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我要殺了你

虞凱騎車過來帶海音,聽她們說話,立刻要求:“那中午山芋你們帶我分啊,我媽讨厭山芋,我家都不燒的。”

江海潮和楊桃不約而同:“我們今年也是頭回吃。”

香噴噴的,從竈膛裏扒出來的烘山芋,撕開皮的時候,裏面像是有蜜糖要淌出來。

虞凱加大砝碼:“我媽今天給我帶的是蘿蔔燒肉。”

他的表姐妹迅速倒戈:“成交,我們要吃蘿蔔。”

蘿蔔吸滿了肉汁,味道跟肉一樣,很好吃的。

到了學校,他們又意外得知了個好消息,海音的班主任仇老師今天沒來,好像出去開會了。

喜出望外啊。說實在的,他們真怕仇老師會接着發神經打人,他打海音時那兇狠的樣子跟王明明他爸打他時一模一樣。

“沒事沒事。”江海潮安慰妹妹,“早上沒顧上,晚上家公爺爺肯定會給我們愛國糧的條子。”

海音勉強擠出個笑,小小聲道:“噢。”

平生第一次,她站在教室門口生出來恐懼的情緒,恐懼到她甚至不敢走進去。

語文老師夾着書到教室看早讀,瞧見她站在門口,奇怪道:“怎麽不進去啊?趕緊早讀,上課我抽背課文。《翠鳥》會背了嗎?”

“會。”海音左手抓着書包帶子,小聲背誦起來,“翠鳥喜歡停在水邊的葦杆上……”

語文老師聽她一字不漏地背誦完全文,滿意地點點頭,她昨天只要求學生背課文第一段,但江海音這小孩把課文全背了,真是乖。她伸手一指座位:“趕緊坐下去早讀吧。”

Advertisement

海音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師,是坐在位子上,不是應該站黑板嗎?

語文老師有點不自在了,皺起眉毛板着臉:“動作快點,磨蹭什麽,不上早讀了?”

說着,她推海音進教室,看到學生右手還紅腫着,張張嘴巴,半天才擠出一句:“你家也是的,拖什麽呢,早晚要交愛國糧的。”

一上午的時間,海音快樂的像只小鳥。她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前幾天欺負她的男生看見她就繞着走,也沒人再逼着她站黑板,她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上了一上午的課。

中午回家吃飯,她迫不及待地跟哥哥姐姐們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江海潮看妹妹手還腫着呢,高興之餘,氣哼哼地說出了她所知道的最狠的話:“他要永遠不來才好呢。”

楊桃奇怪:“他不來他去哪兒?他不當老師了嗎?”

“調到城裏去吧。”虞凱吃着烘山芋,滿意的要命。本來中午山芋冷了,但他們熱飯時把山芋又放進竈膛裏烘裏回,現在更甜更好吃了。

楊桃不敢相信:“他還能調城裏去啊,他又不是好老師。”

“怎麽就不能啊,有人就行。”虞凱學習差點勁,打聽消息在他們這個小團體裏卻是絕對的個中翹楚,“六年級的龐老師不就跟她丈夫一塊兒去縣城了嚒。大家都說她教書比周老師差遠了,上她的課,她自己都講不明白。”

楊桃憤憤地戳着肉湯裏的蘿蔔,感覺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仇老師這麽讨厭,竟然也可以調進城去。

海音卻替城裏的小孩擔憂:“他去城裏也打人怎麽辦?”

江海潮卻十分肯定:“他才不敢呢,他在城裏教書肯定跟教我們不一樣。”

就像修遠大媽說的那樣,爸爸的化學老師敢在公社高中糊弄鬼,一學期只上一禮拜的課。他城裏他糊弄試試,皮都給他扒下來。

于是皆大歡喜,所有人都如釋重負,還是讓仇老師調去城裏好了。

吃過飯,四人跑回學校,江海潮還特地去一樓老師辦公室轉了圈,嘿嘿,仇老師果然不在,真是太好了,這回走了永遠別再來了。

她回自己班上,盧豔豔跟陶靜都知道海音昨天挨打的事了,也替這個聰明過人的小妹妹擔心。江海潮和她們說要是仇老師調去城裏就好了,盧豔豔立刻雙眼放光,很肯定地壓低聲音:“搞不好他真調走了。”

江海潮不敢相信:“真的啊?”

盧豔豔有江湖包打聽的潛質,十分認真道:“你可千萬別小看仇老師,他家關系大着呢。不然為什麽他老婆能承包學校食堂?雖然現在人少,後來村小的人轉過來,人肯定不比初中少,我媽都說食堂可能賺錢了。還有學校的小賣部,後面也是給他家承包。他家在政府有人當幹部的。”

江海潮了然了,人往高處走嘛。好比楊家圩小學的老師擠破頭想進鎮中心小學,他們這個中心小學的老師要上進的話,也得想方設法往上面活動啊。

哎喲,太好了,仇老師真調走了就太好了。

三人越說越高興,到上課鈴響的時候,仇老師上調在她們嘴裏簡直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方老師捧着試卷進教室,看她們臉上帶着笑,也笑了:“看來大家跟老師想的一樣,現在很有必要考個單元測試。”

坐在後排的男生發出哀嚎:“老師,我們不想。”

方老師伸手指江海潮:“班長,你想不想?”

江海潮趴在桌上,死活不說話。班上發出了哄笑聲,只聽到後排男生喊:“不想,不想,班長你講不想。”

最後還是方老師手往下壓,控制住了課堂紀律:“想不想都得考,人家就是不想也能考出好成績。”

方老師真是太招人恨了,他不僅下午第一堂課就考試,到了最後一堂活動課時,他還跑來霸占了課堂,連已經抓着乒乓球拍跟盧豔豔她們跑去打乒乓球的江海潮也被拽了回來。

真是的,卷子有什麽好講的。操場上總共才七張乒乓球桌,她答應給體委抄作業,才搶到一張乒乓球臺的。球拍跟乒乓球都是新的呢,盧豔豔她爸爸出差給她帶的。

但是方老師跟所有的主科老師一樣,霸占起其他課來半點都不心虛,還朝大家瞪眼睛:“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天到晚就想着玩。當老師我喜歡給你上課啊?上一堂課我都起碼少活半年。”

盧豔豔掰着手指頭算,小聲跟江海潮吐槽:“那老師原先還是人瑞啊。”

壽命沒超過100歲,現在肯定不能還站在講臺上。

試卷已經批完了,江海潮分給四個小組長發下去。

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時,正好聽到方老師痛心疾首:“你們看看你們的卷子,你們不臉紅嗎?這麽簡單,錯了的人眼睛到底長在哪裏了,還是上課根本沒帶耳朵?不對,人家周婷婷聾了都能背出圓周率小數點後一千位數字。你們呢?長了耳朵也是當擺設!”

全班噤若寒蟬,聽方老師在講臺上繼續慷慨激昂:“你們現在已經上五年級了,明年就是六年級。還想不想上好學校?縣中設初中班下來招人了,明年二中也要招人。你們再這樣稀裏糊塗下去,也就是在湖港混個初中,拿到畢業證回家修地球,修一輩子去!”

方老師嘴巴講幹了才切入正題,在講臺上把卷子甩得嘩嘩作響,讓江海潮看了老擔心卷子會直接被他甩破了。

教室外面傳來了嗚嗚的哭聲,還有大人厲聲呵斥的聲音:“你還上什麽學啊?滾,早點滾出去。”

有靠在窗戶邊上的男生好奇地張望,又成功點燃了方老師的怒火:“看什麽看,站出去看去,表上我的課!”

吓得剛剛冒出好奇心的學生集體啞炮了,再也不敢伸頭。

好在方老師發完火終于進入了正題,開始從第一道填空題講起。只是他的火跟竈膛裏的紅灰似的,分分鐘就能複燃,幾乎是講不了幾題他就會陰森森地來一句:“這種題都能錯?錯的給我抄十遍!”

盧豔豔瞬間垂頭喪氣,她今晚要抄到什麽時候啊,又不是語文課沒背出課文,數學老師竟然也罰抄。

江海潮倒是無所謂,她從小數學基本滿分,這次也一樣,好無負擔。

只是,下課鈴都敲響了,怎麽方老師跟完全沒聽到一樣。完了,方老師也染上了班主任的毛病,跟着拖堂了。

好些人偷偷交換眼神,努力壓抑着痛苦的神色。

江海潮在心裏埋怨,拖什麽堂啊,放學她還要回家澆菜呢。婆奶奶種的芹菜剛發起來,肯定得多澆水。

唉,今天倒是沒太陽,可惜老吹涼飕飕的風,一點下雨的意思都沒有。其實可以下雨了,稻子都從田裏收回來了。

不行,還有稻草在田裏堆着呢,等拖回稻草再下吧,多下幾場就不用澆菜了。

她信馬由缰地神游天外,盧豔豔推了她好幾下胳膊,她才猛地站起身,倒是把講臺上的方老師吓了一跳:“江海潮,你幹什麽?”

江海潮傻眼,埋怨地垂下眼睛掃自己同桌,有她這麽坑人的嗎?

盧豔豔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江海潮也太坑了,她偷偷在桌子下面示意窗戶外頭。

講臺上的方老師都主動替好學生找好了理由:“你要上廁所是吧,好,給你們五分鐘上廁所。”

江海潮已經瞧見窗戶外面的楊桃,聽了老師的話,立刻打蛇随棍上,跑出教室安慰妹妹:“等一下,你們先回家吧,我們放學我回家找你們。”

楊桃卻不知道是被風吹着凍的還是急的,說話直打哆嗦:“大姐,海音不見了。”

江海潮傻眼,海音怎麽可能不見呢?海軍和超超還可能跑出去玩,海音從小到大都沒這個概念,沒姐姐帶着,她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出去玩。

“是仇老師。”楊桃聲音發抖,“仇老師回來了,說海音昨晚沒寫作業,別上學了,把她推出學校了。放學我跟虞凱都找不到海音人,我們回家找過了,修遠大媽說沒聽到院子響,沒見到人。”

海音沒回家,她還能去哪兒?家裏自行車都在,她書包還在教室裏呢。

江海潮腦子“嗡”的一聲,拔腿就往學校門口跑。

方老師剛去辦公室倒茶潤嗓子,見狀也憋不住發火了:“江海潮你幹什麽?你還有沒有紀律?”

真是不能慣學生,一慣就要上天。

江海潮頭也不回,只丢下句:“我妹妹不見了。”

方老師一愣,下意識地跟着跑出去,江海音怎麽會不見呢,這小孩乖的很,比她姐姐乖多了。

放學已經有快半個小時,校園裏除了打掃完衛生準備走的值日生之外,人影寥落。而校門口更是空空蕩蕩,連只麻雀都看不到。

江海潮扯着嗓子喊:“海音——海音,你在哪兒?”

可是任憑她喊破喉嚨,回答她的只有秋天黃昏嗚咽的風聲和冷漠的回聲。

龍龍媽媽跑得氣喘籲籲地過來,滿臉着急:“海潮,找到海音沒有?”

剛才虞凱跑她家去找人,她一聽立刻就急了。這家的小孩乖的很,怎麽就這麽倒黴,老是丢小孩呢?

她安慰江海潮:“不慌,說不定還在你親戚家,妹頭肯定吓死了,哪個看了看的下去。”

江海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對,三表舅母家,一定是海音哭着回家的時候叫三表舅母看到了,喊她回家洗臉。

她趕緊往前跑,三表舅母是爸爸這頭的親戚,楊桃和虞凱都不熟,根本不曉得人家家門往哪個方向開,剛才自然沒找。

等她一陣風似的沖到三表舅家,表舅母正在燒飯,看到她雖然驚訝,還是笑着打招呼:“海潮來了,來來來,正好吃飯,三舅母燒了河歪歪。”

江海潮上氣不接下氣,臉發白,眼睛發紅:“三舅母,我家海音有沒有過來啊?”

三表舅母愣住了,趕緊搖頭:“沒有啊,我今天一直在家,沒人來。”說着,她慌忙扯下身上的圍腰,急步從竈房出來,“海音沒回家去?學校沒人?”

江海潮眼前發黑,差點當場哭出來:“沒,他們老師不許她上學,推她出學校,海音不見了。”

三表舅母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哪個老師發神經啊,海音那麽乖的好小孩,她不許上學哪個有臉上學。她安慰江海潮:“不慌啊,我看看是不是去你舅爺爺家了。”

舅爺爺家在巷子深處,他們上下學一般不從那邊走,但也有條路能通到家裏,只是繞了點而已。

表舅母抓着海潮的手,乖乖,這小妹頭手跟冰一樣,肯定吓死了。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去長房家,舅奶奶正在門口喂雞,聽了她們的話也搖頭:“沒有啊,沒看到海音。”

雖然她姑姐讨厭這個大兒子,三番兩次揚言當大兒子一家死絕了,但舅奶奶并不大外甥家的小孩。相反的,她還蠻中意大外甥兩口子,把小孩教的特別懂事,成績又好,看着就叫人歡喜。

舅奶奶喊上剛從房裏出來的舅爺爺,幾個大人一道把這邊的親戚家都跑了個遍,誰也沒看到海音。

其實江海潮也知道希望渺茫。因為奶奶的關系,她家跟舅爺爺這頭的親戚來往都不多,過年肯定拜年,碰到了也喊人,但平常很少會過來串門。

秋天黑的快,這會兒功夫天色已經發灰,江海潮的心也灰了。她跌跌撞撞往前跑,海音呢?海音在哪兒?他們甚至跑去了田裏,怕海音一個人去拖草了。

可是直到最後一絲天光落下,誰都沒看到海音的人。

江海潮站在空蕩蕩的校門口,心比風還冷,她想到了個可怕的可能,海潮被人拐走了甚至殺了。

上禮拜天他們看了電視上放的警匪片,裏面有個跟她們差不多大的女孩放學路上被壞人用幫忙找小狗的名義騙走殺了。那個小女孩也是尖尖的小臉,圓圓的大眼睛。

江海潮越想越怕,喉嚨跟被人掐住了一樣,連喊都喊不出來。

海音在哪兒呢?家裏沒有,糧管所沒有,廢品收購站沒有,甚至打電話到楊家圩問了也沒有。天這麽黑了,她真走路回婆奶奶家也早到了。

校門口聚起了一堆人,燈光昏暗,每張臉都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可江海潮卻清楚地知道他們沒有一張屬于她海音。

她妹妹不見了。

她是被抓走了還是被殺了。

江海潮不敢想,她什麽都不敢想。

她腦袋嗡嗡響,大口喘着粗氣,半晌她才聽到個聲音:“關我什麽事?小妹頭耍什麽脾氣,腿長在她身上,誰曉得她跑哪兒瘋去了?”

仇老師硬被人從家裏拽出來,色厲內荏地叫嚣:“自己家裏沒管好,還賴上老師了?連作業都不寫,上什麽學?”

楊桃氣得大喊:“你把我妹妹的手打成那樣了,她連筷子都抓不起來,她怎麽寫作業?”

“誰要她不交愛國糧的?還有道理了?”

舅爺爺忍無可忍,憤怒地咆哮:“你還是個人啊?我家妹頭要是有個……”

他話沒說完,江海潮已經像《動物世界》上被激怒的獅子一樣沖過去,一腦袋頂在仇老師的肚子上,聲嘶力竭地喊:“我要殺了你!你把我妹妹還給我,還給我!”

仇老師被撞了個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被踩了尾巴一樣叫起來:“還得了啊,不得了了,真是……”

可是江海潮已經抓住了他的衣領,眼睛跟滴血一樣瞪着他逼問:“你把我妹妹還給我,還給我!”

她只有10歲,手太小了,根本卡不住人高馬大的仇老師的脖子。可是她拽着他的衣領,仇老師還是被勒得要喘不過氣,手腳拼命掙紮。

旁邊人吓壞了,舅爺爺趕緊過來拉住江海潮:“妹頭,你松手,松手。”

楊桃吓得哭了起來:“大姐……”

周圍亂糟糟的,到處都是聲音,江海潮卻什麽都聽不見,她只知道,她妹妹不見了,被這個王八蛋害沒了,她要殺了他!他殺了她妹妹!

有人抱起了江海潮,她耳邊不停地回響:“松手!松手!”

可她死活不肯松,她松手了,誰把妹妹還給她?

風呼呼地從她耳邊刮過,喊聲、哭聲、罵聲混在一起,甚至裏面還有狗叫聲。然後楊桃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抓着她搖晃:“大姐,海音找到了,海音在這邊。”

江海潮猛地松了手,掙紮着推開拽着她的胳膊站起來:“海音——海音——”

她感覺不到腳着地,好像被人擡着走,前面聚起了一堆人,當中的那個男的抱着海音罵罵咧咧:“真是發瘋了,讓開讓開,娃娃要送醫院。”

大人們擠着往前面看海音,江海潮和楊桃踮起腳跳也看不到妹妹的臉。好在很快那人就抱着海音往前跑了,她們趕緊撒開腳丫子跟着追。

進了衛生院,值班大夫一看海音,吓了一跳:“乖乖,這娃娃怎麽搞的?”

江海潮說不清楚,天黑,找到妹妹之前她眼前一團漆黑,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妹妹到底是從哪兒找出來的。

旁邊已經有人分析:“應該是這個妹頭再學校外面被風吹的吃不消,就躲到變壓器後面,時間長了睡着了,我們喊她也沒聽見。”

“睡個屁。”大夫罵起來,“這是昏了多長時間了,燒成這樣,都起驚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又流動進了病房,海音被放在床上,護士過來給她打了針再挂上水。

整個過程中,江海潮都愣愣的,她好像一下子忘記怎麽哭怎麽笑怎麽說話了一樣。

旁邊仇老師還在喋喋不休:“你看看,校長,你看看,還得了啊,還要殺了我。我們學校能教出來這種學生?”

江海潮眼睛直勾勾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大夫先發起火來:“滾出去!小娃都燒成什麽樣了,別在這兒礙事!”

校長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老師罰學生,正常。在這個時代,打小孩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鬧成這樣問題就大了。

你把個小妹頭丢在學校外頭,人被拐走了,叫拖拉機撞了,或者再出點其他什麽事,怎麽跟人家大人交代。

仇老師被大夫怼了火氣更大:“什麽樣了?死了嗎?多金貴啊,這麽金貴表來學校,我教不起這種學生!”

“你夠了啊!”方老師氣得手都在抖,眼睛看校長,“校長,你曉得江海音是多麽優秀的學生嗎?她是個天才!她就是神童!我給奧數興趣班出的題,沒有她不會的。她自己翻翻書,就曉得奧賽題怎麽寫。你曉得她多聰明吧。仇偉民,我的學生要是有什麽不好,我跟你沒完!”

病房裏吵得更厲害了,江海潮聽方老師激動地強調海音有多優秀,竟然一點兒也不感動。真的,她甚至沒有生出丁點兒感激的情緒。

她大概就是白眼狼,對,她很讨厭他的話。

她妹妹快死了,到現在眼睛還閉着,發着高燒。他們卻只說她多優秀,好像她假如她不優秀就活該受這種罪一樣。

海音做錯了什麽?仇老師這個王八蛋憑什麽這麽對她?怎麽會有這麽壞的老師?

10歲的江海潮還不知道沒有什麽為什麽,這世上到處都有壞人,禽獸不如的垃圾人,只是他剛好當了老師而已。

她從小經常聽其他大人說她爸媽:幸虧三個小孩都聰明又懂事,你們沒生虧了。

剛開始時,她感覺特別驕傲,于是表現的更加聰明懂事。

可時間長了,她漸漸的感覺不舒服,為什麽那些大人的意思好像是假如他們不聰明不懂事,就不配出生一樣?

明明媽媽說了:聰不聰明都是我生的,生下來就是我的寶,有什麽虧不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