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山不轉水轉
楊桃他們都對大姐信心十足,唯有馮雪憋不住追問:“你怎麽知道明天買早飯的人會更多?人家不能在外面買嗎?”
剛才他們批發餅的地方就有好多賣早飯的,看的人眼花缭亂,選起來的餘地更大。
江海潮腳步不停:“因為他們不肯停下來,他們怕浪費時間。李磊說他媽過來之前,整個高二高三階段,他的早飯都是包子和三角餅,而且他們宿舍輪流去買,一買都是買同樣的,就是為了節約時間。”
馮雪不贊同:“那是因為他在學校裏沒別的選。不住校的買早飯也很快的,做一個餅一分鐘都要不到,根本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可是人多的時候要排隊等啊。”
“他們來的這麽早,你看早飯攤子要排隊嗎?人多的時候要到7點了,他們六點多鐘就到學校來了。”
所以,在她看來,江海潮的理論根本不成立。她都奇怪,為什麽今天總共賣出了160份早飯?簡直就是瞎貓撿到死耗子了吧。
江海潮想了想,還是給出了解釋:“其實最主要的是他們不想停下來。”
這是什麽稀奇古怪的鬼話,什麽叫不停下來,又不是在長跑比賽。
江海潮看她瞪眼睛的樣子,覺得特別好玩。只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隐隐約約的感覺。
這就是一場拼命奔跑的比賽啊!
如果是在寫作文,它完全可以描述成是在人生的賽道上奮力奔跑。中途停下來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浪費時間,而且讓他們有種被打斷的不快。
江海潮連六年級還沒上呢,更加別說初三高三了。但她曾在陳小川身上看到過這種緊迫感。
縣中選拔考試前夕,他甚至都不回家吃飯了,也不肯在食堂打飯吃,後來是他媽不辭辛苦地每天跑到學校裏給他送飯。
為這事,她還曾經調侃過陳小川真正做到了以學校為家。結果前幾天租房子的時候再說起這件事,陳小川才說了實話,他真正讨厭的是停下來,那樣讓他感覺被打斷了節奏,會讓他焦灼。
江海潮把這些話掰開來說。她不懂什麽消費者心理,甚至壓根沒聽過這個詞,可她感覺到了,就會順應本能去做。
馮雪卻是個很有質疑精神的姑娘,依然提出了辯駁:“那他們買早飯不需要停下來嗎?時間再短也是停下來。”
江海嘲笑了:“都到校門口了,本來就要停下來。”
縣中車棚貼在一進大門大門右手邊,校園根本不讓騎自行車。
馮雪的臉都鼓了起來:“可也有人是走路過來的,根本沒騎車。”
江海潮還是笑:“但到了學校本來就是一段路程結束了,這時候停下來買早飯也正常啊。再說初三高三還能走路過來的,家住的肯定很近,有好多是家長陪讀,在家已經吃過早飯了。”
他們不買她的,也不會買別人的。壓根就不是她的顧客。
她掰着手指頭數:“我們賣早飯的競争對手只有一個,就是外面的早飯攤子。只要我們占據了縣中門口的地利,就不怕東西賣不掉。”
馮雪從昨天到現在氣都沒順,說話也不順人耳朵:“縣中沒食堂啊,食堂不賣早飯啊?”
“縣中食堂在教學樓前面,中間還隔着行政樓。早上學生過來的目的地是自己班級教室,誰特地跑到學校食堂去啊?白浪費時間。”
唉,縣中食堂肯定是財大氣粗,完全不在乎這點零敲碎打。換成她啊,她肯定會在教學樓和宿舍樓底下支起桌子賣打包好的早飯,不信賣不掉。
其實如果不是縣中不讓他們進去,大家在一個臺子上競争。她真有信心打敗食堂。
別的招沒有,他們可以直接把飯送到學生的課桌上啊。
怕桌子被弄髒了?他們來抹。
怕飯盒亂丢,教室裏會有怪味道?他們準備好垃圾袋,統一把吃剩的飯菜和塑料飯盒通通帶走。
絕對不給學校留一點麻煩。
但這些只能想想啦。如果真能公平競争的話,承包食堂的人幹嘛還要絞盡腦汁拿下這塊肥肉?
馮雪運氣,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于抓到能講嘴的地方:“住校生呢?住校生難道不吃早飯?他們出不來,不還在食堂買。你不做他們的生意了?”
“哎呀。”江海潮正天馬行空地想呢,聞言驚呼出聲,眼睛閃亮亮的看她,一張臉笑成了花,“還是你聰明,想事情總能想到關鍵點。對,明天我們多買點早飯,把住校生的生意也做起來。”
馮雪被誇了,心裏的郁氣終于消散了些。但她隐隐約約懷疑江海潮是在敷衍自己。
她之前真的沒打算賣早飯給住校生嗎?騙鬼!明明她昨天都已經賣中飯和晚飯給人家了。
今天應該是沒顧上吧,畢竟人家攤餅也要時間。
果不其然,再往前走到步行街前面的早餐點時,江海潮就跑到還沒收攤的雞蛋餅和菜煎餅攤位前,直接掏錢訂貨:“我爸說了,明天早上要80張雞蛋餅和80張菜煎餅,6:00我就過來先拿40張,6:30再給40張,還是一半甜醬,一半辣醬,不能遲了。”
雞蛋餅老板張嘴想說啥,可看見塞到自己手上的錢,他就只剩下點頭:“行,別來晚了啊,省得到時候冷了不好吃。”
這回他真痛快,發現江海潮又自覺主動減了5塊錢,只給了55,他也只嘀咕了幾句“虧死了”之類不痛不癢的話。
畢竟一口氣就是80張餅的生意啊。
離開餅攤,馮雪還頻頻回頭,真心實意地共情了:“哎,到時候人家拿了錢跑了怎麽辦?你上哪兒買餅去?”
江海潮半點不擔憂:“就為了55塊錢跑路?你太小看他們了。賣餅很掙錢的,你看到步行街前面的小區嗎?這兩個老板在縣城賣了三年餅,兩家都買了房!”
哇!那可是整個縣城目前最漂亮的房子之一,一套下來八萬還是十萬來着。
能買下來代表人家一年起碼能攢下3萬塊,才不至于為了50來塊錢,砸了自己的生意招牌。
“就是!”虞凱挺起胸膛,同為做小買賣的人證明,“只有鼠目寸光的騙子才會占這種便宜,正經做買賣的,哪個都不會這麽蠢。”
馮雪又開始運氣了。江海潮也就算了,憑什麽虞凱都嘲笑她?
旁邊有個手上拎着豆腐腦的阿姨突然間側頭跟他們搭了句話:“你們要買這麽多餅,幹嘛非得跑到這來呢?去菜場不好嗎,菜場人家賣的餅更多,還便宜。”
幾個孩子驚訝,眼睛下意識地轉到大姐臉上。
江海潮趕緊問:“阿姨,菜場在哪兒啊?”
“那邊,穿過這條馬路往前,大菜場的,賣什麽的都有。”
江海潮倒是認出來了,婆奶奶上這兒買過菜。只是他們真不知道有賣餅的地方。
這會兒菜場還熱鬧呢,菜場門口好多賣鮮貨的。長得像牛角的鮮靈靈的家菱角,一杆杆跟小棒槌似的白嫩嫩的茭瓜,還有從桶裏跳出來打了賣魚人一巴掌的大鲫魚,看得大家哈哈笑。
那賣魚的一邊“呸呸呸”,一邊趁機打gg:“看到了吧,正宗的野鲫魚,看看這肉多勁道。”
虞凱撇撇嘴,糊弄鬼呢,就這魚,看一眼他就知道是在塘裏養的,最多放在大溝裏喝過兩天水。
他們穿過亂糟糟的攤子,跑進菜場都瞪大了眼睛,好大啊,有湖港鎮菜場三個大了,比江口的菜場更大,裏面各種各樣的攤子,幾乎賣什麽的都有。
馮雪都不敢往裏面走了,她最怕菜場的味道,不捂鼻子根本走不下去。
好在賣餅的攤子就在菜場入口旁邊,一鍋餅剛出鍋,香氣撲鼻。
幾人轉頭一看,真是大開眼界,原來有這麽多餅啊,旁邊的紅底白字的牌子上寫着香辣餅、醬香餅、蔥油餅、千層餅、雞蛋軟餅等七八種餅,他們品嘗過後一致認為脆脆的醬香餅和喧呼呼的雞蛋軟餅以及噴香四溢的香辣餅最對胃口。
只是,吃餅很容易幹哎,還是得配豆漿。
可惜他們總不好在出租房裏磨豆漿,況且婆奶奶到現在也不會磨豆漿啊。修遠大大要賣西瓜,同樣沒空。再說這裏哪兒來的磨盤?
馮雪可算找到話來說了:“有自動豆漿機的,用電的那種,把豆子泡好了往裏頭一放,豆漿直接出來了。”她信誓旦旦,“我在城裏的早餐店看過。”說着她還撇撇嘴,“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磨盤磨豆漿呢!”
可大家的興奮只有一瞬,等再仔細一問全都搖頭。這麽大的豆漿機,不用問,也知道貴。婆奶奶是絕對不會買的。
“那就幹吞餅?”
幾人嘻嘻哈哈,這事兒婆奶奶太有經驗了,她肯定會煮那種稀的能照出人影子的粥。
江海潮掏了十塊錢,預定了明天一早三種餅各要一鍋。可惜老板嫌她訂的少,只同意抹掉零頭,不願意再多打折。
不過老板也大氣,直接撕了張紙,主動寫下今日收定金10元,明晨6點提供香辣餅、醬香餅、雞蛋軟餅各一鍋,還簽了名,寫了日期。
江海潮收起那張油汪汪的紙,再三确認:“6點一定要給哦,不能晚。”
老板不高興了:“我5:30就做生意了,最多給你留到6:30,不拿走我就賣了啊。餅放時間長了,味道就不對了。”
江海潮連連點頭:“沒問題,明兒6點我一準來。”
馮雪看了她一眼,清晨6點就來菜場,那她起碼5:30便得起床。她這暑假過的,跟電視上的人打仗一樣。
她就不嫌累嗎?
也是,這是她喜歡做的事,當然不覺得辛苦了。
幾個小孩又咚咚咚跑回家,江海潮還要給家公爺爺和修遠大大送早餐,然後再在他們賣西瓜的小區裏跑樓賣西瓜碗。
馮雪嘀嘀咕咕:“他倆不會自己過來吃飯?兩個人分開來吃不就行了嗎?”
她可不相信西瓜攤的生意會好到一個人忙不過來,要真這樣的話,為什麽還要想方設法的賣西瓜碗?
6個小孩都瞪大眼睛看她,異口同聲:“不行!”
為什麽非要兩個人來賣瓜,當然是因為萬一城管或者工商所(其實他們也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單位管擺攤的事)以及其他一切大蓋帽過來罰款收瓜,好一個人攔着他們,另一個人趕緊把拖拉機開走啊。
不然幾個月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種瓜很不容易的。現在修遠大媽還跟秋月奶奶輪流住在瓜田邊上看瓜呢。
好在馮雪已經賣了幾個月的衣服,終于沒開口再問“他們為什麽要收你們的瓜?”這種話。
幾人跑回出租屋,院子裏靜悄悄的,婆奶奶正蹲在門口,對着地上的一堆洋柿子、黃瓜、茄子、胡椒和洋山芋發呆。
要命咯,昨天下午還沒到晚飯的點,家公爺爺和修遠大大就回去摘瓜,自然帶來了修遠大媽昨天幫忙收的菜。
現在小飯館都開不下去了,這麽多菜又要怎麽辦?
江海潮眨巴眨巴眼睛,瞬間冒出主意:“婆奶奶,洋柿子用井水泡過以後加糖涼拌,做那個火山下雪(這還是她從電視上看來的名字),一會兒我們跟西瓜碗擺在一塊賣。黃瓜加醋加油炸辣椒涼拌,晚上我們到夜市上去給人當下酒菜。還有茄子,可以賣給做燒烤的,我看到有烤茄子。”
剩下的胡椒跟洋山芋怎麽辦?
虞凱突然間舉手:“可以炸薯條啊,炸好了之後,我們用碗裝着,就在校門口賣。”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寒假快過年那會兒,電視機上教的炸薯條不是用山芋,而是用洋山芋炸。
當時寒冬臘月沒洋山芋,他們才被迫另辟蹊徑,改用山芋的。
改版的炸山芋片都那麽好吃,那麽正宗的薯條肯定更好吃,絕對好賣。
“那好,我們就試試看炸薯條。”江海潮一拍手,指揮虞凱,“你帶海軍去給家公爺和修遠大大送飯。”
虞凱不樂意,他還想看看炸出來的薯條到底什麽樣呢。
可是大姐威脅他:“那好,你留下來燒鍋,楊桃去送飯。”
媽呀,大夏天的燒鍋,簡直能要人命。
幾個男孩瞬間跑了,連沒被點名的超超和龍龍都生怕殃及池魚,跑的比叫狗攆的兔子還快。
楊桃都驚訝:“不至于啊。”
他們現在燒鍋又不用稻草,都是從糧管所(吓,原來縣城也有糧管所)扒來的稻子殼,自然無需打草把子,那只要隔段時間往竈膛裏面撒兩勺稻子殼就行了,可比以前輕松多了。
電視上教過的炸薯條的步驟,江海潮還記得清清楚楚,最後複原出來瞧着也挺像那麽回事,只是她和楊桃都嘗過之後,愣是沒領會為啥這玩意兒會受歡迎?
到底有啥好吃的呀,聽說在那個什麽肯德基裏還賣的特別貴。
馮雪這才想起來:“哎呀,像你們這樣怎能吃,是要蘸番茄醬的。真是的,江海潮,你不是去過城裏嗎,怎麽連肯德基都沒吃過?”
江海潮茫然:“城裏有肯德基嗎?”
馮雪瞬間啞口無言。大概是沒有的吧,他們這裏就是個小地方。肯德基她還是在上海吃的呢。
“反正,是要蘸番茄醬的。”
可番茄醬是個啥玩意兒,她也說不清楚,她只知道裝在小袋子裏,擠在薯條上,就特別好吃。
婆奶奶洩氣:“算了,別瞎折騰了,擺着,慢慢吃當飯吃。”
江海潮卻不肯放棄,直接拔腳往外跑:“我去新華書店看看,肯定有書教怎麽做番茄醬。”
既然婆奶奶能從《早餐大全》上學會做燒賣,那番茄醬也絕對沒問題。
果不其然,到了書店,她問賣書的阿姨哪裏有菜譜,她想學做番茄醬;阿姨相當熱情地指點了她菜譜的位置。
然後三個人一道發力,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成功地找出了番茄醬的做法。
可惜書上寫的東西跟實踐的結果中間總是存在着把胳膊拉到最長也無法表達的距離。
她們明明嚴格按照書上的步驟執行的。可人家最後一步産品拍出來的照片,紅豔豔的特別誘人。可他們的成果卻發黑,吃在嘴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怪味道。
馮雪像個判官一樣給她們判了死刑:“番茄醬肯定不是這味兒。”
江海潮姐妹只好死心了。
本來她們還想自欺欺人,熬出來的醬難看歸難看,味道再怪有人喜歡就行。
婆奶奶皺眉毛:“算了算了,別糟蹋洋柿子了。”
江海潮只好運氣,先去家公爺爺他們賣瓜的小區跑樓賣西瓜碗。
中午回家吃飯時,倒是碰上了不小的驚喜。
昨天中午那幾個中學生總共預定了5份飯,但被派出來拎飯的初三學生今天要的确是10份。因為班上其他同學聽說了之後,要求加入。
哎呀,幸虧他們今天又買了一批塑料碗,不然還真怕不夠用呢。畢竟加上海音那邊要的15份,一中午就賣了25份快餐呢。
江海潮笑嘻嘻地又給人打了5份飯,然後開玩笑道:“那他們給你多少跑腿費?”
她看電視上的有錢人自己懶得跑腿,直接給人小費,讓人替自己跑去買東西。
初三學生卻像受了驚吓一樣:“哪兒來的跑腿費?你們給我跑腿費嚒。”
他不過是随口一說,江海潮卻靈機一動,從善如流:“好呀,你今天在我們家買10份飯,那你的蛋炒飯就免費了。”
說這話時,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害怕人家會勃然大怒,認為她是在羞辱自己,像電視上特別有骨氣的主人翁一樣,直接甩手離開。
其實真沒必要啊。如果換成她,反正順手就能做到的事,自己明明白白得實惠,那為什麽不做呢?
她看這初中男生衣服洗得發白, T恤衫都已經薄薄的。況且10份快餐,大部分人要的都是一塊錢一份的蓋飯,他偏偏繼續選擇5毛錢一碗的蛋炒飯。除非他對蛋炒飯情有獨鐘,否則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手頭拮據,需要省着花錢。
江海潮怕他不接受,索性開誠布公:“你也看到了,人家不讓我家開飯館。縣中又不讓我們進去,把飯送上你們的課桌,只好麻煩你幫忙唻。哥哥,如果你能給我們多找幾個人,我們請你吃雪糕好吧?要是你想自己買零嘴,那你每找一個可以幫我們帶10份飯進去的人,我讓我婆奶奶給你5毛錢好吧。”
結果一開始還滿臉心動的初中生卻吓到了,連連擺手:“我只要一份蛋炒飯就好。”
他看見江海潮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神情,又加了一句,“我給你問問看,看其他人願不願意幫忙帶。”
江海潮如釋重負,笑容滿面:“哥哥你實在太好了,謝謝你啊!晚上你還吃蛋炒飯嗎?我給你裝的多多的。”
他有點不好意思:“能給我舀一勺茄子嗎?那個比較下飯。”
江海潮二話不說,直接把他的蛋炒飯拿過來,又往上蓋了一勺茄子:“給你,晚上我們還是燒4個菜,随便你想加哪個都行。你好拎嗎,不好拎的話我幫你拎進去。”
“不要不要,我可以。算了,湯不給他們了,讓他們自己喝水去。”
江海潮又拿垃圾袋給他:“哥哥你拿着,等他們吃完了,把飯盒全丢在裏面,省得到時候有味道,你們老師會講。”
等人走了,她轉過頭,興沖沖地一拍手:“成了!”
馮雪熱得滿頭大汗,連飯都不想吃:“成什麽成啊?”
“我是說我們的小飯鋪又能開了。”江海潮眉飛色舞,“房東不讓我們開飯館,是不許人過來吃飯,可沒不讓我們燒飯的道理。其實湖港鎮初中的學生也基本不在後山的飯鋪吃飯,而且打回教室吃。現在縣中的不過來打飯也沒關系,只要有人幫他們帶就行。”
她興沖沖地看婆奶奶,“好了,我們只要好好燒飯就行了。”
一屋子的人集體笑逐顏開,從昨晚壓到現在的心頭巨石終于松開了。
馮雪看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十分不可思議:“帶飯能帶幾份啊?能有幾個人給帶飯?都是初三高三的學生,他們的時間不是很緊張很寶貴嗎?”
江海潮笑嘻嘻地圍着她轉了一圈,故意嘆氣:“看吧看吧,你是小公主,你就理解不了。縣中也有窮學生的,連吃飯也要精打細算的窮學生。”
一天三塊錢的夥食費聽着很便宜了吧,可一個月下來也要90。一年兩學期,積累一起最少也得800塊,再加上一年800塊的學費,那就是1600。其他雜七雜八買學習資料買生活用品穿衣住宿費用放在一起,總共3000塊,聽着真不多吧。
可全縣又有多少家庭一年收入能達到這個數呢?掙錢的機會好少的。不然為什麽要背井離鄉出去闖生活?反正她家去年這個時候,爸媽可掙不到這麽多錢。把糧食全賣光了也不夠。
那天李磊跟她和陳小川閑聊的時候,曾說過他們班有個學生從來不在食堂打菜吃,都是只打飯,就家裏帶的鹹菜,有的時候甚至連飯都不打,只吃鍋巴。每個禮拜天他們住校生有半天的休息時間,他步行來回4個小時,只為了拿他媽幫他準備的下一個禮拜的小菜。
馮雪聽得眼睛直眨巴,連扒飯的筷子都停了下來。今年已經1996年了,馬上都21世紀了,怎麽還會有人連飯都吃不上?
這可是縣中的學生!
江海潮攤手:“ You ask me I ask who?”
馮雪還是疑慮重重:“他真能找到人跟他一起拎飯嗎?”
“能。”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好學生抱團一樣,窮學生也能自然而然玩到一塊兒。
“他真願意找人一塊兒帶飯嗎?”
“絕對的。我們清明節撈小蝌蚪還一起呢!”
“啊?”馮雪跟不上趟了,完全理解不了為啥這兩件事能擺在一起說。
江海潮想了想才組織好語言:“就是那個,做出格的事,光自己一個幹會慌。拉上朋友一起做就坦然了,叫那個,嗯,法不責衆,大概就是那意思。”
當然,用書裏的話來說明應該叫人是社會性動物。但說出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馮雪張嘴還想說什麽,江海潮卻催促她:“快吃快吃,吃完帶你去好地方。”
三個小的立刻激動起來:“大姐,你帶我們去哪兒玩?”
江海潮笑容滿面:“絕對是好地方,你們去了一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