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夜來風雨聲(捉蟲)

“鍋裏不還有啊。”婆奶奶威脅地瞪着小孫子,“你再吵一聲,撕爛了你的嘴!”

江海潮端着紅燒肉去堂屋時,仇老師正站在堂屋桌前,眯着眼睛看牆上的獎狀:“可以啊,獎狀不少啊,愛國糧要趕緊交啊。不然期末三好學生就拿不到了。”

家公爺爺賠笑:“提留款跟統籌款都交了。”

仇老師卻一本正經:“那可不行,學校只認愛國糧的。我們班就江海音沒完成任務,我都挨領導批評了。”

那位不知道是不是中人的男人打圓場:“吃飯吃飯,仇老師你辛苦了,趕緊吃飯吧。喲,這肉燒的地道,一看就是好手藝。這魚也好,皮煎成這樣可難得。”

江海潮機械地在堂屋和竈房之間奔波,一道道香噴噴的菜被端上桌。有綠油油的韭菜炒肉絲,有脆嫩爽口的辣椒炒豬肝,有芹菜炒雞雜,有大蒜炒雞蛋,還有鮮香味美的豬肺湯,七菜一湯,豐盛的很。

可是沒有一道屬于他們,他們在竈房的飯桌上吃到的只有被挑完了肉塊剩下來的蘿蔔和拿魚湯燒的小腌菜,還有看不見豬肺的菠菜湯跟一盤炒茼蒿。

換成平常,這菜很不錯了,三菜一湯,除了嫩嫩的茼蒿是純素之外,其他三道都沾着葷呢,足夠他們扒掉三大碗飯。

可是超超心心念念只有肉,一邊吃蘿蔔一邊委屈得直抽抽:“我要吃肉。”

江海潮不委屈,她憋屈。她家都已經拿稻子換山芋吃了,她家沒錢,她家多久沒吃肉了,婆奶奶怎麽還要買魚買肉請仇老師來家裏吃飯啊。天天頂着大冷風賣烘山芋好不容易才掙的一點錢竟然請了他!

哼!喂狗都比喂他強。

“閉嘴!”竈房門關着,和堂屋之間還隔着個水泥場的院子呢,家婆奶奶還是呵斥住了大外孫女的小聲抱怨,“這是老師,哪能這麽講老師?你這學上到哪兒去了?吃飯,一個個飯都塞不住你們的嘴。”

超超卻不肯扒飯,他還惦記着被端進堂屋的肉。

婆奶奶這回沒壓着他。在村裏,請客剩下的菜不可能倒掉,都是自家人接着吃。小孩饞肉正常,想空着肚子等,那就随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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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凱一開始也有心等着呢,可不知道為什麽,堂屋裏三個大人吃的比年夜飯都慢。

竈房飯桌上的菜都要冷了,他都擔心蘿蔔湯上會結出雪白的豬油時,那頭才有動靜。

吃飽喝足滿臉油光的仇老師腆着肚子出來,打着酒嗝伸手朝竈房的方向指了指,不用靠近都能聞到他噴鼻的酒氣:“好好學習,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了,上三年級了,該懂事了。”

家公爺爺替小孩應答,又一路将仇老師送出門去。

家婆奶奶看他們走遠才松口氣,然後摸了摸海音的腦袋:“沒事了,以後好好上學吧。”

堂屋裏,超超已經哭喊出來:“肉呢,一塊肉都沒了。”

桌上總共七菜一湯啊,一大碗紅燒肉呢,已經吃的一塊不剩。還有那條紅燒魚,居然肉被剔光了,只剩下魚頭和魚骨,甚至連魚眼睛也被挖掉了。其他的炒肉絲之類的倒還有,可惜全是綠油油的菜葉子,豬肺湯的豬肺也被撈的七七八八,只有點綴的菠菜。

虞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麽吃得下去啊,他天天吃飯店,還要吃這麽多肉啊。”

超超趴在桌上,不死心地用筷子撈來撈去,可惜肉湯裏只有白花花的豬油。

家婆奶奶卻慶幸不已:“這說明老師吃得好,吃得好就不會再為難我們海音了。行了,請客吃飯還有怪人家吃得多的道理的?沒規矩!”

江海潮大吃一驚:“婆奶奶,不是給海音換班嗎?”

她一直奇怪,今天為哈要請仇老師吃飯。她本來還心存僥幸,自我安慰是要好聚好散,別撕破臉不好看。合着根本不是轉班,家公爺爺和婆奶奶是在讨好仇老師,特地掏錢置辦席面讨好仇老師。

婆奶奶拉下了臉:“換什麽班,當學校是家裏開的嗎?你一個當姐姐的,表老在海音面前胡說八道。”

看小妹頭一副犟種的模樣,她又嘆了口氣,“仇老師就是覺得被下了面子,這口氣出不去堵着不痛快。現在面子有了,他也不會再盯着海音不放了。”

江海潮憋得肺都要氣炸了。憑什麽是他們低頭求着?明明仇老師不是個東西。

“就應該換班!他根本不配當老師!”

“閉嘴!”家公爺爺發大火,“他不配你配?張嘴就來,你當你哪個?主席家的妹頭?換班,換到哪兒去?人家一班的老師憑什麽為了你得罪仇老師?”

江海潮急了:“海音是好學生,成績最好的學生!”

家公爺爺這回沒慣小孩,直接黑着臉:“好學生怎麽了?能吹仙氣啊。再好的學生上幾年也畢業走了,哪年沒有好學生。人家老師要在學校幹一輩子的。一個外人,人家憑什麽為了你得罪自己人?”

江海潮感覺腦袋“嗡”了一聲,突然間懂了。是了,他們是外人,就像地裏的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就能長出第二茬。老師才是學校的自己人。

再好的學生,也比不上老師重要。

可是,難道誰都能當老師嗎?

等再去學校上課,江海潮從盧豔豔嘴裏打聽到了仇老師的私事,更加感覺這人不配當老師。

知道他是怎麽挑選班幹部的嗎?看家長送禮,看家長請客,誰家送的禮多,誰家請的席面好,誰就是他喜歡的好學生。就連三(2)班那個從一年級就幹起的小班長家裏也是請了他好兩回才保住位子的。而李濤這種爛泥糊不上牆的大鴨蛋因為家裏三天兩頭請他上飯店,也混了個小組長當。

呸!李濤連作業都寫不清楚,也好意思收其他人的作業。

盧豔豔怕她氣壞了,安慰她道:“随他去吧,反正他不欺負我們海音就好了。海音也不稀罕當班幹部。”

這倒是事實。跟從小當官習慣管着一堆人的江海潮相反,海音更樂意被人管,喊她當幹部她那面瓜脾氣也壓不住人。

話雖如此說,江海潮心裏還是憋屈的很,再在學校裏看到仇老師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時就咒他在飯店喝高了一頭撞在玻璃門上,劃個頭破血流才好。

可惜她一連等了好幾天,都沒看到仇老師倒黴。果然書上說的沒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江海潮想到了這句話,就在腦海裏默寫,結果屍骸的骸她想不起來怎麽寫了,于是更加生氣。

就連今天這風都呼呼地吹,天陰沉的不像話。

班上同學都在猜:“不會下雪吧。”

江海潮不敢相信:“才十一月份呢,沒這麽快吧。”

但這話真說不清楚,他們這邊跟四季分明沒啥關系,春秋天只是概念名詞,人家四季如春,他們春如四季,秋天也差不多,刮一夜大風,下兩場冷雨直接入冬也不稀奇,保不齊真能飄雪呢。

上課時,大家眼睛都盯着窗戶外面看,連陶老師都沒再拖堂。下課鈴一響,她就宣布放學了,還叮囑學生:“天不好,不許在外面瞎玩,都趕緊回家去。”

伴随着她的話音,外面“哐當”一聲響,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風刮斷了,掉在地上發出巨響。

全班同學都吓得不輕,後排的男生還冒出一句:“這是厄爾尼諾嗎?”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厄爾尼諾是什麽東西,但電視上老說,所以他們就拿出來用了。

陶老師瞪眼睛:“也不看看現在是幾月份,西北風看不出來啊,一個個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盧豔豔小小聲道:“我還真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就知道東邊在哪兒。”

每天早上太陽從東邊升起啊。

他們哆哆嗦嗦出了校門口,盧豔豔驚訝:“咦,婆奶奶呢?今天不賣烘山芋了?”

好像中午也沒看到人。

馮雪照舊要別扭下:“你怎麽不看看到底什麽天氣,還賣什麽東西啊,要錢還是要命?”

江海潮挂着臉:“他們是要錢不要命!”

今天婆奶奶不在才不是因為天氣不好所以不出攤做生意,而是她跟家公爺爺跑去挑圩了。

這麽冷的天,這麽大的風,非得不肯掏錢買工。

“本來虞凱爸爸他們都說好了,幫着一塊兒找工。結果他倆一聽說不是夏天的三十塊而是漲到五十塊了,他倆就死活不肯掏這個錢了。”

江海潮一想到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昨晚她都跟婆奶奶吵嘴了,家公爺和婆奶奶卻死活不肯松口,今天一大早就出門挑圩了。

哼!他倆就是書上說的精神窮人,就算掙了錢也還是窮人!

盧豔豔和馮雪都感覺不可思議,太老頑固了吧。就算他們賣烘山芋,一天只能掙十來塊,只有五十塊的三分之一,那多賣幾天好了,哪有這樣不把身體當回事的道理。

馮雪更是撇嘴:“省錢買藥吃,虧死。”

結果江海潮反過來瞪她:“你嘴裏就不能說句好的?”

馮雪氣死了:“就準你自己講,不許別人講是吧?不講理。”

江海潮理直氣壯:“對,我就不許別人講。”

盧豔豔吃不消:“你倆也不怕凍死,這麽大的風都堵不住你們的嘴。走了走了,趕緊回家了。”

江海潮開始犯愁,他們怎麽回家去?風這麽大,騎車騎到一半不會被風卷着帶到溝裏去吧?

盧豔豔奇怪:“你們到你家去不就完了。這麽冷的天跑來跑去的,凍得感冒才完蛋哩。”

江海潮也怕生病,她不怕打針痛也不怕吃藥苦,她怕生病厲害了進醫院得花錢。家公爺爺和婆奶奶寧可自己去挑圩都舍不得花錢哩。

現在想想,開學前舅母回來應該沒帶什麽錢。舅母那樣子憔悴也不是忙着加班掙錢,而是根本沒掙到錢吧。都說在家千般易,出門萬事難。爸爸媽媽他們在外面肯定過得一點兒也不輕松。大人只是報喜不報憂而已。

的确不能生病,還是就在江家村待着吧。

只是,不行。海軍和超超兩個小的在家肯定要吓死了,他們還得回家去。

虞凱出主意:“喊他們去我家呗,我爸媽都在家。”

可這怎麽喊啊,他們又不會電視上的千裏傳音,話根本傳不回去。

盧豔豔拍胸口:“包在我身上,走,我爸辦公室有電話,打電話到楊家圩好了。”

江海潮還真不知道楊家圩大隊部的電話號碼,但虞凱清楚啊。現在私人裝電話太貴了,初裝費就要4800塊,還不算買電話機還有什麽月租之類的。所以他爸賣魚留給人家的電話號碼就是大隊部的電話,再給大隊部多送兩條魚兩條煙兩瓶酒,舍小財省了大錢。

盧爸爸很好講話,不僅放着電話機讓女兒的同學打,還拿了自己出差帶回來的太陽鍋巴給他們吃:“嘗嘗,蠻好吃的。”

他怕他們不好意思,直接撕開了包裝袋,抓了鍋巴放他們手上。

盧豔豔也一個勁兒撺掇:“吃吃吃,保準你們大吃一驚。”

說實在的,雖然電視上老放太陽鍋巴的gg,但他們真沒吃過。學校小賣部也不進鍋巴。

江海潮把鍋巴塞進嘴裏時的确吓了一跳,因為跟油炸鍋巴的味道真不一樣,是辣的,鍋巴米也不一樣,她懷疑不是米做的。

盧豔豔哈哈大笑:“是小米啦,我們這裏不種小米。好吃吧,很好吃吧。”

江海潮感覺也就那樣,尤其一袋這麽少的鍋巴就要七毛五,都沒吃快餐面劃算。嗯,還是他們家賣的烘山芋最劃算。

虞凱打完電話,姿态潇灑:“走,大姐,我跟大隊書記說好了,我們今兒晚上都不回家。”

楊桃驚訝:“你也不回去啊?”

呵,他不是號稱男子漢火力壯,一點兒也不怕冷的嚒。

“我哪能回去?”虞凱理直氣壯,“我能放你們三個女的單獨待在家嗎?我肯定要保護你們啊。”

在場的四位女同學,包括盧豔豔都在呵呵呵,保護?誰保護誰啊?

天氣實在不好,盧爸爸甚至沒客氣客氣喊幾個小孩去家裏吃飯,而是催促他們趕緊回家。

事實證明,大人眼光的确更厲害。他們一到家,天就迅速黑了,嗚嗚的風聲讓江海潮只想到一個小說名,叫《呼嘯山莊》。一想到那小說裏死了那麽多人,她就想趕緊關好門窗。

隔壁秋月姐姐聽到動靜沖他們喊:“今晚別走了,要變天了,搞不好會下大雨,你們別給堵在路上了。我們學校連晚自習都停了呢。”

江海潮趕緊回答:“不走不走,秋月姐姐,大大和大媽呢?”

剛才回家他們急得很,但再想來一路上竟然春英嬢嬢、招娣嬸嬸他們都沒看到。現在也是秋月姐姐跟他們說話,而不是修遠大媽。

“去挑圩了。”

夏天那種臨時服役加固圩埂抗洪不算,每年秋收點完麥子之後挑圩才是重頭戲。修遠大大他們從昨兒開始就出去挑圩了。今天大概是走遠了,天也不好,所以沒回來。

江海潮擔憂:“那他們怎麽住啊?這麽冷的天。”

完蛋了,照這麽說,家公爺爺和婆奶奶也要住在圩上不回家嗎?

“有地方住。”秋月姐姐不怎麽擔心,“年年如此,我媽說不曉得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屋裏傳來了五奶奶的聲音:“所以你要好好學習,以後長大了才能不挑圩。”

秋月姐姐趕緊撤退回屋寫作業去,她奶奶平常住她叔叔家,今晚是怕她一個人在家不安全,特地過來陪她的。

江海潮也忙不疊地關緊門窗。

楊桃和海音已經在燒晚飯了。謝天謝地,家裏還有新夾的米跟中午沒吃完的青菜。她們又燒了個鹹菜蘿蔔湯,然後煮飯時蒸了爛腌菜和醬豆子,湊合着就是一頓飯。

哎,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風聲造成的心理作用,他們竟然覺得這頓晚飯很好吃。

最後大家讨論完畢一直認為,應該是因為這頓大米飯是實實在在的新米,裏面既沒加玉米糁也沒放山芋,所以全是大米的清香。

嘿!等家公爺和婆奶奶賣烘山芋掙夠了錢,再問村裏人買大米的話,那他們今後也能頓頓大米飯了。

江海潮潑冷水:“你們覺得可能嗎?他們才不會掏錢呢。”

衆人都緘默了。是啊,家公爺和婆奶奶賣米換錢沒問題,讓他們花錢買米?開玩笑哦。

楊桃氣鼓鼓的:“大姐,我們還得想辦法掙錢,我們自己掙錢。”

烘山芋的主意明明是他們給大人出的,結果大人開始賣了就跟他們沒關系了。盧豔豔幫她奶奶賣麻團,她奶奶還給零花錢呢。到他們這兒,啥也沒有。

他們也想手裏有錢,他們也想買肉吃!

江海潮皺眉毛點頭:“嗯,等放假了咱們再去江口看看,有什麽我們自己也能做的買賣。”

不過那都是禮拜天的事了,現在他們吃過飯當然得先在燈下先複習完功課寫作業,再預習明天要學的內容,然後才是刷牙洗臉上床睡覺。

等到晚上八點鐘,虞凱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電視機方向飄。《白眉大俠》是放完了,可還有《西部警察》啊,多潇灑。

江海潮看他坐不住了,索性放水:“行吧,你看電視吧。”

可虞凱一開電視機,傻眼了:“你家沒裝有線電視啊?”

“裝什麽有線電視,三個臺呢,還不夠你看?”江海潮好心提醒他,“放《三國演義》呢,你看不?”

她也打算順便看一看。自從知道四大名著的名字,又讓盧豔豔幫忙從圖書館借了書之後,她果斷抛棄了《三國演義》跟《西游記》,她寧可看電視劇,因為小說好多文言,看起來太累。

比起對着語文數學書,肯定電視劇更吸引人,虞凱秉着沒魚蝦也行的心跟着一起看起了《三國演義》。別說,還挺好看,這打打殺殺的,真帶勁。

外面風聲呼嘯,屋裏其樂融融,一集電視劇看完了,江海潮催促海音:“別看書了,趕緊上床睡覺吧。”

虞凱也戀戀不舍地離開電視機前,上樓睡覺去。江家總共兩個房間,樓下兩張床,樓上的雙人床睡三個女孩倒也可以,但還是有些擠,還不如他一個人睡得自在。

燈關了,外面的天更黑了,讓人不由得懷疑下一瞬就會飄下鵝毛大雪。可風又呼嘯的那麽厲害,叫人跟着懸心,那雪怕不是飄不下來就要不知道被風卷到爪哇國去了。

江海潮躺在被窩裏,跟楊桃一道幫海音暖腳。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海音從小手冷腳冷,冬天放她一個人在被窩裏,她能早上起來被窩都沒一點熱乎氣。可特別神奇的是,兩個姐姐一到冬天就長凍瘡,手上腳上都難以幸免,她卻最多耳朵上長,還不疼不癢的那種,當真匪夷所思。

等到海音腳暖的差不多了,三人也迷迷糊糊地陷入黑甜鄉。可不知道睡了多久,院子門突然間發出了咣咣的聲響,好像門沒關好,叫風刮得咣咣作響一樣。

江海潮有心想忽視外面的動靜,反正她家現在一沒養豬二沒養雞,院子門開了也沒什麽大不了。村裏夏天開門睡覺的人家都不少呢。

可是自行車是放在走廊下的啊,雖然下雨也不怕,但萬一被人扛走了呢。

不行,少了自行車要怎麽上學?

江海潮強迫自己從床上爬起來,海音也被驚動了,含混不清地問:“大姐,上廁所啊,我也起來。”

楊桃跟着起身,大冷的天爬起床上廁所也要勇氣,她還是跟着她們一起吧。

江海潮已經拉開了臺燈穿衣服,阻止兩個妹妹:“不是,院子門沒關好,大概被風吹開了,我去關院子門。”

楊桃也穿上外套,摁住海音:“你別出來了,我跟大姐去。”

她倆都懷疑上次海音高燒傷了身體底子,這段時間天冷,她有點不舒服,還是別再凍病了。

外面真冷啊,堂屋門一開,冷風就嗖嗖地灌進來,撲了她們滿懷,寒意頓時侵入骨髓。

江海潮哆哆嗦嗦地舉着手電筒照院子門,可惜天太黑,手電筒的光太暗,她站在堂屋門口根本看不清院門的情況。兩人不得不硬着頭皮穿過院子,朝院門走去。

哎,鐵門在咣咣作響,但是并沒有吹開啊,門還牢牢關着。

楊桃懷疑:“是不是風把樹枝吹斷了,正好卡在門上,一吹就砰砰響。”

還真有這個可能,她家連樓房都沒粉刷,更別說院牆了,還是紅磚。如果樹枝剛好卡在磚縫裏,那風一吹頂着院子門撞,當然就咣咣響。不行,得趕緊拿下來,不然時間長了院子門被撞破了怎麽辦?

他們現在可窮得很,實在沒錢重修院子門。

江海潮伸手想開院子門時,手電筒往下一晃,照到了院門底下,那裏赫然是一雙人的腳。

一瞬間,她腿一軟,差點當場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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