,十幾道白色的人影翩然而下,宛如仙人降世。

“師姐!長老!你們都來了!”

江飛星和顧修文同時驚喜地喊道。

“報應我就是你的報應。”

帶着一衆弟子和門內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林修娴捋了捋鬓邊零落的發絲,冷笑着舉起劍來。

看着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天醫門衆人,鄭修則輕哼一聲, “怎麽,你們以為就憑諸位就能打倒朕了麽不過都是螳臂當車罷了。莫說這安樂堂內,就在園子外頭,還布置着朕的數百名武士,只等朕的一聲令下,就能把爾等碾為齑粉。”

“逆徒,你在誰面前稱孤道寡,居然敢用這樣的語氣與長老說話!”

雖然已經從林修娴的口中得知了鄭修則的狼子野心,不過直到親眼見到如今這一幕,長老們才終于相信,他們一直以來信賴的大弟子,居然是個如此可怕之人。

“長老呵呵,天醫門第九代入室大弟子,今日便叫各位來見識見識,我大冀的武功,絕對不在你們中原武林之下!”

他說着,舞起兩只袖子,宛如仙鶴淩空般高高騰躍起來。

衆人一開始還不明白,在見到密密麻麻的細如牛毛的細針後,江飛星終于反應了過來——是攝魂針!大師兄要用攝魂針來控制天醫門的衆人。

“大家快躲開!被這細針鑽入腦子會變為傀儡……”

他話音未落,便看到林修娴迎針而上,從身後掏出一件物什,高高舉起。而那東西出現後,所有的細針都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沖着那塊石頭去了,紛紛粘附其上。

看着自己的第一招就被她輕易破解,鄭修則臉色一變。

林修娴輕輕落在地上,對着江飛星亮了亮手裏的東西。

“小師弟,看看這是什麽。”

“這不是我屋子裏的靈玄石麽”

江飛星一眼就把這黑不拉幾的石頭給認出來了。

“靈玄石”,又叫做“磁石”,是制作羅盤必備的道具。

他為了研究機關遁甲,屋子裏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天南地北搜刮來的靈玄石。最大的一塊埋在院子的土裏,有些不設防的弟子剛踏入他的院子就被直接卸甲。沒想到這玩意兒被林修娴拿來破解攝魂針之用了。

“大師兄,你以為自己把藏經閣裏的那本大冀文寫的‘醫書’偷偷抽走,就沒人知道它的秘密麽”

林修娴将靈玄石往江飛星手上一扔,笑道, “大師兄莫要忘記了,這藏經閣是由我來打理的。這十多年來,樓裏的各種經書,師妹我雖然不能妄稱全部都閱遍,但是十之七八還是有的。”

“那又如何”

鄭修則額頭上的青筋略略彈起。

“大師兄莫非忘記師妹我有過目不忘之能我雖然在武學與醫術上略遜大師兄一籌,不過總歸還有些優點的。”

為了突出鄭修則的光芒,林修娴這麽多年來都居于他的身側,默默地在天醫門處理各種庶務。

她的謙卑,謹慎和娴雅,讓天醫門上下所有人,包括他們的師傅樊不羁在內,都忘記了那個剛上山時候的小女孩,是何等的氣派和自信,并且在武學和醫道上都不遜色于任何的男弟子。

那樣一個光芒四射的女孩子,卻因為在豆蔻年華愛上了青梅竹馬的大師兄,從此收斂起自己的才華,甘心做一個影子,一個“賢內助”。将所有大出風頭的機會,都讓給了她愛的大師兄。

“那本書我看了兩回,雖然不解其意,不過還是将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都記了下來。”

她說着,對着顧修文笑了笑。

“飛星和修文兩位師弟他們發現那本書從藏書樓裏消失後,我就靠着記憶,幾乎是畫着,将那本書給默下來。”

“那本書不但是用大冀文寫的,而且是用舊文寫的,即便是大冀人也沒有幾個認識。你就算将它寫下來,找來京裏的冀人辨認,也是無濟于事的。”

鄭修則自信地說道。

別看這些彎彎繞繞跟小蝌蚪一樣的文字在夏人壓力看來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大冀文其實分為“新文”和“舊文”兩種。

以當年大冀入主中原為分界線,鼎革之前所用的文字叫做“舊文”。之後的,包括現在廣泛分布在大夏寺廟中的文字是所謂“新文”。 “新文”較之“舊文”引入了更多漢語詞彙和句讀,删繁就簡,目前關外的冀人使用的也是此種新文。

漸漸地,只有當年的大冀王室和少數部族中的“老坶侼”,為了讀懂百年前的典籍,才會學習并掌握舊文。只會新文的人即便看到了舊文的文書,即便能認出大半的詞語,卻也無法完全了解其中之意。

所以顧修文敢打包票,整個大夏境內,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讀懂那本醫術。

可他哪裏知道,他的好師弟顧修文如今和一位大冀姑娘情投意合,并且那位姑娘的族裏恰好有個神秘莫測,也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坶侼”,恰好就能讀懂這些怪異的文字。

“是麽據我說知,這本書說的是攝魂之法。所以才被天醫門的先祖當做是醫書收入閣中。可能一開始我們的先祖中曾經有人會大冀文,不過漸漸就因為後人無人能夠讀懂,就被束之高閣了。”

鄭修則臉色微變。

“畢竟就算是先祖也預想不到,幾百年之後會有一個大冀人,改名換姓,抛家舍國,跑來天醫門這樣一個小小的江湖門派當細作。”

聽着林修娴語句裏的嘲諷聲,江飛星簡直想要為大師姐鼓掌。

“初學者攝魂,必須要用特制的攝魂釘。就像她……”

林修娴指了指躺在血泊裏的鸩淺。

“一開始這攝魂釘只能在短時間內擾亂人的神智,使其失去意識,無法搏鬥。只不過算是略高明一籌的暗器罷了。”

“等到修煉到一定的境界,就不再用攝魂釘,而是用攝魂針。此針乍一看上去和普通的繡花針并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它和攝魂釘一樣,都是用靈玄石打造而成的——這就是他能夠在人體內游走,并且攝魂的秘密。我說的對不對, ‘大師兄’”

看着鄭修則閃動的眼神,林修娴笑得越發肯定了。

“不過這本《攝魂書》修煉約到後面,就越是倚賴醫術,需要融會貫通。這位姑娘怕是到最後也沒有掌握攝魂之法。她能夠幾次控制宋公子的侍衛,都是因為有人之前已經在他體內埋下攝魂針了。那個人——就是大師兄你!”

林修娴指着鄭修則呵斥道, “你利用宋公子,還有師弟們對你的信任,把明松練成了為你所操控的傀儡!若不是我默出了破解之法,即便有師父出手,明松就算活下來,也不過是個活死人了。”

“哈哈哈!精彩,真是精彩!原來你不是個‘蠢女人’。”

鄭修則聽完之後,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師妹,你太厲害了,我果然是不能娶你的。你這樣的女子,哪個男人又敢要呢”

“師姐,別聽他的!”

江飛星看着林修娴受辱後蒼白的臉色,急忙安慰道, “是他配不上師姐你。不是他不要你,是我們都不要他了!他這樣的男人才沒人要呢。”

看着江飛星真摯的表情,林修娴不由莞爾, “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江飛星!”

鄭修則聞言,對着江飛星怒目而視——他從來眼高于頂,又精于謀略,結果這個“小師弟”,不但害他大婚當日在江湖同道前顏面盡失,還破壞了他醞釀了十多年的計劃,使他差點功虧一篑。他還沒有找他算賬,這小子居然反咬一口來折辱他!

“飛星說得好,我還不想我的徒弟嫁給你呢!”

此時,一個白衣長須,鶴發童顏的老人從正殿門口飄然而入,他一路踏着那些大冀武士的頭頂往江飛星他們方向而去,被他踩中的人各個都跟軟掉的年糕似得癱在地上。其他人見了紛紛大驚失色,抱着腦袋各自逃散。

落在天醫門衆弟子身前,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宋錫,樊不羁從懷裏掏出一個碧玉色的瓷瓶,扔進明松懷裏。

“把箭頭拔了,一半內服,一半外敷,馬上就活。”

明松急忙叩謝。

攝政王這時候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麽争權奪利了,和明松一起救起人來。

“我兒說的對,父王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你平平安安。你母妃還在濟南王府裏等着我們回去。我兒要快點好起來,父王帶着你一同回家啊……”

攝政王哭的老淚縱橫,

“争了一輩子,到頭來居然是這麽一個下場。活到七十歲才明白原來都是一場空啊……”

看着眼前這一切,跌坐在地上的老太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摸了摸自己哀痛到近乎斷腸的胸口。

她當年一心想要自己的侄女為陛下誕下皇子,延續家族的榮光。為此不但戕害皇帝的後宮,遠就在封國的兩位王爺的後宅,也沒逃過她的黑手,弄得整個夏宋皇室子嗣凋零,差點徹底斷了血脈。

誰知道最後,元皇後也好,現在的小皇後也好,誰都沒能為陛下生下皇子。她這才聽從了女兒的計謀,在民間尋找女子誕育皇子。

誰知道居然惹來這樣一次大災,被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最終引狼入室,差點亡國。

皇太後苦笑一聲,閉上充滿了慚愧和後悔的眼睛,低聲念到。

“陛下,臣妾對不住您……”

亂糟糟的安樂堂內,誰也沒有發現,這位活經歷了一輩子宮廷争奪的老人家,悄然離開了人世。

在她的七十大壽的生日上。

這邊江飛星他們尚不知曉大殿另一側發生的事情,繼續與鄭修則對峙。

“鄭修則,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不止長老來了,就連師叔都來了,我看你還拿什麽做困獸之鬥。”

江飛星叫罵道。

鄭修則冷哼一聲,将彎刀扔到地上,伸手掏入胸前,然後取出一把鋼針。

那鋼針可不是剛才細小的攝魂銀針可以比拟,每一根都有普通縫衣針的三四倍粗細,長約一掌,通體烏黑,透着一股子邪門的味道。

衆人警惕地彎腰,林修娴再一次舉起靈玄石,想要将那些鋼針吸附過來,卻發現那些跟鋼針絲毫不受影響,巍然不動。

“我這鋼針,乃是用天上掉下來的隕鐵所煉,是長生天送給我們草原的‘聖物’。它可不是尋常的玄靈石就能吸得住的。”

鄭修則說着,用指縫捏住隕鐵針。

樊不羁毫不畏懼,赤手空拳站在一幹門人和弟子之前,一派大家宗師風範。

“你要是覺得能夠打贏師父和長老們,你便動手吧。”

樊不羁捋了捋他銀白色的胡須,淡淡地說道, “師門不幸,今天為師親自來清理門戶。”

“大!言!不!慚!”

鄭修則滿眼皆是過火的瘋狂, “朕是天子,受命于天,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朕!正所謂‘天地君親師’,你不過是排在最後的一個罷了!”

說畢,他舉起隕鐵針,朝自己身邊的幾個大冀武士身上紮去。那幾個武士們被紮了之後渾身亂顫,甚至開始翻起白眼。

“搞什麽”

顧修文被他唬了一跳, “打不過就開始自殘麽先從自己人下手”

“不……”

林修娴看着那些武士,連連搖頭。

“小師兄,你沒發現他紮的都是那武士周身幾處大氣穴的所在麽他是孤注一擲,用外力打通這些人渾身的氣脈,強行拔高他們的功力!讓他們在須臾之間就成為絕頂高手!”

江飛星也看出了端倪, “就像是他之前給柳眉霜用的那些狠藥一樣。”

“真是聰明的小師弟。”

鄭修則一邊笑着,一邊騰躍而起,将身邊的十幾個武士紮了個遍。

“跟你師姐一樣,聰明得可惡。”

最後一根針抛出,鄭修則穩穩落地。

用隕鐵針激發傀儡內裏的方法,是那本《攝魂書》上最奧妙的經典,可以讓人打造一支強大無比,不懼死亡的軍隊。

他本來打算和林修娴成親後,想辦法進入團營,把這一招用在團營大軍身上,好操控他們直接起事,入宮兵谏。

現在人算不如天算,只能用在這些武士身上了。

“力量,是力量,感謝主公,我感受到了無窮的力量!”

最早被紮穴道的武士驚奇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他只覺得體內一股股真氣宛如東海潮湧一般綿綿不絕地游走着,這無窮的力量讓他感到自己無比的強大。

“孽徒!既然你執迷不悟,老夫便也不客氣了!”

樊不羁皺眉,大喝道, “擺陣!”

“是!”

話音剛落,幾位長老和他們座下的弟子,立即結為陣型,擺出攻勢。

“天罡陣哈哈,師父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難道你忘了全天醫門上下,沒有人陣法學的比我更好了。”

鄭修則說着,口唇歙動,那些武士們立即也踏出陣型,正是與“天罡陣”對應的“地煞局”。

“沖!”

“上啊!”

兩邊人馬怒吼着交鋒起來。

一邊是衣袂飄飄,一邊是拳拳到肉,兩邊搏殺得不相上下。不過很快江飛星就發現了不對勁。

“師父,那些大冀武士根本不知道痛!他們不懼死,連疼痛都沒有感覺了。”

“天罡”與“地煞”兩陣本就不分上下,誰能擊破誰的陣眼,只看實力高低和配合默契。

天醫門的長老們雖然合作多年,将這個陣踩得精妙無比,但是對方說是二十幾人,其實都宛若鄭修則的分身。他們如臂所指,行動之間根本就是一個人。而且不管是被擊中還是砍傷,武士們都毫無感覺,只知踏步向前。

在他們碾壓式的進攻下,天罡陣很快被擊破陣眼,護陣的三位長老力有不敵,深受重傷。

“怎麽樣看到了麽這就是我大冀攝魂書的最高境界。只要有這些隕鐵針,朕甚至可以打造一支戰無不勝的大軍!”

看着剛才還對他叫罵的長老如今口吐鮮血躺倒在地,鄭修則嚣張地大笑道。

“主公萬歲!”

“萬歲!”

那些武士們見到自己居然擊敗了中原的武林高手,而這一切都是拜鄭修則所賜,激動地山呼海嘯起來。

“呸……”

江飛星小聲地罵道,擰着眉頭思考到底有什麽辦法才能破解眼下的局面。他們都可是普通的血肉之軀,拿什麽去和這些怪物們拼。

就在此時,他感到身後有什麽東西襲來,江飛星雙指一夾,發現是一枚黃澄澄的銅板。

“你怎麽用小柏樹的法子打招呼啊。”

悄無聲息地鑽進了人群裏,江飛星将銅板扔還給明松,蹲了下來。

“你沒事了吧”

樊不羁的藥果然非同凡響,宋錫已經醒了一段時間,江飛星看他起色雖然不太好,不過精神還可以,應該沒有大礙了。

“我沒事,我想到了可以破解你大師兄妖術的法子了。”

宋錫搖了搖頭,示意江飛星附耳過去。

“我幾次觀察,那個鸩淺也好,你大師兄也好,他們每次催動妖術的時候都要……”

江飛星彎着腰,聽得不住點頭,他轉頭看了看殿下樂池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好小子!真有你的!”

江飛星激動地伸手想要拍宋錫的肩膀,被攝政王一把拉開。

“你是誰沒看到我兒受傷了麽”

江飛星縮回胳膊,看了一眼愛子心切的王爺,又看了一眼隔壁剛發現太後逝世,正哭天抹淚的長公主,心情複雜地咬了咬嘴唇,轉身離開。

“他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敢對本王如此不敬”

攝政王指着江飛星的背影問道。

“他是您‘兒媳婦’……”

宋錫笑了笑道。

“什麽”

“他就是當年和兒臣拜堂的那個‘童養媳’,兒臣的‘大妻姐’‘江寶兒’啊。”

“他‘寶兒’男的”

攝政王瞪大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轉頭望去,發現兒子看着那青年的背影笑得一臉寵溺,他又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有病了。

————

這邊鄭修則越戰越勇,開始發動傀儡武士們進行下一波的進攻。天醫門的長老們都無力再戰,出場擺陣的只有江飛星同輩的弟子們。

面對熟知陣法的鄭修則,小弟子們沒有半點招架之力,不一會兒陣型就潰散了。樊不羁一次次地相救,最後幹脆自己上場,以一敵十打将起來。

樊不羁畢竟是武林名宿,一套天醫門絕學“排雷掌”以及“踏雲腿”施展開來,一進一退之間,将這些不知冷熱疼痛的武士們的手腳一一折斷,或是卸去關節,使之無法行動。

十幾個回合之後,那些傀儡武士們居然也有半數之人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跌落匍匐在地上,發出陣陣無能的怒吼。

鄭修則亦不肯示弱,這邊樊不羁廢了他的武士,他就不斷地抓身邊人填充進去。他心思一轉,不再抓冀人,轉而拉身邊的官員和宮人們下手,他就不信樊不羁會忍心對同為夏人的同胞動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面對着和自己一樣同穿漢家衣袍的傀儡們,樊不羁只一位退讓,實在被逼到不行才想辦法點了他們的穴道。如此一來,倒是讓自己深陷無窮的車輪戰之中。

“哈哈哈,樊不羁,念你素日對我不錯,朕就留你一個全屍!”

鄭修則說罷,催動一群宮女,咆哮着往樊不羁奔去。

“咚!咚!咚!”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鼓聲從大殿一側的樂池響起,衆人聽了都為之一怔。最神奇的是,那些張牙舞爪的宮女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茫然四顧,似乎是被鼓聲敲醒了。

“小師弟,果然這些人是靠咒語控制的,只要鼓聲蓋過念咒的聲音,他就沒辦法操作傀儡了。”

顧修文從打鼓後面探出腦袋,驚喜地對江飛星道。

“這是宋公子發現的,厲害吧。”

江飛星說着,對着宋錫眨了眨眼睛。

宋錫笑着回應,一旁的攝政王面如黑鐵。

“你看我的。”

江飛星說着,舉起手中的唢吶。

顧修文臉色突變——他記得江飛星不會吹這玩意兒。

随着震破耳膜的尖銳聲響起,那些被鄭修則紮了針的傀儡們各個翻起了白眼,怒吼着互相攻擊起來。

鄭修則大聲地念着咒語,但是再大的聲響在唢吶面前都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很快傀儡大軍們自殺自滅,倒在地上,扭成一團。

不過正所謂“殺敵一百,自損八十”,由于江飛星的奪命唢吶聲實在過于可怕,屋子裏的其他人也不得不捂起耳朵來對抗這“魔音灌腦”。

“江飛星!”

鄭修則氣得渾身發抖,一掌朝着他劈來。江飛星吓得扔下唢吶就跑,掌風從他的耳邊掠過,擊穿了他身後的大鼓,顧修文鼓聲也暫停了。

聲音一停,那些傀儡們就紛紛爬起來。鄭修則操控他們再次發動攻擊。不想耳邊突然又傳來一片缽兒,铙兒,鈴兒,磬兒以及各種絲竹之聲——原來是天醫門的弟子們,眼看這法子能夠壓制傀儡,紛紛放下手中的刀劍改為演奏樂器。

要知道這道家本來也是要演奏道樂,這幾個弟子選了自己拿手的樂器鼓動起來,還真的有模有樣,至少比忍受江飛星的唢吶要來的讓人好受多了。

“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打架還有人配樂的,師叔真行!”

江飛星和顧修文回到樊不羁的身後,他轉身沖着鄭修則罵道, “你如今黔驢技窮,我看你還有什麽辦法扭轉局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如今連傀儡都沒有了,我看你還拿什麽來鬥!”

鄭修則望向身邊,他最得力的一幹武士們如今已經成了廢物,暢懷園的侍衛們和攝政王帶來的刺客們已經聯合起來,一起對抗他帶來的人馬,武士們寡不敵衆,眼看剛才大好的局勢居然要付諸東流了。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鄭修則滿臉不甘,不住地搖頭。

“我犧牲了那麽多,放棄了我的尊嚴,我的家鄉,我的一切……不,絕不!”

眼看大勢已去,鄭修則雙眼通紅,發出了低沉得一聲怒吼。

“鄭修則你做什麽”

看着他再一次掏出隕鐵針,然而這一次居然是往自己身上紮去,江飛星驚恐地大喊起來。

“他是要徹底激發自己的功力,把自己做成自己的傀儡,那樣樂聲就不會影響到他了!”

宋錫擡起身體提醒道。

“就是你!本來小師弟最聽我的話。結果你出現之後,他就變了,都是你!”

周身大穴插滿了黑色的隕鐵針,鄭修則此時已經徹頭徹尾地瘋了。

在鐵針的刺激下,他的瞳孔縮成只有一點黑色,整個眼球都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仿佛在下一刻就會爆裂開來。

“我先殺了你!”

說着,他高高地躍起,揮舞着如同鷹爪一般的雙手朝着宋錫上方劈空而來。

“元穹!”

江飛星見狀,不假思索,持劍向他身後刺去。

明松撿起地上兵士掉落的大刀,擋在了宋錫面前,往鄭修則面門劈砍而去。

電光石火之間,鄭修則居然徒手接住了迎面而來的刀刃,他用力一抽,生生地将刀柄從明松的掌內抽出,一手對着明松的胸口用力一推,将他一掌奔腿了三尺有餘,然後另一只手對着背後襲來的江飛星橫劈一刀。

江飛星躲閃不及,寶劍被擊飛,整個人滾落到宋錫身邊。

“我這排雷掌,學的還不錯吧。小師弟,我要你親眼看着,師兄是怎麽殺死他的。”

鄭修則冷笑一聲,沖着宋錫又要下狠手。

“給我住手!”

此時,樊不羁攜着雷霆萬鈞之勢朝他襲來,這一掌凝聚了樊不羁的畢生功力,帶着一股降除一切妖魔的浩然正氣,絕非鄭修則這種用歪門邪道激發出來的內力可以比拟。

江飛星和宋錫雙雙擡頭,看着天花板上繪制的雲龍紋,仿佛真的看到了滾滾雲層中,電閃雷鳴之間,人首龍身的雷神擊打着陣陣戰鼓,一次次降下神雷,清除這世間的種種污穢。

鄭修則擡掌迎擊,兩股巨大的真氣相交,形成一股巨浪,頓時飛沙走石,帷帳亂舞,把殿內站着,坐着的衆人都掀翻在地。

“哈哈哈,我居然可以和師父打平手。這《攝魂書》果然了得!”

鄭修則倒退兩步,看着已經力有不逮的樊不羁,欣喜地說道。

“老匹夫,你還能再接我一掌麽剛才那一掌已經用了你的全部宮裏吧。但是我的內力可是無窮無盡……”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地扭動起來。

四肢百骸之間,真氣混亂地随意游走,每一塊皮膚都像是被千根萬根銀針同時穿刺着,氣海之內更是有幾股真氣不住地翻騰。他低下頭看着自己越來越鼓起的肚皮,驚恐地大叫起來。

“這是什麽柳眉霜來報仇了”

顧修文沖着林修娴問道。

“不,是他被自己的隕鐵針反噬了。”

林修娴咬着下唇,看着鄭修則慌亂的表情。

“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江飛星也猜到了如今正是鄭修則最為虛弱的時候,他撿起掉落的寶劍,高高躍起,對着鄭修則刺了過去。

鄭修則想要伸手來擋,但此刻的他已經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他眼睜睜地看着江飛星的寶劍刺穿了自己的掌心。

“小心!”

在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前,樊不羁拉起江飛星的後領,兩人快速地往後退去。

紅色的血就像是下雨一般落在了地上,同時落下的,還有鄭修則殘破的軀幹。

最後的時刻,他強行運功,徹底激發了體內真氣的亂鬥,導致肚皮爆開,血肉灑滿一地。

這一幕實在過于恐怖,殿內的人,不論是攝政王的殺手,還是文武百官和侍衛宮女們,都尖叫着飛奔了出去,奔到湖邊嘔吐起來。

至于那些大冀武士們,早就吓得屁滾尿流,紛紛匍匐在地上,嘴裏也不知念着什麽,似乎是在祈求天神的寬恕。

看着地上鄭修則死不瞑目的屍體,一想到這位大師兄曾經的翩翩風采,饒是知道他是個惡人,弟子們忍不住紛紛側過頭去,不忍目睹。

關鍵時刻,好幾個忠心耿耿的內侍上前,将都已經吓傻了的皇帝和公主攙扶了出去,離開這個人間煉獄。

“啊!林将軍,是林老将軍帶人來了!”

衆人站在殿外,看着遠處林間策馬奔來的人,激動地大喊起來。

果然,林老将軍一馬當先飛馳而來,身後跟着一路小跑着的團營士兵們。

林社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去調兵的這段時間內,安樂堂居然成為現在這幅樣子,翻身下馬之後,林将軍不住地對着皇帝磕頭認罪。

“臣萬萬沒有想到,尹大勇他居然假傳聖旨,将團營營門緊閉,不準任何人出入。老臣殺了尹大勇,證明自己才是那個奉旨調兵之後人,立即帶人趕來此處……陛下,請陛下賜罪。”

林社不敢想象,萬一因為他的緣故,害得皇帝出事,自己這要擔負多大的罪責。

“哎,算了,事已至此,好在都過去了。”

皇帝回頭,望着趕到團營的士兵們将大冀武士和攝政王的刺客都綁了起來,拉到外頭。

攝政王和他的兒子宋錫自然也在其中之列,被戴上栲枷的攝政王遠遠地看着自己的這個“皇弟”一眼,然後別過頭去,似乎身上有什麽長久背負的東西被卸下了。

江飛星焦急地看着被帶走的宋錫,又回頭看了看簇擁到樊不羁身邊的門人們,他跺了跺腳,快步往宋錫那裏走去。

雖說老皇帝應該不會拿宋元穹怎麽樣,畢竟他早就投誠了。但是這家夥如今身上帶着傷,沒有人照顧可不行啊。

陣陣夜風從湖面上吹來,掠過白色的冰面,在安樂堂門口豎着的代表着延年益壽的龜鶴銅像上打了一個圈,最後吹進了已經一片狼藉,滿目頹唐的正殿裏。

種種繁華,如夢幻泡影。萬般争鬥,似大夢一場。

————

半年後,紫禁城內

“王爺,小王爺,您不能走啊。”

一個小太監快速地飛奔着,終于在江飛星步出貞順門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要是過了這扇門,他們這些做內侍的可就出不去了。

“我怎麽不能走,我該做的都做到了。老皇帝駕崩之後,小皇帝我扶上位了,小太後我也冊立了,新的丞相他做的挺不錯的。造反的攝政王和長公主全家都已經被貶為庶民流放了。那些大冀武士該殺的殺了,該逐回草原的也回草原了。”

江飛星背着包裹,伸出手指一件件地數着他這些日子以來完成的大事,最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後面就沒有我的事兒了,我要出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因為在暢懷園“救駕有功”,天醫門上下都得到了皇帝的封賞。其中江飛星更是被皇帝收為“義子”,成為了大夏第一個外姓王爺。

不過他這個王爺也不是好當的,這皇帝簡直就是把自己當驢使,生前死後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讓他幹。

江飛星可是自由自在慣了的人,住在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裏那麽多日子,已經憋悶壞了。

上個月小師兄和阿蘭達雅在蒼山婚禮,他都沒能參加。上上個月大師姐接任掌門的儀式,他也不能出席,這可把江飛星給嘔死了。現在和老皇帝約定好的期限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包袱走人了。

“王爺您可不能走,您不在陛下他不肯吃奶啊!”

小內侍大聲地喊道。

“……老子不是奶媽!”

江飛星眉毛一豎,縱身一躍,如同燕子投林一般,飛出了這四方城。

————

“人間萬象,乾坤一卦。包算包準,不準不要錢啊。”

山東的芙蓉小鎮,這一天來了一個穿着青衣的算命先生。他極為年輕,又生得很是漂亮,手裏打着個布幡,上頭寫着“吉人天相”四個字,腰間還別着一個葫蘆。

算命先生專往人多的地方竄,搖着鈴铛吆喝着,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長得實在過于後生的緣故,讓那些熱衷于算命打卦的姑娘和婆婆們都只好奇地遠遠觀望着,并不叫到跟前。

“小娘子,你兒子臉那麽紅,不會是生病了吧”

實在沒有生意上門,江飛星無奈何走到一家農戶前,問人讨口水喝。這家的小娘子倒是心善,立即進屋給他倒水。

這邊接過了茶碗,他無意間瞄到這戶人家的小孩子坐在門口,滿臉通紅正喘着粗氣,故而有此一問。

“先生不要亂講,小孩子昨天吃多了積食,餓一天就好了,都是這樣的。”

年輕的母親怕江飛星想要趁機賣符水,急忙擺了擺手。

“不是啊,他都出痧子了。你看。”

江飛星拉下男孩的領子,指着裏頭紅成一片的皮膚說道。

“哎呀,這可怎麽辦,要去廟裏供痘疹娘娘啊。”

女人頓時慌了神。

“供什麽之後再說,先把孩子扶進去,這病不能見風。”

江飛星放下碗,将孩子抱了起來,放進卧室內。

別看這家雖然不富裕,房間布置得倒是不錯,白牆上貼着好幾副丹青,就是水平不怎樣,一看就是孩子随手畫的,倒也充滿童趣。

“我給你寫個藥房,你快去藥房裏抓藥。一會兒你回來之後,我再把有什麽忌口的東西都告訴你。”

江飛星說着,看到桌上放着畫具和紙筆,就随手抽了過來,開了一副藥方。

“先生,你不是算命的麽還是個大夫啊”

小娘子接過他開好的方子,半信半疑地問道。

“我是蒼山天醫門的道醫。會算命也會看病。快去吧,別耽誤了!”

江飛星哭笑不得地說道。

不久前曾經救駕的天醫門,哪怕是鄉野婦孺也聽說過它的大名,小娘子終于徹底放下心來,拿起藥房趕了出去。

“來,喝口溫水。”

生了疹子不能喝涼水,江飛星把盛了溫水的茶碗放在孩子嘴邊,拍了拍他的面頰,讓他多喝水。

“我見過你……”

小孩子已經燒得有些迷迷糊糊,他半睜開眼睛,看了江飛星一會兒,小聲說道。

“燒糊塗吧,你這小孩怎麽會認識我”

這孩子看起來不過五歲,自己可是十多年沒有回芙蓉鎮了。

“我沒有燒糊塗,我叫鄒阿貴,我爹叫鄒菜園,我娘叫江寶兒。我們是今年剛搬來芙蓉鎮的。我五歲了,都上入學了。”

為了表示自己說的話千真萬确,這個叫做鄒阿貴的孩子如數家珍地說道。

“你說你娘叫什麽”

江飛星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剛才那個年輕的少婦是江寶兒難道是那個被他李代桃僵的江寶兒

“我想起來了,你是我師母。”

小孩子可不管江飛星已經被他說的話徹底吓到了,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宋先生的房間裏挂着師娘你的畫像。私塾的宋先生教我畫畫的時候說了,畫上的美人是他的娘子。他一直都在芙蓉鎮等他娘子來找他。”

說着,他樂呵呵地一笑。

不久之後,當拎着藥包,匆匆趕回的江寶兒打開卧室的房門,只見自己的兒子已經安然入睡。而剛才那個號稱自己是天醫門的道醫早就不見了蹤影。

桌子上倒是放了一張紙,寫了如何煎藥,服藥,以及生病期間忌口的注意事項。

“這可怎麽好,都沒給診金呢。”

江寶兒放下紙條,愧疚地說道。

夕陽西下,一片白牆黛瓦外,學子們背着書包,手裏或是拿着紙鳶,或是拿着風車,從學堂裏沖了出來,往不遠處的山上跑去。

一個年輕的男子跟在他們身後從私塾裏走了出來,向同他告別的學生們們點頭示意。

這男子一襲青衣,有些瘦弱,卻是通身的富貴,讓人懷疑這樣的小鎮裏,怎麽就落下了這麽一個神仙似得人物,還來當了教書先生。

“算命麽奇門遁甲,梅花易數,六爻八卦,不準不要錢啊!”

江飛星握了握手中的杆子,笑着大步朝他走去。

“哦,先生可會算姻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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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字數了!!啊啊啊,早知道分一二三四,而不是上中下了。

就到這裏結束了,明天我們番外談戀愛,然後交代一下過去的事情

下一本《夢回90年代之幫我老爸打情敵》下個月就會開始連載,請大家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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