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監護
第9章 監護
到的真齊啊。
趙平航看到他,有些嫌惡地皺起眉,但他還能分出場合,最終只是冷哼一聲。
謝時宴明顯愣了一下,随後淡淡收回目光,倒是席洛盯着他看了片刻。
黎止波瀾不驚地走了進來。
文試的考場是簡單的一人一案,看起來和現代考場差不多,但黎止靠近答題的弟子時,能明顯感覺到腳下陣法當中蘊含着靈力的細微流動。
趙平航站在最前方,跟稻草人似的一動不動,黎止便主動走到了最後排。
文試總共兩科,上下午各一場,時間是兩個時辰,考題內容包含理法算經修真史以及種種拓展。
黎止借助身高優勢悄悄看了眼試題,頭一次在內心感謝清寂已經混出師了,讓一個畢業好幾年的人回去背書寫文章,他怕是會瘋。
屋裏溫度适宜,靜的落針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黎止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他前天重新去要了煉器的材料回來,昨晚一直研究到深夜,最新一版的斧子他改進了精銅配比,重量明顯減輕的同時兼顧攻擊力,實用性已經超過了常規的同級別法器。
草木閣的管事黃運問了材料用途之後,連連表示請他回去好好鑽研,有什麽需要他随時可以提供。
煉器的水平與煉器師本人的修為是直接挂鈎的。
一個築基期的弟子,最多也就是在凡級和寶級之間打轉,一旦強行突破去煉真級,損壞率就會成倍增長。
而且越高級的法器,需要花費的時間和心血也就越長,靈級以上還要看天賦與先天領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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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築基甚至金丹的修士,此生用過最好的可能也就是真級。
聲名赫赫的微元仙尊,就是因曾耗時四年打造出了一把仙器,奠定了如今的位置,而他現在平日裏煉制出來的也是以靈級法器為主。
黃運不知道他的真實水平,可能以為即便清寂仙尊看起來神神叨叨,總歸是化神修為,說不定能煉出高級法器。
黎止動了動依舊微酸的手腕,昨晚錘鐵錘太久了。
他還拜托黃運幫忙收集有關護元冰蓮的消息,借口是現場編的,對方很驚訝,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連前排一個奮筆疾書的弟子答卷上已經寫滿了字跡。
黎止實在無聊,便微微挺直後背去看。
“……抗宵小,求大道,所謂修者作為,不外乎此。三十年前白桐川一戰,聖尊閉關,魔族首領雖身死,然始作惡者猶在,至今未平。我等自當全力以待……”
黎止正看得入神,忽然前方“啪嗒”一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趙平航的眉毛高高上挑,一張臉幾乎擰成了麻花,盯着坐在第一排的身影。
謝時宴沒出聲,而是颔首致歉,俯身把筆撿了起來。
他動作有些僵硬,手甚至在微微發抖,黎止站在後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錦烏不是去看過說他沒事了麽?
黎止習慣性側頭,然而今日行動特殊,四面陣法環繞,錦烏留在外面沒進來,他沒鳥可問。
謝時宴示意過後重新開始寫了,黎止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脊背。
看了問題不嚴重。
他小幅度向前邁了兩步,繼續去看剛才那篇激情澎湃的文章。
“然修者衆,能者少,尊者各立派系,有修為卻無修行……”
字跡越發力透紙背,言辭鑿鑿,铿锵有力。
黎止眼皮跳了跳,他不着痕跡的側身,見這人桌上露出的半個卷頭潇灑地寫着一個“唐”字。
方才他沒細看,這位弟子做文章時手幾乎握到筆的末端,這個姿勢按理來講應該不太舒服,但他手腕的動作卻很穩。而現在他似乎覺得有些累,正歪頭拄着下巴繼續寫。
黎止還想再觀察,忽然聽得前排又傳來同樣的聲音。
周圍有人不耐煩地擡起了頭。
謝時宴長發散在肩上,單手撐着桌沿,毛筆從骨碌碌地滾到了另外一張案旁。
黎止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一絲異常。
他擡起頭,眸光盯着趙平航,後者仿佛不經意似的動了動指尖。
視線從四面八方射過來,腦袋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攪拌,謝時宴胸膛急促地起伏幾下,動作遲緩地彎下腰。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在他之前撿起了筆。
黎止動作很輕的将筆放到了他桌上。
謝時宴慢半拍紅了耳尖,他不好出聲,只能點頭示意。
黎止卻沒回去,而是站在他身旁,冷靜的迎上趙平航的視線。
趙平航已到了金丹中期,黎止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威壓,這不似尋常的壓力在謝時宴身邊就如墜千斤,更何況他本人。
黎止嘗試着同樣控制自身放出威壓,他的實際修為與趙平航接近,兩股力量形成對沖,謝時宴依舊臉色發白,但呼吸的速度放緩了些。
……瘋了嗎他?
原書裏文試是被一筆帶過的,只寫了結果,謝時宴第一名,席洛第二,因為前者字跡更好。
是以他的确沒想到,趙平航居然真的敢在這種情況下惹事。
那書裏…謝時宴是頂着威壓考了第一名的嗎?
修者的威壓與修為有關,換言之這也算一種身份标識,高階修士的威壓低階修士承受不住很正常。
釋放威壓無需使用靈力,但趙平航這樣集中的針對某個人,應該是有法器或者符箓在予以輔助。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
黎止瞥了謝時宴一眼,看來主角前期也不是萬能的。
他忍不住有些煩躁。
又是原書沒出現過的內容,這到底在幹些什麽?
趙平航似是感覺到他的抗衡,表情驚訝了一瞬,随後變得有些陰沉。
室外響起督考教習修者的腳步聲,黎止身上陡然一松。
冷汗将将沿着下颚線滑落,他卻沒有顧上,而是緊緊盯着趙平航。
門被從外面推開,幾個統一穿白底藍印教習服的人從外面進來,為首的是個充滿威儀的年長女修,見黎止站在第一排,揮手示意他退到後面。
黎止卻定定站了片刻,忽然仰起頭,沖她眨眨眼,勾出了個略帶賣乖的笑容。然後在一群人的注視下,走到了趙平航身邊,并拍拍他的肩膀,學着那位女修一樣揮手。
趙平航眼睛瞪得溜圓,充滿了質疑。
黎止神情自若地抿了抿唇,表情無辜,甚至煞有其事地退後半步。
趙平航氣得蹦出了個“W”的音節,被黎止眼疾手快堵住嘴,示意他還在文試期間。
黎止就着堵嘴的動作,将沒能反應過來的趙平航推向前。
女修已經不耐煩了,伸手一揮,離她更近的趙平航瞬間整個人貼到了室內後牆上。
黎止笑眯眯地沖她做了個感謝的口型。
陣法沒有任何波動,幾個人記錄了時間後便依次離開。
趙平航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然而那位女修可能随手設了什麽禁制,他只能不停在後排打轉,無法上前。
反倒是坐在後排的一個弟子被他走來走去弄得心煩,擡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黎止心裏發笑,低頭發現謝時宴從剛才起就一直微微發愣。
威壓已經徹底消失,對方注意到他,濕漉漉的眼眸才逐漸清亮起來。少頃,他頗為用力地晃了晃頭,繼續拿起了筆。
黎止不動聲色地看,做文章那頁已經翻過去了,無從得知謝時宴寫了什麽,但問答的思路很清晰,字确實更好看,比剛才看那個…唐什麽的好看。
前方的視野的确更好,黎止甚至抽空瞧了席洛幾分鐘,後者仿佛對一切無知無覺。
……應該把錦烏放進來看看。
上次是昭羽仙尊看不見自己殿門口,這次是席洛看不見兩排外的前桌。
真虧原書還能把他們幾個形容得跟連體章魚似的。
有給這幾個人助攻的功夫,他自己都能追上謝時宴相戀八百個來回了。
待鐘聲再次響起,一群人停下筆。陣法啓動,所有試題被靈力托起,統一放回了最前方的桌案。
按照規定,黎止和趙平航得等考卷上交後才能離開,于是兩人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對視半晌,趙平航突然開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黎止擡眸。
收取試題的人随時會來,趙平航話問出口後便立刻轉而道:“沒什麽。”
黎止挑眉:“有那麽反感他嗎?”
趙平航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鄙夷道:“為禍師門!”
離開學舍後正是午間,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黎止頂着賀長風的臉,不好瞬移回清寂峰,于是便加快了腳步往回走。
沒想到剛出回廊,就在轉角處被人攔下。
此時外門弟子已經走了大半,席洛和江知意都不見蹤影,面前只有謝時宴一人。
他已經恢複了如往常一般冷清的模樣,喚了他一聲。
“賀師兄。”
黎止直接道:“你不打算去找督考教修嗎。”
謝時宴搖頭:“要舉證查驗,會影響下午的文試。”他頓了頓,“而且我大概能猜到他是為什麽。”
趙平航畢竟是昭羽峰實際上的大弟子,不會那麽不計後果,即便問到頭上,他肯定也有應對方式。
只有“賀長風”這個清寂峰人證,多半是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謝時宴要咽下去的啞巴虧好像也不止這一個。
黎止胸膛很輕地起伏了下。
“作答結果沒受影響,多謝賀師兄。”謝時宴近距離看人時總是很認真,偏偏他還長得特別好看,翦水秋瞳裏像盛了春日。
黎止喉結微動,轉而道:“你現在好些了?”
“嗯,近來時常有頭暈的症狀,有相識的醫修給我開了副藥。不過現在看來,想痊愈還是要等幾日。”
“頭暈?”黎止擰眉,“什麽時候開始的?”
謝時宴似乎是遲疑一下,嫣紅的唇動了動,道:“和令師尊…在一起之後。”