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批發給你賣
大學生還真是低估了小學生的能耐或者具體點兒講,是臉皮的厚度。
因為江海潮屬于典型的殺熟,羊毛逮着一只薅。
他們家祖上三代都屬于貧下中農紮根農村,實在沒啥關系親近的城裏親戚,她也不認識幾個城裏人。
所以,順理成章的,她把主意又打到了周雪瑩的頭上。确切點說是周雪瑩爸爸的單位。
通過8424瓜事件,江海潮早已初步斷定周爸爸單位福利不錯,舍得給職工花錢。
于是和菜頭爺爺電話溝通,确定他家的小番茄正值采摘期,他們村有專門種葡萄和種西瓜的,且正是上市的時候;她便詢問周雪瑩:你爸他們單位要不要搞個短途一日游啊。
游玩項目包括釣魚、摘西瓜、摘小番茄、摘葡萄,以及去會場上随便逛。費用支出為釣的魚摘下來的東西自己掏錢,按照市價買,在會場上掏腰包也是自理。除此之外也就是一頓飯,按人頭算,5塊錢一個人,保證有葷有素有菜有湯,飯菜管夠。
唯一的麻煩在于車來車往,不知道他們單位願不願意想辦法租公交車。
結果周雪瑩認為這完全不是事兒,因為他爸單位有大巴車,接送培訓中心職工用的。
“培訓中心特別偏,前兩年連公交車都沒通。那時候他們上班,每天都到會計那邊去領5塊錢,作為上下班的車費。後來有人坐殘疾車出事了,領導一看這樣不行,決定買了大巴車,總共三輛呢。”
沒啥見識的農村小學生個個眼睛瞪得溜圓,還能這樣啊?原來除了領導之外,普通職工上班也有車接車送。
周雪瑩對摘西瓜興趣一般,但她超級想采葡萄。她小時候看阿凡提的故事就對葡萄園充滿了興趣。
江海潮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阿凡提到底哪一集講了葡萄園?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周雪瑩來了興趣,便痛快答應回家游說她爸。她爸單位是兩年旅游一次,兩撥人輪流來,今年就沒輪到她爸。
謝天謝地,她爸單位的一把手愛好釣魚。聽說有魚釣,直接手一揮,同意了。而且因為沒出本市範圍,離得近,所以職工帶家屬的費用也是單位包的。
如此一來,人太多,大巴車也裝不下,只能分成兩撥人了。盡管如此,照周雪瑩的說法,大家玩得挺滿意的。
周雪瑩最驚豔小夥伴推薦給她的會場上的小馄饨,哎呀呀,真的好好吃。他們一車人把整個馄饨攤子都給占滿了。
不過更讓大家驚喜的是他們都買到了大鐵鍋燒出來的鍋巴。這可算正兒八經的農家土特産了。
周雪瑩用驚奇的口吻強調:“我都不知道菜頭爺爺到底是從哪兒找來這麽多的鍋巴,難道把全村的鍋巴都收來了嗎?我就跟大人出去看他們趟螺蛳,回來就有鍋巴了。”
江海潮和她的小夥伴們偷偷交換眼神。他們有充足的理由高度懷疑,所謂的鍋巴就是用米飯在鍋裏塌出來的。
婆奶奶做飯團時用油炸鍋巴代替油條,可哪有這麽多鍋巴呢,直接用煮好的飯在鍋裏炕呗。
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要告訴周雪瑩,總不好破壞她對農家樂的美好幻想。
李磊他們幾個聽得嘆為觀止,實在沒想到小鬼頭們還真把這事給做成了。
比起成功地把客人拉到江口去,縣電視臺上會場采訪倒不算多稀奇了。
大概是意外發現自己竟然帶紅了步行街,《與您相約》節目現在可活躍了,一直在全縣各個地方拍啊拍。本縣好幾個景點都上電視做了宣傳。
江口會場作為民俗的一種展示,随大流被選中應該也正常。
李磊嘆了口氣,表示自己認輸:“行了,做生意還是你們厲害。”
江海潮可沒這麽大的臉,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們一般般,全靠你們撐生意呢。”
從立秋開始,他們四個接二連三地接受采訪。市日報完了之後,緊接着市電視臺。接下來是省報,然後上個禮拜連省教育臺都過來采訪了,中間還穿插了兩個廣播電臺。
結果如何?不用說,必然是轟動效應。
她敢說全市最有名的景點都沒他們店熱鬧。而且過來看大學生的人都非常夠意思,沒一個空手而歸的,高低也會買雙鞋。
反正這些天他們這幫小學生也沒幹別的事了,專門在店裏幫忙跑腿就已經腿忙得腿細了兩圈。
為什麽他們這回一個人都沒再去上會場?一來是忙,二來是搭配鞋子的衣服銷得太快了,根本沒剩貨。
其實小學生們也奇怪,大學生的影響力真的這麽大嗎?為什麽報紙、電視臺以及廣播都要追着他們采訪?難道他們市乃至省都沒事發生,一件也不值得被報道嗎?
後來還是盧豔豔她爸爸給他們送菱角時,猜測跟現在大學收費政策有關。
他有位戰友的小孩,去年上大學,一學期學費1050元,外加住宿費150。出門在外,小孩再節儉,一個月兩三百塊錢的生活費必不可少。加上買教材,買參考書,雜七雜八一年下來,沒有4000塊錢都擋不住。
可現在家長的收入水平如何呢?他算是捧鐵飯碗的了,這個夏天又漲了工資,但一個月也不到400塊。
換成城裏幹臨時工甚至只能打零工的的和鄉下種田的家庭,上哪兒找錢供得起大學生?
況且一年4000塊也就是現在的情況,說不定後面還會接着漲。
還是他那位戰友的小孩,比他高一屆的師兄師姐一學期學年400塊,每個月還有60塊的補助,那會兒他們還怨聲載道,抱怨學校收這麽高的學費。掉頭一看下一屆,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幸運。
所以,在這種大環境下,鼓勵大學生勤工儉學實在理所當然。總不能真因為沒錢不上大學吧。
李磊他們幾個,顯然是被當成典型了。
既然是典型,那必須得密集地死命宣傳啊。
江海潮都滿心遺憾:“你們怎麽開學這麽早呢?”
但凡堅持到9月份,她有信心實現收入翻番。
李磊哭笑不得:“你當還是小學呢?我們不軍訓啊,開學早的都已經報到了。”
江海潮嘆氣,開始給他們數錢發工資。
大學生們一拿到手,便感覺不對勁。說好的,10塊錢一天。他們滿打滿算都沒上20天班,怎麽現在每個人都拿了500塊?
李磊立刻要把多出的錢塞回頭,幹嘛呢這是?
江海潮連連推脫:“多的是獎金,你們賣得好,當然得多拿錢。”
他這話當真不虛,從大學生勤工儉學新聞刷遍全城乃至全省之後,甚至有外地游客特地從市裏跑過來,就為了買雙鞋支持他們鼓勵他們。
這10天時間,他們實現的不是銷售額翻番,而是直接翻了三四倍。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店主也站出來幫江海潮說話:“對對對,該你們拿着就拿着。不是你們自己說的嗎?勞動創造財富,憑自己雙手掙錢,不丢臉!”
楊桃和盧豔豔交換了個眼神,立刻笑嘻嘻地開口:“叔叔,那你是不是也該有表示?”
他們賣的是鞋,揚的是鞋店的名。過完暑假,不管是大學生還是小學生全撤退了,鞋店可一直都在這兒開着呢。
店主一陣肉痛,可是剛才他還說大學生多拿江海潮給的錢理所應當呢,現在他要改口,實在拉不下臉。
于是他只好硬着頭皮跟着呵呵:“那當然,放心,叔叔是大人,總不能還往少裏給吧。500塊,叔叔也給你們一人500塊。”
說着他跟被割了肉似的,顫巍巍地數出2000塊分給4個人。
這回李磊他們沒推脫,都痛快地收了。
李磊特機靈:“要是再有記者采訪我們,我們肯定要好好替店裏揚揚名。我們碰上好老板了,對我們特別好。”
店主這才嘴巴往上咧,故作風輕雲淡的姿态:“哎呀,這個不重要的。都說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的。”
李磊卻一本正經:“不行不行,這個是應該的。”
店主一副實在推辭不過,只好勉強接受的模樣。
鄒瀾姐姐笑了笑,沒插嘴,只把1000塊錢又送到江海潮面前:“這個給你,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你,我想在你這兒進貨,我到大學門口賣。”
衆人驚呆了,連三個男大學生都眼睛瞪得溜圓。開什麽玩笑啊?這還沒去大學報到,先惦記上做小生意了。
鄒瀾笑了笑:“我就在本省上大學,不遠,我覺得衣服挺好的,大學人多,地方也熱鬧,應該好賣。我先進1000塊錢的,你看能給多少就給多少吧。”
店主第一個跳起來,脫口而出:“不行!”
大家的目光又齊刷刷地轉移到他臉上。
他面皮發紅,說話支支吾吾:“那個,你是大學生,上學就得有個上學的樣子,怎麽能把精力花在這些事情上呢?哪有時間。你放心,等你放寒假了,到叔叔這來,還收你。”
鄒瀾卻十分認真:“周末放假,周末我可以賣衣服。學校裏人這麽多,肯定能賣掉。”
店主啞口無言,兩只手攏在一起,有心想攔着,卻又找不到能說出口的話,只好下意識地看那個個子最高的小妹頭。
江海潮卻搖搖頭,認真道:“小紅姐姐,我現在不能賣給你。你還沒有去學校報到,根本不知道學校周圍究竟是什麽情況,如果賣不了的話,不是讓你白糟蹋錢嗎?”
“對對對!”店主大喜過望,連聲附和,“做生意可沒那麽簡單。我跟你說,也就是這個把月我掙到錢了,之前一直虧本。人多有什麽用啊?白看熱鬧不掏腰包,你照樣白搭。”
沒等他高興三秒鐘,江海潮又冒出句:“小紅姐,我建議你到大學以後先考察一下市場,合适的話再聯系我。你要全面考慮好了再做決定。”
她掰着手指頭提醒大姐姐,要賣衣服首先得有地方存放衣服。她不可能一接到衣服立刻賣,也不可能一賣就賣得一幹二淨,她必須得有自己的倉庫。
比如他們這幫小學生,決定到縣城賣衣服,也是在租了房子之後的事。至于江口,他們賣不完,向來都是寄存在馄饨鋪的。
換成鄒瀾姐姐,衣服擺在哪兒?宿舍嗎?別指望了。縣中宿舍她進去看過,小的可憐,都是上下高低床,對面擺着課桌椅,上方貼牆打了櫃子讓人放行李,中間的空間并排走兩個人都擠得慌,哪有地方放衣服啊。
大學宿舍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租房的話,肯定是距離學校越近越好。條件好的房租必然高,賣衣服賺的錢能不能承受得起要打個問號。至于條件差的,呵呵,老鼠過來把衣服咬得一塌糊塗,你血本無歸,哭都沒地方哭去。
你別說養只貓啊。貓的殺傷力絲毫不遜色于老鼠。
假設倉庫的問題解決,接着還有麻煩擺在你面前。
你打算在哪兒買衣服?學校內部?學校讓你賣嗎?
大學究竟是啥樣的,誰都搞不清楚。反正他們是沒見過有人在高中擺攤,小學初中也不行。
假如學校不讓賣,你打算把戰場轉移到什麽地方去?
人流量大熱鬧的地段,有沒有地頭蛇收保護費?別以為不可能啊,這再正常不過了。
即使沒有地頭蛇,城管、工商所,要孝敬的地方多了去。你到時候打算怎麽處理?不掏腰包的話,人家能讓你生意做不下去。掏腰包的話,搞不好得賠本賺吆喝,掙的還沒送出去的多。
江海潮小嘴叭叭叭,一通下來跟機關-槍似的,直接把鄒瀾問的瞠目結舌。
小學生們一看大姐姐這反應,都在心裏嘆氣。得得得,果然是想當然了。真以為做生意簡單啊,要簡單的話,為什麽到今天為止他們也賣了半年衣服了,凡事還得老大出頭?
跟着幹活當然容易,換你自己拍板打江山的話,麻煩可多了去。
江海潮又安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大姐姐:“你要在學校外面擺攤,我倒有個主意,你可以打個招牌,寫明了是大學生勤工儉學。”
啊?幾個大學生都替自己的同伴不自在。他們在鞋店打工是一回事兒,真跑到自己上大學的地段打出這種招牌,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江海潮卻一本正經地強調:“這是你最大的倚仗。大家都相信大學生的人品和眼光,願意從大學生手上買東西。你看這段時間大家不都是找你們買鞋嗎?就連城管和收保護費的,說不定看你是大學生,也會高擡貴手。”
她這猜測不是無的放矢哦。像他們湖港鎮,難道沒有街溜子嗎?怎麽可能!
但秋月姐姐說,這些街溜子基本不會招惹成績好的初中生。他們默認大家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他們不學無術,卻也尊重好學生。認為好學生才有未來,自己不過是混日子而已。
鄒瀾艱難地點點頭:“好吧,那我到學校再看看。”
江海潮笑彎了眼睛,誠心實意地高興:“好哎,那到時候你打這兩個電話,把地址跟要求告訴我們,我們肯定給你寄衣服。”
店裏生意太好,大家抽不出空吃散夥飯。婆奶奶燒了兩盆洋山芋炖牛肉和冬瓜燒肉,算是給李磊他們餞行了。
因為他們明兒還得各自坐車去學校報到,所以吃過晚飯便各自回家收拾行李。
等他們一走,店主迫不及待地抓住江海潮:“哎,妹頭,我跟你講,你可千萬別把衣服拿給那個大妹頭賣。哎喲,上學他們是厲害,真要做買賣,這個都是那個什麽,紙上談兵!”
江海潮姿态擺得可高了:“沒關系啊,慢慢來嘛,我們以前也不會的。大學生聰明,學什麽都快。”
店主急得團團轉,明明店裏還開着空調,過了立秋之後氣溫也趕不上三伏天那會兒了,他還是滿頭大汗。
偏偏這會兒客人不少,江海長撂下話又去忙着張羅,愣是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一直憋到晚上下卷閘門盤賬時,他才終于發話:“你給個價吧,以後衣服就放我這邊。都說了買鞋送衣服,總不好你們走了我就換腔調不送了吧。電視也上過了,人家看了跑過來,回頭見我不送衣服,那不得罵我騙子,撅我啊。做生意不能這樣,還是要童叟無欺的。”
江海潮聽他煞有介事地叭叭叭,只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睛,瞧着就是一個乖巧的好小孩,特別善解人意:“那叔叔你說要怎麽辦呢?”
店主看她遞梯子,忙不疊接話:“你們這個衣服就擺在我這邊,我批發了。省得你們上學還要惦記着賣衣服的事,多不好啊。”
“不行!”小學生們集體反對,“我們周末放假自己賣。”
當他們傻呀,零售跟批發完全兩個價。能多掙錢為什麽要少掙錢呢?
店主趕緊強調:“你們周末能賣多少衣服?又是上哪兒賣去?放在我店裏,走的量大,才能賣好哎。”
楊桃脫口而出:“那我們不能自己來店裏賣嗎?”
話音落地,大家便感覺不對味。是啊,鞋店可是他的地盤。
店主倒沒當場撕破臉,皮笑肉不笑:“你們只禮拜天過來賣,平常讓客人到哪兒找衣服去?還是放在我這邊吧,賣給我就好。”
吼,大家都有點悻悻,感覺這家夥果然不老實。從頭到尾就沒老實過!
江海潮倒沒擺出生氣臉,心平氣和地問:“那你打算拿什麽價錢批發?”
“一件T恤5塊錢,一條裙子10塊,放心,過來的衣服我都要。”
江海潮直接呵呵,扭頭跟馮雪說話:“明兒我們把衣服搬到藝術寫真館吧。上次老板娘還跟我講,她正覺得他們那邊衣服要更新呢。”
其實是在他們店裏拿了衣服的姑娘去那邊拍藝術照,覺得提供的上身衣服不好,堅持穿了自己剛買的海魂衫,反而更出彩。
所以老板娘過來拿盒飯的時候,才提了這麽一嘴。
可鞋店老板不知道啊,他一聽就吓一跳,趕緊喊停:“好好好,這不都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嗎?你說說看,到底什麽價格合适,大家慢慢談。”
江海潮二話不說:“沒啥好談的,一件T恤15,一條裙子或者單褲是20,長袖也是20。對于後面天冷了怎麽賣衣服,到時候再談。”
她笑容滿面,“放心,你這邊要是銷不掉,退給我。每個禮拜我們都會給你送貨,上個禮拜賣不掉的,我們通通拿走。你買了不吃虧,你買了不後悔。”
店主眼睛瞪得老圓:“這麽貴呀,這也太貴了。”
“我們拿出去賣,賣的價格更高。”江海潮理直氣壯,“貴什麽呀,很便宜了。一分價錢一分貨。你以為我們講外貿貨是假的呀?正兒八經的外貿貨,是真的外貿訂單的尾貨。別說在我們這兒了,就是南方,一堆人跑過去搞批發,搶到這些貨也要笑死,很搶手,很緊俏的。我們家大人要不是在那邊的話,根本拿不到這樣的衣服。你說的5塊錢10塊錢的,多了去,一麻袋一麻袋的,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小商品市場就能直接批發,可那一樣嗎?不用上手摸,看一眼都不行。”
店主被她叨叨叨了一通,咬牙堅持說太貴,非得讓她壓價。兩邊你來我往,一分一厘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楊桃講到後面急了:“你還說呢,連交稅都要我們掏錢。明明我們是幫你賣鞋的,我們拿的叫提成,根本不該算稅。”
說到這個,大家都好氣哦。工商所的人上門,稅款居然讓他們擔了一半。
也是大姐好講話,說好歹擺在店裏做生意,外面風吹日曬雨淋沒擋着他們掙錢。交稅就交稅吧,既然大家拿錢五五開,那交皇糧國稅也應該如此。
一交就是上萬塊哎,心痛死個人了。
店主也有點尴尬,因為這事兒他其實不是十分占理,現在只能強行挽尊:“以後不要你們交稅的,30一套怎麽樣?就30吧。”
“不行。”江海潮搖頭,“就是這個價。”
“你總不好一分不讓吧。”
“那你怎麽不想想我們的衣服是搭配出來賣的。你看看人家雜志上的形象設計師,給人搭配衣服,一套收多少錢?知識就是力量!我們每個禮拜過來不僅給你送貨,還會根據鞋子幫你配衣服。劃算的人是你!”
大家最後吵了半天,實在是太晚了,一個個困得要死,扛不住,最終各自退讓一步。
T恤按12塊錢算,褲子裙子和長袖是18。
說定了,他們才打着呵欠分道揚镳。
高強突然間反應過來:“那不還是30嗎?”
合着他們白吵了半天。
幾個女生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蠢不蠢啊?現在8月下旬,馬上都要9月份了,短袖T恤還能賣幾天?
楊桃猛然回過神:“大姐,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批發衣服給他賣了?”
7月份那會兒,大姐就說過不能光看眼前鞋子賣得好,得把生意做大,吸引更多的客人長長久久地過來。
那時他們還覺得大姐實在太爛好人了,管那麽多閑事幹什麽。合着根本不是閑事,而是自家事啊。
江海潮點頭,滿臉理所當然:“肯定的啦,不然我幹嘛多事?”
換成賣盒飯和早飯,她的策略是現在能多掙一份錢便多掙一份,絕不管過完暑假怎麽辦。因為等他們離開縣城回家上學,他們也沒辦法從這生意裏面再掙錢。
你要說蔬菜和煎餅都是從村裏收上來的,不好不管?嗐,那管也不該她管啊。
鹹菜煎餅是春英嬢嬢的生意,收蔬菜是修遠大媽的事。他們在縣城的時候可以捎帶手管。但人離開了,如何維系生意,那只能當事人自己想辦法。
小夥伴們倒沒覺得她不夠熱心腸。畢竟他們三觀正常,沒那份聖母心。
只馮雪奇怪:“那你幹嘛不早點跟店主講,以後把衣服批給他。你早就告訴房東大姨過完暑假盒飯生意轉給她呢。”
怎麽一下子就雙标了?
江海潮反而對這問題感覺奇怪:“那當然不一樣啊。盒飯生意轉給房東,我們又不收一分錢,她後面賣好賣壞也跟我們沒關系。但是衣服不一樣,轉給鞋店之後,我們還要從裏面賺錢啊。要是我一開始就擺明了以後也找他合作,我豈不是落了下乘?上趕着不是買賣。他先開口就是他先求我們,怎麽定價當然我們說了算。不然你反過來試試看。”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裏面有這麽多門道啊。
哎喲,做生意果然大學問。他們連自己的店鋪都沒呢,就已經有這麽多彎彎繞。
盧豔豔腦洞大開,突然間興奮起來,還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那你老實交代,鄒瀾姐今天說要從你手上批衣服,是不是你們一早商量好的?”
不管是人還是東西,只要被搶,才會身價倍增。
江海潮頭搖成撥浪鼓:“這我真沒有,我也是今天才頭回聽她說要批衣服賣的事。”
她甚至懷疑鄒瀾完全是臨時起意。畢竟按照他們之前說的,她最多只能拿到200塊的工錢。
而200塊又能批幾件衣服呀,根本做不起來生意。
大家難掩失望:“那她去大學不賣衣服了嗎?”
他們還指望她能殺出一條血路,再幫他們銷一部分貨呢。
江海潮攤手,笑嘻嘻的:“這哪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就像去年今天,她還一門心思地想着怎樣才能弄到更多的海蝦鹵了賣。
如果那時候告訴她,以後的夏天都賣不成鹵蝦了,她肯定會崩潰的。
可是現在,即便告訴她衣服賣不了了,她也最多會氣上一天,明天就琢磨下一步該怎麽辦。
人生啊,真的有無限可能。
96年不少地方的單位調整了一次工資,阿金認識的一位老教師,上半年每個月拿150多塊錢,下半年直接翻倍。另外查資料的時候,阿金發現1996年下崗職工也挺多,根據當時國家統計局供稿,截止到96年底已經有890多萬下崗職工,他們拿的平均生活費是925元,月平均77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